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程朗也有私心。如果叶小曼跟他回去了，他就可以天天看到她了。
“可是这些不是成长的路上该有的么？就算我现在逃避了，以后还是一样会出现，我不可能逃避一辈子啊。”
“那等你毕业了，回去吧。档案我还给你留着呢。”程朗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把叶小曼再次带回去。
不留在他身边，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他都不放心。
叶小曼没有说话，她不想说话。她也不能说话，只因为她在压抑着自己。发生了这些事，她懂得了沉默，她懂得了什么时候该问出自己需要知道的。
程朗见叶小曼一直不说话，也就没有再问了。只是牵着她的手往教工食堂走去，这里学生相对少一些。老师反而多一些。
“呀，那不是程家二公子么？”不远处，这声疑问清晰的传到了叶小曼和程朗的耳朵里。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叶小曼抬头看过去。
说话的人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气质优雅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叶小曼有些站立不安，明显看出来是老师，可是她却不认识。
可是此时程朗却松开叶小曼的手，走过去拥抱了那位优雅的女老师。
这一幕看到叶小曼眼里，却有些悲伤涌上心头。 叶小曼脚底犹如粘了万能胶，她好想跑开，可是却挪不动脚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如果之前所有慢慢建立起来对程朗的好，就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了。叶小曼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许她终究不该是程朗需要的人选。
“姑姑。”
沮丧的叶小曼还在暗自悲伤时，听到了程朗清晰的称呼声。她抬起晶亮的双眼看过去，对方正好也在注视着她。
四目相接那一刻，叶小曼有些局促不安。真的是她想多了么？对方是程朗的姑姑么？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们其实长得很像？
“二郎，什么时候回来的？”程翊身材很高挑，但又不是那种精瘦的女子。虽然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可是却不显得臃肿。
“昨天回来的，回家看了父母和爷爷。今天就过来了。”程朗一向很敬重这个唯一的姑姑，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军人世家。只有这个姑姑叛逆的在大学里选择了当老师。
为此，程家老爷子曾经一气之下。要跟程翊断绝父女关系，还是程朗妈妈好不容易劝解了老爷子才算作罢。
“嗯，是该回去看看长辈。过来看小七还是？”说到这里，程翊往后看了一眼。很自然的把目光放在了叶小曼身上。
“看了小七了，她是我曾经带过的新兵。正好碰上，一起吃个饭。”程朗顺着程翊的目光看过去，嘴上却云淡风轻的说着。
叶小曼脑袋轰就炸开了，曾经带过的新兵，正好碰上，一起吃个饭。这样而已，仅仅是这样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总之她没有跟程朗去吃饭，现在一个人像是游魂一样走在校园里。四处晃悠着，乍暖还寒的季节。空气里依然冰凉。
叶小曼目光涣散的走着，果然她还是一个人。果然她放弃了肖言就是放弃了自己。她还是只能配得上那个叫肖言的男孩子，却怎么努力都融入不了程朗的生活。
教工食堂内，程翊坐在程朗对面。看着程朗心不在焉的拨着盘子里的饭菜。
“饭菜不合口么？”程翊看着程朗，却看不出来他的心思。这个侄子的心思犹如海底针，从小就很难让人察觉。
“没有，很好。”程朗抬头，对上了程翊的目光。
“跟刚刚那个女孩子有关系吧？”程翊放下筷子，叠加着胳膊放在桌子上。
程朗看了一会程翊，眼睛里有着不可思议。“我记得姑姑一向都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吧？”
“偶尔也需要八卦一下，为生活加点料。”
程朗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在嘴里，“姑姑为何这么说？”
“那姑娘看到你拥抱我，眼底就流露出了悲伤。后来她的回答一定是语无伦次了，我敢肯定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她走了之后。你看你，饭都不好好吃了。我说的对么？”
“姑姑，你就不该来当老师。屈才了，你应该去侦查科。科长都得是你当才行。”程朗对着程翊竖起了大拇指。
程翊拍掉程朗竖起的大拇指，用严肃的口吻对他说：“不用给我带高帽，也不要在我面前贫嘴。就你们那点小心思，还逃不过我的眼睛。”
“额，姑姑。给条生路啊，不要这样子。侄子需要您支招啊。”程朗只有在程翊面前才会露出小男孩的天性。
程翊白了程朗一眼，“别告诉我，你要追她。夏家的女儿不是许配给你了么？你想退婚？”
“都说夏珂跟我有婚约，为什么我不知道。夏珂与我是青梅竹马，可是谁规定青梅一定要嫁给竹马了。”程朗最讨厌的就是，只要他一回去，家里人就在他耳边絮叨。
“唉，当初是征得你同意才定下来的。你现在这是闹脾气么？”程翊从来都没想过一向听话的程朗现在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姑姑，如果你明知道你曾经很在乎的人背叛了你。你还要继续下去么？”程朗突然有些凄凉的垂下头，低沉着嗓音问程翊。
面对程朗这样的疑问，程翊沉默了。她自己就是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怎么二郎也遇到这样的事儿。
程翊低下头，挑了一块特别不爱吃的胡萝卜放在嘴里嚼着。最后勉强的咽下去了，“二郎，好多事并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但是好多事却可以改变。你看，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胡萝卜，可是刚刚我还是吃下去了。”
“姑姑，这么勉强。心里好受么？”程朗眼睁睁的看着程翊咽下那块胡萝卜，看得他心酸。
如果非要挑战一个人的极限，就是给他最难以接受的。程翊接受了胡萝卜，难道程朗就要接受夏珂么？
“二郎，相信自己。你可以的。”程翊站起来，端着盘子走到收餐区。把盘子递给里面的大叔。
“程老师今天浪费了哟。”收餐的大叔认出是程翊，却发现她今天剩下了太多的饭菜。就打趣了一下。
“呵呵，大叔。这几天胃口不好，买多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哈。”程翊微笑着对里面的人说。
走出食堂，程朗深深呼出一口气。“姑姑，我去找她了。她脾气急，心眼小。估计是生气了。”
“呵呵，你自己考虑清楚。到底选择谁，一辈子还是要找一个彼此相互喜欢的人才幸福。”程翊柔和的眼神看着程朗俊逸的侧脸。
像，太像了。
“姑姑，你还不打算找对象么？好多次爷爷都会跟我打听你？”程朗突然转换了话题，问起了程翊的终身大事。
“……”程翊看着程朗很认真的表情，竟然有点回答不出来。这个事儿，有多久没有被人提起了。她以为她都要忘了……
“那姑姑，我过去了。有时间再找你聊天。”程朗冲程翊摆了摆手，走开了。
程翊抬头看着花坛里栽种的梅花，空气中飘来几丝梅花的淡然香气。那人离开的时候也是冬季，梅花盛开的时候。
他带走了空气里最后的一丝梅香，却再也不曾出现。程翊突然捂住胸口，苍白的脸色在梅花的映衬下更苍白了。
叶小曼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她穿过了空无一人的操场。错过了教学楼里唧唧喔喔的情侣，似乎也即将错过人工湖中央停留的白鹭。
“曼曼！”远处传来一声大吼，有些拉回了叶小曼的思绪。
肖言喘着粗气跑到叶小曼身边，使劲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回他岸边，“你傻了啊！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湖！这湖多脏啊，冬天冷不冷啊，你也不会游泳。”
肖言就那样既心酸又心疼的骂着叶小曼，嗓音也渐渐的低了，眼睛里闪烁着宠爱。可是就是这样柔情的肖言，却让叶小曼心里犯了酸。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叶小曼再也忍不住。她抓着肖言胸前的衣服，好像抓着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肖言自从认识叶小曼，从来就没有见她这样绝望的哭过。眼前这个哭的全身没有力气的女孩子还是他曾经熟知的天使么？
谁可以告诉他，曾经他视若珍宝的姑娘，此刻是怎么了。
寒风不曾懂得冬雪的眷恋，冰川不曾明白湖海的未来。肖言永远看不懂叶小曼内心的依恋，可他却愿意这样无怨无悔的待在她身边。
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安慰她，慰藉她受惊的心灵，受伤的情感。都成了他最难能可贵的奢望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针叶松树后直立的人影。就这样盯着湖边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程朗紧绷着全身的神经。他怕一松懈，他会冲出去打人！
叶小曼厚重的棉衣口袋里，震动源源不断的传来。起初她没有注意到，直到她感觉有动静才拿出来。
二十个未接！只有一个名字。
程朗！
叶小曼眼角还挂着泪珠，可是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抬头看着肖言，低头看着手机。她犯了两难。
“他打来的？”肖言从来不让叶小曼难以选择，他总是把叶小曼的烦恼拿过去，自己吞噬。
这样叶小曼心里的负担会轻一些，肖言如是的想着。
“嗯。”叶小曼踌躇着，是不是要打回去？
肖言沉重的吐出一口气，仿佛做了巨大的决定一般。看着前方，“打回去吧，找不到你。他会着急。”
就像以前，叶小曼跟肖言出去逛街。人流拥挤，叶小曼被挤得消失时。肖言会着急的拨着人群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