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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弥沙报仇

“真是麻烦……明明是亦儿的脸……”弥沙有些烦恼地重又挡在了灵骸和花亦之间,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剑。

“重洛大哥,为弥沙报仇。”灵骸花亦啜泣着对身旁黑衣的灵骸重洛哀声祈求,而灵骸重洛望着弥沙的双眼早已被愤恨所充满。

果然,重洛和弥沙之间的兄弟情义也是深不可测的,所以,就是因为这样,现在的形式才更严峻。

重洛的灵力属性是火,而弥沙的灵力属性是雷,本身就占了弱势,更何况此时此刻没有了灵力的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

怎么办?怎么办?!

花亦心急如麻,慌乱间,手碰到了藏在袖子里的那瓶液体。

那是枢姬给的瓶子,她说如果遇到了无法化解的危险,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把这个喝了,只是,不能让弥沙知道。

这个……究竟是什么?花亦轻轻用手握住了泛着点点寒星的瓶子,怎么办?要喝么?

转眼间,重洛的灵骸已然到了跟前,烈焰的灼热让两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但弥沙却始终挡在花亦的面前,从不曾退却,霎时,就在刚刚灵骸弥沙为了保护灵骸花亦而被烈焰灼烧的画面出现在了花亦的脑海,明明……那个时候弥沙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的,但是不知为何,那场景却依旧出现在自己的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可以,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我……我也要守护弥沙!花亦坚定了信念,迅速打开了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往自己的嘴里送。

是……腥咸的味道……这个味道……是血……

曾经在镜林的雪镜花田里喝过弥沙的血,所以,这个味道自己知道。是血,只是为什么?枢姬给的东西,那么神秘的东西居然是一瓶血?

注意到身后的花亦做了什么,弥沙的脸色霎时惨白,甚至顾不得已经到了身前的重洛的灵骸,匆匆转过身甩手摔飞了花亦手中的瓶子。

因为弥沙的动作,大部分刚到口中的血液都遗落了,也有很多吐了出来,但还是有那么些许,顺着喉咙流淌了下去……

“亦儿……”弥沙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悲伤,而他甚至对灵骸重洛给予的伤害都忘却了。

鲜红的血液从弥沙的嘴角渐渐淌落,弥沙却仿佛依旧没有自知,只是抚着花亦的脸庞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枢姬夫人连你都不放过?”

什么?弥沙喃喃地说着什么,花亦听得却不怎么真切,而看的分分明明的则是弥沙身后那个凶神恶煞的灵骸!

不要!

看着重洛的灵骸举起了燃烧着业火的长剑,花亦再也忍耐不住,体内的鲜血开始躁动,双目殷红色的光芒明明灭灭,连头发都开始散发出殷红色的光泽。

“不要……”嘶声竭力喊着,只闻“啪”的一声,花亦左颊上桃色的花钿挣了个粉碎,露出了原本掩藏其下的疤痕,而随着花钿的彻底粉碎,失控的灵力具现成了粉色的桃花,漫天花雨……

灵骸花亦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却不慌乱,不管有多少灵力,到头来都是会成为自己这一方的灵力。

归墟底,倒垂的熔岩安然地滴落着经久不衰的水滴。

伴着湿冷的水汽,一朵蕴含了灵力气息的桃花飘然而至,轻轻落到了正静坐的人手中。像是被惊扰了似的,沉寂了十多年的男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紧紧攥紧了那穿越了千山万水而来的桃花……

漫漫浓雾渐渐散去,重洛和花亦的灵骸也伴随着浓雾消失不见。

停止了灵力散去的花亦有些颓然地卧倒在冰冷的地面,眼泪却是依旧停不下来,弥沙……她轻轻唤着神智已然有些不清的人,泪如雨下。

灵力渐渐恢复了,太好了呢,弥沙……花亦趴伏在了弥沙的胸膛:“别担心,我马上给你治疗。”

此时此刻,花亦不止一次感谢上苍,她的灵力是属于治愈系的,她这两年学习的灵愈术可以在此刻派上用场。没有多余的力气摆好施术的阵势,就这么伏在弥沙的身上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他。

同样恢复了灵力的重洛终于赶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然而那一瞥,看到来人后却直接单膝跪地。

“重洛拜见风咸大人。”

风咸大人?……侧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中年男子的模样,他就是弥沙的师父么?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花……花亦。”灵力的不断输出让意识有些渐行渐远,沉睡之前,呢喃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黑暗越来越深,似乎又是那个梦呢,只不过这个梦里,除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弥沙,还有最近才遇见的……枢姬。

弥沙的脖子上有着两个鲜明的牙印,汩汩的鲜血从中淌出,似乎怎么也止不住。

“弥沙哥哥,疼不疼?”小小的我含着泪,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

弥沙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回答:“我没事,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你骗人。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心里微微疼着,眼泪怕是再怎么也止不住了,“枢姨……枢姨为什么要咬你呢?”

弥沙微微一笑,满是温柔的神情:“亦儿,你喜欢我么?喜欢我一直留在这里么?”

“当然喜欢。”我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亦儿,想要一直留在这里,所以,才去拜托枢姬夫人的。”弥沙轻声解释着。

“为什么?”我不解。

“亦儿还记得么?花影夫人说过的,我不是虚影,不是亦儿的同类。”

“所以,只有被身为纯血虚影的枢姬夫人所转变,才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弥沙灿烂地笑着,“虽然我本身的镜灵之血也很浓厚,不过转变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留在这里了。”

“会一直留在亦儿这里么?”看着弥沙认真的眼神,我终于破涕为笑。

“一直,一直留在亦儿身边。”

一直……一直……

“弥沙!”从睡梦中惊醒,儿时的景象依旧在眼前,好多次,这么真实却又感觉不切实际的梦。

“亦儿,我在。”温存的声音及时在耳畔响起,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担忧的弥沙。

弥沙……见到了真实的容颜,花亦没有停歇过的泪水再度滑落脸颊,倏地融进了弥沙的怀中,微微抽泣着:“你没事对不对?好好的对不对?”

“对,我没事,好好的。”弥沙拥紧花亦安慰着,“我们都没事,都好好的,而且,找到师父了。”

“太好了呢。”依旧没有停止流泪,但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甜美的微笑。

“师父想要见你呢,亦儿。”轻轻帮花亦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弥沙询问花亦的意见。

“我?”

“因为,我对师父说,亦儿是我终此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不知为什么,弥沙的师父风咸要单独见自己,明明想不到要这么做的任何理由的。不过,是弥沙视之如父的师父呢,花亦总觉得有些拘谨和紧张。

偌大的岩洞里,放眼望去空旷得无以复加,一个看上去中年模样的人盘腿坐在中央,之前见过了,花亦知道,那便是风咸。

“风咸大人。”有些诺诺地上前,也不知自己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便随着重洛一样叫了风咸大人。

风咸见到花亦如此却是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叫我一声父亲呢。”

“啊?!”花亦吃惊不小,一时之间竟是愣在了那里。

“说笑的。”风咸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视线绕过花亦望着更远的地方,“我视弥沙为子,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叫我一声父亲。”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想要单独见自己么?但是,即使是这样……花亦又是摇了摇头:“风咸大人,我和弥沙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风咸有些诧异,“看你那时的模样,心里明明是有弥沙的。这一点,我是不会看错的。”

“心?”不知为什么,花亦猛然间难受了起来,心,似乎,在很久以前,还在桃花漾的时候,她就对她的麴冉哥哥说过,她的心,要给他。

“难道不是么?”风咸见花亦蹙眉,不由又紧追着问了一句。

“我……没有心了……”半晌,花亦才轻声开口,“我的心没有了,两年前就应该没有了。”

唉……风咸重重地叹了口气,果然是父女么?“我没有心”这样的话自己那个时候也曾说过呢,二十多年前,他对花影说过,他不可能会喜欢她,那个时候,花影是怎么回答他的?那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花影握住了他的手,呢喃着……我明白,身为镜灵界战神的你不可能会有爱着纯血虚影的心,但是,咸是无心之感,即使没有心,也已经有了感情。

咸是无心之感,即使没有心,也已经有了感情。

那个时候,花影如是说。

回忆着往昔,风咸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丫头,你说,你叫花亦是么?”风咸开口,口吻中是饱含着慈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慈爱。

“是。”花亦点了点头。

“那么亦儿,那个时候,在弥沙即将受到重洛的灵骸最后一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害怕,不想失去他。”回想起那个时候,依旧是一阵后怕。

“那个时候,我握住了你的手哦。”风咸淡淡笑了笑。

“什么?”风咸大人在说什么?自己又听不懂了。

“听说过么?有一种术法,叫做读心术,只要接触了身体,就能够知晓那人心里所想的。”

读心术。怎么会不知道,典籍里有过记载的,而且在刚刚遇到唐淇的时候,自己就被她读过心,而且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慕雅小姐和之天少爷也不会受到那个所谓的一年相见一次的诅咒了。所以,在禁灵迷障消失的时候,风咸大人读了自己的心么?

“我听到你在说,弥沙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不想失去他。”风咸微微笑了笑。

花亦点了点头,“最重要的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所以,我不能失去第二个。”

“那为什么你当时没有这么想?”风咸又问。

“风险大人,我不明白你的话。”花亦有些费解地摇了摇头,为什么风咸大人的话都好难明白。

风咸耐心地解释:“我是说,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我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所以至少不能再失去弥沙?”

费解,依旧费解。风咸大人是在玩文字游戏么?

“即使都是最重要的人,在心里也还是有第一顺位和第二顺位之分的。”风咸意味深长地笑着,“那个时候你能想到的就是第一顺位,如果你真的更在乎那个曾经,那么,当时你的心里,就应该是那么认知的,不能再失去第二次。然而,你却没有,你只是单纯地不想失去最最重要的人。你明白我说的么,亦儿?”

“……”终于明白了风咸大人指的是什么,可是……

“咸是无心之感,亦是无心之恋。呵呵,我们的名字可真是有父女缘呐。”风咸朗声笑着,花亦,所以影儿你是故意为女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么?

直到离开,花亦依旧有些不明白,不明白风咸说所的话,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第一顺位么?不知道,自己真的不知道……

一直守候在外的弥沙和重洛见花亦出来,便都迎了上来,见她脸色不好,都有些担心。

“弥沙,你进来。”

风咸沉声召唤,弥沙深深看了眼花亦,然后有些歉然地对着重洛笑了笑:“帮我照顾她一下。”

重洛轻轻点头,而花亦却是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风咸大人说,我最喜欢的……其实是弥沙。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里,花亦便就有些不敢去看弥沙的眼睛。

脚步声渐渐远了,花亦这才缓缓抬起了头,默默地站在了重洛的身旁。

时间似乎悠长而宁静,周围只有滴水落地的声音,世界静得可怕。

“咳、咳咳……咳。”不经意的,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重洛的口中传来。

“重洛大哥?”花亦这才结束了静默,转头望着身边的黑衣男子,有些关心地询问了一声。

“没事。”重洛摇了摇头。

“是吗?”既然重洛说没事,花亦也便就没有再在意,只是……

“咳咳、咳咳。”更加急促的声音却有些意外地传来。

“真的……没事么?”花亦终于叹着气摇了摇头,似乎,弥沙的兄弟都和他一样对自己的身体不怎么在乎呢。轻轻拉住了重洛的手,将手搭在他的脉门上,静静凝神。

“你懂医?”重洛微微挑起了眉,眼角是一丝淡得难以看清的忧愁。

花亦缓缓摇了摇头,半晌才又张开眼睛:“我并不懂医,只不过我的灵愈术还没有那么高深,不这么做的话就不能了解深入,在旁人看来的确是懂医的模样。”

重洛闻言却是笑了,笑容里隐含着淡淡的苦涩:“灵愈术么?你不知道灵愈术是疗伤不治病的么?”

“可是,如果不是什么大病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吧。”花亦淡淡笑了笑,默不作声地开始将自己的灵力往重洛的身体里灌输,“如果只是咳嗽的话,纵然灵力只有百分之一发挥了作用,还是应该有用的。”

浅粉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身体,喉间的干涩似是有了缓解,重洛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随即往后退了退,离开了正在传送灵力的花亦的手:“也只是咳嗽罢了,之前你为弥沙治疗耗费了太多灵力,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

花亦有些泰然地收回了手,虽然重洛咳嗽的样子有些奇怪,不过,他说的却也是实话,自己,也真的是累了。既然重洛自己都说没事了,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花亦舒了口气往下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再度回到了之前神游的状态,她知道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理清,只是,现在她的脑袋已经迷迷糊糊,而她的心,依旧如乱麻一片。

“亦儿,怎么坐在地上?”不知不觉,身边熟悉的声音已经飘然入耳。

“弥沙,你出来了?”花亦抓住了弥沙递过来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然而,却还是没有和弥沙四目相交。

“弥沙,风咸大人怎么说?会回镜灵界么?”重洛环抱着双臂凝神问道。

没有回答,弥沙只是深深地摇了摇头。

“风险大人还是不相信花影夫人早已离世的消息么?”有些不甘心的,重洛叹息。

“师父说,花影夫人曾给过他一封信。”弥沙有些感慨地开口,“上面只写着四个字。”

“哪四个字?”花亦问。

……良久的沉默,而后,弥沙终于开口……“不见不散。”

就这样,匆匆离开了归墟,弥沙说,那是他师父风咸大人的意思,他要在这里等着他夫人花影的归来,不想别人在这里打扰。

临行前,弥沙朝着归墟底风咸大人所在的地方深深地扣了三个头,并且郑重其事地对着那个方向宣誓。

只是,花亦并不明白,为什么弥沙对他师父所作的宣誓竟也是与自己有关,明明,更应该是师徒之间的事情,然而,那个时候,弥沙却说:“师父,我一定好好保护花亦,不会让花影夫人一样的事情降临到亦儿的身上。”

只是那么听着,花亦便攥紧了衣袖,听着那诚挚的言语,花亦有些诧异,而更深的却还是喜悦和感动。

然后,一步三回头,却最终还是离开了那里,离开了那个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达的地方。

“会不会后悔就这么离开?”看着弥沙有些恋恋不舍的神情,花亦同样有些落寞地问道。

“不后悔。”弥沙轻轻笑了,“亦儿呢?有没有……喜欢师父?”

“什么?”花亦觉得弥沙的问题很是奇怪。

“没什么。”弥沙神色黯然地转过了身,“师父是我最敬爱的人,所以我也希望亦儿能够像我一样。”

“嗯,喜欢。”明白了弥沙的意思之后,花亦认真地点了点头,“风咸大人很慈爱呢,他……对我说了很多自己以前从未想过的话,想必也是为了我好,只是……我现在却依旧没有能够想明白。”

“是么?那就好。”弥沙终于绽开了笑颜,轻轻握住花亦有些冰凉的手,眼里满是笑意。

弥沙的手总是宽大而温暖,花亦略略一僵,但最终还是没有丝毫别的动作:“弥沙,你能多告诉我一些花影夫人的事情么?”

“花影夫人?”

“听你们的谈话,似乎花影夫人也是很温柔的人呐。”

“花影夫人……的确是又温柔又美丽,对师父和我都很好……”弥沙回忆着,眼中的光彩是无可掩盖的闪亮。

弥沙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印象中的花影夫人的容颜,性格,行为……在他的描述中,那是一个如同女神般完璧无暇的人,只是,在故事的结局,却是那么的令人哀伤。

“花影夫人是怎么……”面对那么美好的人,实在是说不出口,说不出她已经不存在了的事实。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弥沙轻轻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只是知道了最终的结局。从那个时候起,我也再没有见过师父,直到今天。”

“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花影夫人一定也没有料到吧……”

“是吧,要不然,花影夫人也不会留不见不散这样的信笺了吧。”

“别这样,弥沙。”花亦有些抱歉地握住了弥沙的手,明明前一刻,谈及花影夫人的弥沙还是那么神采盎然,“我想,花影夫人在写那封信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在憧憬着以后美好的生活的,她的心里,一定是充满了幸福的期待的,这样就够了。”

离开归墟的这一路,异常的顺利,原本想着在离开前再去看望下在归墟见过的枢姬的,但是花亦只微微提起,便被弥沙用轻轻摇摆的眼神拒绝了。或许是因为重洛也在吧,重洛是镜灵,而枢姬是虚影,所以,花亦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只是没有想到,在离风闻小镇还有好些路程的地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出了归墟外围的时候,一个早已翘首盼望的人影便闯进了三人的视线。

“是……晴初?”看清了来人,花亦满是笑意的脸不自禁地僵硬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便又晃过了神:也没错,重洛既然都到了归墟里来帮他们,没道理晴初会在很远的地方,只是却没有想到,她却是一直等在这儿。

重洛早已迎了上去,而弥沙看着花亦欲雨还晴的模样,却只是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的温暖从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不知为什么带来的是安心的感觉。

“即使都是最重要的人,在心里也还是有第一顺位和第二顺位之分的。”

风咸大人的话在耳边不自觉回响,花亦却仿佛再度受了惊似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而之前那种安心的感觉也荡然无存。果然,在没有想明白风咸大人那句话之前,是什么都看不清的么……

花亦的手抽离的异常突然,弥沙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那单独遗落在空中的手掌,印象中,花亦这样拒绝他,还是在两年多前刚刚进入镜林的时候呢,而现在却又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不知原因的道歉。

“该是我道歉的。”同样不知道这微小的疏离感的原因,但弥沙同样道歉。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花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已拉近的距离在没有发觉的时候竟然又开始了远离。

四人一行回到了风闻小镇,刚进入镇子,晴初便提出要和弥沙单独谈谈,弥沙没有拒绝,而重洛却是有些不放心似的硬加入了两人的邀约。

“那亦儿也一起吧?”弥沙向花亦伸出了手。

花亦见状却是笑了笑,摇头:“若是我也来了,晴初说的单独就没有意义了吧。所以,我还是暂时一个人在镇子上随便走走吧,所幸这风闻小镇也不大,到时候我在之前住过的客栈等你们就是了。”

花亦匆匆转身,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闪身便没进了前方转弯的小巷。弥沙微微一怔,也立马跟了上去。

阴暗的小巷里。

“为什么要跟来呢?晴初不是说有话要单独跟你说么?”即使不回头,花亦也知道是怎么了,心里不知是怎么了,莫名有一种心惊的感觉,交叠着双手放到了心口。

“没事的,想来晴初也不会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弥沙没有在意花亦背对着自己说话,只是静静走进,绕到了花亦的跟前,依旧一如往常。

“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花亦拉了拉自己的裙摆,目光有些闪烁地问道。

“为什么要一起?”弥沙问得理所当然。

“因为……以前我有事找你的时候,你总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的,现在你不也应该这么对晴初么”花亦喃喃地问。

“晴初是晴初,你是你啊。”弥沙笑得很温柔。

“你是说,我没有晴初懂事,不会照顾自己吗?”花亦有些黯然地垂下了头,其实,她明白的,明白弥沙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的她有些乱,依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弥沙,所以,即使是晴初的请求,花亦也希望那是能够成为她一个人静一静的理由。

“亦儿……”弥沙伸手托起了花亦垂下的头,眼睛里尽是宠溺,“我只在乎你一个人。”

是么?听着弥沙温柔的话语,花亦的眼神中那凝聚的焦点不由得有些涣散,整个人有些怅然若失。

见到花亦失神,弥沙眼中的光芒也终于有些黯淡了,心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几天一直徘徊在嘴边的话终于破口而出:“亦儿,为什么我总觉得,自从你见过师父之后,就有意躲着我?”

“我……”花亦咬了咬嘴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声音,耳边又响起了风咸大人的询问,“即使都是最重要的人,在心里也还是有第一顺位和第二顺位之分的。”而脑海中麴冉的脸不住地回旋,那样熟悉的脸庞,却无形中给了她更大的压力,像一块大石压在心底,心里也越来越疼。

“亦儿,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么……那么,对不起,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可是还是对不起,请原谅我……”弥沙握着花亦的肩将深深凝视着她,美丽的闪烁着光辉的眼睛里闪烁着迷蒙的雾气。

“弥沙。”弥沙眼中的伤痛深深刺痛了花亦的心,举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弥沙俊美的脸庞,“为什么要道歉呢?你并没有做什么?”

“可是你在生气啊。”弥沙依旧轻声呢喃。

“我没有生气。”花亦有些无力地垂下了手。

“那你为什么躲我?”弥沙抬起眼,再一次回到这个问题。

“弥沙!”一声急冽如寒风的喊声打破了这一刻静谧的气氛,花亦和弥沙不约而同他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看着神色惨然的晴初,花亦最终也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轻轻拨开了弥沙仍然放在她肩上的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呢……弥沙……”

这么说着,花亦匆匆便离开了,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余地,如果说晴初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弥沙单独谈,那么,自己现在更需要一个人的时间把风咸大人对她说的那些话好好弄明白。

第一顺位的……究竟是谁?在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之前,无论做什么,自己恐怕都会不自在,无论做什么,对弥沙和对麴冉哥哥都不公平。

一个人在风闻小镇懒洋洋地踱着细碎的步子,不知为何,早已心不在焉的花亦却有那么一种错觉,似乎觉得……风闻小镇来来往往的行人变得多了起来,明明就在前几天,大街上的人都是熙熙攘攘,那时候弥沙向她解释说,那是因为风闻小镇位于归墟之侧,生活并不安生,平日里镇子上的居民大多深居简出。而如今,竟很是热闹,就像小时候一直生活的桃花漾一般。

是为什么呢?花亦猜测着,却始终没有头绪。

神游天外,一不小心却是撞上了什么,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后倒去。

腰肢被一只手臂环住,所幸没有直接摔倒在地上,花亦正想对拉住自己的人道谢,却发现那人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公子,谢谢你,可以松开了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花亦忙堆上了笑容道。

“嗯?”谁知那近距离凝视着花亦脸颊的人却是深深叹了口气,“长得的确标志,可惜啊,脸上居然受过伤……”

那人依旧在喋喋不休,花亦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在评论的是什么。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在禁灵迷障里的时候,自从喝了枢姬给的那瓶血,一直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枚桃花形的花钿便破碎了,露出了本来掩盖其下的伤疤。然而,不论是弥沙还是重洛,甚至是风咸大人,都没有对她脸上的伤疤说过什么,所以自己一时也是忘记了。

“公子,虽然脸上有那么点瑕疵,但果然还是个美人儿啊。”围拢在那人周围的一群人中有人开口,而此时,花亦才发现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都在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你们……做什么?!”想要推开到现在还环着自己腰肢的男人,花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而且,自己没有能够推开那个男人的力量。他……应该是有灵力的,而且,灵力还不弱……

“撞了本公子,这么轻易就想走么?”

“我向你道歉。”

“要向本公子道歉,就以身相陪吧……”

真是恶俗的言语,花亦露出厌恶的神色,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在自己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如果弥沙在的话,哪里有你放肆的地方?!

弥沙……自己刚刚想到的……是弥沙……而不是麴冉哥哥……

莫非这就是风咸大人所说的……第一顺位?花亦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这种感情却还是很朦胧,依旧不是那么真切。

“小美人,怎么了?想通了么?”那男人又将脸凑近了几分。

花亦脸上毫不吝惜地显露出愤怒的神色,将头扭向一侧,开口大叫:“弥沙……救我……”

风闻小镇并不大,所以,只要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弥沙就能够听到她的呼救,就会发上出现的。

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驻足而视,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弥沙……却意外地没有出现。

更长的时间过去了,久得连围观的行人都耐不住寂寞纷纷散去,然而弥沙,却依旧没有出现。

“看来,你等的人不会来了哦。”男人笑得一脸怪异,跟随着他的一群人随着他的脚步一同将花亦逼到了墙角。

“一个吻,就放你回去。”男人戏谑地扬起了嘴角。

什么?!花亦大惊,狠狠地瞪住了眼前的男人,连弥沙,连麴冉哥哥都没有过的事情,怎么能够允许在这里被这个男人……

“怎么?还不愿意?莫不是想要跟我回去顶替我那投河死了的二夫人的位子?”男人将手撑在了花亦身后的墙壁上。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避了么?

说起来,自从喝了枢姬夫人给的血后,虽然那个“病”的感觉没什么变化,不过似乎是能够强行把发病的状态拉出来呢……那是那个时候喝了血之后的感觉到的,虽然没有试过,但最自己身体的了解和直觉都告诉她,那是可行的。

体内的鲜血开始躁动,双目殷红色的光芒明明灭灭,果然来了么?但出乎花亦意料之外的是,连头发都开始散发出殷红色的光泽。

“……虚影?”男人见到花亦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沉声呢喃了一句,而下一刻,一口尖锐的银牙已经照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公子!”

“少爷!”

围在周围的人全体大惊失色,想要将男人和花亦拉开,却又都不敢上前,犹豫了良久,终于一窝蜂都散了。

终于,松开了口,鲜红的血液从嘴角缓缓淌了下来,花亦有些漠然地望着眼前这个仅仅只是有些吃惊的男人。

“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只虚影……还是一只只有一半血统的虚影……”男人捂着自己依旧血流不止的脖子,有些叹息着开口。

“你说什么?!”虽然不想再在这里纠缠,但无奈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却是让花亦拥有了极大的求知欲。他说:虚影,还是半血虚影。

“没关系,就算是只半血的虚影,本公子也不在乎,你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又是邪魅地笑了笑,男人放下了捂着脖子上伤口的手,再度向花亦伸出了手。

“轰……”

毫无预兆的,那条贯穿着整个小镇的河流在中央蓦地发生了如爆炸般的轰鸣,巨大的水球在空中碎裂,无数的水帘落在了风闻小镇的各处,当然,也包括花亦和那个男人所在的场所。

漫天的雨帘遮住了视线,弥漫形成的雾气更是充斥了视野。

“跟我走。”耳畔是女子一声轻柔的召唤,而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牵住了,没有反抗的理由,只是被轻轻一拽,花亦便随着那股牵引着她的力量前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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