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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贾环欲害宝玉,岂知宝玉神智迷昏之中,胡言乱语,将昔日与袭人之事和盘托出,弄得阖府皆知,袭人自是被贾府扫地出门,连孩子都难再见一面,一路哭着回家,其状倒也凄凉。

那贾环虽平日龌龊萎缩,一副无心无肝的形容,此回袭人走了,想到其素日对自己体贴照顾之处,倒也伤心郁闷了几日,一时也无心宝玉如何了,宝玉本是一时没了神智,所中也并非蛇蝎之毒,经一日汤药调理,又长长睡了一觉,第二日就好了,听说昨日之事,全然无知,只觉后背大腿辣辣的痛,苦不堪言,又听闻袭人麝月两人都去了,一时跺足大叹,不觉泪下,只说‘可是我害了她们了!’,不免又痴痴垂泪,失魂丢魄的,无病有病也难区分,不消细述。

且不说他们,单说贾母大病之后,一直时好时坏,近日突然重了,汤米不能进,话也难讲出一句来了,请医灌药地忙乱了几日,越发不堪,常常昏迷,贾政等都知大限已到,早暗暗将一切准备妥帖,贾母知剩日无多,便趁一日还清醒,将众人叫来,大家如何不明白?一时都悄然赶至,门口乌压压站满了,寂静无声,垂头暗伤,贾母独令贾政,周夫人同至身旁,艰难说了几句嘱咐,又特特将宝玉,黛玉二人交与周夫人,令其‘好生对他二人’,周夫人自是垂泪应诺。

又延挨了几日,这日午后时分,贾母终于气尽而亡,一时间消息传出,阖府大痛,头一个就将黛玉哭得肝肠寸断,只软在床上起不来,紫鹃等都忙着劝说安慰,一时亲王府也来了人,略待半日,尽了礼数,便说要接黛玉回去,黛玉因思到贾母方去,她不好立时就去亲王府,便暂且婉拒,亲王府的人遂回去说话去了。

贾母一去,贾府顿时忙乱起来,凤姐虽在病中未愈,仍强挣扎着起来主持丧事,每日府内上下千百样大事小情,千百人来,忙得焦头烂额,饭吃不上一口,贾琏只在外边安排采办安葬等事宜,因府中拮据,贾母丧事又要大办,便处处捉襟见肘,难以支持,每日弄得心内烦躁,此些倒也罢了,这日正办完事回来,便被兴儿截住,凑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贾琏顿时大惊,说道:“如何竟烧了?人可有事?”

兴儿忙说道:“人并没事,不过是小奶奶一时疏忽,引发了火苗,现今火早扑灭了,房子却烧没了半个,只是想来请示二爷,可将人怎么处置呢?”

贾琏忙道:“且先别声张,先暂寻个住处,将她安置在那儿了罢,回头我再置办个房子。——千万别告诉人。”

兴儿便苦笑道:“二爷也知道小奶奶,是个最难缠的,如今我们行事又委屈她不得,前几日因为房子的事,和我们好一顿发火,又扬言要来府上大闹,让二爷身败名裂,二爷好歹快想办法,不然小奶奶又要闹了。”

贾琏皱眉说道:“知道了!你且去罢。告诉她好生待着,左右也不过就这几日。”又叹骂道:“怎么这些母夜叉都让我碰上了!一个比一个厉害难缠!”

兴儿这才答应着退下,这边贾琏一边帮着料理丧事,一边心中算计办法,又忙乱了几日,筋疲力尽,人仰马翻,好歹算是将贾母好生安葬完,正值此时,宫中忽有事务派给贾政并其他几个官员,须到山西一遭,贾政不敢推却,只得去了,暂时将府内一切交给凤姐,贾琏打理。

凤姐自王夫人失势之后,威信不复从前,府内上下渐渐对其与以往不同,只是碍着老太太还重用她,心中虽各有想法,面上都还过得去,如今贾母又丧,凤姐便如坍塌之沙,叫东东不动,叫西西不应,又凭空多了许多明里刁难,暗中讥笑,一时心力憔悴,难以支应,好容易坚持下这一场丧事,再支持不住,也病倒在床,脸儿黄黄的,精神大短,贾琏便让平儿请大夫调治,这边趁着凤姐病倒之机,暗暗寻薛蟠去了。

谁知薛蟠已经几日未曾归家,贾琏因想着‘此事还是先和薛蟠说了为好,且先不告诉薛姨妈’,便命小厮四处去寻薛蟠,找了几日,最后竟在一戏园子里找到了,彼时薛蟠正和一男戏子腻腻缠缠,俨然夫妻一般,难分难舍,每日吃住一起,那男戏子只供着他,贾琏便见了,便笑道:“好,好,如今姨妈身子还不好呢,你又在这里和戏子腻着,回头姨妈知道了,岂不生你的大气?”

薛蟠忙赔笑恳求,不让告诉薛姨妈知道,贾琏便笑道:“你放心,我自是为你瞒着,让你挨骂,回头姨妈又病,我又成什么人了呢?”又说道:“只是你毕竟身为大家公子,怎能让一戏子‘包养’?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薛蟠一时也臊了,只嗫嚅道:“家中境况,你又不是不知——”只嘿嘿笑着,再说不出来,贾琏心中暗喜,便笑道:“我正有一大事要托赖兄弟帮忙,若成了时,兄弟立时可得不少钱财,且别说一个戏子,便是想要多少东西,都是立时可得了,只是不知你肯不肯。”

薛蟠正值用钱之时,如何不肯?忙问贾琏何事,贾琏便将他引至一幽静的酒家去,二人静坐细语,贾琏便悄悄将心中所知之事都对薛蟠说了,从弘历如何放走香菱为始,至如何因薛蟠上套入狱,如何作伪身份,敲诈出银钱来,假装成黛玉遗产,尽数说出,便将薛蟠听得痴然半晌,怔怔问道:“此话当真?”

贾琏道:“我已经细细查探明白,自是千真万确,我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再添什么风波,只是想到你我兄弟一场,姨太太又常多病,不忍心你们财产就这样让林妹妹吞了,所以今日才邀你出来说这些,正是想要和你讨一个主意呢。”

薛蟠便将桌子一锤,那脸顿时紫涨起来,气呼呼地道:“什么主意?那是我们家钱,自然是要讨回来的,难不成还白让她占了便宜不成?”

贾琏悠悠吹着茶,笑道:“我不过想着和你说话便宜,才找出你来,早知你是这个主意,我还不如和姨妈她们说更好些,我听林之山他们早搬迁了,又没对证,你空口白牙的要,林妹妹岂能给你?若你硬抢,到时可真真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恶人了,倒不好收场。——该想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薛蟠便瞪直了眼睛,怔了半日,忽说道:“有了,哥哥今晚到我家来,我保管给哥哥一个好主意。——我是个脑筋直的,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我妹妹却是满脑的算计,定有办法。”

贾琏笑道:“去你那倒容易,只是有话要说到头里了,这事不管你怎么行,我这份忙可帮的不小——”便看着他笑。

薛蟠也知道何意,便笑道:“哥哥放心,如今哥哥嫂嫂当家,行动自然离不开你二人帮忙,一旦把这几十万两弄到手,我二人五五分成,哥哥看着可好?”

贾琏一听,自是大喜,忙和薛蟠将这话定死了,又喝了个酩酊大醉,二人方各自回家。

至晚间,贾琏果借着一个由头去了薛姨妈处,彼时薛姨妈,宝钗等人早从薛蟠口中听说了,她二人大惊,尚且不信薛蟠之言,只等贾琏来问,一时贾琏又将前因后果细细申说明白,众人想到这其中环节,果然蹊跷诡异,也不由得不信了,薛姨妈先气道:“当初我就怀疑她这份家产,果然是算计我们得来的!她想得倒美!若让她白白坐享我们几十万两?我们也都别活了!”又说道:“那紫历真是人小鬼大,怎么心肠竟这般阴险!非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才罢休不成?”

宝钗见薛姨妈气喘,忙不住劝说,也不好替弘历说话,想了想,说道:“妈且消气些,我们并不能就这样被欺负了,那钱终究还是要想法子弄到手的,但也不可太莽撞,才哥哥说了几个办法,我看都很不妥,老太太尸骨未寒,况留了话要对林丫头好,我们可不能让人抓到口实,回头也难在这府里待了。”

贾琏忙笑道:“还是妹妹说的最是,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妹妹是个聪明的,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是。”

宝钗便沉吟半晌,微微笑道:“办法有一个,只是要哥哥多帮忙些。”

贾琏笑道:“这是自然,你且说罢。”薛蟠也问。

宝钗便看薛姨妈,道:“上次堂兄来信,说了什么,妈可还记得?”

薛姨妈便知是薛安了,便道:“如何不记得,你堂兄还惦着和林姑娘的这门亲事呢,我和他说了不中用——”

宝钗忙笑道:“那时不成,是因为有老太太和四哥哥在,横阻竖拦,故意让堂兄丢丑露乖,这时却不同了,老太太已经去了,四哥哥也缚在边疆,回不来,老爷又公务外出,如今虽太太当家,却是个空慈善,没主见的,还是凤丫头和二哥哥说了算,我们若和堂兄说了,他自是一百个愿意的,加上我们从中说和,这亲事就没有不成的理,到时候玉器自然又回到咱们手里,这个法子可好?”

贾琏便蹙眉道:“好是好,只是有两处,一则妹妹定然不愿意嫁,我们这样胁迫,恐有违老太太的意思,到时候老爷那里也难说话,外人看着也不像,二则,你那堂兄既和林妹妹成了亲,玉器自然就到了他手中去了,怎么又会回到咱们手里?”

宝钗听到‘咱们’二字,心中自然知道贾琏之意,‘定是怕薛安要分一杯羹,才作此语了’,便忙笑道:“二哥哥不必担心,老太太临终前说了‘要好生对林妹妹’,我们促成此亲,也是为了林妹妹将来着想,焉有不好之理?全凭一张口去说了,至于玉器,二哥哥并不必担心,堂兄只为得一林妹妹,他家殷实,并不缺钱使,我们不过各得所需罢了,若二哥哥还不放心,也大可签订契约文书。”

贾琏又道:“这还罢了,只是林妹妹还有一亲王府的干爹干娘,我们不好就这么糊里糊涂把她嫁了罢?”

宝钗笑道:“不碍的,只需到时候都推到老太太身上,只说‘老太太早就心仪此婚事了,况其临终时交代‘要给林姑娘匹配个好人家’,我们不过依照老太太的话办罢了’,亲王虽认了林妹妹,到底不是有血缘的,林妹妹的婚事本该老太太说了算,便是他们,想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人家祖孙之亲,林妹妹又没说不愿意,自然不好干涉,只需记得发去一请柬告诉,好生夸夸这门亲事,也就罢了。”

贾琏这才喜欢起来,不断点头笑说:“还是妹妹的主意好,就这么行了。”

宝钗莞尔笑道:“这才不过一半而已,还有好多小处,全都妥帖了,那时方算‘好主意’呢。”

贾琏便忙向宝钗细讨主意,一时如何和周夫人说,如何对众人说,如何瞒着黛玉,如何戒备潇湘馆和落英阁两处人,都交代清楚,又让薛蟠去和薛安交涉,几项几条云云,几人直商量到半夜,贾琏方离了薛姨妈处,心中喜不自胜。

待贾琏走了,薛姨妈又有些疑疑惑惑,怕宝钗的主意出岔,宝钗笑道:“妈妈不必担心,我的主意只能出到此了,若成了,我们自是能得许多银子,若不成,他和堂兄是主谋,我们不过小角色罢了,妈如何不知这意思?”薛姨妈便也点头。

因大家心中都焦急,又恐夜长梦多,恨不能立即嫁了黛玉方好,私下自是紧锣密鼓,暗暗各行其是,薛蟠和薛安谋面,薛安一听此事,下巴恨不能笑掉了,不但承诺到时候‘将玉器双手奉上’,还额外要赠与薛家许多金银,薛蟠也自是喜欢,轻易便谈妥了。

那边薛姨妈去找周夫人去,周夫人倒很有些不放心,又觉贾母方死,不该急着大婚,又怕黛玉不称心,又不太敢作主,薛姨妈便少不得将薛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说‘咱家如今多处要用银子,筹措不开,我们家若是好时,也不说什么了,如今不好,想帮你们,也有心无力,这回从天上掉下来一门好亲事,既宽了我们家,大家不至于后手不接,又能让林姑娘自此享福,又遂了老太太临终之意,姐姐怎么反倒不愿?’

如此反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一番殷殷细语,周夫人方点了头,便要告诉黛玉知道,薛姨妈忙又道:“她一闺阁女儿家,这样事难免羞臊,姐姐去说未必就好了,还是让我去说罢了。”

周夫人向来随风倒,别人说有理,她听着便也觉有理,毫没有自己的主见,在屋中转了几转,便又坐下了,说一句:“这就要嫁了。”眼圈倒红起来,薛姨妈心中不禁好笑,装模作样安慰她几句,便又去了,这边贾琏等人将这事竟暗中定下来,何时告诉全府,何时通知黛玉,又定了谁去报信,谁来迎亲,心中着急,暂将亲事定于半月之后,好早日得偿所愿,因又吩咐左右近人‘若有人泄露一字,小心身上的皮!’。

大家都知如今贾琏一手遮天,不同往日,哪敢多言,是以筹谋到此,黛玉那边竟如铁桶一般,半点消息不知。

还是这日周夫人想起黛玉来,不免叹息,便翻箱倒柜寻了自己许多旧日金银首饰,交到凤姐处,令其当了,‘多做些好看衣服,给你妹妹带着,毕竟终身大事,也是我一点意思。’凤姐连日卧病在家,不知外事,今番突见来了个周夫人,又巴巴这样,便觉纳闷,忙笑问何故。

周夫人见她竟然不知,也不禁疑惑,便说了黛玉出嫁之事,又将薛姨妈的话都说了,凤姐不听便可,一听之下,顿时惊得心头乱跳,头皮发酥,忙道:“太太可听得真了,他们真要把林妹妹嫁了去?”

周夫人道:“我当你知道,原来琏儿竟然没告诉你,这是你林妹妹一生大事,我哪能跟你扯谎?”

凤姐便呆直了眼,且先让周夫人回去,只说‘若真有这事,我自然是要出这份钱的,哪能让太太破费’,好说歹说,算是应付了周夫人,这边便立时要找贾琏说话去,刚挣扎着要起身,顿时双眼一片昏黑,复又倒在床上,平儿忙上前扶着,说道:“奶奶躺下罢,我去找二爷。”

凤姐便一叠声地说‘快去’,胸脯直喘,平儿忙去了,找了半日,方在薛姨妈家拉回来了,凤姐一见,忙问何故,贾琏本不让人告诉凤姐,这会儿见她知道了,自然也少不得实说了,凤姐便气得大骂,声抖气喘,只说他‘不知死活’,令其立即消了这门婚事。

若照往常,贾琏对凤姐自然有几分避讳,可是今番不同,一则面前是几十万两的银子,二则已经和薛安那边签下文书,万事俱备,也反悔不得,纵凤姐说得再有理,如今箭在弦上,也没别的办法,自是不肯依她,急得凤姐眼睛瞪瞪的,便叫人来,让‘告诉亲王府去’,贾琏听了,冷笑道:“你别费事了,如今府内外都被我监得紧呢,只要我说‘不许’,除非他长了翅膀,飞得出去,不然一个也别想离了这府。我且劝你好生养病要紧,回头再添病,我可没钱医你!”便一甩袖,愤然而去,将凤姐又气得直抖,贾琏早走远了。

这边平儿见凤姐脸白白的,忙着劝凤姐保养,又递茶水来,凤姐渐渐喘平,心中波澜汹涌,片刻不止,想到贾琏此举,不知要引出多少事来,不觉可惧,回思贾琏方才无情之状,不禁又伤心落泪,便将素日争强好胜的心灰了大半,一直怔怔坐了许久,因思他们那边暗中谋划,黛玉多半尚且不知,便先忙命平儿去潇湘馆告诉黛玉此事,这头也暗暗想办法。

彼时黛玉正蹲在墙边和紫鹃等人剪藤,其景悠然祥和,平儿见了,不禁心中发酸,心中思道:过了几日,这景不知在还不在,只可气我们那爷,竟中了什么邪?非要如此对林姑娘不可?

正想着,紫鹃早见了她,不禁笑道:“你怎么来了?又杵在那里做什么?”忙将她向里让,平儿脚下沉沉,方见了黛玉,笑说一句‘林姑娘’,鼻中一股酸涩,顿时红了眼圈,原来平儿知黛玉心重多愁,此番告诉她出嫁消息,必然如晴天霹雳一般,路上脑中没有别的,只想着该如何开口,谁知思索了无数言语,及至见面,情绪早已掌控不住,几欲落泪,忙别过头去,不让黛玉看见。

黛玉何等聪明样人?见她此状,又兼近日府中许多丫头婆子都神神秘秘的,早知有事,忙赶着追问,平儿掩饰不住,方将周夫人的话说了,——‘府上已经定妥了姑娘的大事,就是上次来过的薛安,不出十天,就要把姑娘嫁了’。

黛玉一听‘不出十天,就要把姑娘嫁了’一句,脑中顿时如雷击电掣一般,轰然作响,怔怔看了平儿半晌,心中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似有千百样响声同时鸣起,一时找不到根由,只幽幽笑说道:“不能的,老太太必然不依。”

平儿更加心酸,不觉泪下,颤声说道:“如今哪还有老太太——”

黛玉身子忽然软了,紫鹃忙扶着,又叫念红,春纤等人来,一时将黛玉扶进屋子躺下,见黛玉眼睛失神,只怔怔看着房顶,片语不出,急的紫鹃只哭着叫‘姑娘’,念红一时气得浑身哆嗦,说道:“天下真没王法了!姑娘别急,也别伤心,我去叫四喜找人去,老太太不在了,咱们还忌讳什么?索性跟他们翻脸,姑娘还有阿玛额娘,咱们就到亲王府去,把这事儿说说!”

平儿忙拦着说‘不管用’,念红不听,甩开平儿,一路怒气冲冲的去了落英阁,绣儿,浣纱等人都不知道,一时大惊,四喜骂了几句‘奶奶’,便道:“有我在,休想别人委屈姑娘!”便叫上斗儿一起去。

谁知到了门口,却见二十几个小子拦着,死活不让出去,凭四喜好说歹说,巧舌编制名目,都是徒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究失落而回,念红又要告诉周夫人,便听黛玉长叹一声,幽幽说道:“罢了,如今神仙也救不得我了,何况一周夫人。”紫鹃等人一时都心中难受,想要劝慰黛玉,又不知劝何是好,想要找人,也知无人会管,出去又出去不得,左右无法,只站在床边垂泪。

便听一声啾啾,一只乖灵利落的鸟儿飞落在黛玉枕边,却是历儿,只见其周身七彩羽毛,眼珠黑滚如豆,小嘴儿衔着黛玉的长发,玩得兴起,半点也不知身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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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