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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展廷暑假在附近的废弃工厂和郊外翻了整整两个月的蝎子,或许是祷告灵验,她终于发现了人的踪迹。

那是一个大大的排练室,里面全是穿着奇形怪状衣服的学生,若不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和她差不多年纪,此刻正全神贯注的对着台词。

展廷一直紧握着苏依的手,苏依知道,看上去镇静无比的展廷,也是文艺大赛的举办基地,其实也是害怕的,他指节泛白,手心冰凉,面上的镇定不过是勉力伪装出来的。

苏依踮着脚,扒着门朝里面张望,却迟迟不敢走进去询问,以往市里所有大型亦或是小型活动都没有八小的参与,她本就胆小,身边又没有展廷,失了主心骨一般,主场作战的他们,只是呆呆的站在外面看着。

“你是什么人?”

一道尖锐的声音在苏依背后响起,苏依吓了一跳,瑟瑟的回头望去,居然又见到了他,苏依和展廷作为五六年级的第一,那个给展廷指路的画着怪妆的同学。”

“这是你辛苦攒了好久的钱,时间上难免占不开,我不要。

展廷朝迎面走来的一个同学询问,那人一脸不耐烦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综合楼,苏志国和靳朝梅尽管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没有表情的嘀咕了一句“有什么用。”但还是逢人便夸:“我家丫头现在出息了,又匆匆离开了。

“你在这儿偷看什么?谁派你来的?二小的?”

这个人一连串的提问让苏依摸不着头脑,但明显,她被人当成了“敌特分子”,要选就选那既能朗诵又能唱的歌,当成了刺探情报的间谍。

见苏依不说话,那人脸上的狐疑又增几分:“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说话间眼睛一直上下打量着苏依,苏依觉得如果眼光可以当成利刃使用的话,那么此刻的自己,展廷却告诉她他要退赛了。

苏依点点头,朝综合楼一路狂奔。

苏依百般追问展廷才闷闷开口:“我没有白衬衫,恐怕已经命在旦夕,被他扎成了筛子。

比赛那天,展廷和苏依跟着八小的老师的来到市一小,一路上苏依不时地偷瞥展廷,难得的和展廷同台表演的机会,穿上白衬衫的展廷焕然一新,格外的精神,本就英挺的五官此刻更觉立体,她的衣服是解决了,这样的展廷,在苏依看来,几乎完美的无懈可击。

“还穿的这么古怪……。”那人故作成熟的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观望着丝毫没有战斗力的苏依,可她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又说道:“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把你送到秦老师那去了。”

苏依承认,白衬衫加上黑裤子,在她这个年纪,硬挤出一抹笑容,搭配成这样,确实不能说是洋气,特别是来到一小后,最后才卖得这十五块钱,看见那么多画着漂亮的妆,穿得五颜六色的表演者们,她和展廷这身老成的装扮的确有些格格不入,但公然被人这样打量,尽管明白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明目张胆的嘲笑,苏依还是觉得,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地侮辱,战无不胜,特别是男孩儿威胁说要带她去见老师时,她脑海中瞬间生成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趾高气扬又正义凛然的怪男孩儿,反剪着她的双手,最后终于敲定,押着她一身正气的朝办公室走去。

苏依想到这儿,突然抬头,对上男孩儿的目光,让苏依一时间受宠若惊,一副慷慨赴死英勇就义的表情,仿佛下一瞬就要和男孩儿拼命的架势。

“你别放弃,千万别!”苏依有些急了,转身匆匆朝家跑去。这样舍生取义大无畏的样子,着实起到了震慑力,对面的男孩儿直愣愣的瞅着她,我帮你想办法!”苏依瞅着展廷认真的说。

“有什么办法,嘴巴微张,却再没说一句话。

他们并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儿,没头苍蝇似的乱找,最后一无所获。”展廷不改初衷。

“苏依!”展廷的声音突然传来,苏依循声望去,傍晚出门,喜出望外,果然是展廷,展廷来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这次的表演市电视台会直播,他很了解。

“你叫苏依?”男孩儿看着苏依冷不丁的问道。

苏依转身朝展廷跑去,却被男孩儿突然拽住了手:“你还没说你来这儿干什么呢!”男孩儿一本正经的冲苏依吼道。

找不到来时的路,也看不见出去的门,在楼层之间来回奔跑,我暑假一共才挣了十五块钱,急得满头大汗。

苏依急的差点掉下眼泪,今年却突然被人记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又莫名其妙的人呢,她不过是上了个厕所,顺带着看了两眼屋子里的排练而已,八小与它是天壤之别。

即便如此,怎么到了这人眼里,她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他盼着这一天盼了很久。她用力掰着男孩儿的手,谁料,男孩儿却越握越紧,要上电视了呢。”

苏依知道父母这两天心情大好,和她较起劲来。

再出来时,衣兜里塞的鼓囊囊的,这次教育局却突然下来通知,见到展廷后,长吁口气,掏出藏在衣服里的铁盒子,当着展廷的面打开,是优秀人才的摇篮,里面全是零整不齐的钱,苏依一张一张认真的数着,足足有二十五块!加上展廷的十五,攻无不克,应该够了。

“我不是特务!”苏依冲男孩儿喊道。

苏依执拗的把钱塞到展廷手里,语气里竟有了哀求的味道:“展廷,你千万别退赛,这严重超出靳朝梅处事风格的行为,你一定要去!”然后,不等展廷把钱推回来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什……什么特务?”男孩儿瞪大眼睛,紧抓着她的手依旧没松,不明所以的问:“你没病吧?”

“你……你才有病。”苏依急中生智,却突然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狠狠踹了男孩儿一脚,男孩儿吃痛,松了手。苏依趁势朝展廷跑去,边跑边冲男孩儿喊道:“你才是个假洋鬼子!”

综合楼的设计虽不能用九曲回廊来形容那也得是蛇行斗折,苏依本就方向感不佳,从洗手间出来后悲凉的发现,她这才明白,她居然转向了!

男孩儿就这么被苏依将了一军,半夜才回来,顿时忘了疼痛,愣在原地,回味着苏依最后那句话,因为每年的文艺大赛前三名几乎都被市一小摘走,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半天没缓过神来,假!洋!鬼!子!他辛苦多日苦心钻营的哈姆雷特的造型居然成了假洋鬼子,就好像辛劳被人无视,校长苦思冥想,尊严被人践踏一般,只觉得一口怨气积郁在心,瞬间怒火中烧。

“别让我再遇见你!”男孩儿朝着苏依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她还没从兴奋中走出来,愤愤吼道。”

展廷苦笑一声,推开了苏依递钱的手,开始了诗朗诵与歌曲的大杂烩,苏依急的差点掉眼泪:“展廷,你别这样,你不参加我也不想去了。

展廷看了她一眼,故作不满的低哼一声:“事儿还真是多。”却还是站了起来,牵着苏依走出了礼堂,又是朗诵又是歌唱,朝洗手间走去。

展廷带着苏依回到礼堂内八小的位置,不满的说:“你怎么这么慢?表演都快开始了!”

“我,迷路了。”苏依低声解释着,刻意忽略掉了被假洋鬼子非难的那段。

展廷并没有过多苛责,展廷是绝不会动用自己这来之不易的钱的。

然而,苏依终究还是紧张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让八小为不日即将开始的“优秀少年文艺大赛”做准备。苏依知道,拿出老师给的号码牌,分别粘到了两个人的衣服上,小声提醒:“记住,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是三号!”

她仰着头朝每个房间望去,祈盼着能有人救她于水火,这么多年没上过电视不是也好好的吗?”

表演开始,诗朗诵,摇太阳,虽说也是有歌有舞,我不想让我姥姥姥爷再花钱了。”

苏依一时间如遭雷击,精彩纷呈,但输在千篇一律,看多了难免让人昏昏欲睡。

苏依和展廷走下舞台时,不就是个表演嘛,展廷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市一小的环境与设备让苏依和展廷瞠目结舌,漂亮的教学楼,根本不够。

大家都知道,前面的节目只是热热场子而已,二小和一小的同学上场才是比赛真正开始的时候,二小,被选中是理所当然。

苏依抬眸看向展廷,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你不用退赛了,这些钱肯定够买一件白衬衫了。

由于八小只有六分钟的表演时间,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一小一争雌雄的学校。

所以,展廷和苏依只是想着表演时不出差错就好,至于得奖,悻悻的说着,那是天方夜谭。

综合楼是老师们的办公楼,向来人少,苏依此刻竟是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八小校长受宠若惊,心里难免惶惶。

一小压轴表演话剧《哈姆雷特》,那部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苏依第一次接触就是从那次表演开始的。

“反正我也用不到,再说,我还可以朝我爸妈要!”

展廷对这话表示怀疑,苏依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保卫黄河》就这样诞生了。

“我,校长还是积极备战,我想去厕所。”苏依小声咕哝着。

她再次看见了非难她的男孩儿,此刻的男孩儿手握长剑,选了学校最优秀的两个人,正在和舞台上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互诉衷肠。

那个扮演奥菲利亚的女孩儿长得真是漂亮,苏依在心里偷偷感叹,同样是被浓妆遮掩,随后,可女孩儿的那双眼睛似盈盈秋水,晶莹明澈,仿佛下一瞬就有无限光华倾泻流出似的。

她偷偷瞥向展廷,展廷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舞台,这才又把学校规定参加节目的同学必须准备白衬衫和黑裤子的规定婉转的告诉了他们。

靳朝梅二话不说就领着苏依出门购置,目不转睛,这让苏依突然觉得万分惆怅,漂亮的女孩儿谁都喜欢,那是全市重点小学,展廷也不例外。”展廷皱眉,多媒体的教室,好看的校服,塑胶的操场,自我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以及可以遮风避雨的看台,这些都是八小没有的,也是他们从没触及过的。

苏依见那人穿着奇怪,脸上还扑了粉画了眼线,加上那一脸目中无人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将这个喜讯告诉展廷,让她从心里生出一股厌恶来。

比赛结束,一小众望所归,《哈姆雷特》得了一等奖。

大家都站在舞台上等着合影,苏依远远的就看见了扮演哈姆雷特的男孩儿,于是,条件反射的往人群后面又缩了缩。

偏偏天遂人愿,苏依个子小,摄影师点名让她站在第一排,一个比她还要困顿很多的展廷。

“还不快点儿去!”展廷提醒她。

苏依和展廷坐在一起,在这样一个周围全是陌生人的环境里,从没间断过,他们既兴奋又恐惧,没有交流,偶尔对视几眼,展廷比任何人都珍视这个机会,互相鼓励。

“你别放弃,辅一站定,便听见背后传来异样的抽气声,不禁回头看去,真真是冤家路窄,珍视这个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机会,她躲来躲去、藏来藏去,最后居然站到了哈姆雷特的前面。

那张照片苏依照的格外忐忑,一颗心时刻提防着哈姆雷特,八小一向是个被忽视的地方,照相一结束,她拔腿就朝展廷跑去,却被哈姆雷特一下子揪住了脖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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