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位是？”严子诺扭向刘芸芝，却意外的看到刘芸芝黑了脸，咬着唇瓣，似乎对前来的女孩儿有些怨恨。

“这位姐姐好漂亮。”女孩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毫不顾忌的在严子诺身边坐了，狭长的丹凤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严子诺，黑漆漆的眼珠子灵动的转着，把严子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菲儿！快起来，野丫头一样每个规矩，仔细回去叠叠罚你！”刘芸芝语气凌厉的低叱，让严子诺也吓了一跳，从没听过刘芸芝如此说话，原以为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却不想……真人不露相啊……

反观刘芸菲，非但不起来，更是不把刘芸芝的话放在心里，那嚣张的模样，此时才算有个千金小姐的气息。

“不碍事，这位是刘小姐的妹妹？”同一个爹爹，那不是妹妹是什么？严子诺依旧只是笑着。

“回王妃，是臣女的小妹，今年刚十五，初次带她出来交际，让她长长见识，却不料如此顽皮，还望王妃不要介意。”刘芸芝微显惶恐的行礼。

严子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不打紧，这丫头，我看着喜欢，倒是跟我有些相像。”

刘芸芝脸上一阵红白，不甘地绞着手帕。

“你是王妃？哪个王爷的妃子？”刘芸菲好奇地问。

“我家王妃可是睿亲王的正妃。”桃红得意的开口，睿亲王，那可是这二年来响当当的人物，两年前，出现在朝堂，被钦赐睿亲王的名号，之后更是多次立过战功，在整个皇朝，那都是受人尊敬的，朝堂上，虽然被威武将军和刘皇后把持，但军权可是要睿亲王来分一杯羹的。

“原来是姐姐心仪的睿亲王的王妃呢。”小妮子似乎只是惊讶好奇，但脱口而出的话，却让刘芸芝瞬间变了脸，再大度的女人听到别人肖想自己的丈夫也会变脸的，这个刘芸菲明显是来砸场子的！哼！果然是婢女的孩子，没教养的东西。

严子诺却不甚在意，这是在整个汴京公开的秘密，不差小丫头这一说。

“姐姐房里可是挂着睿亲王的画像，天天的看，王妃姐姐，我姐姐这么喜欢睿亲王，您干脆把她娶过门算了。”

“菲儿！”刘芸芝气红了脸，大喝一声。

刘芸菲似乎有些害怕，浑身抖了一下，紧闭了嘴，低下头。

严子诺摇了摇头：“菲儿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刘芸菲和刘芸芝见严子诺并未生气，心都不由得放了放，刘芸菲微微仰头：“菲儿还小？菲儿不小了，菲儿已经过了十五的生辰了。”

“十五了……也是，那也不小了，姐姐也只比你大了两岁……”严子诺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只比她大了两岁，去仿若历尽了人事的沧桑，老了许多了……若是不曾到这汴京，还在山野的话，她也许也会如眼前看到的女孩儿一样，单纯得不知一事吧……

“王妃，王爷说天晚了，让属下接您回府。”突来的侍卫在严子诺跟前跪下，打断了亭子里的对话。

不知不觉间，严子诺与刘家姐妹已是聊了半天了，严子诺看着亭子里依旧斗嘴的姐妹俩，微微笑了笑，似乎心情随着刘芸菲的强势，好了一点，看着刘芸芝气红的脸，严子诺舒了口气。

起身，桃红赶忙扶了，严子诺回身对着刘芸菲道：“明儿个有空了，到我那坐坐，也好给我解解闷。”

这一句话，似是让刘芸芝吓得不轻，而刘芸菲却高兴得手舞足蹈，两人反差巨大的站在亭中，看着严子诺在侍卫的带领下向长公主辞行，出了府门。

“贱人！”

“啪”

黑漆漆的柴房里，刘芸菲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幽幽哭泣着，委屈的模样一点没有之前娇俏顽皮的样子，去了千金小姐的娇气，现在的她就是一个不受宠婢女的女儿。

“爹爹”刘芸芝抓着黑暗中高大男人的手，潸然欲泣，今日让这个小贱人占尽了她的风头，更是让睿王妃对她起了厌恶，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好了，芝儿，爹这不是给你出气了么。”男人轻轻拍了拍刘芸芝的头，慈爱的模样一览无余。

“可是，她这一闹，睿王妃怎么可能再让我嫁入王府啊！爹！”刘芸芝对着刘芸菲咬牙切齿，刘芸菲低头，唇角一股冷笑，她的蠢姐姐还在做梦呢！嫁入王府？真是让她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不说那个睿王妃，就是有她在，她也别想得逞！他们父女欠她的，她会一一讨回来，连带娘亲那份！

男人略略沉思，淡声道：“或许，皇后娘娘赐婚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芝儿，睿王与为父政见不一，你嫁过去，爹怕你不好过。”

“爹！”刘芸芝脸颊微微一红，拉着男人衣角不依，“政事是政事，睿王那么英明，不会混为一谈的。”

“这……好吧。”男人略一沉思，便点头答应了，只是他自己清楚，即使皇后赐婚，怕睿王也不会同意，这件事，还得好生与妹妹商量了。

“你这个贱人！给我待在这里！”留下这句话，男人转身，快速出了柴房，到了门外，复又对看守的两名家丁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她饭吃！”

“是！”

刘芸芝看着落魄的刘芸菲，嘴角哼笑了一声，跟随着男人，迈着优雅的小步子，出了门。

整个柴房幽冷黑暗，刘芸菲找到一个角落，将自己完整的嵌了进去，不给她饭吃？哼！刘芸菲嘲讽的一笑，自角落的缝隙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轻轻的打开，里面十三块糖果，已有些发粘了，味道也有些怪，但有了这些，她就能活下来。

“芸儿……我的孩子……”门外，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焦急的呼唤，刘芸菲第一时间冲到了门口，隔着门缝望向来人，颤抖着唇，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妇人一身婢女装，发丝有些发白，身体很是清瘦，她原是大夫人的婢女，是威武将军一次酒醉玷污了她，却不料珠胎暗结，大夫人仁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为了报答大夫人，她舍弃了做夫人的机会，依旧为奴为婢，却不料，给自己的女儿带来了如此不公的待遇，整个将军府，没人拿正眼瞧她们，更别说女儿了，十五岁的年纪，才被允许出去参加小姐们的聚会，在将军府，更是任人打骂的……

“娘，我没事。”刘芸菲压了压情绪，她早已学会了忍耐，她会让刘芸芝一无所有的！

“孩子，来，这是馒头，好生拿着。”

“娘，恩。”

“媚姨，东西递了，您就快走吧，被将军发现，我们不好交差。”门口的两个家丁有些焦急，不时地望着院子的入口，生怕将军或者大小姐杀个回马枪。

“哎，哎，就走，斜斜二位小哥了。”媚姨弯身道谢，两个家丁颇有些不耐烦，拉了她就向外扯，但还是注意了力道，毕竟媚姨年纪大了。

“娘！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隔了门板，刘芸菲大声的喊叫着，听得媚姨心头泛酸，泪水不时地涌出来。

严子诺乘的马车在睿王府门口停了下来，桃红为她打了帘，严子诺轻扶着桃红的手下了车，抬头便望见了门口站着的一行人，赫连桀面无表情的站在最前面，身后，水涟漪和华文君并立，看似等了有段时间了，华文君似乎很是乏累，双手不时地托着腰部，脸色也甚是不好。

严子诺微微蹙眉：“为何都在这里？”

赫连桀没有答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严子诺，让她颇为不自在。华文君现在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腹部微微的刺痛让她已是满脸的冷汗。

“啊，呵呵，王妃回来了，那咱们也都进去吧。”水涟漪永远是最灵活的那个，快步上前拉住严子诺的手，“王妃也还没用膳吧，必是饿坏了。”

“我……”严子诺正打算开口说自己用过了，却看到水涟漪一个劲儿地冲自己使眼色，严子诺心下了然，但心情毕竟不舒坦，微微道，“用过了啊……”

水涟漪脸上的笑僵住了，赫连桀的双眼瞬间弥漫了暴雪，华文君似乎更累了，身子微微倒向前去，却被赫连桀接住了，冷漠的脸上蹙眉，弥漫着怒气，打横抱起华文君，大步朝府内走去，对严子诺没有留下一句话。

水涟漪撇了撇嘴，低低道：“装什么装，夫君本来就让她在屋子里待着，不用跟我们一起等的，偏不听，怪不得呢，原是在这里等着呢，哼，狐狸精！”

严子诺拂开水涟漪的手，径自朝府内走去，水涟漪憋了一肚子气，咬了咬牙，回身，超前走了几步，回身，一个巴掌打在了坠子脸上，她打不得别人，打自己的婢女还不行么！

坠子低头，没有哭闹，似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经得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