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责任与利 (3)

第四章 责任与利 (3)

希罗多德说过，米底人和我们的先辈都拥护具有高尚品德的人为首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这样做可以保持公正，当无助软弱的人受到欺负时，就能有人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而且那些被人民抬举为首领的人，也承担有保护弱小者以及为人民主持正义的责任。他们应该创造公平正义的氛围，让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的人都享有同等的权力，以便和谐相处。制定法律法规与拥护品德高尚的人为王是一个道理，因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准则在每个人心中都有着重要的地位，只有被每个人都拥有的权利才称之为权利。如果人们的愿望能够靠公平正义的方法得以实现，那么人人都会对此感到幸福和满意；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只能通过法律来保护正义者的行为，让每个人都在法律面前得到平等公正的待遇。

这样看来，任何一个国家的领袖通常都是拥有高尚道德水准和清正廉洁作风的伟人，这是明显的事实。而且除了公正之外，这些领导人还必须具有聪明才智，因为公正与智慧的叠加会让一个人的威望在人民心中加倍剧增。在人民看来，这样的领袖无所不能。所以，树立公正的风气不仅是为了公正本身，而且对于提高个人的声望也有很大的帮助。

人们不仅可以获得荣誉，而且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渠道来很好地对荣誉加以使用。这就像一些人不仅可以获得财富，而且还可以通过财富来进行投资从而获得更多的财富，是一个道理。苏格拉底说：“通过努力让自己成为人们心中所期待的那个人，这是获得荣誉最简单和最便利的渠道。”那些以虚伪狡诈的方式骗取得来的荣誉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的，因为真正的荣誉是永久性的，它在人们的心中根深蒂固；而虚假的荣誉则像不经开的花朵一样容易凋谢，一切虚假的事物都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淹没。这个道理有很多的事例可以用来加以证实，我这里举出一个家族为例：我们都知道罗马的提贝瑞乌斯·格拉古斯是一个备受人民爱戴的人，然而他的孩子们却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遭到了人民的唾弃。他们活着的时候被爱国人士所不耻，而在死后又被人们认为是即便被谋杀也得不到可怜的人。

所以说，只有尽到了公正所要求的责任的那些人才会得到荣誉，也才会受到人们的尊敬。这些责任的内容我在前面也都进行过阐释了。

令人尊敬的荣誉之道

尽管我们已经是人们心中所期待的那个人，那是我们还是可以通过制定一些规则来帮助我们更容易、更快捷地获得荣誉。一个人假如在他的青年时期就享有声誉，无论这种声誉是从何得来（可能是受父亲荣誉的影响，也可能是机缘巧合），人们都会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与关注，他的言行举止也会受到众人的监督。马尔库斯，我至爱的儿子，我想你就是属于这样的青年人。还有一种情况是属于出身低微的人，他们在年轻的时候由于身份的卑贱，并不会受到多数人的关注。因此，他们更应该以自身的努力获取成年后的荣誉，并且为了这个荣誉而奋力拼搏。在追寻理想的同时他们也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因为这个时期的人往往希望受到旁人的宠爱，而不是与此相反的反对与打击。

由此我想到了参军，我建议年轻的朋友都可以通过参军来实现自己的理想，获得自身的荣誉。就拿我们的先辈来说，他们中的很多有成就的人都是在军旅生涯中取得功绩的，因为那个时候战火连绵。但是亲爱的儿子，你所处的这个时代对于你来说并不是幸运的，因为征战的一方行径恶劣，另一方却经常遭到惨败。但你仍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庞培让你担任了骑兵中队的首领，而且你在战场上的表现也非常英勇，庞培等人都对你称赞不已。只是可惜，你的荣誉在共和政体解散的同时也被埋没了。但我并不是想单独讲述你的个人遭遇，而是要通过你的经历来说明一个普遍的问题，因此，让我们继续讨论下去吧。

年轻人如果想获得人们更多称赞与尊敬，那就需要奉行自律与孝敬的准则。这就像脑力劳动永远都比单纯的体力劳动重要一样，通过智慧与理性所得来的荣誉也会比通过体力所获得的荣誉要更加令人赞叹与钦佩。除了孝敬长辈和自律之外，同那些拥有才智的人结为朋友或是经常往来，也是获得荣誉的便捷之道。因为人们通常会认为，假如一个年轻人经常与智者交流，那么这个年轻人将来也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例如，普布利乌斯·鲁提利乌斯就是这样一位伟人，因为他在年轻时就经常去拜访普布利乌斯·穆丘斯。然而卢西乌斯·克拉苏却与前者不同，他年轻的时候在一次著名的指控中为自己赢得了演讲家的美誉，他的荣誉完全是通过自身的刻苦努力得到的。而那个时候，他的同龄人还都是学校里学习演讲技巧的学生，他们只是在学校的练习中获得他人的称赞，而卢西乌斯·卡拉苏的荣誉则是在法庭的辩论中赢来的，这个荣誉更加令人赞叹。但他也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而是仍然刻苦研读，以便在将来能够获得更卓越的成就。

谈话和演讲是说话的两种形式。拥有雄辩口才的人通常会赢得人们由衷的赞叹，但是那些自然亲切、彬彬有礼的谈话方式也同样会得到旁人的赞誉，甚至有时候这种谈话的作用是无比强大的。听闻腓力、安提帕特和安提戈努斯是历史上的三位最聪慧的人，他们写给亚历山大、卡山得和小腓力的信我们也曾经都拜读过。他们在信中教导自己的儿子如何获得荣誉和他人的爱戴，要求自己的儿子以亲切和蔼和动人的演说得到人民和士兵的信赖与爱护。善于雄辩和拥有智慧的演讲家深受人们的敬重，他们在集会上所进行的讲演往往能让听众为之动容，大家都会认为他们是最富有才华的人。假如他们在演讲中还能将自己稳重练达和温文尔雅的气质充分地展现出来，那么他们所获得的赞誉将会超乎想象，尤其是拥有这些品质的年轻人，更是如此。

拥有好的口才会让一个人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都受到欢迎，而且在我们自己的国家也有许多年轻人是因为在法庭、集会或是元老院上的精彩演说而得到了广泛的赞誉。但是在我看来，法庭上的雄辩能力最能够显示出一个人的才华，也最容易得到他人的称赞。

起诉和辩护时法庭辩论中的两种演说形式，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因演说的精彩绝伦而获得应有的荣誉。我们前面提到的克拉苏不正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吗？不仅是克拉苏，马可·安东尼在青年时代也获得了同样的美名。另外还有普布利乌斯·苏皮尔皮西乌斯，他当时起诉了造反分子盖乌斯·诺巴努斯，而且在法庭上的起诉演说更是让人对他赞不绝口。但是我认为，除非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或是像卢库鲁斯弟兄那样为了给他人洗刷冤屈，亦或是像我为了保护西西里人那样给当地民众争取权利，这些在法庭上演说的事情最好还是少做，或者一生中有一次经历也就足以。起诉别人应当把握一个尺度，因为这意味着将要剥夺对方的公民权利，除非起诉人是一个铁石心肠者，否则经常做这些事也会让他内心产生矛盾。而且经常起诉他人也会给起诉人的名誉带来损害，“起诉者”这个称号也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例如马尔库斯·布鲁图斯的父亲就因常常将别人控上法庭而被大家冠以“起诉者”的绰号，尽管他是民法界的权威人士，而且是名门出身。但假如是为了保护国家而去起诉敌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可以为一个罪犯进行辩护，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将大自然赋予我们的雄辩才能染上一点污秽。也就是说，我们不能莫名地去起诉一个无辜的人，如果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就无异于犯罪。这也是能否起诉他人的一个原则性问题。而为一个罪犯进行辩护，这已经是受到了广泛认可的行为，并不违反人道精神。查清真相，这是法官在审判期间必须做到的事情。至于辩护人，即便他在法庭上的辩论词不是全部有理，但是他也应该坚持自己的观点；其实我在这里有这样的言论也许并不合理，尤其因为我们是在探讨道德，除非那位严谨治学的学者帕内提乌斯也赞成我的看法。为罪犯进行申辩也是博得人们赞扬的一种方式，特别是在为一个受权威污蔑的弱者进行辩护时，辩护人更应该竭尽全力。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例子，那时候我为阿迈利亚的塞克斯图斯·罗西乌斯进行申辩，因为他遭受了由卢西乌斯·苏拉撑腰的控告方的污蔑，而且我的那篇辩护演说也得到了发表，这些你都应该早已知晓。

关于施舍的原则

（1）把握尺度

对于那些想获得荣誉的年轻人所应该尽到的责任问题，我已经做了充分的阐述。紧接着我们将要探讨仁慈和慷慨这两个概念。为他人服务和施与他人钱财，这两种方式都可以用来表示善意。但是我认为后者比前者来得容易，特别是对于那些家产万贯的人来说；然而前者却比后者更为高尚，对于性格坚韧和品性杰出的人来说，更应该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善意。因为为他人服务需要付出一定的精力，而施与他人钱财就不一定需要我们投入自身的精力了。而且施舍钱财还可能让我们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即财源枯竭。特别是当需要帮助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财产就会越来越稀少，直到用完为止。相反，为他人提供服务带来的好处就很多，因为服务的对象越多，那么前来帮助你行善的人也就越多；而且当为他人服务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那这种习惯就为你能够今后做更多的好事带来了许多便捷。

腓力曾经在心中训斥自己的儿子亚历山大，因为亚历山大用钱财收买了马其顿人。腓力指责说：“你会这样做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觉得用钱财可以换来那些人对你的忠诚？你不会认为他们只是把你当做财物管理员或是食品供应者，而不是把你当作君王吗？”将儿子的行为比作是“财务管理员和食品供应者”实在是再精妙不过了，因为亚历山大的行为为他的形象染上的污点。而且腓力还用“贿买”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很是恰当。亚历山大的所为只会让那些马其顿人变得越来越贪婪，而不可能获得他们的真心。腓力的训斥不仅是针对他的儿子亚历山大，他的训斥对我们任何人都起到了教育作用，我们应当积极地吸取亚历山大的教训。

上面的事例告诉我们，为他人服务才是表示善意的最佳方式。然而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某些情况下施舍一些财物也是必不可少，特别是对于那些极度贫苦的人更是如此。但是在做这样的事情时，一定要把握尺度，因为有很多人都是因为施舍过度而导致自身才尽粮绝。假如一个人为了做他喜欢的事情而让自己陷入绝境，那也无异于杀鸡取卵，最蠢笨不过了。而且过度的施舍有时候还会导致掠夺事件的发生。因为苦于窘迫，也就只好去抢了。我们施舍钱财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获得他人的赞誉，但是假如落到了抢夺别人财产的境地，也只会遭到别人嫉恨，至于荣誉，早就烟消云散了。

总而言之，一个人既不能视财如命，也不能太过于慷慨大方，在适当的时候施与他人适当的财物是可取的，但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给予财物上的帮助，把握尺度才是真理。过度的施舍可能会让受助者产生依赖的心理，也会让他们更加贪婪慵懒，而对于没有接受过施舍的人，可能就会激起他们的贪念。最后，过度施舍的人也会切身体会到 “施舍无穷尽”的真正涵义。

（2）胡乱给予和有道施予

我们可以将慷慨施舍的人分为胡乱给予和有道施予。胡乱给予主要会出现在这样一些场合，例如大肆宴请、角斗、游戏表演或是兽物格斗等。但是这些给予只能为大家留下片刻的印象，因为浮华的事物总是过眼烟云。而有道施与就不同了，它是仗义疏财的一种表现，例如将人质赎回、替好友还清债务、为女儿办嫁妆或是助贫苦的人一臂之力等。因此，像迪奥弗拉斯图斯在《论财富》中对奢华的游戏场面大加赞赏的语言，我就非常不能认同，他的赞赏甚至于到了荒谬的程度。除了这一点，他的这本书中其他的观点倒是可以接受，而且内容也很合理。我认为钱财应该以更为合理的方式帮助他人，而且所帮助的内容也应该合乎道义，只有这样的舍财之道才能被称为仗义疏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