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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邹燕看着老太太目不暇接的样子,向着助手微微一笑道:“你先去忙吧,我和这位老人家有点事情要说。”

等助手关上门,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的室内是两个心照不宣的女人。

邹燕开口问道:“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阿姨,叫到赵芬心碎,她哪是什么阿姨,她明明是她妈嘛。可是识时务的她还是忍住了,她在心中暗自给自己鼓着劲,想到了王丽,想到了老头子的决绝,她豁然开朗,那样的奇耻大辱她都经历了,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

于是,她昂起头颅道:“妈以前对不住你,都这个年代了,我还抱着重男轻女的老思想,是我的错!再说了,生男生女不是女方说了算的,而是由男方的染色体决定的,你看我真是老糊涂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就是明知故犯!因了那时的邹燕是失业的弱女子,因了她吃了她们家的!喝了她们家的!

说了这些话后,她长舒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比死都难受的话了,解脱了。

邹燕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杯里的咖啡,然后递给了老太太。

然后起身,来到窗边,望向那滚滚而去的江水。道:“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请您不要再打扰我。”

这样明确的回答,令老太太瞬间激动起来。她咬着牙顽抗着,补充道:“你怀孕的时候,我那么精心地照顾你,你都忘了?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它跑哪里去了?你一个年轻人,就不能做到原谅吗?我老了,思想也老了,但是你应该知道该怎样处事啊。”

邹燕淡淡回转,看着这个常年有理的老人,道:“是的,谢谢你那时照顾我。我也很后悔,让你照顾我,因为我给了你羞辱我的机会!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不会让你靠近我。”

说完,从包内拿出一些钱,装入信封,严肃地递给赵芬:“我今生都不会原谅你!对于你的行为,我永不原谅!请出去吧。我很忙。”

老人一瞬间石化般,怔在原地,她颤抖着手抓着那信封,本来想要很有骨气地丢在地上,但是她没有,她凭什么不要,她付出了那么多!

绝望的她揣着信封下了楼来。迎上前台鄙夷的目光,她自嘲地笑了笑从大厅飘了出去。

淡淡的茉莉花香环绕着女子,邹燕缓缓坐下,想起父母对自己的教导,对人要宽容,要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要知书达理,要……

一直以来她都奉行着这些标准的处事。可是有一天,她猛然间发现,这些全都没有用了,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这样的思维方式几乎是傻瓜的象征了。

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是啊,原谅!这世间就是有了太多的原谅,才会有那么多的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才会有那么多的弱式儿媳身无分文地被赶出家门,才会有那么多的女子在适婚年龄,适孕年龄被不良的企业拒之门外。

才会有那么多的找不到工作的年轻漂亮的女孩转而投身到抢人家老公的洪流当中。

为什么要原谅?就是因为有了太多的原谅!恶人才可以驰骋江湖,所以她希望从自己开始,做到不原谅!

都说多难兴邦,多难同样可以兴人,老太太绝望的身影在大街上飘忽不定,但是当她接到柳静打来的电话时,瞬间魂就回来了。那不屈的斗争意识回光返照般回到她的身体。

邹燕这边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但是她手上还有一张牌,她换做一副温和的模样,接听了电话。

“阿姨,你还好吧,你看看我们聊得多投机,我上午才离开您那里,就想你了。”

“我的同事正好要到香港去购物,要不要我拖她带点什么给您?”

这一招,果然灵验,连省都没出过的她立刻两眼放光,香港啊,香港!

她抱着电话的手激动地颤起来,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了。”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却是另一种光景。

聪明的柳静已经从老人激动的声音里听出了端倪,她笑道:“阿姨,您不用管了。我来安排吧。”说完,见好就收的挂了电话。

老太太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想了想自己今天的努力,狠狠地在心中咒骂了邹燕,然后想了想那个退而求其次的选项,心情好了起来。

放下电话的柳静,用粉红色的手机抵着下巴,大大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

她哪里还有什么同事呢?被赶出医院的她,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她于是打开电脑,点开淘宝网,打开了全球购一栏。

反正有淘宝,哪里的货买不到?这个死老太太,肯定不懂电脑!

马上就要开庭了,邹燕在工作之余,准备着材料,但是令她难过的是,她的手上只有寥寥几张孩子的照片,孩子跌跌撞撞迈出的第一步。孩子第一次的微笑……她全部都错过了。想到这里,她跌坐在沙发里,抚摸着孩子的照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拿什么说服法官,将孩子判给一个“丢下孩子远赴法国的母亲?”

她虽然可以述说自己的思念,但是所有的思念抵不上真正的陪伴!

白天指挥若定的她,夜晚却成为了一位绝望的母亲。

刘杨坐在孩子的身边,久久地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脑中不断地放映着曾经的一幕幕,他们在街边吃着烤串,他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她抬眸,踮起脚尖,给他鼻尖的一吻……

男人猛然间抓住自己的头发,对着暗夜里的天空道:“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我爱她,她也爱我,可是我们却无法幸福?”

上官紧锣密鼓地和老朋友联系着,她坚定的眼睛里是嗜血的眸光,她热爱战斗,也绝不会妥协,让她甘心于那个小女人的挑战,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富贵逼人》的栏目组的制片人,刚刚离开她的府邸。他拿着一张支票美美地离开了。没有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你邹燕尽管去爆料吧,看会不会有人理会你?

上官的老朋友正任职于法院,他有些为难地说道:“上官,毕竟这样的案子一般是判给母亲的,她没有重大疾病,也没有严重过错,更何况她有抚养能力!”

“老沈,你就是说你不帮这个忙喽?我家老马在位的时候,可没少帮你,你都忘了?”

上官开始动用杀手锏,这一句果然有奇效,那法官唯唯诺诺地说道:“我看情况吧,我尽量努力好吧?”

放下电话的上官被这个不感恩的混账法官气得脸色煞白,为了缓解情绪,她连忙打了美容院的预约电话。然后不一会儿,就钻入卡迪拉克绝尘而去。

她要好好休息一下,再来斟酌对策。

一路上,她胸闷难耐,于是,她抽出纸巾,在脖颈上搽试着。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对邹燕的迷恋,和那个女人身后的那个小拖油瓶,她的头几乎炸了开来。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芬在碰了一鼻子灰后,仍然心有不甘,她不明白,这个邹燕明明原先和自己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檐下生活,为什么她就不能回来救助一下自己呢?为什么老天爷要那样捉弄她呢?

为什么不让她在邹燕生产后,忍一下自己的脾气,直等到她发达的时候呢?一个知名的设计师,改变国籍也并非难事,她的外籍身份不就可以一直生下去,直到生出男孩来了吗?

悔恨交加的她,越想越是郁闷,晚饭常常忘了吃就睡下了。

入夜后,半梦半醒的她呼唤着邹燕的名字,院方发现后,连忙派来工人,将她的墙做了隔音处理。任由她哭喊。

可,清晨的阳光洒进病房,她又变得和常人无异了。只是无边的沉默。

刘杨在接到院方打来的电话后,无奈地起身,收拾好桌子,然后给谢阿姨打了一个电话,向着医院而去。

进入病房,看到母亲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背部僵直,即使他推门进入,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男子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妈。”

老太太才无比迟钝地回转头用混沌的眼神看了看刘杨,然后就在下一秒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儿子,你给邹燕打电话!现在就打!求她原谅!让她回来!两口子没有过不去的事!你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男子被母亲摇动得心烦意乱,他苦涩地皱起眉宇道:“我和她的官司明天开庭,燕子回不来了,不要再指望了。”

老太太的手瞬间滑落,垂在身前。

她艰难地用着喑哑的声音再度问道:“你觉得真地不可能了吗?”

赵芬,缓缓支起上身,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妈妈已经60岁了,你也32岁了,我们还能指望谁摆脱现在这样窘迫的命运?你的房子还在贷款,你的工作又不可能突然发财。你也不是经商的料,如果让你下海,恐怕很快就会淹死。可是,明明燕子和我们是有关系的,我们干嘛不利用呢?有多少人想要和名人扯上关系,而我们本来就和她是一家人,我们为什么不争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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