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等下我们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果子，好吗？”
低头看了看已经快见底的糖浆罐子，先前莫千蕊准备的红薯糖浆数量真不少，原以为肯定够用了，不想才这么小半天的工夫，糖浆差不多快没了。这主要是莫千蕊没有想到王家集的人会那么多，毕竟上一次去柳家庄的集市时并没有看到那么多人。
“成，我记得这个时候应该有枇杷的，过会儿去买些带回去一道儿吃。”阿爹一面收着钱，一面随口应道。
枇杷？
莫千蕊心里一喜，她对于纯粹甜味的水果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反而那种酸酸甜甜的果子，很是对她的胃口。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今个儿至少卖出了两三百文的钱，莫千蕊开始美滋滋的思量着待会儿要买的东西。
自从上次偷鸡贼光顾，吃了两口烤肉之后，莫千蕊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哪怕是集市上没有老母鸡卖，买上一刀猪肉总是可以的。另外，也不知道王家集有没有调味料卖，自家的作料实在是太少了，莫千蕊觉得很有必要添上一些。
对了，若是有可能的话，再买上一些冰糖那就更好了。这样下回她就可以做更好看的水果串串糖了，说到底，这红薯糖浆的透明度还是不太够，而她根本就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莫千蕊盘算的极好，只是有时候，心里想的未必就能成真。
就在莫千蕊将罐子里的糖浆全部挖了出来，做了最后两个糖画时，阿爹忽的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即跟旁边摊子的人说了几句话，面色有些凝重的对莫千蕊说道：“赶紧收拾摊子，剩下的不卖了。”
“啊？发生了什么事儿？”莫千蕊茫然的抬头。
“快些，这天……你要不要糖？最后两个了，小姑娘，你要就都买了，算你三文钱。”阿爹对这摊子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说道。
那姑娘愣了一下，原本要递给阿爹的两文钱收了回来，又摸出一文钱添上。阿爹立刻把糖画给了那姑娘，随后手脚麻利的将摊子上的东西都收在了背篓里。
莫千蕊看得莫名其妙，倒不是介意阿爹降价，毕竟就最后两个了，来个促销价她也是完全理解的。可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他们是吃饱了早饭出来的，原本是打算等到散集才回去的，反正除了麦收时节，平日里大家也都是一天吃两顿的。
“大丫头跟上，咱们去寻李家那俩丫头。”阿爹一把将背篓背上，伸手拉住莫千蕊，往前头走去。
莫千蕊本来还想问问怎么了，却看到附近的摊子都收了起来，有几个摊子上卖的就是她想要的东西，可没等她开口，人家就背着东西一溜烟的跑了，叫都叫不回来。
忽然间，莫千蕊有了一种临时小摊贩遇到城管的即视感……
可这也不对呢，这王家集是合理合法的，况且没听说这个年代也有城管，哪怕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来这种乡下地方的。
“莫大叔、大丫头！”
远远的，就看到李家丽娘咋咋呼呼的叫着向他们冲了过来，而她的身后是同样慌乱又强作镇定的美娘，以及拿着大包小包东西的李家两个堂嫂。
“赶紧的，东西拿不过就放我的背篓里。快！”阿爹让李家两个堂嫂将怀里的东西都丢到了他的背篓里，随即领着她们往集市外头跑。
莫千蕊被弄得一头雾水，偏偏周围人的仿佛都是心知肚明的模样，又没人跟她解释什么。干脆，她也懒得动脑子了，直接跟在阿爹的后头一个劲儿的往外头跑。
一口气不停歇的足足跑了一刻钟的时间，眼瞅着杨柳村近在眼前了，不想，忽的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那雨，镇定是忽然间落下的，对于莫千蕊来说事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偏偏，周围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而雨势又急又冲，伴随着暴雨的还有狂风和闪电。几乎就在这么一瞬间，莫千蕊就成了落汤鸡，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却仍然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慌乱之下脚底一滑……
于是，莫千蕊成功的从落汤鸡变成了叫花鸡，还是那种刚从泥土里刨出来的叫花鸡。
虽说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莫千蕊并不会像真正的十岁小丫头那般哭出声来，不过也确实被囧的不轻。她从来没有那么丢人过，估摸着这大概就是两辈子加在一起最丢人的一回了。
结果，正这么想着，莫千蕊忽的觉得身子一轻，随即耳畔传来阿爹略微自责的声音：“大丫头摔着了没有？唉，还是阿爹抱着你吧。”
人生呢！果然不能轻易的给自己下结论，对于莫千蕊来说，只有更丢人没有最丢人。
僵硬的缩在阿爹的怀里，旁的不说，至少莫千蕊不用担心再摔跤了。
顶着瓢泼大雨，莫千蕊被阿爹抱进了院子。而李家姐妹花并她们的两个堂嫂也跟着一道儿撞了进来，完全是一副没头苍蝇的模样。
一直坐在堂屋里瞅着院子的阿娘见状，忙帮着拿干毛巾，而美娘这会儿已经回过了神来，也没要干毛巾，甚至连在集市上买的东西也没拿，直接拽着丽娘往自家跑了，害的没有防备的丽娘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而她们的两个堂嫂倒还算镇定，向莫家借了个竹筐兜了东西往李家跑去。
莫千蕊倒是很能理解美娘的想法，夏天穿的衣裳本来就比较少，这被雨一淋，浑身上下全部都湿透了。虽说不至于走光，可湿哒哒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到底也把身形给暴露出来的。
美娘是个马上要出嫁的大姑娘，会羞成那样也是正常的。
而丽娘却是小孩子性子没想那么多。
至于她家那两个堂嫂倒不是那般在乎。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不过就是衣裳湿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乡下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这边，阿娘急着给莫千蕊和阿爹找换洗的衣裳，那边李家也迎来了忙乱，不过这就跟莫千蕊没啥关系了。
寻了干净衣裳出来，阿娘将阿爹丢在了堂屋里，自己则拉着莫千蕊去了灶间。
灶台上还有阿娘之前煮的热水，舀出来倒在脸盆里，阿娘硬是将莫千蕊给扒了个精光，拿热毛巾将她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这才让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又逼着她立刻躺到被窝里。
莫千蕊继续她的丢脸路途，值得庆幸的是，二丫一直在爹娘的房里睡觉，并没有看到她这般窘迫的模样。
直到躺在了被窝里，莫千蕊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明白阿娘的意思，虽说如今是盛夏，可被暴雨淋了一身，若不好好保暖一番，回头感冒那都是轻的。弄不好发高烧也是正常的，搁在上辈子倒是无所谓，左右不过就是几片感冒药的问题，再不济上医院挂两个吊瓶也就没事儿。可在这个医疗条件欠缺的年代，弄不好就要出大事的。
拒绝了阿娘的姜汤，莫千蕊狠狠的灌了两大海碗的热水，随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直到被尿憋醒外加被饿醒。
小心翼翼的沿着屋檐往茅厕里走，这三合院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屋檐太窄了。若是平日里倒也罢了，一旦下暴雨，从堂屋走到茅厕那头，想完全不弄湿衣裳几乎是不可能的。莫千蕊只能小心点儿再小心点儿。
从茅厕出来，路过灶间的时候，莫千蕊往里头探了探脑袋，阿娘已经在做饭了，闻着香味估摸着已经做好了。见莫千蕊探头，阿娘忙唤她帮着摆碗筷。莫千蕊就着屋檐下的水洗了洗手，就帮着端饭菜去堂屋了。
“这雨下的可真是有够大的。”莫千蕊带着敬畏的看着外头的大雨。
上辈子，她当然也遇到过下雨天，可那会儿都有天气预报，况且她所在的也并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像这般突如其来的大暴雨，还真是头一回看到。
这早上还好端端的，一副晴空万里的样子。可还没到晌午呢，就迎来了这般声势惊人的暴雨。这会儿都已经傍晚了，这暴雨看起来还是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打算。
“可不是嘛，幸好咱家的麦子都收上来，也晒好了。这雨一下，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若是说莫千蕊纯粹是感概，那么阿娘就是庆幸了。而阿爹思量了片刻道：“我记得，村里还有人家没将麦子收上来吧？”
阿娘愣了一下，旋即面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来：“还不是那个老张家？他家的地又不多，若是他们母子俩一块儿下地，这会儿早就收拾好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收成。偏偏她折腾出那么多事儿来，累得她儿子病倒了，她又被李家打伤了，连带李家还放了话不让旁人帮忙。这下好了吧？”
“也是，自己作的。”阿爹随口说了一句，不过面上还是有很明显的惋惜之情，“老张家的地是不多，可麦子全部搁下来也不少呢。这下，全糟蹋了。”
“那倒是，可惜了那么多好粮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