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冷意正浓，虽说开着地龙，房内还供着炉子，熏香袅袅的，但冷气还是在不经意间就能渗入人的肌肤。
配合着这带点儿离别的哀情，让人眼眶更是熏得发酸。
“爷爷，您别那样，搞得好像我们都不回来了似的。”一颇为活泼的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声响起：“我们不在，不是还有诰弟弟和二叔陪着您嘛！”说完撒娇般地腻歪进了木老太爷怀里。
随即一个怯弱的男声应着：“二……二哥哥说的是，诰……诰儿会好好……陪着爷……爷的……”
木老太爷望着这两个出声的男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此二人分别是长房嫡次子木诩讵与二房唯一嫡子木诩诰。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性格却是天壤之别。大概是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同，木诩讵生性活泼，又有父亲兄长看着，小小年纪已有了一副鲜衣怒马的男儿之态。
而木诩诰，在其父母不和的影响之下，为人胆怯，不爱说话。
当然，木灵语自从知道自己这个堂哥是表兄妹结婚的产物，当即就觉得——基因决定一切，表兄妹结什么婚，这不是祸害孩子嘛！
木老太爷叹气，也是为着这二房。
“都是爷爷的乖孙子……”木老太爷也不想看到让木诩诰怕他的那副样子，两手分别搂了这两人，低声哄着。
说起来，木家嫡出的也就只有这三个孩子：木诩谨、木诩讵以及木诩诰。大房的孩子眼见着就出息了，而这二房……
老太爷心底又是深深叹气，心里寻思着——要不，把这孩子托给三房养？这都十岁上的孩子了，还一点儿事理都不通。只是想着二儿媳妇那般作态，指不定三儿媳妇也不待见的，如果托给三房带，会不会连带着这孩子也不会太上心……
“老二啊，爹跟你说个事儿。”木老太爷想一出是一出，有了这么个念头，也不含糊，管那三儿媳妇待不待见，难道还能害诰哥儿不成？当即冲着木载杼说：“你这诰哥儿眼瞅着也大了，家里请的先生虽是不错，到底缺着历练。爹想着，这次你三弟回书院，让他把诰哥儿带去长长见识，也做做学问。”
木载杼目瞪口呆地半晌没回过神，就连木载朴与木载梓也愣着没反应过来，还是木诩谨斟酌了下问道：“爷爷的意思是让三弟弟去书院读书？”
木老太爷点点头，平日里疏懒的眼里划过一丝精明：“让你三叔带着，你二叔也该放心的。老二，诰哥儿的前途什么的，自有你三弟看着，自然是比他镇日待在家里强的。你弟妹也是个仔细的，定能好好照顾他。”
“爹……”木载杼张口想反对，木老太爷打断道：“就这么定了。老二你回去跟你媳妇儿说一声，让她给诰哥儿收拾收拾细软，过几日就跟着老三去吧。”
老太爷做了主，这事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就算木载杼不愿意也由不得他。木诩讵到底年小了些，没明白其中猫腻，还拍手说：“诰弟弟好福气，能跟着三叔念书。我京中好多朋友都想去三叔的封龙书院念书呢！说那儿人杰地灵的，出了好几个三甲进士，培养出来的举人数不胜数呢！”木诩诰也高兴，可还是有些胆怯地望了眼自家爹爹，眼巴巴地瞅着木载杼脸色忽青忽白，拽紧了衣摆，紧张兮兮地低下了头。
木载朴接过话到：“二弟，这也是诰哥儿的福气，跟着三弟也有个好的出路。”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木载杼，毕竟木诩诰是他唯一的嫡亲子。但老实说，他对老太爷的这项提议还是很赞同的。毕竟同木载杼比起来，木载梓教养的孩子应该要有本事、有前途得多。
从世俗上说，嫡长子是必定不能离了父亲的。大兴有那么一条规矩：跟着谁长大成人，便是谁的子嗣。老太爷搞那么一出，直直地就把二房嫡子给了三房养，明面上是为了木诩诰好，跟着他三叔有出息，但暗里大家都怀疑这是在剥了二房家产。
没有嫡子，则老太爷百年之后的家产分划就有变动。毕竟老祖宗只有老太爷那么一个儿子，一旦老祖宗不在了，家产可是全交到老太爷手里的。
这样一想，木载杼心里极其不甘。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儿子跟着自己铁定没有什么出路的。但为着这份家产，他心里又有了隔阂。
老太爷倒没想到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二房已经够不争气了，要是一直这样不争气下去，二房就算是毁了。木诩诰跟着木载梓，至少比跟着木载杼的好，等到木载杼百年以后，也有个有点儿出息的儿子给他送终。
木载杼磕磕绊绊地对着自家大哥应了声，然后不自在地对着还在瞠目结舌的木载梓说：“三弟，诰儿就……麻烦你了……”
“啊？啊！二哥放心……”木载梓也很是奇怪自己父亲来了那么一出，尴尬地回道：“二哥放心，我会好好教导诰哥儿的，等他行了冠礼就带他回来……”
木载梓并不是很想应下这档子事，他是能推便推。只希望这样说能够表明自己只是做木诩诰的“先生”，可别让人平白无故误会什么。
果然，木载杼听闻此言松了口气，面上虽还是不好看，到底勉强笑了下，说：“那就拜托三弟了。”
于是，这事儿就那么定了。
几日后，木载朴带着一妻两妾与几个孩子辞别了老祖宗与老太爷夫妇，又与两个弟弟话别了一番，启程回京。
董氏倒是与岑氏咬了一会儿耳根子。另外，虽说她不喜岳氏，到底也以长嫂的身份细细告诫了一番。碍于老夫人，岳氏也唯唯诺诺地听了，但听没听进去，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
临走时，木灵词抱着木灵语不愿撒手，直说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香香软软的妹妹了。木灵语倒是没什么不舍，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