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娇声软语,笑靥如花,凤墨却一时有些心移,那眸子便有些游离,心里不觉痒痒的。朝事诸事妥帖,刚刚完成了凤清与梦灵的大婚,故有了闲情让画师来画。这还是他早答应了黛玉的,见皇上与皇后二人情意绵绵,举止亲昵,画师倒不好意思抬头了,只管垂首,将注意力投到了画绢上。
一时画毕,二人重又换了宽松舒适的衣服,却见小顺子走来:“皇上,外面风大人求见!”凤墨便笑道:“这个风清扬啊,尽职尽责的,什么要事非要追到这来,让他进来罢!”
黛玉水眸一闪笑道:“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臣子,你这个皇上当得才如此轻松,上行下效,你严谨百官自然也不敢懈怠!”说着见风清扬进来,给二人见礼后凤墨赐座,风清扬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回道:“方才听说画师正为皇上娘娘做画,为臣未敢打扰!”凤墨长眸一闪笑道:“不知风大人此来有何要事?”
风清扬道:“为臣此次来是为消寒会的事,眼看日期将近,今年皇上又登大宝,娘娘身怀龙种,均是可喜可贺之事。不知皇上与娘娘可有何安排?”凤墨闻言看了黛玉一眼,黛玉微微一笑:“风大人,今年的消寒会本宫可是没有精力给主持了,且看皇上的意思罢!”
风清扬会意一笑:“娘娘千金贵体,身怀龙种,自是不敢劳动了。去年的消寒会,皇上与娘娘的诗作与书法,琴箫合奏,至今仍被茜香百姓流传呢,只怕今后再无人能及了!”想到去年消寒会上的风波,凤墨一挑眉,敛了一下笑容道:“这样罢,还是风大人你去安排筹措!”见凤墨二人笑意吟吟,默契十足,风清扬微微颔首,一时离去。
凤墨手抚着黛玉圆圆的肚皮,笑道:“以后我便只陪着娘子和我们的儿子,其余的事,全交给他们去做便是!”
时间真快,年节已至,宫里亦开始忙碌起来,打扫庭除,安插器具,添制新衣,竟是琐碎繁复,但均安排得井井有条,黛玉省心得很。
轻轻地抚着小腹,在梅几个人陪伴下,披上雪白的狐裘,看着宫人们将一个个象征着喜气祥和的红色宫灯挂到了各个过道里,过年的喜庆气氛扑面而来,来往的宫人络绎不绝,脸上尽是欢快的喜气。看着梅树上挂着的一串串寓意祉福的彩结,闻着那丝丝缕缕寒梅的冷香,黛玉脸上的笑意亦是越来越深,粉面一抹绯红,也恰如那红梅般妖娆。又一年了,新年,总让人有一种无法抹去的开怀,扫去旧气,迎春纳福!
见黛玉要亲手系福条,紫鹃搀扶着她道:“娘娘还是不要了,你的身子越发沉重了,虽有兴致,便少不得得忍忍罢,要是皇上看到你亲自动手我们又该挨斥了!”
黛玉正待答言,却见凤墨翩然而来,风带起他的袍角,衣袂飘飘,整个人如昆仑美玉,高贵端华。黛玉娇颜绽放,笑靥如花:“墨!”
凤墨见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忙几步近前,接了过来嗔怪道:“不是说了不让你随便乱走动的吗,这些事交由别人办就是了!”说着眸子犀利地扫了紫鹃等人一眼,梅兰等人忙低下了头,黛玉见状忙道:“不要申斥她们,是我自做主张的,出来走走,呼吸一下,闻闻这清幽的梅香,竟是极舒服,不信你也闻闻!”
凤墨醉在她的笑容里,不由宠溺道:“如果想闻那折几枝插在瓶中好了,这样房里都有香气的。现在,赶紧回屋去!”说着便要护着她回屋,黛玉笑着甩他的手道:“那你先帮我把这个挂上!保佑平安,祈求来年一切顺心,万事如意。”
凤墨只得接过她手中的福结,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梅枝上,端详着了半天宠溺地问着:“怎么样,这下行了罢?”黛玉嫣然一笑,凤墨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象呵护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黛玉好笑道:“墨,没事的,还有三个月才能出生的,你不要太紧张了,不然,我还没生,你倒紧张得要倒下了!”凤墨一挑眉,魅眸眨眨:“为夫心甘情愿,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岂敢大意!”黛玉柔情脉脉,笑而不语。
转眼腊尽春回,草长莺飞,释去了冬衣的繁复臃肿,黛玉的肚子越发圆滚滚了起来,行动也越加不便,可却不愿闷在屋子里,被外面醉人的春光所惹,总想着在外面多转会儿,便引得凤墨紧张不已。
料定了就在这几日了,索性连朝也不上了,每日里与她形影不离,生怕一不注意出什么差子。这一日用罢早膳,见黛玉吵着出去,只得陪了她在御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果不其然,逛着逛着,黛玉便觉得肚子有丝痛,不觉手覆在腹部,眉头一蹙。
凤墨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觉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快生了?”那双好看的长眸里,满是紧张担心,一瞬不瞬地盯着黛玉察看。现在的他,格外地敏感,她的一丝一毫他都看在眼里,黛玉微微颔首,忍了忍说道:“肚子有丝痛,不知是不是!”
虽没生过,但凤墨却是从那本书里对这一切熟稔于心,见状便知道是阵痛开始了,离生尚早着呢。黛玉轻轻一笑:“先不要紧张,还不是太痛,应该不急的!”
自怀孕到现在,这个孩子挺善解人意的,虽然动得厉害,但并未让黛玉怎么受罪的。可再怎么着生孩子这痛也是不可避免的,凤墨因第一个孩子夭折一直耿耿于怀,于是便发誓这一个他无管何时也要陪在她身边,同她一起感受。见她秀眉微微蹙起,便知肯定是不好受,自己虽不能体会,但也要陪她全程,他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瞬间,于他来讲,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均是享受。
英眉微微一蹙:“我抱你进屋,去屋里等着罢!”说着将黛玉拦腰一抱,向屋内而去。一切均是现成的,毋须再多准备,梅等见状忙去将稳婆唤了过来,一干人等如临大敌,做好了一切准备。皇后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十个月,眼看小皇子就要降生了,哪个不期盼,哪个不欣喜呢!
终于,阵痛连成了趟,黛玉在床上已然痛得汗珠直冒,而凤墨此时却被关到了屋外,兀自紧张着。
屋内,黛玉的叫喊声一下比一下手得慌,听得外面的凤墨直转悠,却帮不上忙,他明白肯定是痛得受不了才出声叫喊的,偏偏他的耳力极强,听到稳婆鼓励的声音传来:“娘娘,再用点力,深吸口气,对,再用点力,好,做得很好,再来一次。小皇子就出来了。”
听得凤墨心慌意乱,俊脸上游移不定的眸光,表明他此刻是多么地紧张,不羁的脸上此时一片煞白,仿佛是他要生孩子一般。事实上,夫妻一体,黛玉的痛扯动了他的心,他怎能不紧张呢!
强自忍受着那份焦燥不安和紧张,凤墨的心随着黛玉的叫喊声一会上一会儿下,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感觉溃淡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此时他已经体会到那种滋味,期待又雀跃,欣喜又焦灼。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对新生命的期盼以及对那个为他产子的女人的牵挂在他心里此起彼伏,揪痛之间犹似缠绵,却很幸福!
等待是一种煎熬,里面黛玉的声音此起彼伏,整整闹滕了一天,其间凤墨终于不顾那些规矩,冲进了房间。见黛玉发丝零乱,湿答答地均沾在了鬓边,人,仿佛虚脱了一般看上去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就仿佛是风打的花朵一般,既憔悴又惹人怜爱。
不觉伸手抚抚了她的粉面,拭拭她鬓边的汗珠,爱怜地道:“娘子,你受苦了!”说着抚抚她的肚子,嗔怪道:“臭小子,快快出来罢,不许再折腾你娘亲了!”黛玉虚弱地笑笑:“墨,没关系,我会坚持的,你还是快出去罢,这里你怎么能进来呢!”
凤墨却固执地道:“不行,我要陪着你,这样我才能安心些!”黛玉想要拒绝,未料更痛的感觉传来,只得咬紧银牙,顾不上凤墨。
稳婆忙复鼓励着,黛玉死死地攥着凤墨的手,用着全力,凤墨在旁边见她此状,另一只手也不由攥紧了,黛玉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狠狠地嵌进了他的肌肤里,凤墨随着她的用力暗暗地咬着牙,却不哼一声。
最后一抹阳光隐去的时候,外廊开始悬起明晃晃的斗角宫灯。屋里的黛玉已经是几经折腾,终于“啊。”地一声大喊,一阵宏亮的婴啼划破焦燥的夜,响彻了整个锦慧宫,守在外面的一干人等均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凤墨仍紧握着黛玉的手,那一声啼哭,一种为人父的震撼直达心底,瞬间包围了整个心扉,看着黛玉欣慰的面容,神情安详疲惫,凤墨又怜又爱又喜,俯下首轻轻地在她额前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