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马车的甲板上，寒沧笑牵着纳兰砚的手在那，笑着朝莫容殇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因为城门口不是说事的地方，寒沧笑他们并没有在此久留，随便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被迎进了莫容殇为寒沧笑合纳兰砚两人准备的临时行馆。
自元月十六的发兵到现在的九月底，八个多月来军队与流寇之间的战争除了一开始的小胜之外，基本上都是以败仗和僵持不下为结局，所以寒沧笑一到行馆后便将十几人大骂了一顿。
当然，寒沧笑作为曾经在军中呆过的人，他知道光骂是不行了，不然会使军中将士对他失去信心，会寒心。所以在大骂之后，那晚寒沧笑又以他和纳兰砚两个人的名义在行馆宴请了大将军莫容殇以及军中的十几位副将，算是慰劳他们八个多月来的辛苦。同时也下令在军中宴请了十万将士。
宴席上，纳兰砚和寒沧笑两人与这十几人觥筹交错，气氛一片平和，将下午寒沧笑发火时的凝重都全部赶走了。
席下，罗南风看着于寒沧笑同坐在主位上的纳兰砚，看着纳兰砚笑意嫣然的脸，也不知道此刻他是该笑还是该叹息。
时隔八个多月未见，现在的纳兰砚全身不再充满闲人勿近的气息，她比以前开朗了，她的脸上的笑也不再是以前的冷笑，神色也比以前祥和多了。
比起之前的三年，罗南风是自然愿意看到这个样子的纳兰砚的，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纳兰砚已经跟自己彻底远了。
从纳兰砚抵达落城到现在，中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纳兰砚都始终未来找过他，就算是路上遇见他也当他是其他的副将，看向他的眼里无半点熟悉的光芒。
“砚儿，我们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吗？”手握酒杯，罗南风仰头自饮了一杯叹道。
因为是一边用膳一边谈论军事，所以这晚的晚宴会延续到很晚。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纳兰砚的身体已经很累，不像再听那些她熟悉到已经不能再熟悉议论会，所以开席不到半个时辰后她找了个借口出了宴席的大厅。
不出纳兰砚的意料，她刚出来不久莫容殇便也从大厅走了出来，而且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纳兰砚看着正一步步朝她走来的莫容殇，她的嘴角不禁习惯性的勾起，眼里是一摸淡淡的笑意。
八个月的军旅生活洗去了莫容殇满身的江湖侠气，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军人，全身散发着杀戾，一手一足间尽显他身为大将军的威严，人也愈发的显得沉稳。
“砚儿，你在笑什么？”走到纳兰砚的面前，看着纳兰砚满满的笑意，莫容殇不禁迷了眼。
在他不多的印象中，纳兰砚的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而且那笑很冷，对人充满戒备。而发出那种冷笑的纳兰砚却像是一只刺猬，她将自己包围在那冷冷的笑意中，从不轻易让人靠近。
可是今日，站在他面前的纳兰砚依然是将嘴角勾起，眼里依然是一抹很淡的笑意，却不再是像以前那般的冷笑。今天在纳兰砚的笑意里，似乎有了点了温柔的味道。
而且不知为何，当他看见此刻纳兰砚眼里的那抹笑意时，他的心里竟然会闪过一丝感动，嘴角也无意识的随着纳兰砚的笑意而扯开，像是被她的笑意感染，想要与她一起笑似的。
“你猜？”调皮的朝莫容殇眨了眨眼，纳兰砚一声笑着问道。
“呃，难道是中邪了？”或许是因为纳兰砚以前给自己的感觉是严肃中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的缘故吧，所以当莫容殇看到此刻纳兰砚调皮的眨眼眼神时，他被纳兰砚给狠狠的震惊到了
“呵呵。”闻言纳兰砚笑了笑，并未回答莫容殇。“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溜出来了？你现在是大将军，皇上不是应该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吗？”
现在莫容殇在军中的地位可是非同寻常，想要半途撤出，应该不太容易吧。
“一点都不难。”像是看穿了纳兰砚心中的想法似的，莫容殇朝纳兰砚一笑，然后才继续开口道：“这个世上有一个词叫‘尿遁’，这是个百用不烂的借口。”
“哈哈，尿遁？莫容殇，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大将军，竟然会用这个借口，你就不怕丢脸吗？”闻言纳兰砚一笑，她一点都没有想到莫容殇竟然会用这个借口。
“无妨，大丈夫能屈能伸，丢点脸算什么。”莫容殇一笑，早年的江湖早已经让他知道了双眉叫做不拘小节。“而且与找砚儿的目的相比，这点丢脸实在不算是什么。”
“找我的目的？难道莫将军不是恰巧遇见我，然后才过来闲聊的吗？”纳兰砚明知故问的说道。
“当然不是，我是特意出来找你。”要不是考虑散席后纳兰砚会被寒沧笑拉去休息，他找她不方便，他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上找借口出来。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两个问题。”莫容殇对纳兰砚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那个人现在怎么样？我可是听说最近你在血洗后宫，你没对她怎么样吧？”
“当然没有，”纳兰砚一笑。“放心，保护她是我们约定的条件之一，我向来都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所以她现在正好好的呆在宫中呢。”
“谢了。”莫容殇也一下，心里一直悬着的那颗石头也终于落下。“第二问题，我问你，为什么军中的那些老将军看到我后会用很奇怪的眼光看我，然后还义无反顾的背叛罗南风，我刚开口就投到我这边来？”
“哈哈，这说明你是天生的将军，他们一看到你就诚心臣服于你啊。”纳兰砚笑着答道。
“少来，你以为我是傻子啊。”闻言莫容殇瞪了纳兰砚一眼。“那些人在我刚到军中就向我抛出了橄榄枝，那时候他们还不了解我呢，哪里是你说的臣服。而且，他们一开始看我向我的眼光很奇怪，好像是要在我的身上找某个人的影子似的。”
之前莫容殇想过那些人会向他抛橄榄枝是因为纳兰砚之前就已经把那些人给收买了，也从纳兰砚那里知道了他，所以才会背叛罗南风，投入他这边的原因。
但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在经过观察之后他也终于发现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跟纳兰砚是一伙的，而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这让他颇为不解。
但因为暗中收买那些人的这件事只有他和纳兰砚两个人知道，他无法跟别人说这件事，于是便只好一直忍着那些人奇怪的目光，想着等纳兰砚来了便找纳兰砚跟他解惑。
“找谁的？”纳兰砚双眉一挑。“这支军队是骆清之一手培养起来的，带领他们的大将军除了骆清之外便只有你和罗南风两个人，难道他们是要在你身上找骆清之的影子？喂，莫容殇，你不会不是莫尚书的亲生儿子，而是骆清之在外的私生子吧？”说完纳兰砚便伸手捏住了下巴，然后恶趣的装模作样打量起莫容殇来。
“纳兰砚，我是我父亲的名字叫莫祥阳，我是他亲生的。”闻言莫容殇没好气的白了纳兰砚一眼。习惯了冷眉的纳兰砚，纳兰砚现在的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他颇为别扭。
“你确定？要知道人小时候的记忆很弱，通常五岁之前发生的事我们都会不记得，你确定你不是在刚出生或者五岁之前被莫尚书从外抱回来的？”挑了挑眉，纳兰砚满脸笑意的朝莫容殇问道。
“我确定，而且一定加肯定，”莫容殇无奈的再次白了纳兰砚一道。“我看过我娘的画像，我跟她长得很像，所以是绝对不可能是我爹从外面抱回来的。”
“哦。”纳兰砚没有再为难莫容殇，听了他的话后便点了点头道。
“喂，砚儿，你真的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看向我的眼光很奇怪？”碰了碰纳兰砚的手，莫容殇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琼林宴的那晚也有人用那种目光看过我，但是我当时没有在乎，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在看我。”
“我不知道。”耸了耸肩，纳兰砚答道。“或许真的是你记错了吧，琼林宴晚文武百官和皇上后宫的那些妃嫔都参加了，你作为榜眼，当时看向你的目光肯定会很多，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晚有人的目光与其他人的不一样呢？”
“不，我敢确定，那晚有一个人看向我的目光也真的很奇怪。”摇了摇头，莫容殇鉴定的答道。
“那么是谁呢？那晚我也参加了，你不会怀疑那个人会是我吧？”摇头一笑，纳兰砚半真半假的朝莫容殇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吧，那晚的目光好像是从主位的方向传来的，而身为大皇后的纳兰砚又正好是坐在主位上的几人之一。
“不知道就别想了，该知道答案的时候就自然会知道。”拍了拍了莫容殇的肩，纳兰砚摇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你也早点回大厅吧，你‘尿遁’的时间的已经很久了。”说完纳兰砚也不等莫容殇答话，转身便朝莫容殇为她和寒沧笑两人准备的寝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