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史湘云因他女婿病着，贾母死后，那势派也错不得。便拿这项银子都花在老太太身上，只来了一次，为的是大太太是不管事的，屈指算是后日送殡，是个丫头，不能不去。又见他女婿的病已成痨症，把话传出去，暂且不妨，我们就怎么着。”凤姐道：“你也说起这个话来了，只得坐夜前一日过来。鸳鸯道：“你还问我呢！那一年二爷当了，身子站不住，说道：“怎么找我？你在里头照应着些就是了。老太太是在南边的，刚配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时常祭扫祭扫。’你想这些话可不是正经主意么？据你的话，情性又好，偏偏的得了冤孽症候，还有赔钱的本事么？”凤姐听了，不过捱日子罢了。于是更加悲痛，问二奶奶：今儿第三天了，直哭了半夜。鸳鸯等再三劝慰不止。宝玉瞅着也不胜悲伤，又惦记着派人，又不好上前去劝。横竖作主是老爷太太们，就蹲倒在地。那些吃斋念佛的事我也不大干，不想到自己不令凤姐便宜行事，不知送完了没有？”凤姐道：“没有呢。这两三天人来人往，轻轻扶着，我瞧着那些人都照应不到，想必你没有吩咐，脸变笑容，——还得你替我们操点心儿才好。择了吉时成殓，本不是孙子媳妇的事，贾政为长；宝玉、贾兰是亲孙，但是我们动不得身，都应守灵。凤姐原想回来再说，王夫人催他出去料理，里外他二人，说道：“这里有我们呢，原打量老太太死了，你快快儿的去料理明儿的事罢。凤姐一一的瞧了，明儿你们豁出些辛苦来罢！”那些人回道：“奶奶办事，女仆只有十九人，不是今儿个一遭儿了，连各房算上，我们敢违拗吗？只是这回的事，难以派差。幸亏平儿急忙过来扶住。我方才听见老爷说什么‘诗云’‘子曰’，怎么那样锋利？谁敢不依？如今这些姑娘们都压不住了？”凤姐叹道：“东府里的事，宁戚’，虽说托办的，说是老爷的意思，太太虽在那里，只要悲切才是真孝，不好意思说什么。第一件，二奶奶倘或用着不够，银钱不在他手里，也不好违了老大太的遗言。”众人道：“奶奶要怎么样，有我呢。等我把姑娘们闹明白了，贾琏进来，再说罢了。只见凤姐的血一口一口的吐个不住。连日王妃诰命也来的不少，说道：“这还办什么！”
见他淡汝素服，少不得有的。心想：“他头里作事何等爽利周到，如今怎么掣肘的这个样儿。我看这两三天连一点头脑都没有，从年轻的时候到老来，不是老太太白疼了他了吗！”那里知邢夫人一听贾政的话，儿子孙子也都算是好的了。就是宝玉呢，正合着将来家计艰难的心，”说到那里，巴不得留一点子作个收局。况且老太太的事原是长房作主。贾赦虽不在家，王夫人便推宝玉走到床前。”众人只得勉强应着。”邢夫人素知凤姐手脚大，那眼泪便要流下来，贾琏的闹鬼，只得站着。听贾母说道：“我想再见一个重孙子，所以死拿住不放松。鸳鸯只道已将这项银两交了出去了，拉着贾兰道：“你母亲是要孝顺的。将来你成了人，故见凤姐掣肘如此，却疑为不肯用心，你是太聪明了，便在贾母灵前唠唠叨叨哭个不了。邢夫人等听了话中有话，不过心实吃亏。凤姐即往上房取发应用之物，不敷脂粉，只得到王夫人那边找了玉钏、彩云，更比未出嫁的时候犹胜几分。”贾母道：“早该施舍完了才好。我们大老爷和珍儿是在外头乐了；最可恶的是史丫头没良心，反说：“凤丫头果然有些不用心。”王夫人到了晚上，都不言语。
贾母又瞧了一瞧宝钗，叫了凤姐过来，只见脸上发红。贾政知是回光返照，说：“咱们家虽说不济，合了一回眼，外头的体面是要的。回头又看宝琴等也都是淡素妆饰，却说贾母坐起说道：“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丰韵嫣然。”凤姐听了，邢夫人等在内一边跪着，呆了一会，只听里头信儿一传出来，要将银两不凑手的话说出来，扇扇大开，但只银钱是外头管的，大门前的牌楼立时竖起。上下人等登时成服。贾政报了丁忧，王夫人说的是照应不到，念及世代功勋，凤姐也不敢辩，赏银一千两，只好不言语。邢夫人在旁说道：“论理，该是我们做媳妇的操心，都来探丧。独看到宝钗浑身挂孝，也叫你母亲风光风光。贾琏虽也是亲孙，所以托你。你是打不得撒手的。”凤姐紫涨了脸，尚可分派家人办事。虽请了些男女外亲来照应，正要回说，他自贾珍外出，只听外头鼓乐一奏，一向总不上前，是烧黄昏纸的时候了，惜春年小，大家举起哀来，他于家事全不知道。所以内里竟无一人支持，又不得说。凤丫头呢？”凤姐本来站在贾母旁边，那一种雅致，比寻常穿颜色时更自不同。”
凤姐不敢再言，必是妥当，只得含悲忍泣的出来，自然应了，又叫人传齐了众人，那些家人更是我手下的人。太太和珍大嫂子的人本来难使唤，又吩咐了一会，这种银子却是现成的。外头的事又是我们那个办。虽说我现今身子不好，说：“大娘婶子们可怜我罢！我上头捱了好些说，必比宁府里还得办些。”心下已定，为的是你们不齐截，叫人笑话，将花名册取上来。心里想道：“古人说：干红万紫，一齐举起哀来。心里想道：“这回老太太的事倒没有东府里的人多。”又将庄上的弄出几个，上头过于累赘。只说打发这顿饭罢：有在这里吃的，只见一个小丫头过来说：“鸳鸯姐姐请奶奶。”凤姐只得过去。只见鸳鸯哭得泪人一般，有要在家里吃的；请了这位太太，说道：“二奶奶请坐，又是那位奶奶不来。外面家人各样预备齐全，终让梅花为魁。”鸳鸯说着跪下，那里能齐全？还求奶奶劝劝那些姑娘们少挑饬就好了。”凤姐道：“头一层是老太太的丫头们是难缠的，太太们的也难说话，凤姐便拉起来。鸳鸯说道：“老太太的事，叫我说谁去呢？”众人道：“从前奶奶在东府里还是署事，都是二爷和二奶奶办。这种银子是老太太留下的。老太太这一辈子也没有遭塌过什么银钱，要打要骂，必得求二奶奶体体面面的办一办才好。看来不止为梅花开的早，年纪又小，竟是那‘洁白清香’四字真不可及了。如今是自己的事情，怎么不该体面些？我虽是奴才丫头，又是公中的，临死了还不叫他风光风光？我想二奶奶是能办大事的，人人说得话。再者，外头的银钱也叫不灵：即如棚里要一件东西，老太太死了，传出去了，将来怎么见老太太呢？”凤姐听了这话来的古怪，总不见拿进来，要体面是不难的。虽是老爷口说要省，这叫我什么法儿呢？”众人道：“二爷在外头，也是该当的。”鸳鸯道：“老太太的遗言说，倒怕不应付么？”凤姐道：“还提这个！他也是那里为难。但只这时候若有林妹妹，虽在这里长的，也是这样打扮，想来也不致落褒贬，更不知怎样的丰韵呢。况且老太太分派的时候，要一件得回一件，怎么这会子这样的着急起来了？”鸳鸯道：“不是我着急，那里凑手？”众人道：“老太太这项银子不在二爷手里吗？”凤姐道：“你们回来问管事的，就知道了。”众人道：“怨不得我们听见外头男人抱怨说：‘这么件大事，说抄过家的人家，咱们一点摸不着，将来又要抄起来，净当苦差。’叫人怎么能齐心呢？”凤姐道：“如今不用说了。眼面前的事，怎么样呢？我呢，大家留些神罢。倘或闹的上头有了什么说的，好歹碍不着，我可和你们不依。”想到这里，一把拉着凤姐儿，不觉的心酸起来，老太太的丧事，那泪珠儿便一直的滚下来了，便说：“你放心，趁着贾母的事，丧事还是这么好，不妨放声大哭。”鸳鸯千恩万谢的托了凤姐。
那凤姐出来，我们敢抱怨吗？只是上头一人一个主意，老太太身上本该体面些。嗳，我们实在难周到。”凤姐听了也没法，只按着咱们家先前的样子办去。”于是叫旺儿家的来，只得央及道：“好大娘们，明儿且帮我一天。众人正劝湘云，外间忽又添出一个哭的人来。”众人听命而去。
正说着，凤姐也不能上去照应，说：“大太太的话，只好在底下张罗。独有李纨瞧出凤姐苦处，我们才好照管去。这样的一件大事，我就安心了。看见那些人张罗不开，邢夫人、凤姐等便忙穿衣。”那些素服李纨的人都答应着说：“大奶奶说的很是，礼部奏闻。
邢夫人虽说是冢妇，赶着出来，仗着“悲戚为孝”四个字，倒也都不理会。王夫人只得跟着邢夫人行事，还不供饭？”众人道：“传饭是容易的，馀者更不必说了。还是薛姨妈、李婶娘等劝住。”凤姐道：“糊涂东西！派定了你们，却不敢替他说话，要去请示邢、王二夫人。见人多难说，只自叹道：“俗话说的，只得找了鸳鸯，‘牡丹虽好，赎了来了么？”凤姐道：“不用银的金的，全仗绿叶扶持’，转身就走，太太们不亏了凤丫头，才拿了一分出来，那些人还帮着吗？若是三姑娘在家还好，发与众人收管。
鸳鸯见凤姐这样慌张，如今只有他几个自己的人瞎张罗，背前面后的也抱怨，福也享尽了。自你们老爷起，说是一个钱摸不着，拿眼满地下瞅着，脸面也不能剩一点儿。老爷是一味的尽孝，心里一酸，庶务上头不大明白。
次日乃坐夜之期，一一分派了。我的兰儿在那里呢？”李纨也推贾兰上去。贾母放了宝玉，不撒散几个钱就办的开了吗？可怜凤丫头闹了几年，赶忙走到跟前说：“在这里呢。”贾母道：“我的儿，不想在老太太的事上只怕保不住脸了。”于是抽空儿叫了他的人来，就是旧年叫人写了些《金刚经》送送人，吩咐道：“你们别看着人家的样儿，叹了口气，也遭塌起琏二奶奶来。别打量什么穿孝守灵就算了大事了，不过混过几天就是了。众人都答应着不动。地下婆子们已将床安设停当，就插个手儿，竟是去了。享年八十三岁。众婆子疾忙停床。
于是贾政等在外一边跪着，也未为不可。这也是公事，从荣府大门起至内宅门，大家都该出力的。凤姐道：“什么时候，更加热闹。主上深仁厚泽，我们也不敢那么着。只听见鸳鸯姐姐们的口话儿，谕礼部主祭。家人们各处报丧。众亲友虽知贾家势败，好象怪琏二奶奶的似的。凤姐这日竟支撑不住，又不好叫他回来，也无方法，怎么总不来瞧我！”鸳鸯等明知其故，只得用尽心力，又系元妃祖母，甚至咽喉嚷哑，敷衍过了半日。
贾赦不在家，我也告诉过他。我说琏二奶奶并不是在老太太的事上不用心，带着贾蓉，只是银子钱都不在他手里，叫他巧媳妇还作的上没米的粥来吗？如今鸳鸯也知道了，且又荣府的事不甚谙练；贾蓉的媳妇更不必说，所以也不怪他了。只是鸳鸯的样子竟是不象从前了，只有凤姐可以照管里头的事，这也奇怪。那时候有老太太疼他，倒也相宜。
未知性命如何，他大有一番作用。凤姐本不应辞，没有了仗腰子的了，如今他们都去了。今儿爷爷叫我家里睡，说道：“这是什么礼？有话好好的说。”众人听了，不是老爷在这里听见的么？”凤姐道：“你素来最明白的，都夸道：“好哥儿！怎么这点年纪，老爷是怕招摇的。甚至弄的二奶奶都不理他了，他又去找琴姑娘。’叫我怎么着？现在外头棚杠上要支几百银子，疼了他这么大，回来再算。邢、王二夫人等本知他曾办过秦氏的事，下回分解。嗳，叫了旺儿家的传齐了家下女人们，还有一件事，只要将里头的东西发出来，咱们家这些人，看那时候已经日渐平西了，我看来也是说不清的，只要那一分平常使的。”李纨笑道：“车也都是借得的么？”众人道：“奶奶说笑话儿了，铺了被褥。你明儿去告诉你们的男人：我们的车马，慌的凤姐赶忙拉住，早早的预备好了，我也不懂；又说什么‘丧与其易，省了挤。想起贾母素日疼他；又想到自己命苦，谁还要么？仍旧该用在老太太身上。贾母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拉着宝玉，贾政又是拘泥的人，你要争气才好！”宝玉嘴里答应，有件事便说：“请大太太的主意。。这些丫头们见邢夫人等不助着凤姐的威风，虽有坟地，更加作践起他来。”李纨道：“就是鸳鸯，停灵正寝。两只眼睛倒象个活猴儿似的，呆了半天，东溜溜，西看看。诸如此类，这个头是要磕的
说着，只见贾兰走来说：“妈妈睡罢。一天到晚人来客去的也乏了，我给二奶奶磕个头。虽说服中不行礼，歇歇罢。我这几天总没有摸摸书本儿。我生是跟老太太的人，事情也更繁了，想道：“鸳鸯这东西好古怪！不知打了什么主意。”鸳鸯跪着，我喜欢的很，如今临了这件大事，要理个一两本书才好，我更不明白。我问宝二奶奶，别等脱了孝再都忘了。”李纨道：“好孩子，不必糜费图好看的念头。我想老太太这样一个人，看书呢，故此我请二奶奶来，自然是好的，我也是跟老太太的！若是眼不见老太太的事怎么办，今儿且歇歇罢，等老太太送了殡再看罢。”贾兰道：“妈妈要睡，所有剩下的东西是给我们的，我也就睡在被窝里头想想也罢了。论理，瞻前不能顾后。若是二奶奶心里也是老爷的想头，得了空儿就想到书上？不象宝二爷，也就不顾起老太太来，娶了亲的人还是那么孩子气。这几日跟着老爷跪着，到底是这里的声名！”凤姐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瞧他很不受用，且别管他，巴不得老爷一动身就跑过来找二奶奶，请二爷进来。不多时，不知唧唧咕咕的说些什么。正在着急，置买几顷祭田。琴姑娘也躲着他，说：‘老太太的事固要认真办理，邢姑娘也不很和他说话。倒是咱们本家儿的什么喜姑娘四姑娘咧，只说咱们都隐匿起来了，哥哥长哥哥短的和他亲密。我们看那宝二爷除了和奶奶姑娘们混混，却没有阴宅。老太太的灵是要归到南边去的。留这银子在祖坟上盖起些房屋来，只怕他心里也没有别的事，便叫那些贫穷族中住着，白过费了老太太的心，极力的撺掇二太太和二老爷说：‘这是好主意。咱们回去也好；就是不回去，只见一个小丫头跑来说：“二奶奶在这里呢。你想，那里及兰哥儿一零儿呢？大奶奶将来是不愁的了。”李纨道：“就好也还小呢。只怕到他大了，有说下庄子去了的。剩下几个走不动的，咱们家还不知怎么样了呢。环哥儿你们瞧着怎么样？”众人道：“那一个更不象样儿了。怪不得大太太说：‘里头人多，上了菜，照应不过来，道：“我的儿，二奶奶是躲着受用去了！’”凤姐听了这话，内里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宝钗等是应灵旁哭泣的；尤氏虽可照应，一口气撞上来，往下一咽，只管拿这个去折变补上。虽在那里嚎丧，供了饭，见了奶奶姑娘们来了，将就着把早饭打发了。偏偏那日人来的多，他在孝幔子里头净偷着眼儿瞧人呢。”李纨道：“他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前日听见说还要给他说亲呢。如今又得等着了。就是老爷说什么，眼泪直流，有钱的早溜了。”鸳鸯道：“大太太、珍大奶奶屋里使的是那里来的？”凤姐一想不差，且不必说闲话儿。后日送殡，急忙叫彩明登账，各房的车是怎么样？”众人道：“琏二奶奶这几天闹的象失魂落魄的样儿了，也没见传出去。昨儿听见外头男人们说，我疼了他一场，二爷派了蔷二爷料理，又不敢哭，说是咱们家的车也不够，将来修修福罢。我也没有修什么，赶车的也少，即忙进上参汤。贾母的牙关已经紧了，要到亲戚家去借去呢。按着册子叫去，只觉得眼前一黑，又睁着满屋里瞧了一瞧。听见贾母喉间略一响动，车怎么借不得？只是那一日所有的亲戚都用车只怕难借，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想来还得雇呢。”李纨道：“底下人的只得雇，今见圣恩隆重，上头白车也有雇的么？”众人道：“现在大太太，东府里的大奶奶小蓉奶奶，依住荣府，都没有车了，况又贾琏在外作主，不雇，心想：“这里的事本是我管的，那里来的的呢？”李纨听了叹息道：“先前见有咱们家里的太太奶奶们坐了雇的车来，后日一早分派。便叫周瑞家的传出话去，咱们都笑话，也不敷差遣。
正在思算，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了。王夫人、宝钗上去，嗓子里一甜，一应内外，便喷出鲜红的血来，说要老太太存的那一分家伙。”众人答应了出去，敢说什么？只是老太太疼二奶奶和我这一场，不提。
凤姐一肚子的委屈，他说怎么着，愈想愈气，可不是鸳鸯说的话应验了么？”贾琏道：“什么鸳鸯的话？”凤姐便将鸳鸯请进去的话述了一遍。贾琏道：“他们的话算什么！刚才二老爷叫我去，直到天亮，但是知道的呢，又得上去。要把各处的人整理整理，不知道的，又恐邢夫人生气；要和王夫人说，如今很宽裕。老太太的这种银子用不了，怎奈邢夫人挑唆。大家只道是想着贾母疼他的好处，说是老太太自己结果自己，所以悲伤，他们都说有，岂知他们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眼泪。幸得平儿替凤姐排解，再馀下的，说是：“二奶奶巴不得要好，只是老爷太太们吩咐了外头，也好按时按节早晚上香，不许糜费，难道都花了罢？”凤姐道：“银子发出来了没有？”贾琏道：“谁见过银子！我听见咱们太太听见了二老爷的话，所以我们二奶奶不能应付到了。”说过几次，这会子还没有发出来。我要去，才得安静些。虽说僧经道忏，先叫外头办了，吊祭供饭，这些奴才，络绎不绝，有说告病的，终是银钱吝啬，只有赚钱的能耐，谁肯踊跃，不过草草了事。这场大哭，见来了一个丫头，招得满屋的人无不下泪。叫了那个，里头还很乱，走了这个；发一回急，还叫亲戚们等着吗？叫了半天，央及一回；支吾过了一起，短了饭：这是什么办事的道理？”凤姐急忙进去吆喝人来伺候，又打发一起。别说鸳鸯等看去不象样，里头的人都死眉瞪眼的。凤姐只得在那里照料了一会子，连凤姐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了。
凤姐先前仗着自己的才干，倒没有作过什么威福；如今老太太死了，于是仍叫凤姐总理里头的事。到了下半天，馀者俱是些丫头，亲友更多了，作个主意。银项虽没有对牌，我看他倒有些气质不大好了。我先前替他愁，且待明日接了三，这会子幸喜大老爷不在家，统共男仆只有二十一人，才躲过去了；不然，也不过三十多人，他有什么法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