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事情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平息下去。
双胞胎班级里的几个熊孩子后来也没有再出来作死,反倒是申请换了班级。邵依珊知道的时候,看了看自家双胞胎和何向枫。三个小孩儿回给了她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邵依珊:“……”给熊孩子们点蜡烛。
天气逐渐凉爽起来,装潢公司的工地也渐渐收尾。现在公司里承接的工作,更倾向于后期维修保养一类。还剩下一些小活,根本就不用邵依珊这个设计师出动。
邵依珊闲了下来,开始有空瞎折腾了。
最近,钱没怎么赚,存款没剩多少,都好久没给孤儿院里打钱了。而且,邵依珊被房东一家恶心到,决心自己买个房子住。
一般的建材市场里,都会有一块地方专门卖古董和工艺品的。当然里面工艺品占了大多数,有些店家就是有真东西也不会放在外面。
这些地方的东西,品味不会太高,但是对付入门级的收藏来说足足够了,而且偶尔也能撞上好东西。
传统意义上的古董分为两类,一种叫传世,一种叫出土。
所谓传世,就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所谓家传或者传家宝,这一种非常少,通常价格也偏高。国人迷信,认为这一类的物件不沾阴气,阳气足等等。
另外一种出土的,就比较好理解,大体上就是陪葬品或者叫冥器。当然也不一定,有些地方的城池损毁掩埋之类的,也会有一些东西存在,这和陪葬并没有多大关系。
邵依珊手里拿着几件白玉人俑,线条流畅,有着非常明显的明代风格,每一件大概也就十厘米左右,非常精致。人俑这个东西,无论是陶的还是玉的,那都是随葬品。这几件倒是特别,不知道原来主人出于什么考虑,竟然没有带进棺材。
白玉人俑经过多少代人的把玩,玉色已经不复当初的纯白,但温润度更高,手指摩搓间有一种玉石特有的沾手的糯感。单就取材而言,就胜过现代大多数所谓的和田玉。
总共十件人俑,邵依珊挑挑拣拣,选了六件;另外加了一张老红木双面棋桌,总共花了一万块。她留了个电话给店老板。
店老板姓金,心态很平和,店里大部分东西都是老货。晚清民国的民窑盘子,一件也就是八百一千,工艺更好一点的,三千五千。
邵依珊觉着这个金老板还算不错,不像其他几家,走进去就是拿着现代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各种光怪陆离的东西,一口一个官窑。开出来的价格,不是跟前世没见过钱似的,就是拿人当白痴耍。谁家有官窑器直接放陈列架上?一个两个都藏家里,就是拿出来卖,也是走拍卖行。
不得不说,现在古董店里的东西,比十年以前的地摊还不如。
邵依珊的客户都在S市,她有口碑,发了照片给客户,基本就能成交。东西不多,她就发了一个客户,转手卖了十万。
这个客户是个炫耀党,老先生微博微信玩得比小年轻还转,收到东西就拍照上传。
然后,邵依珊的手机就隔三差五响两回。老先生老太太们都互相加了微信,一发朋友圈,所有人都看得到。
平心而论,邵依珊这次入手的几件,并没有达到这些人的收藏门槛。这几件东西,他们到手上,也不过是送送人情,或者放办公室的博古架上,谈不上收藏。
可邵依珊已经很久没有在古董圈子里露面了,这一下子直接就捅了马蜂窝。这个要翡翠白菜,那个要康熙五彩青花,一个要寿山鸡血,一个要明代大家的字……这些都是单独聊的。
他们建了个收藏的聊天群,里面聊着前天结束的拍卖会,又讲到下个月日本的一场拍卖会,聊着聊着就决定组团去日本。
历史原因,当初国内有很多珍稀文物外流到了日本。不论是出于个人收藏,还是民族感,或者是其他原因,对于买外流文物,有实力的国内藏家都是很有兴趣,而且有着很高的行动力。
然后,邵老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网上已经有大部分的目录,邵依珊大概看了一下,勾了几件觉得不错的东西,把目前国内的价格区间写上,再给他们发过去。
柯秋琴下楼正巧看到,眼睛就亮了起来。
所有拍卖会上,绝对不会少的一个项目就是珠宝。而女人,对珠宝基本都不存在抵抗力。
页面上的是一套红宝石,包括一条项链、一副耳钉、一枚戒指、一枚胸针,配钻都有几克拉,顶级设计,显得极为雍容华贵。
柯秋琴直接被秒杀:“小邵啊,这个很好看啊!”
别看现在柯秋琴好像日子过得挺轻松,但早年跟着何振兴的时候,那也是跟着装修队苦过来的,什么活都要干。现在买一件好衣服都要心疼半天,身上首饰一件都没的。
邵依珊还没说话,柯秋琴走近两步就看到下面的估价了,那一串零数得头晕眼花:“这怎么那么贵呢?”
“老板娘要是喜欢,我去帮你弄一套石榴石的。”说着她找了几张红色石榴石的首饰图片出来,再说了个大概的价格,“这套红宝石的款式有点夸张,不适合平时戴。”
柯秋琴怎么都看不出石榴石和红宝石的区别,讷讷道:“看着都一样啊,怎么价格差那么多。”
邵依珊还没说话,就听到何振兴急匆匆地脚步声下来,对着柯秋琴道:“快走!拿上钱,去医院!小黄出事了!”
柯秋琴脸色一变:“啊?!怎么回事?”她也不等何振兴回答,就往楼上跑。
何振兴扭头大声道:“说是从架子上掉下来,压到腿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我先去发动车子!”
柯秋琴的动作很迅速,拿了钱揣上包包,就跑了出去:“翠彤,晚上你关一下门!”
被留下的何翠彤脸上有着明显的忧心:“希望不严重吧。”
第二天,消息传来——黄达的左腿骨折。
当天下午,何振兴柯秋琴夫妻,和黄达的父母一起到了公司。
看得出何振兴夫妻两个昨天一天都没回去,黄达的父母面色也不好看。四个人岁数都不小,熬了一夜,感觉立刻苍老了很多。
四个人直接上了二楼。
一开始谈话还算平和,但过了没几分钟声音就大了起来。
柯秋琴拔高声音:“20万?!你当我们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接着是黄父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那么大一个儿子交给你们,现在腿断了,不问你们问谁?!”
“作孽哟!我可怜的儿~”黄母开始嚎丧。
四个人是在二楼展示厅谈的,根本就没有隔音。她们在楼下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柯秋琴冷笑道,“大嫂你先别忙着哭。你儿子的腿,医生说养得好。黄大哥,你说得好,你儿子的腿断了问谁?那得问你自己儿子!”
黄父猛地一拍桌子:“你特么说什么?”
“够了!”何振兴怒道,“老子客气一声,叫你一声大哥,别给脸不要脸!”
装修队的人个个身强体健,何振兴是其中之最,大声说话之下气势逼人,直接把黄家夫妻给镇住了。
“小黄是自己违规操作,才出的意外!我们看在孩子年纪还小的份上,已经把前期医疗费垫上了,你们倒好……一开口就是20万,还额上了啊!既然这样,咱们就干脆针对针卯对卯地算清楚!弄坏的材料钱我都还没说呢!”
吵架这个东西,不得不说跟道理基本是不沾边的。只要是嗓门大,先天就占了三分优势。何振兴的男高音加上柯秋琴的女高音,直接把黄家父母的一对中音,压得声儿都不见了。
黄家父母也不怎么明白,怎么到了何老板夫妻口中,公司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呢!这绝对没道理!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邵依珊倒是明白。这件事情,黄兴虽然自己有责任,公司方面也是有问题的。黄兴的这次事故属于工伤;但据她所知,公司根本就没有给学徒购买保险。
从事这一行的,风险其实很大。说白了,这是一件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情。
至于黄家父母开口说的20万,那也绝对不可能。柯秋琴说的让黄兴赔钱,也不至于。
黄家父母想不明白,又吵不赢,剩下的就只有动手!
也不知道是谁掀桌,嘭地一声,邵依珊在楼下都感到头顶的天花板抖了抖。
何翠彤脸色一变,就冲上楼。
邵依珊皱了皱眉,也跟了上去。等她拐过一个楼梯口,就看到二楼一片狼藉。四个成年人的战斗力,足以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将一个展示厅变成废墟!反倒是四个人身上,没怎么受伤。
两个男人,一个拿着一块防火板,一个直接脱了鞋子抄手里,互相前进、后退、挥舞、防御,你来我往的……对峙。
黄母是直接一边哭号,一边从展示架上抓着什么就往地上摔!什么瓷砖、地砖、大理石、亚力克板、石膏板,全都统一待遇!
黄母没完没了地扔,柯秋琴又靠近不了,人都快疯了!这败家娘们!摔得可都是钱啊!
何翠彤站在一边都不敢靠近,小声劝了两句,谁都没听见。听见了也不会听她的。
邵依珊用一种看现场直播电视剧的眼神看着黄母。之前她跟着云初看偶像剧,几乎每一部里都有一个会撒泼的女性长辈角色。她当时看得时候就觉得,演这个角色的演员真是辛苦,各种疯子一样的大哭大笑,又是各种摔打尖叫。这回总算看到真人版了。
邵依珊下意识地摸出了一把“爆米花”,咔嗤咔嗤,自动切换看戏模式。
“麻麻,外公外婆在干什么呀?”
何翠彤惊讶道:“香香,你怎么上来了,赶紧下去!”
这时候异变陡生!黄母直接推了一把架子,展示架都是连在一起的。她那边的架子被她基本砸空了,靠近楼梯口的地方都还满着,放的都是玻璃样板。
离得最近的是何翠彤母女。何翠彤直接一把抱住女儿,然后整个架子就直接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