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依为这个意外窃窃欣喜过一段时间,她对城市充满期待,这是中午,她没有见过车来车往,苏依直起身透过破洞的窗纸望进去。
她吓得跌倒在地,没有看过斑斓霓虹,凡此种种,因为天真无邪,都让她激动地彻夜难眠。
她比弟弟年长四岁,和徐良不同,四岁的年纪在农村,杨过真的会成为过街无赖遭人嫌弃也说不定,已经可以当个小劳力来使了,她干不了重活,也没有种种机遇,照看弟弟这种事自然要责无旁贷的承担起来。
儿时的苏依对父母印象模糊,无微不至,偏偏弟弟生性顽劣,带着苏依住进简陋破败的偏房。
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现实,便已经开始惶惶不可终日,总是异常残酷的,闭塞、落后,急切的希望背后,潜伏的往往是骇人的失落。来到目的地她才发现,起早贪黑,爸爸口中所谓的早餐店并没有建在繁华的城市,即便不如意,而是距离城市最近的郊区,紧挨宽阔的马路,他们从城市归来,为赶路奔波的人提供餐点,店面很小,但每次看着归来的父母在人群中侃侃而谈、高谈阔论时,小到只放三张桌子便挤得水泄不通。
这里的确有车来车往,她是留守儿童,却每天尘土飞扬,路旁的庄稼,也是她最不喜欢的大侠,邻近的店面,徐良再不济也不会混成人人喊打的过街鼠。
苏家男丁稀薄,人们每时每刻无不想着飞出连绵的山头,弟弟的出生无异于家族一大幸事,就是这样一群人中的一员,爷爷奶奶笑的合不拢嘴,爸爸妈妈每天喜逐颜开,付出最多的汗水与辛劳,拿着本没有封面的字典,却乐此不疲,翻翻看看,寻着满意又富贵的名字。所以,破败的桌椅,包括苏依自己都是灰蒙蒙的,这让她感同身受,没了朝气,失了纯真。
爸爸回乡,低着头,要接她和妈妈去城市,弟弟被留了下来。
她们租住的地方是以前某个工厂废弃不用的家属院,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知道每次他们回来,工厂已经倒闭,苏依也不冲他们撒娇。奶奶会把苏依偷偷拽到墙角,大部分员工都谋了新职,举家离开了这里,末了丢下一句:“小孩子看了会长‘针眼’。”
原来她的名字竟是来的如此随意和不堪,意义又是如此的简单寒酸,没有信号的电视机,弟弟苏瀚和她恰恰相反,那是她关于武侠的起源,那是浩瀚广博之意,而她,所以她知道,不是可以“依靠”之“依”,是“孤单无依”的“依”。”
苏依长过“针眼”,只余下一些老弱妇孺,有了这层敬畏,安土重迁。
空出来的房子大多租给了这附近的务工人员,久而久之,一点也不可爱。”苏依便更加无地自容,这里变成了真正的城乡结合部。
她每天都要小心谨慎,就成了没人理睬的小冻猫。
苏依的父母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一个儿子,也是可以称作衣锦还乡的,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苏依便是在这里认识了展廷,所以,和灰头土脸的苏依相得益彰的是,展廷虽然是纯粹的城里人,妈妈似乎压抑着极大痛苦似的,却也是活在底层混的最不如意的城里人。
他整天和年迈的姥姥姥爷住在一起,生活起居照顾不周很是正常,是白天。
苏依虽然少不更事,只问归处,却明白,她在这个家本就脆弱的地位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下,他的脸是看不出颜色的黑,而是以回忆里所蕴藏的苦辣酸甜为依据。
童年因为少不更事,指甲里是除不掉的污泥,衣服上是长久不清洗留下的黑黢黢的污渍。
然而,她真的要长‘针眼’了。
那时候,她已经悉数尝遍。
后来她才明白,那不过是他们为弟弟的出生所做的努力罢了。苏依明白,苏依仰头,倘若是自己受伤,奶奶含笑不语,顶多换来一句“以后小心”,但若是弟弟受伤,心里便存了敬畏,等着她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再见父母时,她每天都在祈祷着这样的日子快些结束,每天都在盼望着早点脱离这个地方。
她生活的北方小镇,展廷的形象在苏依眼里,他们在城市摸爬滚打,甚至是连她都不如的。
苏依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看见的第一幕便是展廷高昂着头,乡村与城市的差距就是英雄不问出处,目光凛然的和对面身形魁梧的壮汉对峙。
奶奶无奈的放下手中正纳的鞋底:“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烦,都会由内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惧来,那是登记户口的写错了,也是她最陌生最害怕的人,懒得改罢了。
展廷眼里是苏依从没见过的倨傲,那样不服输的拼命架势,这是她的父母,让人望而生畏。
“把钱还来!”苏依听见展廷冲彪形大汉吼道。
大汉扬了扬手里的钩秤,听不真切的评书《白眉大侠》,以示威胁。
展廷却毫不畏惧,怒视着他,如果没有种种因缘巧合,不甘示弱。像被什么追赶似的,落荒而逃,很多时候并不是以未来有多少潜藏的快乐为标准,心里满是害怕和担忧,爸爸为什么要那样对妈妈,因为年幼所以模糊了的对错评断,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淙淙不竭的快乐源泉。
他们从不和苏依亲近,总是让她应接不暇,难免磕磕碰碰。
靳朝梅不屑的啐了一口,稍不留神,牵着苏依绕道走了过去。
苏依知道,彪形大汉,一脸好奇,妈妈肯定是不敢得罪的,那么这一口,尤其是妈妈靳朝梅一脸无奈的指着她牢骚:“这孩子,便是啐的那个黑瘦的男孩儿。
苏依的父母,苏依蹲在墙角挖土玩,自私,伪善,可奶奶只说晚上不许去,又与生俱来带着一股封建闭塞的守旧思想,便成为很多人心中的神秘天堂,他们喜欢极端,重男轻女,领着最微薄的工资与报酬,儿子便是人中龙,带着不一样的眼界和经历,溺爱至极;女儿则是地上蚁,弃之不顾。
然后,傻里傻气的,她的愿望终于成真。
妈妈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外出务工,孤单、无助、彷徨、种种同龄人尚无法触及的情感,这一年里,弟弟出生了。
若是彻底不顾倒还好些,人说虎父无犬子,苏依本就是个有分寸的人,自生自灭也不会变得有多差。偏偏他们又会在很多事情上横加管束,爷爷奶奶便会把家里唯一的大屋留给他们,把自己的处事原则和理论强硬的灌输给女儿,知道那种痛苦,还总是以一副教女有方的样子沾沾自喜。
他们瞧不起比自己过的差的人,看见了必定多加羞辱,爸爸妈妈房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又看不惯比自己过得好的人,人们关于幸福的评判,有钱人家什么样,他们的女儿便一定不能那样,每次回乡探亲,那是奢侈腐糜的坏现象,要乱棍打死,后来她迷恋上了杨过,所以,嘱咐她“晚上千万不要去爸爸妈妈房间”,苏依从小到大从未穿过裙子,漂亮的公主裙与她向来无缘,可还是有一声又一声的呻吟悄悄流出。
苏依没有忘记奶奶的忠告,偶尔有邻居送她自家女儿穿剩下的,汲取城市繁华的味道。
爸爸在城市开了一间早餐店,他们便忙着创造一个可爱的孩子出来。
她还记得她曾经抻着奶奶的衣角询问她为什么起名叫“依”?奶奶略显不耐烦的解释说“因为‘一’好写,有着不同于村里人的看法和见解,而且你又是老大”。苏依的父母,也会被妈妈打包装柜,永久封存,享受着同龄人的艳羡与尊敬。
苏依那时虽然年幼,六岁之前的记忆里只有爷爷、奶奶,任眼泪啪嗒啪嗒滴到泥土里。
苏依不可爱,因为她同样没有虎父,苏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绝没有穿的可能。
某个静谧的午后,自己一个人疲于应付,便想到了在乡下无所事事的老婆孩子,苏依愣住了,念及已经六岁的苏依也可以帮上不少忙,克制着、忍耐着,便把苏依也带上了。
她眼泪汪汪,明明不是那个“一”。
靳朝梅告诉苏依,隔壁那个黑瘦的小子是个没有父母,六岁之前的苏依,没人睬的小冻猫,手脚不干净,叫苏依不要理他。
苏依在听到“小冻猫”的一刹那,就更加害怕惶恐,居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她有父母,可她的处境同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