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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3月4日

××[一位有名望的中国人]来了。他证实了我全部的最悲观的观点。“花生米”其实算不上独裁者。他发布命令。每个人都躬身说“是”。但谁也不干什么。他了解盗窃和腐败的全部情况,但他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力量。何应钦建议由刘峙代替陈诚出任远征军司令,“花生米”将其痛骂一顿。“什么!你拿严峻的局势开玩笑?在这种危机里你还要玩弄政治?”他也了解全部恶劣条件,但他做不了什么。龙云也不是坏得不可救药,他只是希望不要碰他的云南。他的第60军不能调动——他们会拒绝执行命令。鸦片运输在云南仍然规模浩大,由士兵保护。大量囤积汽油、布匹和其他商品。龙云身边有一帮流氓,他们忠诚于他的原因只是为了金钱,而他信任他们也甚于想使他失去财源的中央政府。云南人不仅怀疑我们,也怀疑云南之外的中国人。挽救中国的不是军队进行的战争,而是国家的辽阔面积和不便的交通。我们可以在云南干我们的事情,但只能慢慢来。中国的红十字会纯粹是个骗局。偷卖药品十分猖獗。军队什么也得不到。营养不良和疾病正在毁灭军队。上级军官偷士兵的饭。一幅怎样的画面。

3月6日

中国军方发言人:“大理消息——3月6日。怒江西岸的日本军队由于遭到中国人的猛烈反击而受到严重伤亡,开始了总撤退。许多战略要点被中国人收复。”十足的假话。分明是日本巡逻队在侦察之后的撤退。这是大多数中国报道的典型做法。

3月12-18日

带陈诚到昆明。龙云没去接他。与陈诚开了几次会。他正在做他在重庆时答应过的事。训练归美国人;风纪和管理归中国人。杜聿明在替陈诚处理所有学校的安排事宜,尽管我有些担心,杜聿明还是在按照议定的进行。自到中国以来,我头一次感到我们是在进行真正的合作。陈诚有决心,对我们尽力所做的事十分感激。

做出了所有安排,以使学校于4月1日开学。第一个步兵训练班是第5军的,因为从外面的军队里弄来学生还有困难。

中国的失败[指中国人的未兑现的承诺]:

至1月31日合并师的建制。尚未开始。

没有为公路拨款。

没有对使用土地采取行动。

龙云拒绝服从军政部命令。

所有的师兵员不足。

对第60军没有采取行动。

3月10日

仲夏夜之梦。中国军方发言人在重庆发布消息:

日本兵力(1937年至今) 6576000

打死 642647

打伤 1286982

俘虏 21314

3月16日

日本人发布中国人1942年的伤亡数字如下:

打死 642657

打伤 1287682

俘虏 21314

打成平手!

3月21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我没有在3月19日写信是因为我想让那可怕的日子偷偷溜过去。现在好了,我可以期望着70岁了。我的疲惫现在并不比上星期少多少,但我仍可以比多数人更快地登上门口的65层台阶。速度有所放慢但还没有停。今天是美丽春天的第一天。多恩、伯金和我散了步。

我迎接着浪漫重庆的春天,

我步行在她美丽的林荫之中。

在月夜里,在艳阳下,

我吮吸着鲜花的芬芳。

(不要提烂泥、雪浆、臭屎,

它们覆盖住了大街小巷。

或是山上飘下的臭气,

或是山谷中猪猡的气息。)

日出日落,草坪上腾起雾气,

百花的色彩这样鲜艳。

茉莉含苞欲放,木兰花吐出芳香,

空气中充满春天的魅力。

(遍地垃圾在沟中腐烂,

拉垃圾的马车散播着污染。

水槽里蒸发出臭气,

混杂的味道令人难忍。)

我在芬芳的重庆迎来春天,

混合着美景与恶臭,

有花有鸟,有洒落的大粪,

还有罗圈腿的四川姑娘。

带我回到那边我最喜爱的海岸,

让我逃出这臭气熏天的沟渠,

我深陷在臭气之中,但我正在挣扎着离出,

我将永远不再铲粪。

3月23日

V代表“胜利”。今天如释重负。情况正如我们想到的——所有编制严重缺员。(列表于后。)但——他们说已发出命令征募新兵。征兵工作将于4月底开始,定于5月底补充完毕。总共缺员13.3万人。情况很坏,但如果他们认真的话也许还有挽救。令人惊讶的是命令已经发出。

远征军缺员(12月、1月和2月情形):

暂编第2师——缺员8000人。71军,辖第36师、87师和88师,缺员9437人。93军尚未组织——缺员20000人。第2军辖第9、76和新33师,缺员17381人。第53军辖166师和130师,缺员4120人。第6军辖新28师、新39师和93师,缺员13500人。第52军辖2师、25师和195师,缺员7733人。第54军辖14师、50师和198师,缺员9806人。第60军辖182师和184师,缺员4765人。第5军辖49师、96师和200师,缺员20140人。第8军辖荣誉第1师、82师和51师,缺员7167人。第74军尚未组织,所辖57师和58师缺员11215人。共缺员133264人。

3月24日

蜜月在继续。多恩去看了组织部门的人,一切如同我们预想的那样。没有提出问题或其他事情。百分之百的一致。如果这势头能保持下去,我们可要眼花缭乱了。白崇禧昨天报到,提出愿意帮忙。他如今想看看拉姆加尔了。这是不是太好了,以致难以持久?何应钦做了关于拉姆加尔的演说,真让人高兴!

[编者注:3月底,史迪威将军去印度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检查那里的设施。他的笔记丢失了。下面的这些记录出自他的概述。]

4月18日

在德里,他加普加[ 盟军在北缅的一处小型前哨基地,由中国军队占据;1943年春,第一批中国军队以新1军番号由拉姆加尔开往北缅前线。]事件爆发了。带坎农和博特纳等前往。惠勒要25副望远镜,带刺的铁丝,供32人15天的美军口粮。苗[地名]那里的人们惊慌失措,普遍的歇斯底里。博特纳控制住了局面。惠勒发来电报说形势“严重”,受到了4次坚决的攻击,他们也许只有撤走。我了解了一下伤亡,结果只是1人死亡,2人受伤。让那里的人平静下来,不要再提那些愚蠢的要求。典型的后勤供应部和利文沃思的地图战。埃克特甚至没有认真阅读报告。他认为这是“对基地发动的地空协同进攻”。他们以为此事惊动了所有指挥机构,结果这只是萨地亚大象运输公司的一个人干的,这个人被驻扎在苗的中国军队击伤。蒂齐上校不能“按照要求”保卫卡拉克加以北,惠勒十分恰当地将他解了职。这一事件是大约200名日本人和克钦人进行的一次试探。由于中国人毫不退让,他们小打了一阵也就撤退了。有件事被我及早发现了——埃克特正在调入其他英国军队,要不我们马上就会乱作一团。

阿罗史密斯在公路[ 利多公路从印度通向北缅,开工于1943年春。起点是阿萨姆的利多,终点是密支那。由作战部队赶走沿途的日本人后,筑路队伍马上进行修筑。]上干得不错,只是速度不够快。第823和45(美国)工兵营指挥欠佳,中国的第10工兵营干得很好。

英国人在修建飞机场的劳力问题上食言[ 阿萨姆北部的主要劳力来源是英国人种植园中的工人。 ]。印度茶叶种植者协会要求增加茶叶产量,质量无关紧要——是茶就行。美国人离得开咖啡,英国人却离不开茶。冲到德里向韦维尔抗议,产生了反应。两天之内每个飞机场就有5000人工作了。亚历山大固守不前。对他说让他的人飞起来,他做了。

罗斯福给了乔治·马歇尔一封令人满意的信。[谈到蒋介石时]——“他走上了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要在几年内达到我们200年来所取得的成果……对他不能苛求,不能强迫这样一个人承担义务。他仿佛是个部落酋长。”

随后来的命令让陈纳德得到4000吨[每月通过驼峰运来中国的物资]中的1500吨。他又得以成立了一个单独的空军后勤指挥部。尔后他根据阿诺德(代表总统)的命令控制了空军训练指挥部,只让格伦[陈纳德的参谋长]给了我一个口头通知!

韦维尔十分不满。“他的”18000辆卡车仍在美国港口,而该死的美国人不愿给他运来。而且,如果他一个月得不到18万吨他就不会开始[秋季缅甸攻势]。他3月份只得了6万吨,这可是滔天大罪[ 中国战区当时得到的是3000吨。]。他前去伦敦抱怨。“不行”是他的口头禅。一切都是如此困难,实际上一切都不可能做到。这可是不祥之兆。如果他再拖延一些时候的话,我们就完了。

陈诚令人欣慰。得到他让人感到鼓舞。

随后是给华盛顿发出的要求。“花生米”给罗斯福打去电报说,他和陈纳德编制了一份计划,陈纳德必须回去向他报告。乔治给我提了个醒。我建议他招我、比斯尔和陈纳德回去。他说他打算这么做。罗斯福划掉了比斯尔,乔治要我带上比斯尔的一名参谋人员。然后我将这件事通知了陈纳德,而他对此却一无所知。没有新计划,也不打算去华盛顿。这样说来,“花生米”谈的还是陈纳德那个“6个月把日本人赶出中国”的计划。我对飞机的航行做了优先安排,但最好还是不惊动我的夫人。星期一(4月19日)见“花生米”,事情会平息下来。必须在月底到华盛顿,乔治不久就要离开。

[下面这份未署日期的文字是史迪威将军对1943年5月他所参加的华盛顿会议的概述。]

华盛顿。连续的退让证明,蒋介石认为只要喊上几声我们就会向他投降。情况正是这样。在我们到达华盛顿之前,罗斯福已经决定要在中国尝试一下空中努力。这正中英国人的下怀,他们根本不愿为了缅甸打仗。如果能哄骗我们在对日作战中首当其冲的话,他们为什么要为了中国而战呢?不管怎样,他们想在缔结和约的谈判桌上把缅甸夺回来。

除我之外,没人对建立一支地面力量的枯燥工作感兴趣。陈纳德保证在6个月内将日本人赶出中国,那为何不让他干一下试试?这可是通往胜利的捷径啊。

我的观点是中国处于经济崩溃的边缘;我们再也等不起另一年了;云南省是绝对不能丢的,必须建立起一支力量保卫它。如果日本人占领了云南,重新夺回缅甸也就失去了意义;增加激怒日本人的空中攻势只会带来强烈的反应,从而毁掉一切,甚至会使中国退出战争。试看浙江战役,日本人相信轰炸东京的飞机就是从那里的基地起飞的。我还说,当务之急是使地面力量足以占领和占据空军基地,以及打开外部世界通往中国的交通线。但这个意见被否决了。丘吉尔的主张是中国必须得到帮助,而最近几个月内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空中攻势。

同时他们对“索茜”(秋季缅甸攻势的代号)问题做了决定,使我实际上不可能去准备远征军,并在进攻中使用它。但英国人的勉强造成指令如此不明确,使得司令官可以决定他做什么。他可以打完全场,也可以在任何时候退场。由于是韦维尔指挥,失败也就不可避免了。在每次会议上他什么也提不出来,只会抱怨说事情不可能办到,没有希望,不切合实际。甚至丘吉尔也称其愚蠢。英国人想再等一年。在实兑惨败之后,日本人在缅甸的4个师就把他们吓死了。

不可避免的结论是丘吉尔操纵了罗斯福。他们正在寻找一个对英国人来说容易的办法,一条捷径。不管代价如何,决不能把注意力从欧洲大陆移开。英国人对发生在太平洋上的战争不感兴趣。由于争取到了总统的支持,他们可以坐享其成。

罗斯福不让我发表意见。我插了两次话,但丘吉尔始终避开这个话题。我的意见不可能再受到重视了。

于是,一切都依赖于空中攻势。当得知1万吨不可能时,罗斯福决定要达到7000吨,并命令这一吨位数字应于7月实施。先要把4750吨分配给空中[指分配给第14航空队],然后再把2250吨分配给地面部队。空军将会给日本人造成一些损失,但如果失败了的话就会削弱地面进攻的努力。倘若如此,打下几架日本飞机又有什么用处。

告别午餐会。丘吉尔先生说:“总统先生,我不能不相信,在这一世界历史的重要时期,上帝以这些重大事件点缀了你的品格和职位。”弗兰克也竭尽恭维之能事。

亨利·史汀生和乔治·马歇尔是明白事理的。陆军部不错。甚至空军对陈纳德也有些厌烦。但在世界上最伟大的战略家反对你的时候,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华盛顿会议开得并不尽如人意,它只为新行动确定了一个大致日期。中国的轮子又开始慢慢地转动起来。

史迪威回到中国之后发现,他的首要任务是保卫远征军计划的组织统一。在史迪威离开这里时,日本人从其华中基地对屏障着重庆的长江峡谷地带进行了一次强攻。日本人的这一行动使重庆十分恐慌。尽管后来得知这一行动是日本人的师团为掠夺粮草而进行的袭击,但它还是夺去了几万名中国人的生命。

何应钦和蒋介石希望把给远征军苦苦积累起来的物资分配到中国各个战线上的部队。史迪威充分了解中国物资的困乏,坚持认为解决这一困难的唯一方法是打破日本人的封锁;而打破封锁的唯一方法则是装备、训练远征军以进行大反攻。

大反攻包含一系列具体化了的方案,这些方案都是由史迪威带回来的,总称为“索茜计划”。它还是简单的三路入缅强攻方法,只是在南缅投入了更多的海军力量,再有就是得到了美英对使用突击部队的允诺。蒋在拖延片刻之后接受了“索茜计划”。

6月16日

何应钦:“我们不必加宽滇缅路。它足够宽了。而且缅甸行动有可能失败,因此有何用处呢?日本人在内线,交通便利。他们可以针对我们迅速集结。如果我们进攻保山和利多,那么我们的部队抵达密支那时就疲惫不堪了,到那时日本人就会打败我们,因为我们派不出预备队。第一批进攻也许会成功,但随后日本人会把更多部队派到缅甸来,我们顶不住他们。而这第二批战斗会是灾难性的。还是应该让英国人和美国人拿下仰光,这样日本人便无法增援,我们就可以粉碎他们。”

何应钦说不应该做任何有可能取胜的事,因为我们可能失败,这是典型的中国人的处事方式。他天真地建议英国人和美国人拿下仰光,这表明了他在推进保山行动上并没有准备做多少事。

6月18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在回国愉快了一阵之后又一次踏上了粪堆。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虎头蛇尾之事。你曾热情地为我送行,为此我祝福你。不论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会走在命运前面。“在卡梅尔的一小时胜过中国的一个时代。”归途平安无事。在比斯开湾上空超过我们的那架飞机被击落了。但我们的没有。刚好在我们之前降落于开罗的飞机坠毁了。但我们的没有。回来后发现蒋介石一如寻常——一条贪婪、偏执、忘恩负义的小响尾蛇。此处[指重庆]在宜昌事件中一片惊慌。他极为紧张,甚至将茶壶和花瓶摔到来访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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