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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正与反(9)

“‘既然是个秘密,我们亦有宣讲秘密的权利,教导他们,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心作出的自由判断和爱,而是他们一定要盲目甚至违心服从的秘密。我们如此做了。我们纠正了你的所为并把他们建立在奇迹、秘密和权威之上。人们为此高兴,因为他们又像羊群一样被领走了,并且从他们心上解除了给他们带来如此多痛苦的恐怖禀赋。我们如此教,如此做,难道不正确吗?你认为呢!我们这样温和地看到人类的脆弱,充满爱心把他们的负担减轻,在你同意下允许他们孱弱的天性有些过错,我们不爱人类?现在你为什么要干扰我们!你不要用一双温顺的眼睛深沉地、默默地看着我。你发怒吧,我不要你的爱,因为我自己并不爱你。我没有必要向你隐瞒。我知道我在跟谁说话,我要告诉你的你已经全知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这个想法。我们的秘密我瞒不过你。或许你很想从我口中听到这秘密,那你就听着:我们不和你一起干,我们跟他一起干,这就是我们的秘密!我们早已不跟你,而是跟他在一起,有八个世纪了。整整八个世纪以前,我们从他那里接受了被你愤怒地拒绝的东西,就是他指给你看世上的万国时向你提供的最后一份礼物!我们认为我们接受了罗马和恺撒的剑,并宣称唯有我们才是世界之王,虽然我们的事业到今还没彻底的完成。但是这到底是谁的过错?喔,到现在为止这项事业仍处于初始阶段,但它已经开始。距成功还差甚远,世界还要承受好多苦难,但我们有能力达到目的,成为恺撒,那时我们才把全世界人们的幸福作为考虑对象。那时候可以接受恺撒的剑。你拒绝那最后的礼物是为什么?如果广大的精灵提供的第三个忠告被采纳,世人寻找答案的一切难题将被你解决了,这些难题是指把良心交给谁?如何使所有的人联成一个无争议、和睦的蚁穴?因为全世界联合的需要是人们第三桩而且是最后一桩烦恼了。历史曾经出现具有伟大历史的伟大种族,而这些种族越发展就越不幸,因为他们更能意识到在全世界范围内把人们联合起来的必要性。伟大的征服者如铁木儿和成吉思汗像旋风席卷大地,妄想征服世界,而他们同时反映了——尽管是无意识地反映了——人类有全世界完全统一的伟大要求的趋向。倘若接受了世界和恺撒的紫袍,也就创建一个全世界的王国,缔造全世界的安宁。因为掌握着人们的良心和面包的人应该统治他们。我们跟他走,因为我们接受了恺撒的剑。噢,自由思想和他们的科学甚至食人现象还要横行几百年,因为在我们不参加的情况下开始建造巴比伦塔,一定会以食人结束。然而,那时野兽会爬到我们面前舔我们的脚,他们眼里喷出的血泪溅到我们脚上。我们很可能坐在野兽背上,举着酒杯,酒杯上写着“奥秘哉”字样。到那里才可能有人类的和平、幸福。你把自己挑选的那部分人当作光荣,但只有入选者,而我们可以让每个人得到安宁。而且,这些入选者里的许多人,原本能入选强者的许多人,最终都没有耐性了,于是会把自己的精力和热情转向其他的领域,最终会举起自由之旗反对你。但是你自己升起来的这面旗帜。顺从我们的每人将得到幸福,决不会再选择相互残杀了,如在你的自由之中随处可见的那样。喔,我们会让他们相信只有他们放弃自由,并把它交给我们,服从我们之时,他们才有条件成为自由人。如何,那时事实定会说明我们是对的,还是撒谎?他们自己定会相信,我们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将会记得你的自由把他们领到了何等恐怖的被奴役和惶惑状态。他们将会被自由、自由思想和科学搅得晕头转向,面对这样不可理解的奇迹和解不开的秘密,他们中的一部分桀骜不驯的将自我毁灭,第二部分虽不驯服、却不够强悍的将相互毁灭,余下的部分孱弱可怜的将会爬到我们面前哀求:“是的,你们是正确的,只要你们掌握着他们的秘密,我们就回到你们这边来,把我们从自己的手中拯救出来吧!”

“‘他们得到了我们提供的面包,一定会清楚地认识到,我们是从他们那里取得靠他们自己双手挣得的面包再分给他们,没有什么奇迹;他们会看到,石头没有被我们变成面包;但他们将感到很高兴,与其说是面包本身的原因,不如说他们是从我们手中得到面包的原因!因为他们记得,我们没有帮助以前,他们挣得的面包却在他们手里变成石头,而他们到我们这边,在他们手中石头却变成了面包。绝对服纵是什么意味——他们的感受实在太深了!如果人们一天不懂得这个道理,就一天得不到幸福。你说,谁该来负造成他们不懂得这个道理的最主要责任?谁打散了羊群并误入歧途?然而羊群会被再集合并会变得永远驯服。那时我们将给他们宁静、温和的幸福,弱者给以幸福,因为他们天生便是弱者。喔,我们会说服不让他们再骄傲,因为你抬举了他们并教会他们骄傲自尊;我们会让他们相信,他们是弱者,他们仅是可怜的孩子,不过最甜蜜的幸福是孩子的。他将会变得胆怯害羞,他们将胆怯地瞅着我们,向我们靠近,如同小鸡依偎母鸡一样。他们将对我惊讶、诚惶诚恐,并为我们这样强大、这样聪明,能把一个群数用亿计的不安分的羊们治得服服帖帖感到自豪。他们是那么担心,害怕我们发怒;他们的思想将像惊弓之鸟,他们的眼如同孩子和女人那样动不动就流泪,但我们一挥手,他们会很快转恐惧为欢笑,会没有忧虑地唱着幸福的儿歌。是的,我们要强迫他们工作,但在劳动之余我们把他们的生活安排的跟儿童游戏差不多,有儿歌、合唱、天真的舞蹈。喔,他们的罪过可以赦免,他们是可怜者,他们将像孩子一样因我们不追究他们的罪过而爱我们。我们让他知道,无论什么罪只要是得到我们允许的都可赎清;我们允许他们因为爱我们而有罪,我们担待这些罪过应得的惩罚。我们担待惩罚他们,就像我们在上帝面前替他们承担罪过的恩人敬若神明。他们没有什么秘密能瞒过我们。我们将是允许或禁止他们与妻子、情妇同居,是否要孩子——一切取决于他们顺从与否。他们良心上最痛苦的秘密——他们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我们将会全部告解,他们将很乐意相信我们的告解办法,因为他们可以把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摆脱,把目前他们自作决定时的种种苦楚摆脱。除管辖他们的几十万统治者外,全将享受幸福。仅有我们不幸,由于我们保守着秘密。未来世上数十亿人全象快乐的婴儿,只有近十万人受苦,因为他们承担认识善恶的诅咒。这些人可能在你的名义下悄悄死去,渐渐熄灭,身后寂寞萧条。而我们将保留秘密,为了他们的幸福用天国的永久回报引他们上钩。说实话,倘若在另一个世界有回报的话,毫无疑问也轮不到他们。据说,这应以预言吧,你将降生,又一次获胜,你带着你的中选者,他们全部是自豪的强者;而我们却说,他们只是为了拯救自己,而我们拯救全部人类。据说,掌握着秘密骑在野兽身上的淫妇将要受辱,弱者又要起来造反,把她的紫衣撕破,使她的“污秽”肉体袒露。而此时我会站起指给你看几十亿不知何为罪过的快乐婴儿。为了他们的幸福我们承担了他们的罪过,并站到你的面前说:“只要你能,你敢,就审判我们吧!”要明白,我并不怕你。要明白,我也曾去过旷野,也吃过蝗虫和草根,我也曾经珍惜你,以便给人们祝福的自由,我曾很渴望加入你的选民行列,向往成为强者。但我觉醒了,不乐意为疯狂效力。我回来加入了纠正你行为的队伍中。我由骄傲的强者回到温顺的人们中间来,目的是造福于这些温顺的人。我告诉你的一定会实现,我们的王国必将建成。我再向你重复一次,明天你就会看到这听话的一群羊,只要我挥一下手,他们就争抢着把滚烫的煤块往火堆上扒,你将被烧死在这火堆上,因为你来妨碍我们的事。你比任何人更有资格上我们的火刑堆。明天我就会把你烧死。我说完了。”

伊万到此停住,他说得异常兴奋近乎忘情;说完后,他忽然微微一笑。

阿辽沙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临近结束时,太激动了,多次试图打断哥哥的话,但一直在竭力控制自己,此时他的话仿佛决堤似地一涌而出。

“可是……这是无稽之谈!”他面红耳赤地叫嚷着,“你的诗哪是诽谤耶稣,而是在赞扬……虽然你起初的打算是诽谤。没有相信你关于自由的奇谈怪论。自由该如此理解?即使东正教也没有这样的观念。……这是罗马,也不是全部罗马教,这是天主教会中坏透顶的那些人——宗教法官、教士——的胡言乱语!……再说,根本没有像你的宗教法官官长那样面壁虚构的人物。什么代担当罪过、为人们的幸福守秘密,受诅咒——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人?我们了解基督教教士,他们的名声极差,但他们和你所描绘的相同吗?他们绝对不是这样,绝对不是那回事。……他们仅是一个罗马军队,只是为了建立将来的全世界的帝国,以罗马教皇为帝……这就是他们的愿望,但无秘密和悲壮的内容……和农奴制相差无几,即由他们来做地主……这就是他们要求的全部。他们可能连上帝都不信。你那么代人受过的宗教大法官完全是主观臆造的……”

“等一下,等一下”,伊万笑着说,“瞧你如此激动。你说是幻想,即便如此!可是请问:难道你真的认为,几百年间的天主教运动真的只是捞取脏东西?是不是帕伊西神父如此教你的?”

“不,不,与此相反,帕伊西神说的和你差不多……但是当然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阿辽沙赶紧改口。

“这是十分有价值的材料,尽管你说‘完全不一样’。我向你提个问题:为什么你说的基督教教士和宗教法官团结在一起只是为了捞取肮脏的物质好处?为什么他们之中一个受难者都不可能出现?听我说,我们暂且假定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些只图可鄙物质利益的人之中——即使像我的老法官那样的一个人,他们曾吃过旷野中的草根,并尽力压抑自己的欲望,目的是使自己成为自由的完人,不过他一生都是爱人类的。一旦他睁开双眼,发觉达到完美与自由并不是了不起的精神升华,原因是与此同时他确知别的成千上万的上帝的生命体只是当作愚弄被创造出来的,他们永远不知怎样利用他们的自由,从这些可怜的叛逆者之中永远出不了能把塔造到顶的巨人,这些愚笨的鹅根本不配享受伟大的理想主义者所梦想的和谐。弄明白了这些,他改变了初衷而加入了……聪明人一伙。这是很可能发生的呀!”

“参加什么一伙人?什么聪明的人?”阿辽沙完全狂热地质问,“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头脑,也没什么秘密。……有的仅是目无上帝,这就是他们的所有秘密。你的宗教大法官不信仰上帝,这便是他们的所有秘密!”

“即便如此,你终于猜对了。完全是这样,所有秘密确实全在这里,然而,对于他这样一个一生全部精力都在旷野中苦修却一直没有抛弃对于人类的爱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大劫难。他在晚年完全认识到,只有那些恐怖的伟大的精灵想的主意才能勉强给这些‘被造出来就惹人嘲笑的残余试验品’——安排在还算可以的秩序当中。这一信念被确立之后,他就明白应该遵照那聪明的精灵、死亡和毁灭的恐怖精灵所指引的路去做,为了这接受了谎言和欺骗,紧接着已是自觉地带领人们走向死亡和毁灭,在途中哄骗他们,不让他们发觉到自己正被带向何处,让这些可怜虫起码在途中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注意,欺骗用老人一生都信仰其理想的那个人的名义!应该算不得不幸?倘若有这样的一个人率领这支‘权欲熏心、唯利是图’的军队,仅仅这一人还不足以构成悲剧吗?这还没结束:有这样一个人,形成整个罗马教的指导思想已足够了,指挥所有大军和基督教教士的最高思想。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十分确信在这次运动的领导者中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人。任何人都知道,也许罗马教皇中也有这样的凤毛麟角。任何人都知道,这个曾经遭受诅咒的老人这样执着、这样独特地爱人类,他的精神也许现在仍存在于一大批老人身上,且非偶然,而是以一种约定的现象存在着,如同一个为守密而成立已久的秘密社团,目的在于向不幸者保密,为了让他感到快乐幸福。事实情况一定是这样,而且应该这样。我模糊感觉到共济会也有类似的秘密作为的基础,天主教如此仇恨共济会,是因为把他们当作竞争对手,可能分化思想,而天主教主张羊只能有一群,牧羊人仅能有一人。……不过,当替我的想法辩护时,我很可能像经不起批评的作者。就到这吧。”

“你或许是共济会员!”阿辽沙脱口说出这句话,“你不相信上帝。”他补充道,但语气却已变得很悲哀。加上他觉得二哥用讥笑的目光瞧着他,“你的诗剧结局怎样?”他遽然间问到,低头看着地上,“是否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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