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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剑就是你的力量

“亦儿?!”弥沙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花亦,望着花亦的双眼是满满的自责。花亦微微蹙了蹙眉,伸手抚上了弥沙同样显着病容的面庞,努力笑着:“我还是第一次尝自己的血呢,果然,还是及不上弥沙的好喝……”

意识仿佛就此远去,明明还未说完话,明明还有必须要向弥沙传达的话语,但是花亦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开口了。身体反常的轻盈,丝毫没有了伤痛的感觉,思虑也变得异常的清明,但是唯一不能做的,便是向弥沙传达此刻的所思所想。

“弥沙?”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仿佛成了脱离了身体的存在,自己成了一个人,只能远远看着弥沙,和被弥沙怀抱着的那个已然消逝了意识的……自己。

“亦儿……”弥沙轻轻将花亦横躺着放到地上,缓缓起身,缓缓拔剑,眼睛里是花亦从未见过的愤怒,悲伤,和绝望。

“弥沙?”看着这样的场景,花亦没有来由的害怕,颤抖着呼唤着弥沙的名字,然而,此刻的弥沙却什么都不可能听见。

眼前被血红色所填满,似是刮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每每弥沙的身上多了一道伤痕,花亦便声泪俱下,但是无论如何,弥沙始终都没有能够看到此刻的自己……一个又一个的虚影倒在了弥沙的剑下,但更多的虚影始终源源不断。

终于,染血的长剑被折成了两段,弥沙半跪着倾倒在“花亦”的身侧,轻轻执起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拉到唇边浅吻着呢喃:

“亦儿……对不起……”

弥沙浅吻着“花亦”的手,轻声呢喃着,声音中除了疲惫和不甘,更带着浓浓的爱恋和深深的悲伤。

“不……不……不!!不要放弃,弥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然而,纵是声嘶力竭,弥沙却依旧不能听见一丝一毫。

“弥沙……”花亦颓然地跪坐在了弥沙的身侧,用泛着泪光的双眼看着已然身心俱疲的弥沙,心如刀绞:弥沙,站起来啊,至少,你要好好地活着离开啊……

如果……如果自己能够帮弥沙就好了,至少,拥有为弥沙拔剑的资格……可是,自己却连剑都没有。

“真的没有么?”

“谁?”花亦怔怔抬头,却发现正在身侧注视着自己的是如迷一般的曾经的伙伴,魅心。魅心?花亦带着迷惑的眼神望着魅心,有那么多的问题想要问她,但此时此刻,疲累的心却已经无力再问。

“花亦,想不起来么?你曾经的剑,还有那能够支配那把剑的灵力。”魅心扶着花亦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事件能够行动的只剩了自己和魅心两人,魅心轻轻牵过花亦的手,从手心传来的,是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的剑?”花亦莫名于魅心手心传来的触感,那不是熟悉的姐妹魅心的肌肤,而是一种生冷的坚硬的感觉。

“如果你能回想起来,那么,你的剑就是你的力量。”魅心微笑着,“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帮弥沙,那么就努力回想起来,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

什么叫做真正的自己,难道,现在的花亦并不是原本的自己么?花亦不解,但是转头望着那静静躺在地上没有了声息的“自己”,或许,真的存在着另外的一个自己也说不定。

“魅心,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终于,花亦还是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心底里是莫名的期待。

“如果你想起了我真正的名字,你就会知道……”说完这句话,绯色的身影渐渐变得飘渺,当花亦再度回过神来之时,手中握着的只剩下了一柄带着桃色印痕的长剑。

“……魅……心?”花亦惊诧地望着手中的剑,这把剑,难道就是……魅心?!

但是……怎么可能呢?魅心居然是一把剑!

“你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吧?”

“所以,你也不知道为什么麴冉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更不知道麴冉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是什么……”

“他就是这把断剑,他就是……青光……”

在满布血晶的大殿里,魅心曾经那样说过。那个时候,花亦才知道了所谓剑灵的存在,现在如此想来,难道,魅心也是一个剑灵么?自己的……剑灵?

麴冉哥哥是一把名为“青光”的剑,那么,这把代表着魅心的剑,又是名为什么?魅心让自己会想起来,那么,这就是自己的剑,自己原本所拥有的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花亦有些懊恼地抱着脑袋,有些不安地环顾着四周,还好,那静止的状态似乎还在持续着,如果,这样的状态至少能够坚持到自己回想起这把剑的名字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

脑袋里依旧空空如也,但周围的一切却已然开始电光火石地展开了进展。蜂拥而至的虚影一个个前仆后继地上前,眼前是一片的凌乱。

温热的血滴落在了自己的面颊上,带着鲜红色的印记……

血……

是谁的……血?

花亦颤抖着双腿有些站立不稳,颓然跪坐在了地上,没有悲伤,没有泪水,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不要……不要!不要!

心底里的愿望迫切而真实,不可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就这样任由事态的发展,明明弥沙都没有想要自保了!

救救弥沙,至少,救救弥沙,一定,一定不能让弥沙出事!

仿佛是回应了花亦的期待,手中那柄带着桃花印痕的长剑上绯红色的光芒渐趋强烈,而花亦,不知为何,双唇自然而然地微微张颌:“凌舞吧,绯樱。”

花亦的剑,叫做绯樱。

沉寂了十多年再度被主人唤出名字的绯樱剑,闪烁着耀目的光华,只轻轻一挥,便从剑身上幻化出无数的桃色花瓣,将围成一圈的敌人尽数挡退……

“天呐!”惊叹于那一剑的威力,花亦小小地吃了一惊,要是从前,自己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能够挥出这样的一剑,但是,随着“绯樱”二字毫无缘由地出现在她脑海之际,隐隐约约,自己却是仿佛记起了一些什么。

“姐姐,这把剑送给你。”

“这可是虚影界最厉害的铸剑世家唐家所打造的呢,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的。”

“哈哈,姐姐你猜对了,是我夺得了试剑大会的魁首获得的奖励哦,还有一把剑叫青光,绯樱和青光是一对雌雄剑呢。”

脸颊上微微地疼痛,虽然看不见,但花亦却知道,那是她左侧脸颊上的伤疤在渐渐的消失……原来,伴随着生命十几年的伤疤也是可以消失的么,花亦哑然失笑,不知为何,此时的感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或许自己……这十多年真的是在懵懂间蹉跎了。当左颊上的伤疤完全消失不见的时候,以前所没有的许多记忆如洪水般汹涌进了脑海。

“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猛然睁开眼睛,花亦大口地喘着粗气,而映入眼帘的,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弥沙的脸。

“亦儿?”弥沙倏地将失而复得的花亦紧紧拥在怀中,而花亦却只是愣愣地任由弥沙抱着。失而复得?错了,是得而复失,纵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可是现在的自己……却是无法再跟着弥沙一起走下去了。

“弥沙,你没事吧?”花亦轻轻推开弥沙,半仰着头问他,但同时却微微向左侧撇过脸,只希望弥沙能够不注意到自己脸上那细微却显著的变化。

“没事……”

“花天狂舞,真的很久,没有看过姐姐使用这一招了。”极其华丽的声线在灰蒙的天穹下响起,再度听到这个声音,花亦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恐惧与逆反,只是平静地静静等待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的,她的弟弟,阿释。

可以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弥沙的手更用力了,果然,弥沙和阿释也是早就认识了,依稀记得,小时候他们两个也总是会闹得不愉快呢,虽然,原因依旧多半是自己。

“阿、释。”弥沙一字一顿地叫着于迷雾中出现的释的名字,虽然预期并不友好,但称呼却是少有人使用的少年时的昵称。

“姐姐,这把剑送给你。”

那天,是自己的生日,而原本以为不会出席的释却带着一把印刻着桃色花瓣的长剑作为礼物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花亦接过对她来说来略显庞大的长剑,带着惊喜的表情:“阿释,你这几天不是离开虚夜宫了么?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不管怎么样今天可是姐姐的生日啊,所以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我听娘亲和舅舅说你是出去试炼了,要后天才能回来呢。所以,你是提前完成回来了么?”花亦笑着问。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试炼。”释微微笑着,继而又将目光投递到了那柄剑上,“这剑的名字叫绯樱,可是虚影界最厉害的铸剑世家唐家所打造的呢,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的。”

“绯樱?好美的名字……”花亦望着绯樱剑,想了想却不由得呢喃,“听说……今天是唐家的试剑大会是吧?怪不得……

“哈哈,姐姐你猜对了,是我夺得了试剑大会的魁首获得的奖励哦,还有一把剑叫青光,绯樱和青光是一对雌雄剑呢。”释晃了晃手中另一把散发着清冷光芒的青光,得意的笑了笑。

“原来是阿释赢了啊,本来弥沙哥哥今天也是要去那个试剑大会的,可是最后却只是看看就回来了,说是他想要送我的东西已经有人替他取了,原来说的就是阿释啊。”花亦轻声说着,笑着将手指向了床头那一束开得正灿烂的桃花,“于是弥沙哥哥就从凡间给我带了这一束桃花,他说,即使不能永恒的绚烂下去,一瞬间的芳华尽放也足以让人刻骨铭心。”

“凡间的桃花?”释顺着花亦的目光望着那束摆放在花亦床头的娇艳色彩,“比起带着桃色花瓣的绯樱剑,姐姐更加喜欢凡间真实的桃花么?”

“都喜欢呢。”

“如果只能选一个,姐姐更喜欢哪个?”释有些执拗地看着花亦,偏执地问着只能选一个的问题。

“阿释……真是的……”花亦有些为难地看着释,终于缓缓开口,“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弟弟。”

“所以,姐姐还是喜欢那个弥沙。”释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却是与他脸上极不相称的成熟感。

“阿释,为什么你会不喜欢弥沙哥哥呢?”花亦不解地问着释。

“他是镜灵。”释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是爹爹的弟子啊。”花亦依旧不解,“他对亦儿和阿释都很好啊,而且,虽然弥沙哥哥是镜灵,但是他跟那些敌视我们的镜灵是不一样的,甚至为了能够留在这里让枢姨转变了自己,现在的弥沙哥哥已经是半个虚影了。”

“总之,我就是不能认同他。明明身上流着镜灵的血,却堂而皇之地留在虚夜宫。”

花亦长久地沉默,因为,她的身上,同样流着镜灵的血,虽然与弥沙不同,是先天性的,但是,她并不是单纯的虚影,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啊……姐姐……”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释咂舌,慌忙道,“我不是说你……”

“我明白的。”花亦阻止了释,“所以,我相信你也不会单单只因为这样就针对弥沙哥哥。”

“……”仿佛是被花亦看穿了般,释没有再说话。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花亦直直望着释的眼睛,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如果能够将阿释和弥沙哥哥之间的嫌隙消除,那么将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今天是姐姐生日,我不想谈不高兴的事情。”然而,释依旧回避着花亦的问题。

“……好吧,不谈就不谈。”算了,只要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明白弥沙哥哥的好的,花亦终于亦不愿多想,微微笑着和释转移了话题,“阿释,你说绯樱和青光是一对雌雄剑吧?”

“是呢。”仿佛魔法一般,释的脸上瞬间换上了恬然的笑颜,“是同生同长的双剑,一炉所铸,若是持有双剑的主人一起修习灵力的话,事半功倍哦。”

“这么神奇?”花亦将信将疑,望着手中的绯樱剑,“如果这对雌雄剑有灵性的话,那一定是像金童玉女一样的一对。”

“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释无限珍爱地扶着手中的青光剑。

“也对啦,姐弟么。不过,我更希望绯樱和青光是像娘亲和爹爹的关系。”

“姐姐……”

“姐姐。”

这一声姐姐,恍若隔世。

从弥沙的怀中缓缓转过了头,望着静静伫立在眼前的面容,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曾经那样熟悉的面容,曾经那么紧靠的心灵,然而现在,已经变得疏离而充满了哀愁……

是释?还是麴冉哥哥?明明无论是谁,都是她所关心的在乎的,但却又无论是谁,都让她感到了物是人非……

“阿释……”

“亦儿?!”在花亦轻声回应了释的呼唤之后,弥沙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了怀中的女子,然而,当看到花亦那张此刻一点瑕疵都没有的脸后,却也终于陷入了寂静的沉默中。

她……还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弥沙,亦儿就拜托你了。”

“我希望,亦儿能忘了这一切,重新开始,过平凡的生活。”

多年前花影夫人的嘱托言犹在耳,然而,此时此刻的花亦就在自己的眼前觉醒了,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花亦想起那些算不上是幸福的往事。

镜灵界。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亮了镜灵界的天际,带着还没有散去的氤氲,整片天空透着隐隐的湿气。

空旷的草原上,零星长着只有在镜灵界才生长着的四叶雪镜,点缀着这片翠绿,而在这片草原中,翘首而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一身湖蓝色的及地长裙优雅而清丽,额角则是一枚蓝枫的额饰。

风轻轻吹拂而来,凌乱了少女的发丝,然而,少女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初儿,既是如此舍不得,又为什么要帮他离开呢?”

背后响起了少年有些心疼的声音,而晴初,则只是默默开口:“因为……他不快乐啊。”

重洛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将手中挚着的斗篷轻轻地替晴初披上:“初春的夜很冷,还是要注意身体。”

“谢谢……”晴初微微侧头,但那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另一个方向,那是,弥沙离去时的方向。

“为什么要帮他离开?”重洛再度开口。

“嗯?”晴初终于有些疑惑地回过了头,“我刚刚不是回答过了么?”

“这不是唯一的原因,或者说,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重洛似是想要将晴初看穿一般直直盯着她的双眼。

“你……觉得是什么?”晴初有些畏惧似的避开了重洛的目光,将头沉了下去。

“那里毕竟是虚影界,纵使是弥沙,若是带着一个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去自如也是不可能的。”重洛用手抬起晴初的脸,让她的视线与自己的相交,“我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希望听你说。”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是重洛么?自己想什么都瞒不过他。不错,即使是弥沙,也不可能将那个花亦就那样从虚影界带回来,所以,即使自己帮他去虚影界也没什么,什么都不用担心失去,而获得的却是弥沙对她的感谢。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毕竟虚影界的路上危险重重,自己下这样的决心也多少参杂着赌的成分在里面吧。

只不过……只不过重洛既然能想到这里,那么弥沙呢?若不是因为关系到花亦方寸大乱没有意识到,便是明知前路茫茫,亦是拼死要去寻她。

这么想着,晴初不知不觉握紧了拳,美丽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缓缓滴下了几滴血色的珍珠。

“初儿……”重洛轻轻伸手将晴初紧攥的手打开,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关系,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

“阿洛,你说,他会回来么?”幽幽的,晴初望向重洛似是期盼一样地问道。

“会回来的,因为,那里毕竟是虚影界……咳、咳咳……”

“阿洛?”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重洛接下来想要安慰晴初的话,晴初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阿洛,你身体没事么?似乎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咳咳、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重洛一手捂着嘴,努力着对晴初微笑,“没事哦。”

“砰……”

有什么东西砰然倒地的声音,然后是在这宽阔的草原上扬起了一阵的尘土。

……一阵不详的预感在晴初的心头蔓延,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探看,而终于,映入眼帘的是她最熟悉也最期待的身影。

弥……弥沙!

古铜镜,暗妆台。

侧目凝视着这间空落落的房间,花亦的心里却是波涛荡漾。

之前在这房间里休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直到此时恢复了记忆,才感觉到无比的怀念与寂寥。

这里,是她母亲的寝殿,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但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化,甚至连陈设的摆放都与原来如出一辙。

“姐姐。”

带着深深依恋和温情的声音,是无比怀念的称呼。真的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而此刻,终于又再度能够感受来自释的依恋。

“阿释。”花亦回身望着从门外进来的释,微微一笑,“对不起啊,之前那样对你。”

“是我不好,让姐姐难过了。”释忙摇头,“一切都过去了,姐姐已然回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到小时候的生活。”

“小时候……的生活么?”花亦呢喃,转身抬眼望向了窗外那棵镌刻在记忆中的大树,“还会得去么?”

“加油,加油!阿释和弥沙哥哥都加油啊!”

那时候那棵树还没有那么沧桑,但却同样地高大,花亦端坐在树杈上,荡涤着两条玉琮般的腿,怀中抱着从释那里得到的绯樱剑,对着正在树下切磋笔试的释还有弥沙大声叫着好。

而树下,释和弥沙则是分别占据一方,各自执着自己的佩剑,对峙而立。

“弥沙,赢了的人今晚可以带姐姐一起去人界,而输了的人留在这里作掩护。”释拿着青光剑摆好了架势,一脸自信地昂首对着弥沙说道。

“好。”没有说更多的话语,但只这一个“好”字就显示出无比的坚定信念。但与之相对的,弥沙手中的佩剑却是没有青光那么有灵性,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把随处可见平淡无奇的铁剑。

两人互相稍稍审视了一会儿之后,同时挥剑向对方而去,一时间便已经缠斗在了一起,难舍难分,而端坐在树上的花亦亦是加油呐喊得不亦乐乎。

不消片刻,便已然有了结果,弥沙将剑尖指向了释的喉头,一丝恬淡的笑容勾上了弥沙的嘴角,而释的眼中更多的则是不甘与失落。

明明,青光剑比弥沙哥哥手中那把生铁剑好了不知多少,不过,弥沙哥哥也却是比释年长了许多啊。花亦心里想着,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这么看来,是弥沙哥哥赢了呢。”花亦笑着从枝桠上一跃而下,亲昵地挽上了弥沙的胳膊。

“姐姐!”释有些不满地拉过了花亦,“就算是他可以和姐姐一起出去,也不可以这么亲密。”

“有什么关系啊?”花亦一手揽过了释的肩头,一手依旧挽住了弥沙的手臂,笑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我的哥哥,就是要这么亲密。”

“可是……”释还想说什么,却被意外的清冽声音打断了。

“阿释,亦儿,弥儿,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远远走来了一个女人,一身浅灰色的薄纱长裙。

“枢姨。”看见来人,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枢姬朝三人走来,脸上却带着深深的阴郁。

“枢姨,发生什么事了?”看着枢姬脸上的不明朗,弥沙上前一步首先提问。

“弥儿,你师父来了。”枢姬如此回答,脸色却更是阴暗。

“爹爹?”亦儿大吃一惊,是从未谋面的爹爹来了么?可是,这不是好事儿么?

“果然好糟糕啊。”听了枢姬所陈述的事情,比花亦更加年幼的释同样忧虑地皱起了眉,“虽然是姑姑的丈夫,姐姐的爹爹,但是他却是镜灵界的战神,就这样到虚影界来果然还是太危险。”

“是这样么?可是,弥沙哥哥不也是镜灵么?他都在虚夜宫生活了这么久了。”花亦满怀着一丝的期冀。

然而,弥沙却是摇了摇头:“亦儿,我刚来虚影界时候的样子难道你忘了么?”

刚来虚影界时候的样子……果然,还是不能忘……

母亲把弥沙救回来的时候,弥沙已然是受了重伤,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视线……仅仅只是回想着那时候的情景,花亦就不由得一阵战栗。

“现在弥儿之所以能够在虚影界生活,是因为他已经被我转变了,成了半血的虚影,但是即使是这样,也并不是被所有的虚影所接受的。”枢姬在一旁解释。

“是……这样么?”花亦有些不愿相信似的望向弥沙,而弥沙,却只能无言地点头。

其实,花亦也知道这就是事实,因为,即使就算是最亲近的释,一直以来对于弥沙的存在也是心存芥蒂。

“粼和影姐姐都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亦儿,你娘让我叮嘱你,千万别离开虚夜宫。”

枢姬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好不容易爹爹来了虚影界,但是自己却只能被告知好好躲起来么?

究竟……是有多严重的事情?不过,舅舅和娘亲一起过去了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阴沉的天空,山雨欲来,但是,似乎却又紧紧是停留在阴沉二字上,天空下一棵参天的大树,粗大的树枝上悬着一只秋千,在风中摇摇曳曳,树下,三个孩子围坐在一起,中间的女孩子捂着脸愔愔哭着,在她身旁的两个男孩子则是有些无措地想要安慰她。

“亦儿,别哭了。”弥沙环住了花亦的双肩,柔声安慰着。

这一次,释没有做任何的反对,只是乖巧地在一旁附和:“对啊,没事的,姐姐别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娘亲还不回来?我要娘亲……我要娘亲……”花亦心乱如麻,依旧头也不抬地哭泣。

“夫人一定会回来接你的,所以没事的。”弥沙有些无力地找着能够找到的任何语言。

释亦是只能随声附和:“对啊,怎么会不回来呢?”

“弥沙哥哥,是真的么?娘亲真的会回来么?”明明没有什么原因,但是从弥沙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是给了花亦一颗定心丸。

“嗯,夫人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亦儿不要哭了好不好?”弥沙伸手帮花亦擦了擦脸颊,面带微笑。

“可是……可是……”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却依旧没有能够把这句话讲完。

“放心吧!亦儿,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我代替你去看看好不好?”弥沙神色凝重,但为了让花亦能够安下心神,这么提议道。

“我一起去。”仿佛燃起了一丝的希望,花亦的眼中多了一丝光彩。

“不行。”

“不行!”

弥沙和释再度异口同声地反对。两人对视了一眼,仿佛似是终于明白了也认可了对方似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阿释,亦儿拜托你了。”

“那当然,姐姐就由我来守护!”

花亦左右看了看两人,一行清泪却是止不住地淌下,双手分别握着两人的手,缓而又缓地点了点头:“……谢谢……弥沙哥哥,阿释,谢谢你们……”

记忆的华彩渐渐淡了,思绪渐渐回到了现在。转头回望这个曾经的家,更加多了的是一份莫名的悲伤。

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别,会是十多年的分离。

花亦默默转身,反身拥住了身后的释,静静淌着泪啜泣道:“阿释,我的弟弟,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舅舅会那么做?!”

为什么……会那么做么……释愣愣地伫立在原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亲眼见证了父亲将姐姐封印的时刻,亲耳听到父亲说那是他的姑姑花影所希望的。但是,那个时刻,明明花亦是那么的悲伤,曾经那样的祈求只为不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啪……”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花亦循着那声音看去,在半掩的门外,俨然看到了脸色煞白的唐淇。

“唐淇?”花亦看着失魂落魄的唐琪,轻轻松开了抱着释的动作。

“淇淇?”释闻声亦是回过了头,望着唐淇的眼中微微有些怒意。

唐淇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一步,跌跌撞撞向外跑去,花亦看着唐淇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释,淡淡地笑了:“阿释,不去追可不行哦。”

“姐姐……”释微微偏过了头不再去看唐淇,略带着撒娇的意味向花亦呢喃。

“怎么了?”花亦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既然不愿意去就不去了。”

唐淇在外跑了好一阵,终于停下了脚步,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微微仰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那一望无际的天空。

她恢复记忆了。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心下唯有这一个念头,唐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泛出了淡淡的血珠。她为什么要回来?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因为什么?

“唐淇?”

谁?唐淇蓦地回过头,转头看到的是自己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的脸。

“你来做什么?”唐淇低下头恨恨地道。

“我来看看你啊。”花亦微笑着对唐淇,“毕竟你会是我的弟妹呐。”

“弟妹?”唐淇冷笑一声,斜睨着眼看向花亦,“你是在讽刺我么?”

花亦一怔,有些不明白唐淇的话,反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我是真心的。”

“真心?”唐淇又是干冷地笑了几声,“你真的能把阿释和麴冉完全分开么?”

“……”沉默了一会儿,花亦摇了摇头,“要分开,是不可能的吧?”

唐淇的笑容更加凄然:“那还在这里谈什么真心?!”

“因为,说到底阿释也是我的弟弟,更何况,现在我心里的人,是弥沙。”花亦恳切地望着唐淇,道,“难道这样,你还是不相信我么?”

“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唐淇满是悲伤地闭起了双眼,“你说现在你的心里只有弥沙,可是,你却没有跟他一起离开而是一个人留在了虚影界,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不离开是因为麴冉哥哥他……”花亦急忙争辩。

“看吧,你果然还是放不下麴冉。”唐淇冷笑,“你刚才还说,在你的心里根本分不清麴冉和阿释的界限!”

“可是阿释是我的弟弟。”花亦强调。

“如果他跟你之间根本就没有血缘呢?!”

电光火石之间,唐淇似乎说出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花亦怔怔愣在了原地:什么叫……根本就没有血缘?

绯红色的血晶,渲染得整个大殿沉然欲醉。

唐淇和花亦一同站在麴冉的跟前,仰头一同望着静静沉睡的麴冉。

“青光,你所他到底跟阿释是有多像?能够让姐姐这般沉醉?”

“唐淇,你带我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是为了……让姐姐离开,心甘情愿地离开。”

离开。唐淇说的很是轻俏,花亦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若是不想要她回来,当初何必几次三番出现在她的面前,令她的记忆终于渐渐恢复……而此时此刻,现在的她又如何能够走得开,就连弥沙……

想到弥沙,花亦的心又不自觉一痛,那晚的情景再一次在眼前浮现,悲伤的面容,还有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在那一刻,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纵然同样想起了小时候那些快乐的过去,但同样为两人的关系画上了句点,她不再单纯只是花亦,父母的悲剧让她不能再放开胸怀……终于明白,母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许下了将自己所有的记忆与灵力抹消的心愿,而她,也衷心期盼自己已经是那个生活在镜林的花亦。

她不能再回到弥沙的身边,因为如果她走向他,那么阿释一定不会放过当时伤重的弥沙……幼时那三个人的时光已然远去,且纵然是在那个时候,阿释对弥沙的敌意依然明显,更何况现在……

“你……在想什么?”唐淇见花亦走神,不由得出声问道。

花亦这时才回过神来,依旧是浅浅一笑:“没什么。”再度仰头望着眼前的麴冉,心下一阵寥落:麴冉哥哥,对不起啊,只忧心着弥沙的事儿了……

“我可以让青光重生。”见花亦重又回过神来,唐淇终于再度开口。

“重生?”两个字让花亦为之一振,有些愕然地看向了唐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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