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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夜无梦到天明,我睁开眼,三哥在窗前台边写字,我靠在一个人身上,不用问也知是永璘,只是不见了二哥,我脱口叫:“二哥!”只听门外有人朗声回应:“娘娘勿怕,臣在此守候娘娘。”我方安下心来。

三哥永璘皆被惊动,永璘放我躺下,走下床来,在屋中活动四肢,三哥回头,笑容盈面,道:“娘娘醒了?”我见窗外已放晴,透出光来,不由一惊,永璘没上朝么?永璘看出了我的心思,淡笑:“朕已叫刘全去颁旨,今日辍朝一日,太皇太后也是准了的。”我惭愧难当:“都是臣妾不好,误了皇上。”低眼已见腹部隆然,心底也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三哥道:“难得一次,倒也无妨,何况是为了龙胤,想必群臣也会体谅圣心。”永璘大约昨日一夜未睡,坐得久了,一边活动头颈,一边道:“天子亦需休息嘛。朕自十一岁登基,除了例行的节假,未有一日不朝,记得小时候患了时疾,也叫人勉力抬了朕去,在朝上坐了小半个时辰。如今偶尔辍朝一次,说不定有些大臣还暗自欣喜呢,毕竟天天早起朝会也是件苦差。”我笑笑,知他是在宽慰我。

永璘活动开了四肢,问三哥:“你饿不饿?”三哥道:“尚可。”永璘道:“朕可饿了,担心了一夜,总算放下了点儿心,叫你二哥进来,就这儿吃了,也便于照应稚奴。”三哥微笑,点头:“好。”出去叫进二哥,二哥要行礼,永璘摆手:“罢了,你甲胄在身,可以免礼的。”三哥笑道:“二哥宽去甲胄吧,难为你穿了一夜。”二哥看了看永璘,永璘笑:“四弟的身量跟你差不多,紫云斋有四弟的衣裳,先拿来换一换,也好坐下吃饭。”叫进平姑姑,让人去拿衣侍候二哥更换。我看着二哥走出,笑嘻嘻地道:“皇上跟二哥三哥欢厚和美,臣妾瞧着心里也欢喜的。”永璘睇我一眼,道:“若不是为你欢喜,朕还不耐烦做呢。”三哥笑:“就只怕我这位二哥放不开。”永璘道:“四弟却说他一向豪爽,很放的开的,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好男儿。”我笑:“皇上龙威重,二哥到了皇上这儿当然就不敢放的开了。”永璘笑道:“你这是拍朕的马屁呢。朕知道,他对朕依然有些芥蒂。”三哥看看我,我有些尴尬,二哥当然不是因永璘的身份是皇帝而怕他,而是不太想亲近永璘,他既与永琮交厚,又知永琮之心,对永璘就难免不愿亲近讨好了。三哥道:“日久见人心,慢慢儿也就好了。”永璘嗯了一声,也看看我。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肯对二哥委曲求全,以帝王之尊不惜折节去亲近一个武将,遂回以一个感激的笑,他嘴角上扬,终是真心地笑了。

三人坐在一起用膳,二哥规规矩矩的,三哥却谈笑风生。永璘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只在一旁微笑倾听,偶尔夹一筷子小菜给二哥三哥,二哥脸上不免有些不自在。

这顿膳食虽有些不自然,但总算还顺畅,三人吃完,平姑姑刘全带人收拾了桌子,永璘按三哥开出的食谱喂我喝了点碧梗粥。我挣扎着起来,靠在床上,看他三人说话。永璘让刘全拿来了奏折,坐在窗边批。因怕二哥不自在,叫他去外间榻上休息一会儿。他一离开屋子,永璘就叫三哥一起看折子。三哥偶尔与永璘只是点头摇头,并不多说。他看起来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一会儿功夫就批完了。让刘全拿去各部办理,这才洗了手,坐到我的床边。

我给他擦擦汗,道:“皇上去休息一会儿吧,臣妾无碍了。”他道:“朕倒一点也不困,今儿辍朝就是为了你的,自然是陪你到底了。”我道:“皇上虽说不困,臣妾可是心疼得很,皇上就当可怜臣妾的一片心吧。”他呵呵笑,凑在我耳边道:“第一次从你口中说出心疼朕呢。”我方悟到失口,脸不由红了,讪讪放下手来。

他将我的手合在掌中,向三哥道:“你昨儿晚上装神弄鬼的,唬了朕一跳,没想到稚奴也真给你救回来了。”三哥眉一扬,朗声道:“在下并非装神弄鬼,在下行的是堂堂正正的医道。”殿中本静,他这一高声,倒吓了我一跳,永璘也怔了怔,忽又笑了:“是便是了,你那么大声干嘛?即便不是,朕也没怪你么。”三哥道:“皇上虽然不怪,只是宫规素禁厌胜之术,这其中原由,纵皇上不问,在下也要剖白清楚,否则日后若被朝中无知之臣参上一本,皇上亦难回护。”说着斜着瞅了一眼默默走进的二哥,我便知他有意高声是冲着谁来的。他自小心性高傲,跟了高人学艺后,足迹遍及三山五岳,高原域外,经史子集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医卜术数无所不会,精习经世治国之政,熟谙排兵布政之道,通晓御剑骑射之术,之所以平时不肯在永璘面前多提兵法,全是为了不抢二哥风头而已。他身负不世之才,自然形迹狂放,常于酒肆茶馆之间高谈阔论,井巷街衢之地呼朋唤友,家中除了父母之言尚能听进一二外,余者皆不在其眼中,连大哥有时看不过眼,嘱其稍稍收敛,他也是置以白眼,拿脚便走,是个任话不听的。到了京城后,因缘际会,得遇永璘,顿成莫逆,可谓少年得志。永璘爱其才,怜其幼(比永琮尚小着一岁),惜其乖巧,言行中不免宽纵溺爱,因知我家教甚严,怕母亲责罚于他,常常于赐物之余让内监传话,嘱我母亲“对三公子不必过苛,凡事自有朕教导担戴”,母亲碍于圣上的面子,自不好多说三哥的不是,三哥形迹逾加疏狂,只要不在宫中侍驾,便至酒馆茶肆与三五好友纵情买醉,或骑骏马于郊外狂奔呼啸。永璘每每听到,也只一笑置之,从未有只言片语加罪于他。他既才高,人又长的可意儿,京中名媛淑女莫不以争睹其风采为耀,纵得他越发心高眼高。昨晚二哥对他行为多有责备不屑,他当时急于救我未及辩解,此刻看来是要报“一剑之仇”了,以他的气性,倒也不奇。何况我也多有疑惑,便也未加阻止。永璘想的也是一样,笑着道:“你说的很是,那便坐下说吧。”本来一般人当会说“谢皇上”,但三哥可不管这些,他爱站便站,爱坐便坐,这会儿不想坐了,连皇帝的面子也不不给,道:“皇上明察,医之一道,贵在知患者之心,知心而后查病,才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永璘暗暗点头,转手拿茶时看见二哥,一怔之下,道:“将军请坐。”二哥规规矩矩地抱拳:“谢皇上。”坐了下来。永璘喝了口茶,对三哥笑道:“你接着说,朕听着呢。”三哥道:“娘娘惊惧不安,日不能寐,虽是有人下毒之故,但更多在心病。宫中阴险诡诈,娘娘自小柔弱,不免惊怕,自然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后宫多女子,欲加害娘娘的人便在其中,所以娘娘心中的惊惧便托女身而现,故在下说此间阴气极重的缘由。”说到这里,连二哥也道:“原来如此。”三哥接着道:“我请陛下调羽林卫,让人请二哥甲胄侍驾,更摒除屋中宫婢,便是让娘娘安心,身在夫兄保护之中,使娘娘知道女子不敢侵犯。后以符水撒之床侧,以皇上龙佩压于枕下,道理也是一样,无非是让娘娘分心,不再去想鬼魅之事,放心安睡而已。此用以阳制阴之道。所幸娘娘本性纯善,皇上又洪福宽广,虽有惊险,但也安渡大劫。此皆天意垂顾也。”永璘点头道:“说的是。你的确用心良苦,稚奴得以母子保全,你是首功一件。”从枕下取出龙玉,道:“你不爱做官,又不希罕财帛,朕也无甚赏你。娘娘劫难已消,这个便赐与你吧。”三哥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道:“那在下可多谢皇上了。皇上得了在下当年赠妹的一块冰玉,如今以身佩之温玉赠之,亦可算礼尚往来了。”说着系于颈上。我道:“若非三哥与皇上皆为男子,稚奴就要怀疑这是否定情信物了。”说的两人都笑了。唯有二哥道:“娘娘不可妄言。”永璘微微皱眉,道:“将军,娘娘已经大好,朕要重赏昨夜值司羽林,你去代朕安抚一下他们,让他们仍撤回去守值宫禁,安抚好了再进来。”二哥起身领旨出去。

永璘笑道:“昔日太宗因魏征而不敢稍有娱情,朕今日始知其‘苦’,你这个二哥,好是好的,只是太严肃了,让朕连玩笑也不敢开。”我道:“龙生九种,各不相同。有三哥跟臣妾陪着皇上,让皇上开心,二哥帮着皇上开疆辟土,皇上才可皇图永固啊。”他笑着捏捏我的脸:“你身子一好,又拿朕寻开心了不是?昨晚真正不该救你。”他说是这么说,却又向三哥道:“虽说此次有惊无险,朕担心更有他谋,这几个月你辛苦些,多进来看看稚奴,朕让人给你四品腰牌,进出也方便。”三哥笑着点头。永璘看看窗外,道:“多日未骑马,朕倒想出去散散筋骨了。”三哥微笑:“想去便去,何必犹豫?”永璘看看我,轻轻叹口气:“算了,改日吧。”我知他极喜骑射,这些日子为了我,已拘了很久,便怂恿道:“皇上去吧,臣妾也躺的乏了,想出去透透气呢。”他笑着摇头。三哥道:“有在下在,料也无妨。”他这么说了,永璘不免心动,看看他道:“稚奴……可以支持的住么?”三哥豪放地笑了:“骑马亦无妨。”正被传完旨进来的二哥听到,立即被斥:“萧子风!”永璘本来满脸笑意,见了他这样,也只好道:“娘娘身子虚弱,还是用辇吧。出去走走,怕是还好的快些。”三哥白了二哥一眼,没理他,一掀帘子出去了,我轻轻叹口气,道:“麻烦二哥叫宫人进来,为我更衣。”他迟疑着道:“娘娘身子未大安,还是静心调养为宜。”永璘看样子要火了,我按住他的手,对二哥道:“我想陪皇上出去走走,你去叫人吧。”他才不多说了,转身去叫人。永璘低低道:“真扫兴!”我勉强一笑,道:“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不要怪他,他跟大哥人虽古板些,对臣妾却是极好的。”他摸着我的手道:“朕知道。”

勉力穿好了衣服,永璘扶我上了轿,叫人去回太皇太后,便转过侧角宫门外出驰马。因我坐轿,永璘便不肯快驰。我知他跟那些羽林还有二哥都是马上好手,最近又得了一批西域良驹,看着已是心痒,只是碍于永璘之命不得尽心。因此出了城便对永璘道:“臣妾觉得清爽多了,陛下带羽林们去试马吧,有姑姑陪着我就行了。”他轻笑摇摇头,对三哥二哥道:“你们去赛赛马,带羽林试骑,骑的好的朕有赏。”二哥爱马,却不肯撤离职守,道:“臣给陛下护驾,让苏将军(内廷羽林统领苏君猷)去吧。”苏君猷亦抱拳:“臣职责所在,理应卫护陛下。”三哥淡淡笑道:“将军爱宝马,娇娥喜红妆。我看还是由我跟平姑姑侍候皇上娘娘吧。纵有些意外,料也不能伤及陛下娘娘毫毛,将军们只管去。”永璘正中下怀,道:“子风说的是,你们去吧。”皇上发了话,两人也就不争了,带了羽林怒马而去。永璘问我:“累不累?”我笑:“臣妾坐着,皇上骑着马,还问臣妾累不累,当真本末倒置。臣妾不累,臣妾瞧着皇上的马上英姿,心里可欢喜得很呢。”他哈哈大笑:“你反正怎么瞧朕都是顺眼的,几时听你说过不好来?”三哥笑:“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皇上,那里荫凉,去那里歇歇,也可让娘娘下来走走,舒舒筋骨。”永璘颔首:“好。”

走到树下,我扶了平姑姑下了轿,叫过永璘,给他擦汗。他穿着戎装更显挺拔。因个子高我很多,便低头弯腰,我扶着他的肩给他拭,发现他衣上全是汗,道:“陛下很热不是?”他笑。三哥在一边也下了马,顺手扯下树叶含在嘴里道:“他不是有块冰玉么?”我才想起,解下他的香囊,取出冰玉,在他头颈轻轻擦拭,他一直微笑看我不语。平姑姑和小太监宫女远远站着,看着周遭,三哥也借故慢悠悠走开。永璘身上渐凉,我放好玉,他直起腰,我的手举得久了,有些吃力,道:“皇上扶臣妾去坐会儿好吗?”“好——”他抿嘴笑。扶我到树下,挑了块干净地,缓缓坐下,我们靠在树上,我趁着给他理衣服一面打量他,忍不住道:“难怪皇上小名叫玉郎,果真如宝似玉。”他笑道:“就算你心里爱朕,正大光明瞧就是,偷偷摸摸的,什么意思?”我笑啐他一口,脸红。他道:“朕知道你三哥小时候也叫玉郎的,你干嘛不跟朕说呢?若非是他,你岂非已犯了欺君之罪?”我笑道:“皇上就爱拿大帽子压人,那是哥哥的乳名,已多时没人叫了,再说,叫玉郎的多啦,难成皇上叫了就不许别人叫了么?”他笑:“叫玉郎的多啦?还有谁叫玉郎?快告诉朕,你叫着朕时心里想着谁啦?”我给他搔得直笑,嗔道:“快别这样,看伤了皇儿。”他才停下来,我理理头发,道:“臣妾还能想着谁啊?孝服刚满就进宫了,自小到大,除了三位哥哥,认识的男人就只王天授公子一个,还给皇上夺走了。皇上说我想谁啊?”眼前却不禁浮现出永琮孤单忧伤的背影,忙甩开了,永璘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想谁?所以才问你啊,真的没别人?”我笑:“皇上这点最讨厌的,老是疑人家,要就拿出证据来。要就皇上给臣妾道歉,承认疑错了人,这么试探逼问,臣妾不服!”他道:“你的嘴是越来越厉害了,叫朕给你道歉呢,哼,别做梦了,你就只会对朕狠,有本事对朕那些妃嫔亮亮这本事去,叫她们怕了,朕再给你道歉不迟。”听他提到后宫,我不由抖了一下,很疑这次又是静娴太妃做的手脚。永璘道:“怎么样?朕说中了吧?下次看你还说嘴。”我笑:“皇上不用激我,该说什么做什么臣妾自然心里有数,这会儿,臣妾保住龙胎要紧,没空儿跟她们斗嘴皮子玩儿。等臣妾生下龙儿,到时再理论。”“这可是佻说的,到时可别又缩头不出,让朕给你顶着啦。”他笑:“到底都是朕的嫔妃,偏心眼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我心略略一沉。“稚奴。”他对人心情的转换异常敏感,立即问:“你不开心?”我轻轻叹口气:“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姐姐,好生羡慕她。”“什么?”他笑:“羡慕他大发雌威?”我道:“臣妾羡慕她可以独霸夫君。”他笑笑:“谁叫你的夫君是皇帝呢?再回头说,一个男人成天给一个女人霸着,也太没出息了吧?”我半嗔半认真,道:“说到底儿,皇上还是要广置妃嫔,先皇幸了后宫上百人,皇上年轻,身子骨儿好,将来怕是比先皇幸的还要多呢。”“要说就说朕,别扯上先皇。”他微微皱眉:“再说,朕要真是那样的人,后宫还只有二妃二嫔么?方才你说朕疑你,我看,你疑朕才是真的。”我捧着他的脸道:“皇上长得又好,人又好,又多情,哪个女子不爱啊?就在平常人家,做妻子的也是不放心的。臣妾若不是爱皇上爱到铭心刻骨,又怎么会越来越嫉妒?皇上是晓得臣妾的,从来不是小气的人。臣妾什么都肯让,唯有皇上,臣妾舍不得的。”他呵呵笑:“你又跟朕撒娇儿耍赖了。嫉妒可是犯七出的,你舍不得朕,朕还舍不得你呢。认真算算,除了批折子的日子,你得了朕的时候有多少?自你有了身孕,朕连奉乾殿都不回了呢。还不满足啊,女人真贪心。”我道:“臣妾就是贪心了,就是要皇上天天陪着,臣妾就是舍不得皇上……”“好好好。”他拍着我的背,笑着道:“朕陪你,陪你还不成么?别这样了,朕见了心疼的。”忽听一阵风声,我顿觉不祥,这声音小时常常听到,乃是羽箭飞空的声音,听着声音,来势甚急,已不及躲避,那一刹那我反觉心里一松,至少此刻他是属于我了。

叮的一声,同时永璘压下我的身子,我的腹骤然被压,不由痛的叫了起来。永璘已扶起我,急问:“怎么样?没伤到你吧?”我摇摇头,伸手揉揉肚子,抬眼,三哥仗剑站在身前,扫视着空旷的四周,冷冷道:“施放暗箭,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统统给我滚出来!”话音刚落,衣袂响动,草坪上一下子冒出十几个人来,都身着青衣,头缠黑巾,蒙住了头脸。三哥冷笑,抬起手中的剑,轻轻一弹剑峰,剑身轻轻颤动,发出“嗡——”的长音,传得很远。平姑姑走过来,神色平静。永璘扶起我,将我靠在树干上,道:“稚奴别怕。”平姑姑道:“奴婢未带武器,请借陛下长剑一用。”永璘解下来递给她,她持剑在手,走到三哥身边,对三哥道:“需传声示警。”三哥冷笑:“不必。姑姑且在旁看着,量这几个小贼还奈何不了萧某。”平姑姑道:“不知是否有后援,圣上跟娘娘在此,还是小心为妙。”三哥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融化,轻叹一声,忽的发声长啸,震得树叶纷纷抖动飘落。永璘忙帮我捂上双耳。他一出声,那些观望的青衣人立即扑了上来,三哥长剑摆动,啸声未停已与对方交上了手,只听叮叮声响,那些跃上的人纷纷后退,手上的武器已被三哥的长剑削断。平姑姑失声道:“龙吟剑!”永璘放下了手,淡淡笑道:“不错,它在库中埋没数十年,没想到仍如此锋利,确是好剑。”我吃惊无比,听他的口气,这居然还是内库所藏。他连这个都送给了三哥,看来他们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永璘自己随身佩的不过寻常之物,给三哥的却是罕世利器,若被人知道,不知又会怎样?

那些青衣人只迟疑片刻,复又猱身直上,同时发哨声呼应,周围一下子又闪出了几十号人。三哥的目光才变得认真,对平姑姑道:“姑姑,你守内圈,护住皇上娘娘。”“不必了。”永璘道:“你们只管动手杀敌吧,朕护得了自己跟娘娘。”他们说话间,羽林的身影已出现,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并不急于杀敌,只是骑着马冲过来,顺手的话就砍倒几个,却不恋战,一直冲到我们身前,才勒住马跳下来,呼啦一下,就把我们围在当中,只听三哥长笑道:“既然苏将军跟二哥来了,那就恕子风不必护驾了。”跃起来,然后听到一声惨叫,苏君猷和萧子治跪倒在地:“臣等救驾来迟,陛下恕罪。”“卿等无罪,”永璘扶起他们,声音温和:“起来吧。”苏君猷脸色铁青,他是主责,二哥不过是伴驾的,他吩咐:“发鸣镝!”话音刚落,一个羽林便搭箭射出,鸣镝的哨音经久不绝。永璘神色镇定,道:“不过几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闪开,朕要看看。”“皇上!”“闪开!”永璘眉一竖,苏君猷只好命人闪开一条道。永璘大步而出,我不放心,忙紧紧跟上。

场上,三哥跟平姑姑两人对三四十人,居然不落下风。平姑姑守得极紧,间或出手,也只是伤人。而三哥就不同了,他身形如风,满场游动,只要出剑,必有人死,我瞧得暗暗咋舌,早知他学得剑术,没想到精妙如斯,而且出手如此狠辣,完全不象他平日为人。他衣袂如风,身若游龙,羽林大多是行家里手,只要对方有人中剑倒地,便一起大喝:“好!”气势甚是雄壮。二哥道:“三弟,留活口!”“不!”永璘阴沉沉的道:“所有人听旨,逆贼敢犯驾弑君,所有刺客杀无赦!”我奇怪,难道他不想问口供?看了他的脸顿时明白,这些人对永璘行踪如此熟悉,必是宫内人无疑,若要审,又是一桩惊天大案。永璘既不打算现时翻脸,那也只有杀之灭口了。瞧他的目光,似已猜到是谁,我心中发寒。听永璘道:“取朕的弓箭来!”一个羽林取来奉上,永璘眼中杀气毕现,缓缓接过弓,抽出雕翎箭,搭在弓上。我想劝,但他的脸色冰冷,实在令人不敢开口。他拉满了弓,瞄准一个青衣人,手指一松,青衣人应声而倒,羽林又是大喝:“好!”一箭既出,永璘更不客气,手指连动,一阵连珠箭,又射倒几人,羽林反而不叫了,呆呆望着这个年轻的皇帝,虽然永璘也射过箭围过猎,那不过偶尔为之,他们并没见过他的连珠箭法,惊的连叫好也忘了,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敬意。我也吃惊,永璘好猎喜射,我原也认为不过是聊以发汇充沛的精力而已,皇帝狩猎只是张扬武力的形式而已,竟没想到他居然能百步穿杨,箭箭奇准,难怪他的手劲那么大……不由脸红,低低道:“陛下好箭法。”他嘴角微微浮上一层笑意,又是一箭射倒一名青衣人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声,道:“罢了,就算为皇儿积福吧。”将弓箭交给身边的羽林,下令:“杀!”他一开口,早已心痒的羽林纷纷抽出刀剑,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本已被杀的心慌的刺客见这些羽林如狼似虎地扑来,哪有心恋战?呼啸一声往南败走。我一下拉住永璘,惊道:“皇上,这是……”永璘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刺客败而不乱,显是训练有素,多半是士兵。苏将军道:“皇上有旨,格杀勿论!不要放走一个!”退走的刺客后面忽然传来杀声,我抬头,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冲进视野,永琮当先一骑,冲了上来,手中长戟刺出,正中一名刺客的头部,鲜血飞溅起来,我忙闭上眼转过头,不敢再看,心中砰砰直跳,二哥说过浏阳王英勇善战,却没想到他勇猛如斯。“臣弟救驾来迟,皇上恕罪。”浏阳王高声道。“起来。”永璘道:“你来的倒快。”浏阳王道:“刚接到太皇太后的密旨,命臣弟带精选兵士跟随皇上护驾,臣弟接旨后回营先兵立即赶来,没想到仍是迟了。”原来又是太皇太后暗中相助,我暗叫惭愧,还是她老人家英明细致。我回过头,见永琮的银甲上溅满血迹,忍不住心头烦恶,吐了出来。浏阳王伸手相扶,道:“娘娘!”我闻到阵阵血腥,胸口翻得厉害,忙伸手抓住永璘,叫:“皇上!”他俯身横抱起我,走到轿边,将我放入轿中,道:“稚奴,你且忍耐一会儿,咱们这就回去。”我不想再看那尸骨横地的场面,闭着眼点点头。听得他离开了我,去料理后头的事。

“稚奴。”三哥的声音,一只手拿过我的手腕搭上脉。我睁开眼,他单膝跪地,凝神诊治,我细细打量他,他通身白衣胜雪,竟无一丝污迹。我奇怪:“你倒干净得很。”他微笑:“稚奴素来怕血腥味儿,我又岂会不知?”将我的手放好,站起来,对永璘道:“有点儿受惊,无大碍,先抬她回宫休息。”永璘点点头,让人先抬我回宫。

晚间,洗了澡,换了衣服,永璘叫人在园中摆了躺椅及新鲜瓜果,陪我纳凉赏月。月光皎洁如新,白天的事恍若一梦,却又那么历历在目。永璘在看书,我叫:“皇上。”他只嗯了一声。我拉过他的左手放在脸上轻轻抚摸,他正看的入神,也没理会我。我很是心满意足,心爱的夫君在身边,我俩的孩儿在腹中,一家人在一起。他随口问:“想什么呢?笑容如此诡秘。”我轻轻说了,他放下书看了我一会儿,又拿起看,道:“你倒知足得很。”我闭上眼,用脸磨擦着他的手掌,道:“臣妾知足。皇上把能给的都给了臣妾了,臣妾此生无憾。”“又胡说了。”他不满地道:“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把书放下,单用右手翻过一页,拿起来继续看。“嗯,”我笑:“那臣妾恭祝皇上长命百岁,万寿无疆。”他吃地笑了:“没正经,不跟你说了,朕要看书。”我不去打扰他,继续自己的遐想。“弄点果子来。”他道。我只好放开他的手,将西瓜一点一点用小匙弄成小块,去了瓜子喂给他。他吃归吃,目光却不离书本,专注得很。吃了一会儿方道:“够了。”我替他擦干净嘴角,冷不防被他搂住颈亲了一口又放开,目光又重新回到书上,我摸摸脸,笑斥:“疯疯癫癫的!”他微笑,隔了一会儿问:“上午那箭射向朕时你为什么要笑?”我低低道:“臣妾听那箭来势甚急,料定必死了。能与皇上死在一起,是臣妾之福,臣妾之愿。是以微笑,皇上怪臣妾么?”“你这么娇娇莺莺地说话,神仙也忍不下心怪你。”他呵呵笑,终于放下书本,端详着我,忍不住凑近我吻我。我低低道:“皇上,臣妾没想到皇上的箭法那么好,皇上射箭的样子真是英明神武呢。真的,臣妾看的都……”“都心醉了呢,是吧?”他在我耳边低笑。我羞涩地点点头。“朕就爱看你娇羞的样子,”他道:“爱煞了朕呢。”我脸红得更加厉害,正在情浓之际,有个内监禀:“皇上,宁荣公主病了,皇太后让皇上看看去呢。”宁荣公主是如惠嫔的女儿,永璘的第二个女儿,年方两岁。永璘抬起头,象是没听明白,小内监又禀了一次。永璘道:“嗯,朕这便去。”慢慢放开了我。我无奈苦笑,我的永璘亦是别人女儿的父亲。“朕……”“皇上去吧。”我轻轻道:“公主的病要紧。”他嗯了一声,亦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刘公公示意宫女给换了衣,他看着我道:“送送朕,就送到宫门。”我起身,慢慢走着送他到宫门口,目送他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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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成贫困小农,爹爹还是一个赚钱白痴,武功高有用吗?没有用吗?有用吗?好,以上当白问,且骗学点武功来改变命运!等等,这个不可一世的冰块男是谁?还要来咱家住半年?呸呸!什么?还要跟他去一个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过上两年?不要啊,啊,啊……去了的话,赚钱大计怎么办?
  • 百位名人读书心法

    百位名人读书心法

    阅读,是通往人类文明的旅程,100位先行者的心得与感悟,洒播了一路的智慧之光,像路标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沿着满径的书香走来,我们一定会收获人生最丰硕的果实……本书精心擷取了古今中外100位名人、伟人的读书心得,按编年的方式编排,分为上、中、下三卷,力求做到条分缕析,让人读之有轻松之感。
  • 一分钟破案

    一分钟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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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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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生化之艰苦生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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