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孳如不住地攀爬着,等她移到李梁氏身边时,后者已经断了气,李孳如悲愤欲绝地在一边哭着,连着素以的心也纠结成了一片,原本不过是为了保着娘亲和自己的命,却不曾料到李梁氏会在中途蹿出,我不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素以看了一眼李梁氏微微凄苦的脸,不禁太息了一番,手上终是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李孳如啊李孳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曾听闻,为了爱情所做的错事都算不得是错事,可是,表姐,你的心肠怎么会这般恨绝呢?”素以将头埋进李轻轻的怀中,她娘亲的身子还在不住地抖动。
“来人,天亮之后,将表小姐遣送出府邸,给她些银两安顿一番。”秋沛夐按了按额角,淡淡地吩咐了几句,这个女人,竟然敢谋害他的女儿和女人,胆子还真不是一点地大,得找一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处理掉,免得日后日长梦多。
“轻轻,你累了,我们回去歇一歇吧,这些事就交给秦嫂去处理,如何?”秋沛夐有些心疼地看了看李轻轻,今夜,她所遭受的苦楚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浪费心思在这些身后事之上了。
秦嫂福了福:“夫人,你便去歇息吧,这些小事便交由老奴来处理。”
李轻轻今夜听到的事实在是太过于震惊,觉得心力憔悴,于是缩便在秋沛夐的怀中,点了点头:“秦嫂,要厚葬。”
“是,老奴省会的。”
“素以,你也快些去睡觉吧。”李轻轻对着素以招了招手。
“娘亲,我这就去了。”素以看着李轻轻睫毛下方的两块青影,略微地心疼,早知道五年前的事情便不抖露出来了。
素以垂着手目送着秋沛夐和李轻轻远去,才收回:“绿珠,找一个大夫,好好医治一下春染,就安置在萤火馆吧。”
“是。”
“多谢小姐。”春染匍匐在地面上,身子也是瑟瑟发抖的。
炭火盆子中的银碳渐渐地熄灭了,碧波荡有些冷,绿珠拿了狐裘披在素以的身上:“小姐,我们也回鎏金阁吧。”
素以却是径直走到了李孳如身前,神色平静看着她。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她冷艳地吐出一句话。
素以笑了笑:“我没有什么好可怜你的,自作孽,不可活,今日这番局面,完完全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我只是难以想象,爹爹就这般好,为了能看到他,值得你用自己亲生爹爹的性命来交换?”
李孳如并没有回答,若不是她的胸膛在有规律地不断地起伏着,完全就看不出生的迹象。
“你还小,不懂得绝望的爱情会让人癫痫。”隔了半饷,在素以以为李孳如不会回答时,她才清冷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是还小,但是我也明白,倘若爱一个人,就要真心实意地为着他好,而不是处心积虑地为了得到他而使出这般毒辣的计谋。不仅拖累了爱着你的舅妈,也使得视你为己出的姑姑伤心绝望。”
“秋素以,倘若今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没准已经成了姑父的妾室了,你为什么总是坏了我的好事。”李孳如抬起一张满是仇怨的脸,原本美丽的脸庞此刻却是丑陋不堪。
“你真以为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就可以得到爹爹的心吗?”
“只要时日一长,我相信他会真的爱上我。这世上,有谁会不爱年轻的美娇娘。我哪一点比不上姑姑,我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比她更爱沛夐。”
“李孳如,你真是没救了。如果真的是因为你的年轻,你的美貌,爹爹便能爱上你,那么他和娘亲之间的爱情便算不得爱情,他也不过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庸俗男人。那种庸俗的男人,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你又何苦做出这等弑父的事情,来博取在他身边的机会,其实,你爱上的,不过是他对娘亲的深情以及他秋这个姓氏罢了。”素以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编织的梦。
“不,我是真的爱他,比姑姑更爱他,我只恨晚出生了几年。”李孳如双手攥成拳头,狠狠地敲打在冷硬的地面上。
“小姐,和这种疯子有什么道理可讲?您还是快些回去睡吧,夜已经很深了,不然明日夫人又要心疼了。”秦嫂在一边劝解着。
素以看了看如中了魔障般一直敲到着地面的李孳如,也觉得和她这般心理扭曲了的人无话可说,便带着绿珠回去了鎏金阁。
这天的夜格外地安静,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一捧一捧地落在地面上,白霜梅枝干被厚重的雪花压得垂下了身子,有几支还被压断了,零落地掉在地上,被埋入层层厚雪中,原本应该如漆般黑的天幕竟然透着暗暗的红色,这本就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第二天起来和秋沛夐、李轻轻一块用早餐时,秦嫂背负着荆条,跪在院子里:“老奴有负老爷夫人的重托,昨晚没有看住李孳如,让她不小心给跑了,请老爷夫人惩罚。”
李轻轻听了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她轻功好,跑了便跑了吧,也没有什么,若她还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素以的心却是有些不安,好像李孳如就这般跑了,肯定就不肯这般罢休,然而至于她能惹出什么幺蛾子,却是不知道,她将碗里的菜叶子拨拉了一番,瞬间失却了胃口。
这日清晨,秋沛夐用完早餐后,便将自己锁在碧波荡中,此刻那根李梁氏自刎的柱子早已被清洗去了血迹,完完全全看不出昨日竟然发生了这般多惊天动地的事。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秋沛夐抽出一本书,安静地翻看着。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身形便出现在他面前,原本光鲜亮丽的鲛绡却被蛋羹和乌色的血迹给弄地斑斑驳驳的,就像是一只破麻袋似的,外面罩上了狐翎雪裘,那张半肿着的脸倒是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
“你胆子倒是大,竟然还敢出现在碧波荡。”秋沛夐只是打量了她一眼,便翻过了一页脆黄的纸。
“姑父见到我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李孳如找了一只龙泉青瓷茶盏,往里面注了一注热水,端在手中取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