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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七年以后。

各国风起云涌,明争暗斗,战事指日可待。

江湖上亦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曾经风光的六大门派的掌门人或家破人亡,或门人叛乱,或分崩离析,总之是都没有好下场。据说这些事情与江湖上快速崛起一支神秘的组织——荆钗门有莫大的关联,这荆钗门正如其名,门内皆是有武艺的巾帼女子,在江湖上虽然仅有六年时间,可是却广为人知。

荆钗门主极为神秘,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惹得江湖上的人猜测不已,世人皆称她白霜,冷如清晨的寒霜,却又极其的动人心魄。

据说,她倾国倾城,回眸一笑,颠倒众人,却一抹白纱遮住了绝世容颜。据说,她身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只是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那个小男孩,因为那小男孩年纪虽小,就精通易容之术,能以假乱真。

江湖上的事正如江湖中的水,清浊难分。荆钗门正是如此,平暴安良所谓的善举是极平常的事情,但是与荆钗门不和的那些门派、大家族也很快崩塌。于是市坊间便有“宁犯朝廷,莫犯白霜”的说法,荆钗门的名气也越来越盛,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轩辕王朝和东雷国的朝廷也有所耳闻。

荆钗门主利用六年的时间,便将轩辕王朝的主要的经济来源金属矿业和珠宝行业,掌握在手中,而原本这些行业多数集中在江南大户的手中,但是现在这些富商却只为荆钗门主服务,每年将这些财富的七成给她,但是那些处于最底层的服务于荆钗门的百姓收入却涨了不少。

同时,东雷国的主要经济来源盐业和金属矿业,也渐渐地有了她的一席之地,不过想要完全占有必须直接与那些官僚阶级打交道……

孟浩然写下了这样的诗句:烟花三月下扬州。

杜牧却说了:十年一梦扬州城。

三月的扬州,柳絮纷飞。

扬州城里,柳絮纷飞,桥边的红药年年都开的那么妖艳。

扬州城已是声名鹊起,车如流水马如龙,满街的胭脂水粉。都说十年一梦,又是人间,一样的暗哑平常的酒肆,一样的青疏浓淡的垂柳,却在秦淮河畔多了一家特别的酒肆——竹叶青,以竹叶青酒闻名于扬州城内外,但是在这家酒肆,让人沉醉的不只是酒浆,而是老板娘倾国倾城之色。

在竹叶青,几乎没有任何人敢借酒劲调戏老板娘,只因为他有一个鬼灵精怪的儿子,年仅七岁,但是整人的方法却多如牛毛,不过,他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通常跟那些前来喝酒的客人们关系很好,这竹叶青能出名,多半来来自于这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小男孩。

秦淮河畔,柳絮纷飞,河面波光潋滟,一间雅致的酒肆,门楣上是苍劲的三个小篆字体——“竹叶青”。此刻还是清晨,铺门半掩着,一直顺着往里走,便是后院,老板娘和她的儿子便住在这庭院旁的阁楼里。

温暖的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形成一束束耀眼的光柱,屋内金猊熏香袅袅升起,犹如一双美人的玉手,不甘寂寞地抚摸着一切。

青木妆台前,一位白衣女子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细细地望着镜子里的她,面凝鹅脂,肌肤胜雪,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每当凝眸低笑嘴角都会浮现不湾不深不浅的梨窝。

她便是消失了七年的唐亦轩,荆钗门主,竹叶青的老板娘。但是世间人只知道她是竹叶青的老板娘,却不知道广为人知的荆钗门是她一手创办的。这七年的商场生涯,让她变得更加成熟,甚至有些残忍,那些在七年前参与的围剿龙杀的门派,几乎都被发生过惨案,以至于江湖上又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七年的时间,凡戈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化解在这七年里遇到的种种阻拦,逗她开心,甚至说,若是她愿意,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她不知道,凡戈在人间只有七年的时间,还有三个月,他便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她轻轻一笑,嘴角的梨涡瞬间盛满了灿烂的阳光。

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凤歌,千万不要怪我没有去找你,身负血海深仇,我又怎么能连累你呢?龙沙众姐妹的死永远是我心头的痛,若不是我粗心大意误信了他人,也不会是如此的结果。

还有他,这七年里,那份仇恨似乎淡了许多,可是当每个月的寒鸦毒发作的时候,那种恨却极其的强烈,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每次,我都躲进房间,害怕自己忍不住做出傻事。

不知不觉煜祺已经七岁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有他的影子,不过,幸好他没有成长在帝王之家……

“娘亲,你快点呀!凡哥哥已经在铺子里等着你了。”

说话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稚嫩的笑容,可是乍看过去,那笑容却隐约透着不适年龄的气息。

她回头,望着门口的小男孩,淡淡道:“祺儿,娘亲是不是开始变老了?”

“娘亲永远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煜祺笑嘻嘻地跑过去,在她娇美的脸蛋上留下一滩口水,“祺儿永远都爱娘亲。”

“祺儿真乖,不知道娘亲昨天给祺儿布置的功课,祺儿完成的怎么样了?”

唐亦轩宠溺地抚摸着煜祺柔软的发丝,一脸幸福的笑容,如夏草般绚烂。

“凡哥哥说,我的易容术越来越高超了,而且他教我的那一套剑法,祺儿也学的八九不离十了,只要勤加练习,定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娘亲教祺儿的《孙子兵法》的计篇,祺儿也能背诵,并且还能解释出其中的含义。”

煜祺一脸得意的样子,粉嫩的双颊在阳光下恍若冬日里的薄雪。煜祺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要他背这《孙子兵法》,简直是信手拈来。

“背给娘亲听听!”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商场亦是死生之地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五事:道、天、地、将、法。此五事可理解为,天时、地利、人和(得道民心和将领),外加一个制度。七情中,主、将、兵众、士卒,都是说人和的关系,可见这个因素还是很重要的,法令和赏罚说的是制度层面的问题,剩下的即天地。孙子在这里并没有单独论及对于敌方的考量,大概这个因素被归入了天时里。无论如何,从这里可以看出,孙子主要还是从自身的情况出发进行分析。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又会在《形》篇里提及“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胜可知而不可为”吧。不过这种态度虽然看似稳妥,但也似乎保守了些。人生很多时候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很多将才在这一点上缺乏自知之明,最后倒霉了。不过这也很矛盾,将本来就很强势、很锐利,你要让他学中庸些,还是比较困难的。而且太中庸了那也不像将了。

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做人灵活些总是没什么害处的。不过是个度的问题罢了。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诡道乃天地运行之法。《韩非子。五蠹》曾依据社会特点把先秦时代划分为三个时期:“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可见,在现实面前,道德和智谋都是技巧。人们不应该舍本逐末。三十六计大概是对“诡道”的具体详解,是为战术。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这里的“庙算”和“算”还是要注意深入理解的。“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应该都是这个意思吧。智者千虑,还尚有一失呢,可见,理论上深思熟虑得怎么深怎么熟都不为过,只不过现实里并不太可能罢了。”

煜祺一口气便背了下来,而且还说到了后面的战术。

她不禁有些欣慰,这七年来,除了荆钗门,她的心血就全部花在煜祺的身上,不过,她从来不逼他学什么,只是根据他的爱好来给他合理安排时间。

“祺儿,娘亲决定了,今天让你凡哥哥一个人守着竹叶青,娘亲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她神秘地笑了笑。

“好啊好啊!祺儿最喜欢跟娘亲出去了。”煜祺高兴地拍着小手,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如春日里灿烂的桃花。

嘿嘿……煜祺在心里贼笑着,每次出去,那些有权有势的,或文人雅士,或地痞流氓,都喜欢上来跟娘亲搭讪,这时候,唯一能替娘亲解围的就只有天才小少年煜祺了,让那些坏人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便一手牵着煜祺朝铺子走去。

远远地便看到一个如花般美好的年轻男子驻足在铺子门口,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一阵微风吹过,他那头漆黑的发丝在风中随意飘舞,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身上还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凡哥哥,娘亲出来了。”煜祺笑吟吟地朝门口的雪衣男子走去,撒娇似地拽住他。

雪衣男子一脸温柔的色泽,唇边衔着一抹诱人的笑意,“祺儿,告诉凡哥哥,今天你娘亲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煜祺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淡笑着的唐亦轩,抿嘴轻笑,“凡哥哥,其实娘亲从来都不睡懒觉的,只是喜欢一个人站在窗前或者坐着青木梳妆台前发呆,然后就忘记时间了……”

“祺儿,你还想不想跟娘亲出去玩了?”唐亦轩走过来,笑吟吟地望着煜祺,唇边的笑容极尽地绚烂,只是却隐约带着几分威胁。

煜祺连忙捂住嘴,笑嘻嘻地望着唐亦轩,撒娇似的握住她的玉手,那清澈的眼眸荡漾着数不尽的狡黠,“当然……想……祺儿要担当起娘亲的护花使者。”

又转向凡戈,讨好地说道,“凡哥哥,今天你劳烦负责看铺子了,我要去跟在娘亲的身边保护娘亲,免得那些苍蝇在周围嗡嗡地直响……”

突然,洒落在煜祺身上的阳光消失了,门口赫然站在一个青衫男子,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祺儿,你是说今天要跟你娘亲出去是吗?你一个护花使者貌似也太少了,加上秦叔叔吧!”青衫男子笑吟吟地说道。

煜祺看到秦黎末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飞快地跑过去,趴在他身上,鼻涕口水在他胸前淌了一滩,“秦叔叔,你来的好早啊!”

坏事一做完,还未等秦黎末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到唐亦轩身边,清澈的眸子里浮现一抹狡黠,哼!别以为我小,人人都知道你喜欢我娘亲,有事没事总是跑来竹叶青,然后就坐在一个角落正大光明地看着我娘亲调酒,不过我娘亲才不会看上你呢!

唐亦轩和凡戈见到煜祺的反应,皆是一愣,随即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这祺儿总是做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不过,倒真是为自己挡掉了不少麻烦,只是这秦黎末却依旧不死心,每天必来竹叶青报道。

秦黎末,江南珠宝行的一大巨商,家财万贯,为人豪爽,心急缜密,经常接济周边的穷苦百姓,唐亦轩就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手下留情没有收购他的产业,不过,这一计划也并没有扔掉,只是将时间推迟了。

此时,那秦黎末并没有生气,脸上依旧浮现出迷人的笑容,抬手,优雅地扯去放在胸前的一块青色帕子,笑吟吟道:“祺儿,你这一招可是用过很多遍了,秦叔叔怎么可能还会上当呢?”

呵呵……煜祺傻笑两声,可是眼底的那一抹得意却被唐亦轩看着眼里,她宠溺地笑了笑,看样子,秦黎末这次仍然逃不掉被煜祺捉弄的下场。

“秦叔叔,对不起,刚才祺儿玩了娘亲的胭脂,忘记洗手了,可是祺儿又很不小心地将手按在了秦叔叔的后背,不信的话,你可以转过神来,让娘亲和凡哥哥看一下,祺儿从来不撒谎的……”

煜祺一脸无辜的样子,清澈的眸子笑吟吟地望着秦黎末。

即使脾气再好、修养再好的人,连续被一个小孩这样耍弄也忍不住会生气,偏偏这秦黎末脾气好到了极点,修养也极其高雅,从不在人前撒气。

唇角扯动了一下,说道:“祺儿,秦叔叔这次甘拜下风了,同意跟你凡哥哥留下来看铺子。”

“秦叔叔,你终于想明白了,其实这天底下也只有祺儿能保护好娘亲,不让娘亲受伤,更不会让娘亲伤心。

煜祺一脸的骄傲,笑吟吟地望着唐亦轩。其实,有时候他也是很好奇是哪个男人这么狠心,将如此可爱的他和如此美丽的娘亲扔在这里不管了,要是下次让他碰见,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秦黎末,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暂时就充当一下店里的小二吧!我和祺儿一会就要出去办事。”唐亦轩极不客气地说道,堂堂珠宝行业的巨商竟然在这样一个酒肆里当店小二,要是传出去一定会笑掉大牙的,不过,这是他自讨的。

“七娘,你跟我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也就不必客气了。”秦黎末笑着说道,幽深的眸子里尽是怜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与众不同,身上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一颦一笑皆是优雅。

她笑了笑,回头对凡戈说道:“凡戈,你负责调酒,根据客人的口味调出不同的味道,我教过你的。”

“姐姐,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坐镇,不管是风尘女子,还是良家少女,都会来竹叶青点上一杯我亲手调制的竹叶青,然后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凡戈用轻快地语气说道。

即使要离开,也要给她一个最快乐的分别。三个月,还有三个月,足够他为她做剩下的事情了。

“好了,现在打开门迎客吧!”

竹叶青有规矩,每月十五那天,前三位客人都会得到一杯七娘亲手酿制的极具特色的竹叶青,而且是免费的,有很多慕名前来的文人雅士,江湖侠客,朝廷中的官员都会赶在辰时到来。人人平等,公平竞争,于是有些人为了得到这一杯七娘亲手酿制的极具特色的竹叶青,便在十五的前一天夜里就守在门口。

今天恰好是每月的十五,刚打开门,一个小女孩便闯了进来,身穿白衣,以上满是血渍,手里拿着剑,剑上簌簌地淌着血迹沿着来路径直走到竹叶青。江南正是多雨的季节,酒肆外几株杨柳浅浅淡淡地洇开着些许青渍。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默契地笑了笑。

唐亦轩并不惊讶,只是俯下身,看着这个奇怪的小女孩,问道:“你是要酒么?”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睫毛很长,眼睛清亮的一眨一眨,一脸的单纯茫然,如果不是手提着利刃,满身的血污,真如一个找不着回家路的孩子。

她伸出芊芊玉指,指着唐亦轩说道:“我喝你亲手调制的竹叶青,据说,不同人的心情,这酒的味道也不一样。”

她不觉笑了笑,“小姑娘,你现在的状况似乎不能喝这竹叶青?我为了调一杯沧海月明吧!你会喜欢的。”

声音极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那小女孩无声地点点头,清澈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着她将三种酒倒入玻璃瓶中,加入适量的冰块,并用搅拌棒轻轻搅拌,再加入一种蓝色的果汁,玻璃瓶内顿时出现了三种色彩,每一层的颜色都不一样,却又都是以蓝色为主要色调。

蓝色的液体缓缓地流入酒杯中,她端起酒杯,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微微颤抖道:“七娘,喝了这种酒就不会害怕了吗?”

“害怕?”唐亦轩皱了皱眉,随即又点了点头,唇边露出一抹极温暖的笑意。

小女孩猛喝了一大口,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却似乎更加清晰了,“七娘,我刚杀了人,而且他们曾经都是我的亲人,看着那些人死掉,突然很害怕有一天别人也把我杀掉,所以,我要喝酒,有人说,喝了酒便不会再害怕了。”

“你叫什么?”她问道。

“我叫祈婉清,好几天前我就知道秦淮河畔的竹叶青,可是一直都没有来过。”小女孩腼腆道,杯中的酒浆越来越少,却没有一丝的醉意。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你的名字应该是出自这句诗经吧!”她淡淡笑着,随即给后来的两位客人调制竹叶青。

“嗯。”祈婉清微微颔首,不禁对她增添了几份好感,“这名字是娘亲给我取的,只是她早就死了。”

一旁的煜祺也忍不住走过去凑热闹,一副招牌的迷人的笑脸,甜甜地唤道:“婉清姐姐。”

祈婉清看了一眼煜祺,脸上也浮现出本应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笑容,淡淡道:“我知道,你是煜祺。”

声音清脆动听,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经历的一番生死劫难。

“看来煜祺名声在外,连这么漂亮的姐姐知道。”煜祺一番得意,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利刃,说道,“婉清姐姐,你的武功很好吗?”

祈婉清一听,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沾满血渍的剑刃,淡淡道:“我的武功很一般,可是我在他的酒里面下了毒,他中了毒自然就不是我的对手。”

笑容突然变得凄厉起来,大口大口地喝着沧海明月。

“婉清姐姐真聪明!兵不厌诈,他应该不会想到姐姐会下毒吧!要不然也就不会中毒了。”煜祺笑吟吟地望着祈婉清,他对她很好奇。

“娘亲,你让婉清姐姐留下来吧!前些日子不是说竹叶青缺人么?”

唐亦轩看了一眼煜祺,这小鬼,又有什么鬼主意!不过,煜祺倒是很难对一个人打心里喜欢,这祈婉清年纪小小,却胆识不小,怪不得脸煜祺也想要亲近起来。

“婉清,你想留在竹叶青吗?”她淡淡问道。

祈婉清微微一愣,平静的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惊讶,“我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

“嗯。”她微笑着点点头,即使七年过去了,她依旧容貌不改,那笑容宛如春风般柔软。

“恭喜七娘,从此以后,竹叶青又多了一个帮手。”沉默已久的秦黎末走过来,笑吟吟地说道。

煜祺拉了拉秦黎末的大手,一脸稚气地说道:“秦叔叔,来客人了,你现在应该去招待客人才对,至于婉清姐姐和我娘亲自有祺儿照顾。”

“好,我这就去。”

秦黎末无奈地笑了笑,从小看着煜祺长大,更是从小就将煜祺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对待,所以,只要是煜祺提出来的要求,他绝对没有二话。

五年前,他便在秦淮河畔遇上她,只因为那天他的心情极为糟糕,于是迷迷糊糊地就走进了一家酒肆,谁知道,一进门便遇上她如春风般的笑容,可是她的清澈的眸子里却隐约荡漾着数不清的忧伤。

那一刻,他便深深地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也没想过要出来。就这样,五年了,他每天都会来竹叶青,喝上一杯她亲手酿制的酒,不过,他最喜欢的不是竹叶青,而且她调制的庄生晓梦,那味道极淡,却有一股浓香。

她记得他说过,一份真正的爱,就犹如一杯竹叶青酒,纯净透明,香甜爽口,却也带着淡淡的苦涩。他很想告诉她,他会给她一份不一样的爱,但是相处了这么久,他越发觉得她更适合做一个红颜知己。

唐亦轩望着秦黎末离去的背影,淡淡地笑了笑,低头对煜祺说道:“祺儿,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平日里娘亲是怎么教你的?”

煜祺一脸的无辜,随即神秘地笑了笑,凑过去,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娘亲,其实秦叔叔这人也不错,但是想要做我爹地却还欠缺点什么。而且,祺儿看得出来,凡哥哥一直喜欢娘亲,娘亲也不忍心伤了凡哥哥的心吧!”

“臭小子,你懂的还真多,都是谁教你的?”唐亦轩笑骂道。

“嘻嘻……”煜祺露出一个可爱的鬼脸,笑吟吟道,“祺儿向来是很聪明的,无师自通,而且在美丽聪慧的七娘的熏陶下,要是祺儿不聪明,那老天爷都会发怒呢!”

众人皆是笑而不语。

一旁的祈婉清也被他逗笑了,清秀的脸蛋上泛着稚气的色泽。

“婉清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煜祺不失时机地夸赞道。

那祈婉清的脸微微一红,唇角扯动了一下,低头间,一滴眼泪落在了酒杯里,她笑着一饮而尽,望向煜祺,“祺儿,谢谢你,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沉沦了。”

“婉清姐姐,我带你去后面的客房吧!”

“好。”她看了一眼唐亦轩,便被煜祺拉进了后院。

“七娘,你家祺儿还真是有大将的风范,将来长大了一定会建功立业的。”一位中年男子大声笑道。

建功立业?她在心里冷冷地笑着,只是,在煜祺的身上,他的影子似乎越来越多,说话时的霸气和果断,幸好,在这里也只有凡戈知道煜祺真正的身份。七年了,也许该告诉煜祺他的真正身份了。

“七姐姐……”凡戈有些不放心地唤道。

她淡然一笑,娇美的脸上一片风轻云淡,“都七年了,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

其实,所有来竹叶青的人都知道,竹叶青的老板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的沧桑感和雍容华贵的气质,是一般人不能及的。只是,很少有人主动问起她的来历,即使心里很好奇,也不问,是不敢问。

三年前,扬州道台的公子慕名来到竹叶青,顿时便被七娘迷得七荤八素,他扬言,一定要娶她做第七房小妾,并调查她的来历。只是,人没娶着,来历没调查,第二天便被人潜进卧室阉掉了……从那次起,便没有人再敢对七娘不敬。这几年来竹叶青的大多数是熟客,大多数是在江湖上过日子的人,有今天,说不定就没有明天的人。

“七娘,今天给我们讲一个什么故事呀?”有人笑着起哄道。

“大家想听什么故事?”她嫣然一笑,如清风拂过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还跟往常一样,七娘说什么,我们大家都听什么,但是回答出问题的人,七娘得亲手调制一杯沧海月明作为奖励。”有人笑着说道。

“好,那就跟往常一样。”

她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众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年轻的亚瑟国王被邻国的伏兵抓获。邻国的君主承诺只要亚瑟在一年可以回答一个非常难的问题,他就可以给亚瑟自由,否则亚瑟就会被处死。这个问题是: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亚瑟回到自己的国家,开始向每个人征求答案:公主,妓女,牧师,智者,宫庭小丑。他问了所有的人,但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人们告诉他只有一个老女巫才知道答案,但是女巫的收费非常高。一年的最后一天到了,亚瑟别无选择,只好去找女巫。女巫答应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必须首先接受她的交换条件:和亚瑟王最高贵的圆桌武士、最亲近的朋友——兰斯洛特结婚。亚瑟王惊骇极了,看看驼背、丑陋不堪、只有一个牙齿身上发出臭水沟般难闻的气味的女巫,他拒绝了,他不能强迫朋友娶这样的女人。兰斯洛特得知后,对亚瑟说:‘我同意和女巫结婚,没有比拯救亚瑟的生命和保存圆桌更重要的事了。’

于是在婚礼上女巫回答了亚瑟的问题: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运。

每个人都立即知道了女巫说出了一个伟大的真理,亚瑟的生命被解救了。但亚瑟王在无法解脱的极度痛苦中哭泣。兰斯洛特一如既往的谦和,而女巫却在庆典上表现出她最坏的行为:她用手抓东西吃,打嗝,放屁,让所有的人感到恶心,不舒服。

新婚的夜晚来临了,兰斯洛特依然坚强地面对可怕的夜晚,走进新房。却发现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美丽的少女半躺在婚床上!兰斯洛特惊呆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美女回答说,因为当她是个丑陋的女巫时兰斯洛特对她非常的好,于是她在一天的时间里一半是她可怕的一面,另一半是她美少女的一面。那么兰斯洛特想要她在白天或夜晚是哪一面呢?兰斯洛特没有做任何选择,只是对他的妻子说:既然女人最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就由你自己决定吧。于是女巫选择白天夜晚都是美丽的女人。”

她淡淡笑着,右手轻轻地晃动着透明的玻璃瓶,她在调一杯沧海月明。

“谁能告诉我这女巫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众人一阵沉默,就连平日里积极的秦黎末也沉默了起来,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七娘,你到底需要什么?五年了,可是我觉得自己依旧是读不懂你,有时候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忧伤,我只能默默地陪着你,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突然,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帘,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恍然间,如隔千年,一个转身便是一世。一滴晶莹的泪珠“啪”地掉在了酒杯里,淡蓝色的酒浆荡漾出一层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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