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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西部壁垒与突出部之战(2)

如有必要,蒙哥马利会像巴顿一样低声下气,但此时,他仍然像后者那样固执己见。虽然经过这次较量,但他继续强调第2集团军的攻击,置加拿大部队于不顾。直到10月16日蒙哥马利才放弃荷兰的作战行动。这时,攻占通往安特卫普的道路已成为一件既困难又耗费时间的战术难题。盟军一直到11月8日才将德军逐出斯凯尔特河口。接着,盟军还要清除水雷。盟军第一支船队抵达安特卫普码头时,已是11月28日。

此时,天气早已变得恶劣。在1944结束战争的机会一去不返。布鲁克说:“我觉得这一次蒙蒂的战略出现了错误。他应当首先拿下安特卫普,而不是向阿纳姆进军。艾克勇敢地承担了全责,因为他批评了蒙蒂进攻阿纳姆的建议。”

德军实现了“西部奇迹”。从北海至瑞士边境,他们建立了一道坚固的防线。这条防线以“西部壁垒”为基础,比盟国情报部门预计的更难对付。德军重建了原先被击溃的部队,将新建师投入了战斗,并在兵力上(但坦克和火炮数量未占优)超过了盟国远征军。最糟糕的是,正如艾森豪威尔所担心的那样,他们正在为了保卫祖国而负隅顽抗。盟军八九月份的美好期望已成泡影。

秋天绝非有利于艾森豪威尔的季节。1942年,他在突尼斯的泥泞中寸步难行;1943年,他在意大利半岛陷入苦战;1944年,大雨再次将欧洲西北部的田野变成了沼泽。艾森豪威尔告诉马歇尔:“我非常讨厌恶劣天气。”盟军的飞机无法起飞,坦克无法实施机动,战士们只能艰难地行进。他仍然缺少补给,兵力补充也开始出现问题。在此情况下,秋季会战除了使双方蒙受重大伤亡之外,战果寥寥无几。

这是段令人沮丧的时光。11月22日,艾克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亲爱的,我真希望这种糟糕的局面能够尽快结束,这样我就能够回家了。但是战斗仍在进行,伤亡不断——一切还未结束。当‘文明’诉诸战争时,它不再美丽动人。不管如何,总有一天胜利将属于我们,那时我会跑着回家!”

12月中旬,艾克告诉妻子,自己祈祷下一个圣诞节必定能够相聚,还保证,战争结束后一直陪她聊天。“我们要在某个僻静的海滩上休三个月的假——啊,天哪,但愿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让艾森豪威尔大感苦恼的人除了蒙哥马利元帅之外,还有他的儿子约翰·艾森豪威尔少尉(或更确切地说,他的妻子)。约翰已被分配至第71师。这支部队不久将离开本宁堡奔赴法国。玛米在艾克之前发现了这件事,她埋怨道:“你根本没有告诉我你在搞什么名堂。”

艾克辩解道:“我没搞什么名堂,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想做什么事。我只知道,如果他想加入一个来这个战区的师,陆军部不会因为我是这里的统帅而反对这件事。”五天之后,他得知约翰被分配到了第71师。他说:“‘不插手孩子的事’肯定会让我很为难。我非常牵挂孩子,但我一直提醒自己,他已经成人,要从事男人的工作,要闯出自己的事业。我很希望自己能和他住在一起。”

对约翰,艾克以老兵的身份给予指点,教导儿子如何训练他指挥的排。“四处走走,看望每个士兵。看他是否穿得暖和……是否能吃到热饭,武器是否完好。鞋袜和脚至关重要。在野外训练或作战时,你一定要穿得和士兵完全一样。照此行事,你不仅能够得到一个训练有素的排,更能得到一支能跟着你冲锋陷阵的部队。”

约翰出发的时刻终于来临,玛米感到伤心、气恼和孤独。虽然丈夫矢口否认,但她却认定是他做的安排。艾克安慰妻子:“我完全理解你的苦恼……,但是当你谈起我玩弄的‘阴谋诡计’,并且因为我而备受煎熬时,我总是觉得很沮丧。你总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解释我的一言一行。当你使自己苦恼时,也同样使我感到不愉快……”

整个秋季,盟军都在继续发动大规模攻势。阿登是盟军唯一没有发动进攻的地区,特洛伊·米德尔顿指挥的军队在那里的防守十分薄弱。12月7日,艾森豪威尔在返回马斯特里赫特途中注意到阿登的部队过于分散,认为这个地区容易受到敌人的攻击,就向布雷德利询问了这方面的情况。布雷德利说,如果他加强阿登地区的防御,就会削弱巴顿和霍奇斯的攻势。如果德国在阿登地区发动反击,盟军可攻击其两翼,并在德军抵达默兹河之前将其截住。虽然他认为德军不会发动反攻,但以防万一,他并没有将重要补给设施部署在阿登地区。艾森豪威尔对于布雷德利的解释很满意。

12月16日,位于凡尔赛的盟国远征军司令部大本营迎来了喜庆的日子。当天举办了一场婚礼、一个晋衔仪式,还颁发了一枚勋章。上午,米基·麦基奥迎娶了美国陆军妇女队的一名军士。艾森豪威尔在位于圣热尔曼的住所举行了香槟酒招待会。他还有别的事要祝贺。参议院刚宣布他晋升为新设立的五星上将。他终于有了与马歇尔、麦克阿瑟和蒙哥马利同等的军衔。

当天下午,布德雷利前来汇报兵员补充方面的问题。现在美国除了一个师外,其余兵力已全部投入战斗。由于伤亡率居高不下,补充的兵员无法满足需求。由于艾森豪威尔坚持要发动全面攻势,盟国远征军已经没有多少后备力量。

当两人在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里商谈时,英军的肯尼思·斯特朗将军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报告当天早上德军在阿登发动了一次反攻。布雷德利最初不以为意,认为它只是一次佯攻,目的是牵制巴顿的部队在萨尔的攻势。但艾森豪威尔立即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他说:“这不是佯攻。”他解释道,既然阿登本身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德军必定在追求某种战略目的。他告诉布雷德利:“我觉得你应该向米德尔顿派些援军过去。”他和斯特朗一起研究了作战地图,注意到第7装甲师在第1集团军的区域内休整,第3集团军第10装甲师目前并没有任务。他要求布雷德利派这两个师赶往米德尔顿所在的阿登地区。布雷德利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如果手下少了两个师,霍奇斯和巴顿都会不高兴。巴顿更是如此,因为第10装甲师是他的得力部队。艾森豪威尔有些不耐烦地否定了布雷德利的意见。

做了这些安排后,艾森豪威尔、布雷德处和埃弗里特·休斯坐下来品尝剩下来的香槟酒。他们开了瓶休斯带来的苏格兰威士忌,打了五局桥牌。他们准备次日上午再评估一下形势,到时斯特朗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情报。

斯特朗根据阿登地区德军各师的番号以及缴获的文件送来了情报,形势非常严峻。艾森豪威尔出于直觉的判断是正确的——德军发动了一次反攻,而不是一次单纯的反击。由24个师组成的德军两个集团军向米德尔军的三个师发起进攻。德军不仅实现了突袭,而且掌握了压倒性的局部优势:步兵八比一,坦克四比一。

艾森豪威尔接受了各界对于这次突袭的批评。他这样做确有必要,因为他没能摸透敌人的心理。他没有想到希特勒会孤注一掷。米德尔顿在阿登的战线不够坚固,艾森豪威尔负有责任,因为是他坚持要求发动全面攻势。

虽然犯了错误,艾森豪威尔却第一个洞悉了德军攻势的真正目的,第一个调整了自己的思维,第一个认识到,虽然遭受突袭的盟军损失惨重,但实际上,获得了希特勒提供的一个良机。12月17日上午,艾森豪威尔立即发现了机会。他在给陆军部的信中写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不但能阻止这次突击,而且还能从中获利。”

口授了那封信后,艾森豪威尔与史密斯、怀特利及斯特朗等人开了次会。当时盟国远征军司令部的预备队只有第82和第101空降师这两个师。它们结束战斗后,正在阿纳姆周围休整。远征军司令部的将军们判断德军企图渡过默兹河,从而将第21集团军群和第12集团军群分割开来,并占领盟军位于列日的大型军需库。这些军需库对德军而言至关重要,因为希特勒想利用那里的油料,让德军杀向安特卫普。

怀特利用手指着比利时的小镇巴斯托涅说道,那里的交叉路口是这次会战的关键。巴斯托涅四周是起伏的田野,在高低不平的阿登地区,那里的地形异乎寻常地平缓,而且有很好的公路网。德军想要穿过阿登地区前往默兹河,就必须经过那里。艾森豪威尔决定让他的预备队在巴斯托涅集结。他命令第10空降师派出一个战斗群即刻赶往那里。他还派第82空降师前往突破口的北侧,从那里反击德军的右翼。最后,最高统帅命令盟国远征军中止一切攻势,“集结所有预备队,从两翼夹击突破口。”

第二天(12月18日)上午,艾克请史密斯、布雷德利和巴顿过来开会。将军们在凡尔登兵营一个又冷又湿的宿舍里见了面。这个兵营正是一战的遗址。屋里只有一个大火炉来驱除严寒。艾森豪威尔的部下走进屋来,神情各异,有的表情阴郁,有的沮丧,有的则有些尴尬。看到这一切,艾森豪威尔开口说道:“我们应该将目前的形势视为一次机会,而不是一场灾难。参加会议的人都应该开心一些。”巴顿接上了话头:“见鬼,我们索性让(德军)……跑到巴黎去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真正切断他们,把他们消灭掉。”

艾森豪威尔说,自己不敢如此乐观:默兹河一线必须守住。但他并不想只守不攻。他告诉手下的指挥官,德军既然从“西部壁垒”中露了头,自己就不会让它轻易溜掉。他问巴顿,如果他停止向东挺进,改而向北反击德军的左翼(即南翼),这需要多少时间。

巴顿答道:“两天。”听到巴顿这种豪言壮语,其他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艾森豪威尔劝他多花一天时间,以便攻击更加有力。他让巴顿停止他在萨尔地区的攻势,转变方向,并在12月23日对巴斯托涅实施一次大规模反击。他让蒙哥马利在北面组织一次攻击,打击德军的右翼。总之,到了突出部之战的第三天(12月8日),艾森豪威尔早已调兵遣将,准备发动反击,消灭阿登地区的德军。

德军会很快杀入布雷德利各部队之间,使布雷德利与第1集团军的通讯发生困难。斯特朗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艾森豪威尔应将阿登北部所有部队的指挥权交给蒙哥马利。这意味着布雷德利将指挥第3集团军,而蒙哥马利将指挥第1和第9集团军。这样的指挥安排正是蒙哥马利一直提议而艾森豪威尔予以拒绝的。在这一时刻移交指挥权,会使人们以为美军为了度过危机而不得不向英军救助。但是通讯问题非常严重,这一步势在必行。

史密斯打电话给布雷德利。后者坚持认为这并无必要,但史密斯告诉布雷德利:“看来这样做有其道理。蒙蒂可以负责突出部北面,而你负责南面。”布雷德利抗议说,移交指挥权会使美军的指挥层丧失威信。“比德尔,我很难表示反对。当然如果蒙蒂是美军指挥官的话,我会完全同意你的意见。”

接着艾森豪威尔又打电话给布雷德利。这次布雷德利决心拒绝这样的调整。斯特朗听到他冲艾森豪威尔喊道:“天哪,艾克,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没法对美国人民负责。我要辞职。”气得满脸通红的艾森豪威尔深吸一口气,说道:“布拉德,对美国人民负责的是我,不是你。因此,你的辞职毫无意义。”布雷德利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提了一下抗议,但这次没有威胁的言语。艾森豪威尔宣布:“好吧,布拉德,这是我的命令。”接着他把话题转到了巴顿的反击上。他说,自己希望手下的部下能以最大的力量发动进攻。

挂断电话后,艾森豪威尔又致电蒙哥马利,告诉他指挥权交接的决定。不幸的是,电话听不清楚。蒙哥马利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命令,还对这段听不清的对话添油加醋了一番。他告诉布鲁克,艾森豪威尔来了电话。蒙哥马利说道:“他很激动。很难理解他在说些什么。他总对着电话喊,说得很快。”蒙哥马利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艾森豪威尔给了自己第1和第9集团军的指挥权。“我想知道的就这些。但他接着还乱七八糟说了一些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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