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武松鸳鸯楼雪恨

自武松在快活林打了蒋门神，为施恩夺回酒店，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月。

这日，武松正与施恩在店里说话，二三个军汉进来，说是奉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之命，带走武松。武松性情耿直，不多加思索，随即换了衣裳，跟众军汉往孟州城来。

张都监早在大厅之上，武松见了张都监便拜。张都监道：“我知你是条好汉，不知肯做我的贴身随从否？”武松跪谢道：“小人不过是个囚犯，若蒙恩相抬举，小人必尽心尽力效忠大人。”张都监大喜，随即为武松安排住处。

自此，张都监早晚皆唤武松同吃同饮，待他犹如家人一般。武松心中欢喜，寻思：“难得这位张都监，竟如此抬举我！”那张都监对武松偏爱不已，凡有人来托武松办事，只要武松告之张都监，张都监一一应允。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中秋。张都监在后堂鸳鸯楼摆下酒席，叫武松来此饮酒赏月。席间，张都监叫丫环、养娘轮番向武松敬酒，见武松吃得半醉，便唤来一个喜爱的养娘玉兰，在席间唱曲，并给武松敬酒，还许诺道数日内将玉兰许配与武松为妻。武松连饮数杯，酒劲上涌，怕失了礼数，便起身拜谢了回房。

正待睡下，忽听后堂一片叫喊声院“来人啦！捉贼！”武松听了，立即提起哨棒，直奔后堂。那个叫玉兰的养娘神色慌张地跑出来，指着里面道：“有个贼跑进了后花园！”武松大步赶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待转身跑出来，不料黑暗中扔来一条板凳，把武松绊倒在地。七八个军汉走出来，叫道：“捉到贼了！”当下就把武松绑了。武松叫道：“是我！”那些军汉不由分说，把他带到厅堂。张都监正坐在厅上，叫道：“拿贼来！”

众军汉连打带踢地将武松赶至厅前，武松叫道：“我是武松，不是贼！”张都监却翻脸不认人，骂道：“你这贼配军，枉费我一力抬举你，不曾亏待你半分！你何以恩将仇报？”武松竭力争辩，张都监不容他开口，叫众人押着武松，去他房里搜查。

众军汉搜出一些银酒器皿。武松见了，瞠目结舌，连连叫屈。张都监骂道：“贼配军！这些赃物都是在你房里搜出来的，你还想抵赖不成？”武松直叫冤枉，却哪里由得他分说！众军汉将武松押了下去。

张都监连夜差人去买通知府，还打赏了押司、孔目等人。

次日一早，知府升厅，唤武松至厅前，赃物也扛来了。知府喝道：“你这厮本是一配军，果真本性难移！定是一时见财起了歹意。左右，与我用力打！”武松百口莫辩，只得屈招：“本月十五日中秋，因见府内众多银酒器皿，因而起了贪念，至夜乘机窃为己用。”知府见他招了，便命人将他上了长枷，押进死囚牢中监禁。

施恩得知武松被陷害之事，急忙赶来，在牢里找了个要好的康节级打听。康节级告知施恩，此事乃张都监与张团练两义兄弟所为。自那蒋门神被武松打后，便一直躲在张团练家中，求张团练买通张都监，想出了这条毒计。蒋门神还买通孟州府上上下下，知府竭力主张要结果武松的性命，只有办此案的一位叶孔目不肯，因而才未得逞。

施恩听罢，送与康节级一百两银子，托他照应武松，并买通牢卒，去牢里看望武松，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武松。随后，又托人送一百两银子给叶孔目。

这叶孔目尽心相助，早晚去知府那为武松申辩。知府从叶孔目口中得知，张都监受了蒋门神不少银子，寻思：“好你个张都监，你赚了银子，却要我替你害人？”因此，就不想管此事了。待到两个月期满，将武松从牢里提出，定下罪名，脊仗二十，刺配恩州。当厅押一纸公文，派两个公人押送武松出了孟州衙门。

武松忍着气，与两个公人行了一里多路。只见施恩从路旁酒店中钻出来，对武松道：“小弟在此等候多时。”武松见他头、手都包裹着，问道：“好些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样？”施恩把详情说与武松听。半月前，蒋门神带了一伙人找碴，将施恩痛打一顿，又夺了酒店。

施恩邀二位公人进酒店喝酒，二人不肯。施恩又拿出十两银子送与二人，不仅不受，还怒气冲冲地催促武松上路。施恩对武松耳语道：“这二人不怀好意，路上要小心提防！”武松点头道：“我已知晓，再多两个我也不怕。你且放心，好好养伤，我自能应付。”施恩挥泪告别了武松。

武松与那两个公人上路，走了不到几里，听得那两人耳语：“那两人怎么还不来？”武松只是冷笑。又行了八九里，只见前面路边有两人，手提朴刀，站在那等着。见武松三人走来，便尾随三人。武松见那四人挤眉弄眼，打着暗号，心下明白了七八分，只是视而不见。

再往前行时，出现一条阔河，河上一座阔板桥，迎面一座牌楼，上面写着“飞云浦”三个字。

武松停下来，道：“我要解手。”那两个提朴刀的走近他，武松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个踢下了水。另一个转身待走，武松又是一脚，踢他下水。那押送的两个公人慌了，往桥下跑去。武松喝道：“哪里逃！”用力一挣，把枷折作两半，追赶至桥下，手起刀落，杀了那两个公人。

先前被踢下水的两人才挣扎上岸，正想逃走，武松追上，又砍倒一人，揪住另一个，喝道：“你这厮，与我从实招来，我便饶你不死！”那人道院“小人是蒋门神的徒弟，我师父与张团练设计，令我们与二位公人一起来害好汉。”武松问道：“那蒋门神现在何处？”那人道院“师父与张团练都在张都监家中后堂的鸳鸯楼上吃酒，正等着小人回报。”武松道院“既是如此，便饶你不得！”一刀结果了这人性命。

武松寻思：“若不杀掉蒋门神、张都监、张团练这三人，如何出得了这口气？”提了朴刀，直奔回孟州城。

到城里时，已是黄昏。武松来到张都监家后花园墙外伏着，直等到月出。趁着月色，摸进后堂来，绕至鸳鸯楼，轻手轻脚地摸上楼。

正听那蒋门神道：“多亏相公相助，替小人报了冤仇，理当重谢，报答恩相！”张都监道：“若非看我兄弟张团练之面，我岂会干这等事？你虽花了些钱财，却使得正好，叫人在飞云浦结果他，那厮怕是已经死了。待那四人回来，自见分晓。”张团练道：“四人对付一个，何愁不成事？”

武松听了，怒气冲天，忍无可忍，抢人楼中。蒋门神一眼便看到武松，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正待脱身，武松早举刀劈来，结果了他。转身时，见那张都监刚刚伸出脚打算逃，被武松当头一刀，一命呜呼。那张团练提起一把椅子砸过来，武松一把接住，顺势一推，张团练便向后倒去。武松赶过来，手起刀落，结果了张团练性命。

杀了那三人，武松下楼来，提着朴刀，连夜出城去了。

武松辛苦了一夜，困倦不已，走不动了。远远望见前面树林中有个古庙，便奔过去，倒头就睡。正待合眼，庙门外冲进来四个人，用绳索绑了武松，将武松拖到村里。行了不到五里路，来到一间草屋前。四人剥了武松的衣裳，绑在柱上。不一会儿，进来两个人，二人上前一看，认出是武松，忙为其松绑，原来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

夫妻二人询问武松详情，武松便将别后发生之事一一告知，二人听了，不胜感慨。

再说孟州城中血案发生后，知府大惊，火速派人鸳鸯楼查看。只见白壁上用血写着院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知府立即派人守住孟州城门，派遣军兵、缉捕人员，挨家挨户搜捕凶手武松。

次日，飞云浦有人来告，称四人被杀在浦内，其中两个是公人。知府更是震惊不已，押了文书，令各乡各村都要挨家搜捕，捉拿凶手。另写下武松籍贯、年龄、模样等，出三千贯赏钱奖与知情者。

武松在张青夫妇家休养了三五日，听得事情紧急，便要辞行。张青夫妻怕有闪失，劝武松去投奔附近青州的二龙山宝珠寺。

张青道院“我结拜兄弟花和尚鲁智深与一位叫青面兽杨志的好汉，在那劫富济贫，那儿的官军捕盗，不敢惹他。贤弟只有投奔此处，方可避灾。”武松道院“我正有此意。”张青随即写好书信，举荐武松人伙。

孙二娘心细，怕武松被人认出，替他剪短了头发，让其扮作头陀行者，脖上挂着念珠，腰间挎上戒刀。

武松吃饱喝足后，收拾好行李，当晚与张青夫妻辞别，离开了十字坡，投奔鲁智深、杨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