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作者：田运杰
（一）
鸣鸣是咯咯大婶的独生儿子。他们住在蓝天白云下的那片一望无际的、翠绿欲滴的柳树林边缘一幢用白铁皮焊成的尖顶洋房里。
咯咯大婶，顾名思义，是只肥大的鸡婆，鸣鸣是只红羽毛绿尾巴的小公鸡。鸣鸣来到这个世界是在妈妈的宠爱娇惯下成长。在这个世界上，鸣鸣总认为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他总是高高地扬着头，尾巴也翘得高高的，“喔喔喔！”，他认为太阳也得听他的指挥，他如果不起来叫鸣，太阳就不会起来。有一天下大雨，他懒得起床叫鸣，结果太阳就没有出来。你们人类能吗？没有我鸣鸣叫出的太阳，人类能生存吗？别忘了，万物生长靠太阳。
鸣鸣感到骄傲，鸣鸣感到自豪，哼，我谁也不放在眼里，怎么样？你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没有我鸣鸣，能生存吗？哼！……
这天，咯咯大婶婶病了，正躺在床上呻吟着。鸣鸣却在院子里指挥一群蚂蚁搬运东西。蚂蚁中如谁不听他的话或反抗，他就狠狠地踢他们一脚，或用嘴嘬起他们甩出老远。
喜鹊医生正用听诊器给咯咯大婶检查病情，用体温表试体温，她是这一带最好的树林医生，赫赫有名。她看看体温表指数：42度，说：“咯咯大婶，你得的是重感冒呀”。
小朋友们，你们知道咯咯大婶是怎么病的吗？她是为了她的宝贝鸣鸣才病倒的呀！
（二）
昨天，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暴雨眼望从天骤降。咯咯大婶怕她的宝贝独生子被雨水淋着，她在雨幕中奔跑，大声喊着：“鸣鸣，鸣鸣！……”
这时鸣鸣正在柳树林的小径上欺侮两个小鸭孩儿。滂沱大雨中，鸭大个和鸭小个正抬着一只地老鼠往家跑。鸣鸣挺着胸脯，手里还拿个柳条棍儿，两个指头捻得柳条棍乱摆，他站在小路中，挡着去路。小路在枝叶茂盛如盖的柳树下几乎没有被雨水淋湿。
“喂，小子们！喔喔喔！想回家吗？有个条件！”
鸭大个和鸭小个站住了。鸭大个有礼貌地问道：“鸣鸣哥哥，什么条件呀？只要俺们能办得到的，你尽管说好了。爷爷常对我们说要多帮助别人，有求必应咧。”
鸣鸣洋洋自得，伸伸脖子，歪歪头，傲气十足。鸭小个说：“小公鸡哥哥，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让我们走吧，我们的妈妈得了重病，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今天妈妈想吃田鼠肉，我和哥哥好不容易才捉到一只，他是偷吃粮食的老鼠。”
鸣鸣听了，突然仰头狂笑一阵说：“喔喔喔，咕咕咕，咯咯咯！我管你们的妈妈想吃什么哩？问条件吗——不难，你们抬着地老鼠从我腿裆里钻三次，就放你们走，否则嘛——我把你们揍趴下！喔喔喔！你们想想，是想挨揍呢？还是乖乖地钻腿裆？”
这时，咯咯大婶满身水淋淋地跑过来，一阵凉风刮过，她感到浑身一阵发冷，忙用双手抱着肩膀，在喊：“鸣鸣，鸣鸣，你在干什么哩？妈在找你。”
鸣鸣看看妈妈，不高兴地说：“真讨厌，叫魂哩！”
咯咯大婶说：“孩子，别欺侮小鸭弟弟，让他们走。我来钻你的腿裆好吗？”
鸣鸣：“不嘛，你走开！你钻的不开心！”
咯咯大婶硬把鸣鸣拽走了，说：“快回家，妈妈给你买好吃的！”
鸣鸣大哭大闹。
（三）
喜鹊医生把药方递给咯咯大婶说：“这几样药我这里开完了，这药方让你儿子去清泉湖医院去取吧，我还得去看一个病人兔爷爷呢。过两天我再来给你复查一下。”喜鹊医生说着背起药箱往外走，经过院子时对鸣鸣说着什么，很亲热，鸣鸣却带理不理，正跺着脚指挥蚂蚁搬运一摞蜗牛壳。
咯咯大婶呻吟着：“哎哟，难受死我了！鸣鸣这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咯咯大婶说着想翻身下床，由于头沉头晕，一下子掉下床。她爬到门坎朦胧看见鸣鸣在院子里干着什么，她喊到：“鸣鸣，乖儿子，快来拿上药方给妈妈取药去。”
鸣鸣回头看了看趴在门槛上的妈妈，若无其事的说：“慌个啥！”
咯咯大婶象是说糊话，又象遗憾过去的自己：“唉！鸣鸣不听我的话，对人傲慢，无礼貌，不懂道德，蛮横无理，这都是我平常娇生惯养的结果，是我的错。他一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只因他一个宝贝，宠得揣着怕他飞了，含着怕他化了；他稍大点，我不管去哪里，总背着他或抱着他，一步不让他走。到了集上，他要啥我给他买啥。他骂我，我当歌听；他打我，我对他扮马猴脸；他把我的胳膊咬伤了，我还夸他‘能’，甚至于他往水桶里撒尿我也依着他，可现在……”
鸣鸣挺着胸脯走过来了，十分不高兴地说：“你趴在这干啥？”
咯咯大婶呻吟着：“孩子，我烧得厉害。刚才喜鹊医生给我看过了，这是药方，你快去，去清泉湖医院，给妈取药，去。”
鸣鸣伸手从妈妈手里夺过药方说：“毛病不少，真麻烦！”
咯咯大婶不放心地说：“孩子，你，这就去吧！你知道，去清泉湖医院，走哪条路吗？”
鸣鸣眉头一皱：“你口罗嗦个啥！我鼻子底下没长嘴咋哩。”
咯咯大婶：“去吧，去吧！路上当心，别贪玩，当心啊，快去快回，妈妈等着服药。”
（四）
这可是小公鸡鸣鸣第一次出远门。他手里拿着个柳条棍儿，一边走，一边抽打着路两边的草棵儿。那些挂在草棵上的露珠儿，刚才经太阳公公辉映，珠珠闪着玛瑙般的光泽，一个个都在微笑呢。这时，露珠儿都疼得咧着嘴想哭；蜜蜂妹妹和蝴蝶姐姐都吓跑了，还有的露珠儿吓得忙钻进土里不见了。
不一会，鸣鸣来到三岔路口。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川地带，东西都有渺茫可见的山岭和树林，鸣鸣在三岔路口上徘徊着。他是第一次出远门，从没有来过这里，更不知道哪条路是通往清泉湖医院的。
太阳公公好象有什么急事似的向西边天奔跑着，他微笑着对鸣鸣说着什么，也可能感谢鸣鸣每天早晨按时叫他起床吧。但是鸣鸣一点也听不见，鸣鸣正急得在三岔路上团团转，想找个人问问路。说来也巧，这时从东边路上来了一个黑点儿，由远而近，鸣鸣一看，是位鸭老头，肩上扛着渔具。
鸣鸣老远便喊：“喂，鸭老头儿，去清泉湖医院走哪条路呀？”
鸭老人不但没理，而且连头也没抬。这可把鸣鸣气坏了。从来还没有谁敢对他这样：“喂，你这老鸭子是聋呀还是哑呀？”
鸭老人强压住火气。在他们鸭族里，还从未见过这样跟老年人说话的孩子。“我一不聋，二也不哑，你小小年纪，没有礼貌，不尊重老人，该打！”
鸣鸣一梗脖子：“哼！臭规矩倒不少，你不告诉我，我鸣鸣照样能找到地方。哼！啥了不起！”鸣鸣一伸脖子，狠狠地瞪了鸭老人一眼，气呼呼地离开了三岔路口，朝西北那条小路走去。
鸭老人见小公鸡鸣鸣往西北那条小径走去，立刻担心起来。他心里想：“小公鸡鸣鸣对人不礼貌，这是缺乏文明道德教育，我不能因他粗言秽语和他赌气而让他……”
于是鸭老人忙喊到：“孩子，快回来！那条路走不得！那是……”
鸣鸣装着没听见，挺着胸脯，头也不回地走着，气忿地说：“哼！你老鸭子瞎了眼，想捉弄我鸣鸣，那才是墙上挂门帘——没门！哼！等我取回药来，看我明天再来骂你老鸭子个狗血喷头兔子撅腚，让你老鸭子也知道我鸣鸣不是好惹的！”于是他把柳条棍儿往腿裆里一挟，用沙哑地嗓子唱开了：“骑上柳棍当马儿，得儿得儿白云下面往西走。我鸣鸣臭骂老鸭逞英雄。咳！蛮横无礼占上风！蛮那个横，无那个礼呀占那个占上风来个呀哟逞英雄哟！”
鸭老人看着小公鸡往西越走越远，急得真咳嗽，他摇了摇头，扔下渔具，喘了一口气忙转身往回跑。
（五）
鸣鸣一边走，一边抽打着路两边的野草棵棵。这里的野草棵棵长的非凡，个个龇牙咧嘴的，鸣鸣的柳条棍儿一抽打到它们身上，它们立刻瞪起了凶恶的小圆眼睛。鸣鸣感到毛骨悚然。更让鸣鸣恐怖的是这里荒草丛生，一望无际，在那里张牙舞爪。那些说不出颜色的杂草，生长得难以入目不说，眼睛有鼓着的，有扁的，有斜的，有凸的，有凹的，圆的居多，在微风中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发出可怕的笑声，鸣鸣犹如进了鬼怪世界。鸣鸣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害怕，怕得想哭，腿也有些软，他扔下柳棍儿拔腿就跑。
鸣鸣一口气跑有二里路，见前面一派白茫茫雾腾腾的景色，原来那就是水天交融浑然一体的清泉湖，湖波荡漾，湖边涟漪在太阳公公笑颜下闪闪着银色鳞光，唱着单调的水族之歌：花——啦！花——啦！……
鸣鸣高兴了。他蹬上湖边的土岭，由刚才的恐怖转为兴奋，嘿！是清泉湖。听妈妈讲过，到了清泉湖就到了清泉湖医院了。可这里哪有清泉湖医院的影儿啊。鸣鸣又紧张起来。
鸣鸣硬着头皮，踏着野草又往土岭前走一段路。他发现杂草丛生处有一间灰砖小房，“难道这就是清泉湖医院，好象不象啊。”鸣鸣一边想一边向灰砖小房那里走去。
鸣鸣来到灰砖小房前一看，恐怖的景象吓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房前房后堆着一具具雪白中带灰色的动物尸骨。鸣鸣浑身又打个寒颤，头皮一阵发麻。他忙转身回跑，晚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瘮人地怪叫：“小鸡娃儿，哪里去？”随后鸣鸣听到一阵“嘎嘎嘎”地惨人心肺地怪笑。鸣鸣扭头一看，“咯喔”，是只老狐狸从土岭后窜出。鸣鸣吓得一声尖叫，撒腿就跑。然而，狐狸几下就窜到鸣鸣前面，“嘎嘎”地说：“小鸡娃儿，这是我的地盘，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跑不了啦！多好的一顿美餐啊，哈哈，乖乖让我吃掉吧！”
鸣鸣后悔莫急，忙哭着喊：“救命呀！救命呀！快来救人呀！”
狐狸蹲坐在那里，得意忘形：“咳咳！没有人来这里救你！嘎嘎，我已几天没有吃上鸡肉了。那些个山老鼠肉太臊了。”狐狸说到这里，舔舔口水，龇牙咧嘴，恶狠狠地一下猛扑向小公鸡，掐住了鸣鸣的脖子。
这时草丛里突然传出怒吼声，震得空气发颤：“老狐狸住手！”
狐狸浑身一震，抬头一看，是一伙手持木棒、猎枪的鸭小将们包围住了他。狐狸一看不妙，“嘎呀”一声，仍下鸣鸣拔腿便逃。
（六）
一个叫大力士的鸭大哥眼疾手快，举起猎枪来“乒”地放了一枪，子弹“嗖”地一声射中狐狸头上，狐狸惨叫一声翻了白眼。
鸭大力士忙上去扶起鸣鸣：“小公鸡弟弟，快醒醒！”
鸣鸣苏醒过来，打个趔趄，神志恍惚，双目困滞，嘴巴张了几张，才发出微弱地声来：“我，我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嘛？”
大力士：“小弟弟，你还活着！”
鸣鸣：“啊？刚才我不是让狐狸给吃了嘛？”
鸭大力士：“狐狸已被我们打死了，你看死狐狸，是爷爷带领我们来救你的。”
鸣鸣看了眼死狐狸，说：“爷爷？……”
鸭大力士：“是呀！……”
鸣鸣的两眼来回地环视了几圈，他看见了鸭老人。他急忙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鸭老人面前，大声哭着说：“老爷爷，鸭老爷爷，是我错了！老爷爷，打我吧，骂我吧！”
正在这时，小路上又来了几个小鸭孩儿，个个精神抖擞。其中有鸣鸣捉弄过的鸭大个儿和鸭小个儿，一边走一边还唱着《打狐狸之歌》。
大力士老远问：“鸭大个，你们来干啥？”
鸭大个：“我们来帮大哥哥打狐头救人呀！”
鸭小个眼尖，一下便认出了鸣鸣，忙对鸭老爷爷说：“爷爷，不该来救他，那天就是他让我们钻腿裆哩！”
鸭大个：“爷爷，我们不钻，他还要揍我们哩！”说完看着鸣鸣，有点忿忿然。
鸣鸣也认出了鸭大个和鸭小个。他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一时无地自容。
鸭老人对鸭大个说：“孩子，小公鸡刚才已认错了，过去的咱就让它过去吧！谁还没有错呀？改了就是好孩子。”
鸣鸣忙对鸭大个和鸭小个说：“鸭弟弟，那天是我的不对！今后我再也不做不文明礼貌的事了，要再欺侮你们，就，就让我再碰到狐狸……”
鸭大个和鸭小个笑了，“那让我们做朋友吧，一块去打坏狐狸。”
鸭老爷爷抚摸着鸣鸣的头说：“孩子，在家孝父母，出门要尊老又爱幼才对哩，刚才多险呀！俗话说：出门没规矩，多走二十里，老幼不喜欢，自己还碰壁！孩子，我们不管走到哪里，在什么场合，都要懂礼貌，讲文明，树立高尚的道德情操哩。”
鸣鸣忙不迭地点头说：“老爷爷，我永远记住您的话，做一个好孩子！”鸣鸣说着，他的眼泪竟突然象断了线的珠子噗噜噗噜地流出眼眶。
大力士：“小弟弟，不要哭了，知道错改了就对了。”
鸣鸣擦着眼泪说：“大哥哥，我叫鸣鸣，刚才我懂了过去我是多不懂事，妈妈那么疼我，可我却不听话，不孝敬她，今天我妈妈病得厉害，喜鹊医生给妈妈开了药方，让我去清泉湖医院取药哩，可我……”鸣鸣说着又喔喔地大哭起来。
鸭老爷爷说：“呃，原来是这样，孩子，别哭了，清泉湖医院在东南角呀，可你却往西北行，不是越走越远嘛？”鸭老爷爷又对鸭族小伙子们说：“孩子们，你们快带着鸣鸣去清泉湖医院取药去，完了把鸣鸣送回家，快去吧！”
鸭族小伙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好，爷爷！”
鸣鸣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忙向鸭老爷爷深深鞠个躬，又向鸭族小伙子们行个礼，便一蹦一跳地跟着鸭哥哥们向清泉湖医院方向跑去。
鸭老爷爷领着鸭大个和鸭小个几个也往回走去。太阳公公微笑着向他们挥着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