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纪(6)

无忌拜了两拜，请教计策。侯嬴示意把旁人屏退，说：“我听说调动晋鄙的兵符就在魏王卧室里，而如姬最受宠幸，一定能把它偷来。我曾听说如姬一直感激公子为她报了杀父之仇，想报答您，就算让她死也心甘。如果公子出面求她偷出虎符，就能夺过晋鄙的军队，北面解救赵国，西面打退秦军，这是春秋五霸的功业啊。”无忌去求如姬，果然得到了兵符。

无忌将要出发，侯嬴对他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晋鄙验过虎符后，假如仍不信任公子，还要向魏王请示，事情就败露了。

“我那屠夫朋友武艺高强，你可以带着他一起去。晋鄙若服从，那就最好；若不服从，可以让朱亥杀他！”于是朱亥跟随无忌前往军营。

到了邺城，晋鄙验过兵符，心里还是怀疑，举手看着无忌说：“我在边境驻扎着10万大军。如今只派你孤身前来顶替，这是为什么呢？”

朱亥掏出藏在袖中的40斤重的大铁锤，椎杀了晋鄙。无忌收束军队，发布命令说：“父子都在军营里的，父亲回去；兄弟都在军营里的，兄长回去；家中独子的，回去赡养老人。”最后精选出士兵8万人，率领着他们进军邯郸，大败秦军，保全了赵国。

春申君之死

楚国人黄歇，人称春申君。他与齐国的孟尝君田文、赵国的平原君赵胜，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全都是本国的贵族子弟，全都门下聚集了众多食客，时人将四人并称为“战国四公子”。

春申君长期担任楚国的相国。楚考烈王没有儿子，春申君派人四处物色看上去能生养的女子，进献给楚王，但楚王却始终没有得到儿子。一个叫李园的赵国人想把妹妹送进宫侍奉楚王，又担心妹妹不能怀孕，像其他姬妾那样很快受到冷落。辗转反侧，心生一计。他首先请人帮忙介绍，栖身春申君门下做宾客，然后又找了个机会，把妹妹献给春申君。很快，李园的妹妹就怀孕了，李园教导他妹妹，说服春申君送她进宫。李园的妹妹对春申君说：“楚王宠信您，对他的兄弟也不如对您亲厚。您当了20多年的相国了。楚王没有儿子，他死去以后只能由他的弟弟继承王位。

李园计除春申君

一朝天子一朝臣，您的相国高位只怕保不住了。您一直高高在上，对于楚王的兄弟多有得罪，不管哪一个人继承王位，灾祸都会降临到您的头上。妾已经身怀珠胎，且在您身边不久，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如果相国把我进献给大王，大王必定接受。如果老天有眼，生下一个男孩，那就是您的儿子，将来会成为楚王。到时候，楚国将归您掌握，就不会招来什么祸事了。”春申君被她说得心动，就暗地里把李氏迁到他处暂居，然后，借机将她送给楚王。李氏变着法儿讨好楚王，很快得到了楚王的宠幸，常常到她的住处居住。10个月后，李氏生下一个男孩，被立为太子，李氏被封为王后。

李园也跟着飞黄腾达，掌握朝廷权力。他担心春申君泄露秘密，便准备杀他灭口。李园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春申君却完全被蒙在鼓里，对他毫不提防。

楚王生病，门客朱英对春申君说：“意料不到的福气会从天而降，意想不到的灾祸也会不期而至。现在您处于变幻动荡的社会中，侍奉的君主又喜怒无常，怎能没有担任特殊职务的人才！”

春申君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经朱英一说，心中有些困惑，便问他：“意料不到的福气指什么？”朱英回答：“您担任楚国相国20多年，名为相国，却手握楚国权柄，属于事实上的楚王。楚王现在生病，他死以后，幼小的太子即位，您仍能以相国之事暂摄国政。小国王长大以后，您或者交出政权，或者自己称王。这就是意外的福分。”春申君又问：“意想不到的灾祸指什么？”朱英回答：“李园不掌握兵权，却暗中收养了很多死士为他效命。楚王死后，李园必定会为了夺取权位而杀掉您，这就是意外的灾祸。”春申君接着问：“谁又能担任所谓的特殊职务？”朱英回答：“您将我任命为郎中。楚王死后，李园必定入宫，我趁机将他处死，拼死保全相国的性命和地位。这就是特殊人才。”春申君对朱英的话仍不相信，摇了摇头：“李园是一个性情柔弱的人，我对他经常关照，他还到不了这一步！”朱英知道春申君不相信他，害怕自己小命不保，就悄悄逃离了楚国。

17天以后，楚王死去。李园听到消息，抢先进入宫中，在宫廷的棘门内埋伏下自己的亲信死士。春申君入宫祭奠楚王，被武士刺死，首级被扔到棘门之外。从此，楚国大权落到了李园手中，他派出人马包围春申君的府第，处死了春申君全家。太子登上王位，是为楚幽王。

奇货可居

华阳夫人是秦国太子安国君的正室，却没能诞下子嗣，没有儿子。妾夏姬倒是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异人，可是夏姬很早就死了。

异人原本一直在赵国做人质，由于赵国常常受到秦军侵扰，所以赵人对他并不以礼相待。再加上异人是以王族庶出子孙的身份去诸侯国做人质，从秦国得到的钱财并不可观，所以生活得很不如意。

吕不韦原是阳翟的大商贾，他来到邯郸，见到异人，说：“这是稀罕货物，可以囤积牟利！”

于是前去求见异人，对他说：“我能帮助你光耀门楣。”

异人笑着说：“你还是先光耀自己的门楣再说吧！”

吕不韦说：“你不明白，你的门楣光耀了，我的门楣才能跟着光耀。”

吕不韦巧计归异人

异人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引他入内，坐下后进一步深谈。吕不韦说：“秦王老了，太子喜爱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又没有嫡亲儿子。你有兄弟20多人，你地位居中，不是很受宠爱，又长时间不在你父亲身边，太子即位以后，你就无法再争夺继承权啦。”

异人说：“那该如何是好？”

吕不韦说：“现在只有华阳夫人能帮你继承王位。我吕不韦虽然不富裕，但愿意花上千金为你到秦国游说，千方百计扶助你做继承人。”

异人说：“果真如你所说的话，我愿意将秦国与你共享。”

于是，为了让异人广交宾客，吕不韦取出五百金交给他。又用五百黄金购买各种珍奇宝物，自己带着西行进入秦国，通过华阳夫人的姐姐把珍奇宝物献给华阳夫人，然后借这个机会称赞异人贤能，广交天下宾客贤士，而且经常日夜哭泣，思念太子和华阳夫人。

吕不韦说：“异人视华阳夫人如生母一般！”夫人听了非常高兴。吕不韦又让华阳夫人的姐姐劝夫人说：“以娇容获得荣宠的人，容貌衰老之后宠爱也就会减轻。”

“如今夫人受到宠爱，但却没有儿子，不趁现在年华正盛，挑选一个孝顺贤达的庶子做依靠，把他立为嫡子，等到年老色衰、宠爱减轻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今异人贤能，又明白自己身份并不尊崇，不可能做继承人，夫人若真能够在这个时候帮助他，对他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恩典，夫人也添了一个可立为继承人的儿子。这样一来，也就相当于夫人终身在秦国得宠了。”华阳夫人认为很对，于是找机会对太子说：“异人虽是庶出，却贤名远播，来往之人没有不称赞的。”

然后哭着说：“我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希望把庶子异人立为嫡子，让我将来有所依靠。”

太子答应了她，和她刻下玉符，将来让异人继承他的位子；然后又送了非常多的财物给异人，并请吕不韦辅佐他。从此，在诸侯之间，异人的声望也渐渐流传开了。

吕不韦身边有一名容姿绝佳的侍妾赵姬，而且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异人在吕不韦那里喝酒，见到赵姬后，立刻被迷得神魂颠倒，就向吕不韦索要。吕不韦起初佯装生气，后来就把她献给了异人。

赵姬怀孕一年后，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政，于是，异人立赵姬做了正室。后来异人回到秦国，继位成为秦国国君，是为庄襄王。庄襄王去世，嬴政继承秦国王位，就是后来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

嬴政诛逆

当初，秦王嬴政即位时，年纪还小。吕不韦和太后私底下时常亲密。

秦王嬴政一天天长大了，吕不韦害怕奸情败露，自己会遭受大祸，就买通关系，让大阴人嫪毐冒充太监进宫，进献给太后。

太后十分宠幸嫪毐，和他生下两个儿子。嫪毐被封为长信侯，封地在太原，国家大事都让他来决定，很多谋士争相投入他的门下。

秦始皇

秦王左右有和嫪毐门客发生争吵的，口无遮拦，嫪毐并非宦官的秘密被揭发。秦王要把嫪毐交给司法官吏查办。

嫪毐十分害怕，他假借秦王的玉玺征调军队，计划攻入王宫，擒拿秦王嬴政并发动叛乱。

秦王嬴政派相国昌平君、昌文君调动军队进攻嫪毐。双方在咸阳交手，嫪毐手下有几百人被斩杀，嫪毐兵败逃走，被抓获。

公元前238年（秦始皇帝九年）九月，嫪毐三族人受到株连。他的同党都被五马分尸，诛灭宗族；罪轻一点的门客都被流放到蜀地去，共有4000多家。秦王还把太后迁居到雍城的萯阳宫，杀掉了她和嫪毐的两个私生子。

秦王嬴政下令说：“如果有人替太后求情，劝谏本王，马上杀头！”先后有27个人因此被杀死。

齐国宾客茅焦要求进谏，秦王嬴政派人去对他说：“你没看到胆敢劝谏者的下场吗？”

茅焦回答说，“天上星宿有二十八，现在死的是27个人，我这次来就是想凑满这个数，我不是个贪生的人。”

派出的人立即把情况回禀了秦王嬴政。这时，跟茅焦一起吃饭的同县少年，都带着他们的行李夺路逃走了。

秦王听了大怒，说：“这个人故意来冒犯我，把他给我下锅煮了，怎么能让他的尸体去凑什么二十八星宿呢！”

嬴政坐等着，手按着剑把，让使者叫茅焦进来。

茅焦慢吞吞地走到秦王面前，拜了两拜，起身说道：“据说活着的人，不该避讳说死；有国家的人，不该讳言灭亡。避讳说死，他的寿命也不能因此得以延长；讳言灭亡的人，国家也不可能延续它的生存。贤明的君主都想尽快了解生死存亡的道理，大王想听听这方面的事吗？”

秦王嬴政说：“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茅焦说：“大王您有狂妄乖戾的行为，您自己竟不知道？您给假父用了五马分尸的严刑，用口袋装上扑杀了两个弟弟，把亲生母亲迁居到雍城，屠杀了规劝你的人；您的做法比夏桀、商纣还要暴虐，现在天下人听到这种情况，你的声誉已土崩瓦解，再没有人向往秦国了，您的行为在我看来，是会招致祸患的，我的话已说完了。”说完他就解开衣服，伏在刀下。

秦王嬴政走下殿去，亲自用手扶起他说：“先生起来，把衣服穿上，我会听从你的规劝。”就封他为上卿。

此后，秦王嬴政亲自驾车，把尊贵的位置空出来，前往迎接太后回到咸阳，母子感情又如同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