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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黛玉羞得脸若朝霞,端的清丽无伦,不依地顿足道:“老爷子您还拿我取笑呢!再取笑我,我今儿可不做饭给你吃了!”

康熙惊喜地道:“你要亲自下厨做饭给朕吃?”

然后怀疑地看着黛玉,道:“你可会做饭么?朕可知道你那家子里小姐们都是娇生惯养的,素日里不过看看书做做诗,再不就是做做活计,哪里听说过做饭呢?”

雪雁笑道:“老爷子可是小看了我们姑娘了,虽说那里姑娘们是不进厨房里的,可是我们姑娘那里是单个儿的小厨房,有时候姑娘闲了,倒还是学过做饭的,老爷子要是不吃,那可是亏大了。”

康熙听了,大叫李德全道:“快打发人去把那厨房收拾干净了,朕要吃媳妇做的饭!”

黛玉脸上又是一红,李德全笑着答应了,自去厨房中吩咐收拾干净了,生怕黛玉进来染了油烟味儿。

黛玉心知康熙时日已经不久,也乐得叫他临去之前能多乐一乐,便去胤禛给她安排的房间里换了简单的家常衣裳,便和雪雁紫鹃两个去了厨房,果然已经收拾干净了,几个小丫鬟在旁边听唤。

黛玉问李德全道:“老爷子可有什么忌口的没有?素日里又是最爱吃什么?”

李德全想了想,道:“老爷子如今身子不好,所以太医都嘱咐多吃一些清淡的,老爷子也没什么忌口的,倒是极爱吃佟佳皇后娘娘曾经做过的一道菜,叫做什么五五梅花,偏自从娘娘去了,也再没人做出来过。”

黛玉听了,点了点头,又细细问了一些别的,然后笑道:“公公去伺候老爷子罢,这里留着我们来做就是了。”

李德全笑着就告辞出了厨房,到了康熙身边,就听到康熙抚摸着胡子笑道:“不知道这丫头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胤祥啃着果子,道:“皇阿玛,你可别露那副馋相,瞧您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康熙一窒,然后看着胤禛道:“朕想,朕也就这么几天了,想来也不久了,后事你也该打发人去办一办了,顺便也叫那隆科多和年羹尧也多留在这里,再者胤禄和胤礼也素来和你算得是好的,也打发人叫了他们两个来。”

胤禛听了,心中哀伤,低头不说话。

康熙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幽幽地道:“朕登基至今六十多年了,该享的也都享尽了,如今你们哥儿两个也算是好的了,朕也能去好好地去见佟佳,告诉她,朕和她可是有了一个好儿媳妇,还在忙活着给朕做饭呢!只可惜,她那么早早地去了,不能有口福了。”

康熙看着胤禛道:“你去叫了那十六和十七来罢,咱们父子几个,吃饭也热闹一些。”

想来是大去之际,也就更喜欢热闹一些,胤禛忙答应了,快马去叫了胤禄和胤礼来。

胤礼一进来就抱怨道:“大冷的天,不叫我在家里抱着暖炉取暖,却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康熙没好气地敲了他头一下,道:“去你的,若是不想吃我那儿媳妇做的饭,你尽可回去。”

胤礼眼前一亮,笑道:“是林姑娘亲自下厨吗?这可好,我十七也有口福了!十六哥,咱们可都是有口福了。那可是堂堂一代才女耶,能亲自洗手做羹汤,真是难得,真是难得咱们的福气!”

胤禄斜斜地睨了胤礼一眼,然后坐着不说话,不过看他的脸色,还是满期待今天的饭的。

康熙笑道:“朕今儿个可也是非常期待那丫头的手艺呢,不知道做了什么饭菜给朕吃?”

胤礼耸耸肩,然后道:“她素日里也是在大家子里长大的,少不得也是一些鲍鱼燕窝鱼翅而已。”

胤禛瞪了他一眼,然后道:“她素来饮食清淡,如今皇阿玛也是太医说了饮食清淡一些,她不会不问了李总管的,想来也不会做这些油腻富贵的东西。”

胤礼有些促狭,眼睛挤了挤,好笑地问道:“四哥你可真是了解那丫头啊,居然连人家做什么也能知道?”

李德全一旁笑道:“四爷说的是,才在厨房里,姑娘就问了老爷子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最爱吃的是什么。”

康熙有些个不可思议地道:“这丫头,好心也不叫朕知道,朕吃饭朕是知道的,她为什么不问我,却问你这老奴才?”

众人听了只是笑,没想到父亲到了晚年,有黛玉这么一个可人儿在前,竟也使得他顽皮淘气了起来。

雪雁走了过来,笑道:“我们姑娘做的饭快要好了,姑娘吩咐了,要老爷子和几个爷们去洗漱了,然后换了衣裳,到畅春园的花厅里坐着等着。”

康熙不可思议地道:“吃个饭也要这么麻烦?还洗漱换衣呢!”

胤禛二话没说,拉着胤祥就去了,雪雁笑道:“老爷子不洗漱换衣也行啊,不过姑娘会不叫老爷子入座的!”

康熙叹了一口气,对着胤禄和胤礼道:“起来,跟朕一块去!”

等洗漱好了,在花厅中的大圆桌子旁围绕着坐下,康熙便叫胤禛坐在自己左手第一位,右手第一位空着留给黛玉。

康熙拉长了脖子等着,然后小丫鬟们鱼贯而入,把各色精巧盘子碟子摆设在桌子上,偏偏每样都盖着罩子,看不到其中是什么,中间留着一块空地,想来还有什么主菜。

黛玉又已换了衣裳,也洗漱过了,才进来,看见胤禄和胤礼,有些儿吃惊,然后笑道:“今儿人倒是多的,回头再多添两道菜来。今儿这个,叫做五梅宴。”

康熙好奇地问道:“何谓五梅宴?”

黛玉笑笑,道:“回头老爷子就知道了,何必急着知道?”

她洗了手,然后一一揭开了配菜的罩子,登时就见得热气腾腾,香气馥郁,令人食指大动,忍不住大剁快颐。

黛玉笑道:“这些冷菜不必说了,不过就是摆设着罢了,大冷天的谁吃这个?配菜也罢了,不是我做的,只是这五道热菜,分列如梅花,第一道是迎龙入门。”

康熙看着黛玉揭开的第一道菜,问道:“这不过就是一块高汤里的豆腐罢了。”

黛玉笑道:“老爷子你尝尝味道可好?”

康熙拿起白玉筷子,挑开了豆腐一角,惊奇地叫道:“这是银鱼?”

众人看时,只见那豆腐之中竟都是一条条泛着淡淡银光的银鱼,扑鼻就是一阵银鱼的香味儿,却闻不到丝毫腥气,不由得纷纷拿起筷子来挟了银鱼入嘴,然后都惊讶地道:“这是什么银鱼?滑嫩而不老,咸淡适中,既无腥气,却只有点点的鱼香味儿和那豆腐的淡淡香气。”

黛玉浅笑道:“这就是迎龙入门。先把各色调料放进高汤里煮得滚热了,然后把新鲜的活银鱼清洗干净,放进高汤里,银鱼遇热,自然是动的,最后把一整块嫩豆腐放进高汤里,豆腐是凉的,高汤是热的,那银鱼自然是一条一条极力钻进了豆腐里了,银鱼又有银龙之称,所以这个叫做迎龙入门。”

众人啧啧称叹,笑道:“真不知道这个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竟做出如此别致心裁的菜肴来。”

黛玉揭开五大主菜第二道,笑道:“这个有一首传世的诗说的是‘白手起家,炒菜传香,知微豆渐,百年不腐’。”

康熙一看,喝,这不就是白菜豆腐吗?“这又有什么名堂?”

黛玉笑道:“这个没有名堂,就是菜肴中最简单的白菜豆腐,白菜号为百菜之首,又叫菘菜,曾有医者说,百菜不如白菜,就是说这所有的菜中,白菜列为第一。清凉可口,脆嫩爽心,可以清肠道,可以做解酒菜,今天五梅宴,怎么可能没有百菜之首呢?不过这个白菜可是只取菜心,然后用鸭掌末快炒,最后才和豆腐一起炒出来。这道白菜豆腐,美不在其味,而是贵在其传家之意义。”

康熙尝了一口,道:“奇怪,这个味道真是不一般呢!白菜脆嫩,豆腐滑嫩,吃着这心头果然也爽快起来了。”

胤祥吃了一口道:“我说今儿该叫豆腐宴才是,这第一道菜和第二道菜可都是有豆腐的啊!”

黛玉浅笑道:“虽然有豆腐,不过就是借着豆腐的滑嫩而已,因此豆腐只是菜中之次。这第三道菜,才是地地道道的蒸豆腐!”

揭开了罩子,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竟是二十四朵梨花状的豆腐花,可是那味道却也不是单纯的豆腐味道,竟有一股淡淡的火腿香气,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香气,丝毫不掩豆腐的香气。

黛玉笑道:“这个可有一道古诗名目的,叫做‘千树万树梨花开’。”

康熙看着黛玉,道:“这有什么名堂?竟真真儿是二十朵梨花!怎么雕出来的?”

雪雁笑道:“豆腐软嫩容易一触即烂,这天下里也就只有姑娘的一双巧手才能轻柔如飘絮,雕出二十朵梨花来。”

黛玉笑道:“这个是把从一担子豆腐中挑选出来最滑嫩最均匀的豆腐,然后雕成了梨花,再把金华今年进贡的火腿剖开两半,在其中挖了二十四个梨花模子,装上豆腐梨花,以丝线扎紧,放在蒸笼里蒸熟,那火腿的鲜味自然已经在蒸的时候就已经侵入了豆腐里,火腿弃而不用,这才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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