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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空空

1.

夏天的时候,在大学南路总能遇见一个好看的男生和一个漂亮的女生,都穿着附中的白色衬衫,男生穿着蓝色的裤子,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拉着女孩子的手,把脚踏车踩得飞快,女生蓝色的裙摆飞在风里。

那个男生我认识,032班的,叫江汐,就在操场旁边的那栋楼。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都能看见他把脑袋侧过来朝喧闹的操场看。我也穿着白色的衬衫,排在长长的队伍里,不知道一片白衣飘飘,他能不能看见我。有一次,他大概是看得忘了时间,老师过来拿书敲他的脑袋,他就调皮地吐吐舌头。好可爱。体育老师也过来敲我脑袋,别人都左转,就你一个人仰着头,傻看什么呢。我也吓得吐吐舌头。

第二天,又在大学南路遇见江汐和他的那个女生,他们好象吵架了,女生气呼呼地在前面骑,江汐满头是汗在后面追,有一次他都快追上女生了,可是红灯亮了,女生白衬衫的背影在一辆大巴后面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江汐就跨在车上喘气,我也跨在车上,停在他的旁边。他扭过头来看我,我慌忙低下头,低了很久,不知道他走了没有。后面有人拍我脑袋,绿灯早亮了,你还在挡路。我慌忙把脚踏车踩起来,他已经骑出去好远了,还把头转过来,吐着舌头做鬼脸嘲笑我。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远远的就看见江汐和那个女生站在路边,他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女生就咯咯地笑个不停,还不时的朝我这边看。我不知道江汐是不是把刚刚我挡路的事情告诉她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笑我,反正心里便难过起来。讨厌的男生,用我的糗事去逗另一个女生开心。

2.

大学南路是单行道,路两边栽满了巨大梧桐树,枝叶交错着遮住了天空,因为骑过那段路就会晒到太阳了,所以每次经过那段路,我都会踩得很慢还慢,所以就总是遇见江汐和那个女生。

那个夏天太阳特别大,江汐都是把白衬衫顶在脑袋上骑车,有一次,不知道是他骑得太快,还是风太大,他的白衬衫突然飞起来,刚好挂在我的车把上。我赶紧把车停下来,那个女生跑过来帮他拣,衬衫的袖子卡在钢丝里,她拽了好几次都没有拽下来,她说:“你把车往后退退。”可是等不及我退,她就用力一拽,衬衫撕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她骂了一句“笨蛋”便跑开了。我蹲在路边弄了很久,才把衬衫的袖子弄下来,没有破,只是沾满了油污。

后来,我很怕会遇见他们,就不再从大学南路走了,而是顶着大太阳绕很远的路去学校。居然又遇见江汐了,只不过这次是他一个人,看见我他好象也很惊讶,在我前面骑得特别慢特别慢,我也骑得特别慢特别慢,始终保持着大该三棵梧桐树的距离。在十字路口,他停在斑马线上等绿灯,可绿灯亮就很久他都不走,任凭后面的汽车在按喇叭。

我从他旁边飞快的骑过去,他在后面喊了一句“蒋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但我还是停了下来,停在路中央,又有人使劲地按喇叭,可我不理他。

我把书包里的白衬衫拿出来还给他,上面的油污我洗了很久才洗掉,只是撕破的地方缝得很丑。我一直藏在书包里,今天终于有机会还给他了。

3.

最近老是会遇见江汐,我都奇怪,为什么他也不从大学南路走了。江汐笑笑地说,因为从这边走可以遇见你啊。他这样说的时候,笑得好奇怪哦,坏坏的,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心里真的很开心,有一个人愿意为我绕很远的路,顶很大的太阳。

因为要绕很远的路,所以我们一起在路上的时间很长,可是他总不说话。我想和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就想起他和他的女生在大学南路的单行道,一路说笑,一路呼啸,像是电影里才有的美好画面。可是他为什么不从那条路走了呢,我知道一定不是为了我。

那天在附中门口,远远地看见那个女生停在路边,她也远远地看见我和江汐了,笑了一下便走了,踩得好快。她的笑也很奇怪,和江汐一样坏坏的。我停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发呆。江汐说:“走吧。”我说:“你们又吵架了吗?”江汐楞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终于知道了,他们吵架了,江汐一定是赌气才不从大学南路走的。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发现从前江汐坐的那个窗口坐了另一个男生,他不见了。班里的女生说:“他们老班为了保护学生的视力,每两周对调一下座位。”也就是说,要半个月之后我才能看见江汐坐到这个窗口来。那两周的体育课好无聊哦,好象永远都在跑步,向左转,向右转,怎么转都看不见他了。

4.

那天,好象还是上次那个十字路口,江汐突然问我:“上次那个油污那么脏,你怎么还能洗掉。”我说:“很难搓呢。”江汐说:“我爸说他刚和我妈认识的时候,我妈把他的脏工作服洗得跟新的似的,可是现在我妈就是把衣服泡湿了,再晾干。呵呵。”绿灯又亮起来,江汐从书包里翻出上次那件白衬衫说:“不小心又弄到油污,你能帮我洗吗?”

上次洗衬衫的那天,妈妈不上班,她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家洗一件男装大衬衫。我说:“不是男装衬衫啦,是我们班一个女生的,她长得特别高大,就像是超级女声里面的那个李宇春。”妈妈特别去看了一下超级女声的比赛,可她还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帮一个大个子女生洗衬衫呢。所以我就不敢再拿江汐的衬衫回家洗了,我看见他把脏衬衫重先装回书包,很难过的样子。

又有一天,我老远地就看见江汐停在路边,还是上次那件衬衫,他很小心地把我上次缝好的地方又轻轻的撕开,重先装进书包,然后继续停在路边等我。骑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他又说:“上次你帮我缝的那个地方又坏掉了,你能再帮我缝一下吗?”我楞了一下,就加快速度跑掉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他在学校门口等我,车筐里还装了一只漂亮的小熊。他说他跑了很多家店选的,按一下脑袋还会唱歌呢。可是按下去,小熊却没有唱。原来是还没有装电池,他跑去附近的小商店买电池。我就把小熊抱在怀里,软软的,毛绒绒的,亲一下,喜欢极了。可是我一抬头,就看见从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了,躲在路边的一辆大巴后面,看见我发现她,闪了一下便不见了。我把小熊放回他的车筐,不等江汐回来就走掉了。走出去好远,还听见装上电池的小熊在江汐怀里寂寞地唱:也许有梦幻岛,我们却到不了……

5.

我又重先回到大学南路,不再绕很远的路去学校了,秋天一下子就来了,黄了的梧桐树叶子哗啦啦地落,头顶的天空变得空荡荡的,日子好象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每天就那么踩着脚踏车寂寞地穿行。

江汐他们班又调座位了,上体育课的时候,又可以看见他,还是从前的那个窗口,他呆呆地朝喧闹的操场张望着。那天我感冒,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衬衫,只有我穿着蓝色的毛衣,长长的队伍里,我不知道他能不能一眼就看见我。

那个秋天,一直都在下雨。有一次,慌乱中,我躲进一个屋檐,便看见江汐从前的那个女生了,和另一个男生在一起,也在躲雨。我说:“你和江汐结束了吗?”她很惊讶地看着我说:“什么结束,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开始过,他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死党。”

那个女生还在问:“那你和江汐开始了吗?他天天绕好远的路,想要遇见你呢……”而我不等她说完,便冲进了雨里,从前他顶着很大的太阳,绕过单行道,想要遇见我,却被我错过了,现在,我顶着很大的雨,也绕过单行道,还能再遇见想要遇见我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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