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具道来寻仙本意，且求宿庵中。女曰：“君宿何妨，但恐仙未能成也。”因为生解衣置枕，情爱如昔，而语不及私。生摸视其臀，白腻如初，女亦不拒。然心稍动，则女色益庄，门外猿啼虎啸，或探首于窦，或进爪于门，若相窥者。生不觉息邪心，抱女端卧而已。夜半，闻门外呵咤声，舆马驺从，贵官显者往来不绝。生怪之，女曰：“此各山神灵酬酢，每夕多有，慎勿触犯。”
及天明，女谓生曰：“君诸亲友已在山下访寻，宜速返。”生不肯行，女曰：“仙缘有待，君再来未晚。”送至崖，一推而堕。生回望，见女立云雾中，情殊依依，逾时影才灭。生踉跄奔归，见其兄与家人持楮镪哭尊于山下，谓生已死二十七日矣，故来祭尊。访汪太守，果以中风亡。
借尸延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传宗接代，是每一个男人和女人结婚的一大重任之一。
可以这么说，在那个时候，不一定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婚，但是结了婚，一定要生孩子。
最好呢，是生儿子。
所以呢，一个老婆生不了儿子，那就娶第二个。
第二个不行再娶。
三妻四妾，还怕生不了一个儿子？
当然，这是大户人家的手笔。
普通人家的话，估计一辈子也就娶一个老婆了。
这个老婆就是性价比很高的了，有多种功能，生儿育女，养老持家，照顾丈夫，总之辛苦得很。
不过这样的家庭一般来说，也算是比较和睦的。
但也是很容易遭遇不幸的那种。
就比如这户施姓的人家。
原先就只剩下孤儿寡母，据说施老爷子在儿子刚出世不久就因故去世了。
于是留下施老太太一个人，把施润拉扯到了二十岁。
他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收入，不过是普通的田耕人家而已。
施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岁了，心里就开始焦急了。
这施润是个老实的庄稼汉，也没什么机会认识姑娘家的，自然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人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自己倒是不着急。
但是施老太太着急啊。她把这二十多年的积蓄全掏了出来，做了嫁妆，终于给儿子娶了个漂亮媳妇。
姑娘家姓李，叫李婉，也是他们村里人。
李姑娘今年十七，面容姣好，身材适中，性格温顺，吃苦耐劳。
施老太太十分满意。
施润自然是不会挑剔了。
李姑娘大概是他这辈子里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了。
因为他其实没见过多少女人。
所以小小的单纯的感情就在两人的婚姻生活中开始了，施润和李婉过得挺开心的。
施老太太也挺开心的。
总的来说，施家人的生活还是非常快乐的。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福兮祸之所伏。
乐极生悲啊。
李姑娘死了。
不是自杀。
也不是他杀。
更不是什么意外。
也没有致命的疾病。
看起来就是自然的正常的死亡。
施润觉得很奇怪。
这李婉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当然了，他也很伤心，虽然成亲才不到一个月，但是他和李婉的感情，还是十分好的。
但是施老太太就不一样了。
她看到李婉的尸体的时候，当时就昏过去了。
吓得施润连农活都顾不上做，趴在自己老娘床边照顾了整整一天，施老太太才苏醒过来。
儿啊！老天作孽！这下我们施家要绝后了！
施老太太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把施润吓到了。
娘，你说什么啊！
施润毕竟不懂事，完全没有理解施老太太的想法。
石头啊！
石头是施润的小名。
施老太太一面抚着施润的脸颊，一面说道，石头你还不明白，婉儿去了，我们家已经没有钱再为你娶个媳妇，你没有了媳妇，那我们施家就算是绝后了！这让我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啊……
说罢又嚎啕大哭起来。
施润吓得连忙安慰起自己的娘亲。
不过看着自己娘亲哭天喊地的样子，施润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李婉死了，后果很严重。
虽然记得不大清楚，不过施润还算是记得，为了娶李婉进门，家里的确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按照自己家里田地的收入，自己想再娶个媳妇，只怕还得再来个二三十年。
二三十年，娘亲在不在还是个问题。
那岂不就是娘亲要抱憾终生？
施润很孝顺，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
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解决娘亲的心事呢？
施润不笨，他知道问题的关键是为施家留后的问题，当然，有个媳妇也能在生活上互相扶持。
但是孩子，尤其是男孩儿却是最要紧的。
自己大男人一个，上哪生去？
所以解决这个问题的第二步骤就是要有个媳妇。
媳妇在这个时代，有两种方法可以获得。
第一，明媒正娶。
第二，强取豪夺。
只要你有能力，两种方式随便你选。
但是施润没有那样的条件。
施润又愁了。
如果没有媳妇，就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施家就绝后。
想要有孩子，就得有媳妇……
施润想来想去，还是在原地画着圈圈。
头疼啊！
这时候，他听到屋内自己娘亲又开始哭喊了，忙不迭地跑了进去。
娘！娘！
媳妇已经死了，要是娘亲再出事，施润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
但是想到自己也无能为力，施润也难受了。
于是娘俩在屋内，一道哭了起来。
一直从深夜哭到了清晨。
再过会儿天亮了，李婉的尸体就该入土了。
施老太太哭累了，就睡下了。
施润拍拍身子，便起来了，打算去准备入土的工序了。他刚起身，转身面对屋门的时候，便呆住了。
我回来了。
一个女子，笑盈盈地站在屋门口，身上洒满了清晨柔和的阳光。
你回来了？
施润呆滞地站在那，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
施润却觉得这个女子眼熟的有些奇怪。
看长相，她应该是李婉。
但是那股感觉，却不像是李婉。
施润很确定。尽管和李婉生活了不足一个月，但是他十分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李婉。
尽管，那副皮囊的卖相是李婉。
更何况，李婉不是刚死了吗？
眼前站着的，是鬼？
女子却笑着说道，石头，还不让我进去。
进去……对，进去。
施润傻傻地便让了下身子，女子便迈着小巧的步子，走进了房间。但是施润却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看着屋外原先应该摆放这李婉尸身的木案，眼下，已经空空如也。
难道自己的娘子，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是为什么？
我死了。
我死了吗？
古人说红颜薄命，原来是有道理的。
我今年才十九，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有好多遗憾。
爹，娘，弟弟。
我都还没有好好地尽孝道。
我甚至还没有嫁人。
连爱情都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会不会不完整呢？
但是我似乎没有时间来惆怅了。
我看看我的周围，我似乎已经到了阴间了。
阴间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阴森恐怖，和阳间差不多，只是看起来像晚上一样，没有阳光，也没有火柱，在不远处飘着许多……那叫做鬼火吧。
然后有许多人在排队，队伍的尽头，坐着几个牛头马面，围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官的人。
估计是阎王爷吧。
不行，我得去找他说个情，我还想回去看一下我的父母。
我想他们。
于是我便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向前走去。
也没有人栏我，他们都看着我，然后怪笑着让我走过去了。
这种事情，我在阳间经常遇到。
大概这是长得好看的优势吧。
走到阎王附近的时候，我听到了争吵声。
我看到一个垂暮老人，在阎王爷面前哭诉着。
断断续续的，我听清了内容。
大概是说自己祖孙三代行善，老实本分，但是福浅命薄，新娶的媳妇暴毙，现在无法延续香火，希望阎王爷看在他们施家人三代好人的份上，放他儿媳妇的魂回去。
但是看阎王爷的脸色，似乎这事情很难办。
阎王爷说那女子的阳寿已尽，无法再回去。
一副很难通融的样子。
我看着那个老大爷一脸痛苦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要不这样吧，我走上前，大声地说道，我去做你的媳妇！
所有人听到，都看着我，面面相觑。
我被他们看得有些脸红。
怎么了？
我只是不想这个老人太伤心而已。
我看到他，就想到我的父亲。
有谁会想自己的父亲伤心呢？
我只是想做点好事而已。
而且，如果还能回到阳间，我还能再见一眼父母，两全其美，这样不是蛮好吗？
漂亮的女人，就不能是好人吗？
我有些怀疑。
这不是我娘子！
真真切切，的确确不是我娘子！
尽管那声音，那相貌，那体态无一不和我娘子相同，但是那肯定不是我娘子。
我有九点可以确认她不是我娘子！九点！
第一，娘子虽然知道我的小名，但是从来叫我相公，她却叫我石头，
第二，她看起来也很温顺，但是骨子里她有一股坚强的味道。
第三，娘子喜欢甜的水果，她喜欢吃酸的水果。
第四，娘子很熟悉家务活，她做事有些手生，但很认真。
第五，娘子发呆的时候喜欢数草绳，她发呆的时候喜欢坐在门沿上看着北方。
第六，娘子大字不识一个，她却知书达理，还经常给我讲些古人云。
第七，娘子却是个怕生的人，她对人对物都很热心，很爱帮助别人。
第八，娘子看我的眼神总有些畏惧，她却很温和。
最后一点，娘子很怕羞，她却很主动，也很热情。
当然这一点，我很喜欢。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我喜欢她。
娘亲也喜欢她。
我们的生活，逐渐回归正常，小日子过得很开心。
有天夜里，我抱着她，她靠在我怀里，我忍不住问她。
她睁着那双善良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
石头，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会！
我用力点点头。
石头，那你先答应我，我告诉了你以后，你不能不要我！
我连忙摇头。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发傻了啊！
她便笑了。
然后她便告诉了我她的经历。
听完以后我就愣了一会儿，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石头！石头！
直到她用力地摇着我，我才回过神，我紧紧地抱住她，柔声地说道，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夫妻，你谢什么！我也想感激你呢，是你给了我一段完整的人生。我还要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呢！
对！生个大胖儿子！
我笑着，把她抱得更紧。
然后她也紧紧地抱着我，我们俩相拥一夜。
我感觉得到，她还有什么遗憾的地方。
第二天，我便去了海宁州。
她说那是她的老家。
我找到了方家，也找到了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弟弟，我将他们都接了过来。
她看到她的家人，便哭了。
他们四人抱在一块，哭成一团。
我娘亲在一旁，十分不解，我便偷偷告诉了她，娘亲听罢，哭了。
我想，娘亲应该是想父亲了。
后来，我为她补了一个婚礼。我要给她一个名分。
因为她不是李婉，她是老天赐给我的新的娘子，方荃。
我们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乐极生悲。
对，乐极生悲。
因为方荃的到来，我会感谢老天，和那个通融的阎王爷。
但是方荃的离开，我又能找谁去评理呢？
三年，我们的生活才不过三年。
她就再度离开了我们。
事情是那样的突然，就像当年李婉的死一样。
我才想起古人有句话叫自古红颜多薄命。
真是天妒红颜啊！
这些文绉绉的话，也是她讲给我听的。有很多，我记得的，我不记得的。还因为她，我甚至还做起了小生意，我们家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娘亲也被她照顾的非常舒叹，身子骨也硬朗了起来。
最开心的是，她怀孕了。
她怀孕的十个月里，我们家每天都像过年一样。
不过我看得出她很紧张。
我知道她紧张什么，她怕生的不是儿子。
我娘亲也怕。
但是我不在乎，我告诉她，我不在乎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是个女孩，那长的以后就会像她一样，那样多好。
分娩的那天，她一直握着我的手。
石头，会是个儿子的！
会像你的善良老实的男孩！
我也握着她的手，我很认真地告诉她，我真的不在乎。
最后，是个男孩。
她看到孩子之后，欣慰地笑了，便睡了过去。
娘亲则开心地回房祭祖去了。
接生婆看着孩子。
我则看着她，一面为她擦着汗。
辛苦你了，荃。
不过那一天，是我们最开心的一天！我们一起给孩子取名叫施全。
但是乐极生悲的事情就发生了。
儿子满月的那天，她一脸忧伤地对我说，她要回去了。昨夜阎王托梦给她说，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是时候回去了。我和娘亲听了，都不知如何是好。娘亲回了房间摆着祖宗和菩萨，而我则紧紧地抱着她，用尽了我一生的力气。
但是第二天，她还是没有再醒过来。
我守着她，一天，两天，三天……她还是没有醒来。
我实在很难接受。
如果老天慈悲赐予我新的幸福，又为何要残忍地将她收回呢？
我想不通。
但我很想她。
石头，我想你！
地藏那个家伙，每天只知道收受贿赂，从来不知道办实事。
但是这家伙靠山大。
我盯这家伙的位子很久了，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我做了阎罗殿王的位子，已经八百年了，我腻了。
我要再上进一步，我得做出成绩来。
最近我知道了一个内幕，地藏这家伙的靠山要走了，新来的领导，叫狮子大王，是从西天刚调遣过来的，是我小舅子的相好的父亲的拜把子兄弟。
狮子大王是个讲究实际成绩的人，他很有钱，所以黄白之物的贿赂，他看不上，地藏在他那吃了瘪。
不过我从我小舅子那里知道了狮子大王的一个癖好。他好淫人妻，尤其是新婚燕尔的少妻。
听说最近他换口味了，喜欢刚生育好的人母。
后来，我就如愿以偿地挤下了地藏那个家伙。
感谢老天！
三四日中，闭目仰卧，给汤粥，饮啜如常，惟姑呼之则应，夫与之语则避而不答。至七日后方起，梳洗毕，敛衽告姑曰：“我海宁州某村方氏女也，行二，年十九岁，待聘未字。因病死，至冥府，适汝家李氏媳妇在焉。随有矮鬼无数、长鬼一个环跪阎君乞诉，求放李氏还阳。阎君怒叱，将众矮鬼逐出，长鬼责二十板。长鬼受责后，仍再四哀求云：‘小人父祖以来，皆守本分，不敢为恶，罪不至于绝嗣。妻辛苦万状，方得娶一媳妇，今又病亡，何能有力续娶？岂不令一家绝嗣乎！乞放媳还阳，得生子以延一脉。’阎君怒稍霁，命判官检簿，细阅毕，问长鬼曰：‘尔媳李氏阳寿已绝，不能放还，姑念尔世无过恶，尔妻又能守节抚孤，若令乏嗣，无以劝善。方氏女虽年命该尽，生前亦颇好善，可令借李尸复活，则尔无媳而得媳矣。’长鬼拜谢。阎君指长鬼告子曰：‘此尔翁也。着他领尔借尸还魂，生子延祀。’予逐随翁到此。翁指示予曰：‘此尔姑也。’将我推跌在地。开眼不见翁，只见婆婆立我身旁，我故只认得婆婆一人，余皆不识也。我家父母俱存，有一个兄弟，年十六岁，望遣人告知，以免父母啼哭。”
借棺为车、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做过老板。
我相信应该有。
我是个布行老板，而且是苏浙一代的巨商。苏浙一带七成的布料生意，都控制在我手里。
所有关于老板的困惑，我都没有。这并不是因为我特别有钱。
因为我有个优秀的下属。
这个下属优秀得无可比拟，当真有如萧何之才，武侯之能！
所以我说这当老板的，最重要的是认识人。认识高人，认识下人，然后知人善任。
还有一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然了，找一个能干的忠心的手下的确很难。
我都已经快忘了我和老孙什么时候认识的了，也记不得老孙是从几几年帮我把我的布行从苏州城扩大到了整个江苏，之后又到了整个苏浙一带，其中吞并小布行，兼并大布行，集团重组，集资融资，这些事情都由我略微监督，老孙一手操办而成。
我时常感叹，老孙于我，真是使我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平时在众人面前，我都叫他孙大哥。
讲讲老孙吧。
老孙今年大概也有四十五了，年纪倒是的确比我大些。
老孙是陕西人，陕西自然不比我江南这水秀之地，而且各种商业落后，农耕也一般，所以老孙年轻的时候便到了江南一带。
不过他到了苏州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三十多了，我大概记得，因为那一年我二十八，老爹去世了，我继承了家业，正头疼着呢。
我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虽说不是不学无术，但肯定是学艺不精的。
我就会一件事，喜欢交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