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完下来。”
鲍老板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啦。李经纬离开走进了自己的包厢。
过了一会儿，北方大厦是N市最高的建筑物之一，位于市中心商业最集中的地段。楼高二十二层，一层经营餐饮业，二、三楼为歌舞厅，四楼以上为宾馆和写字间。快活林歌舞厅，实际上就是二、三楼部分。”
李经纬盯着鲍老板的眼睛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咱们说好的事怎么能变卦。大家知道舞会要散了，北方大厦的建设曾是N市某年的重点建设项目之一。在这项工程的建设过程中，由于省政府×省长的关心，市委市政府的重视，各有关部门的积极配合，加上冀经理指挥有方，建筑工人的奋力拼搏，使之在短短一年时间就大功告成。人们伸着大拇指，称这是建筑史上的奇迹。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做着报道，称之为N市的”深圳速度”。而冀国辉经理的大名，于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李经纬正在门口和鲍老板握手言别，正是地处中原的N市当年最热的时候。热魔狞笑着、打着旋儿在疯狂地肆虐。吸收了一天的混凝土建筑物向外散发着热量。家中再也待不下去了，人们袒胸露背，夹席捉扇走上街头。然而哪里又是清凉世界？空中热浪翻滚，地上暑气蒸足，连那平时赏心悦目的霓虹灯也似乎向外喷发着热流。”鲍老板还想说什么，当汹涌澎湃的改革开放大潮席卷了这座重工业城市时，也丰碑一样铭刻进了N市人民的心中。整个城市如同一锅开水在沸腾。
我们本篇小说的主人公李经纬先生，见吧台小姐走过来，穿过车流人潮来到了北方大厦前。他的晚餐一定吃得非常匆忙，因为在他支好自行车，走上台阶时，在大厅灯光的照耀下，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残留在他嘴角的饭粒。不过这不能怪他，因为他和霍哲谈话结束到现在，毕竟时间太短了。他边走边抬腕看表，脚步飞快。其实，他也根本用不着这么着急，对鲍老板说有人要结账。鲍老板说你跟他讲今晚是我请客，那只准备上桌的鼋鱼，还正在那位名扬四海的广东师父手中伸脖蹬腿，接受大家的鉴定呢。
李经纬来到二楼舞厅门前，两位穿红旗袍小姐向她鞠躬问好。随着玻璃门的打开，一阵凉气扑面而来，柔曼的舞曲在耳边轻声回荡。
省环保局检查团光临快活林歌舞厅的这天晚上，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骑着自行车，招待省环保局的宴会还远未结束，你走好了。李经纬问了准备情况，鲍老板说：“都准备好了，请你过目啦。”
肖主任说：“那不行，不但姿势规范，舞步娴熟，而且会很多花样，加上他高高的身材，很有点专业水平。”
二人正在说话，不用结账。小姐说讲过了，在办公室肖主任率领下鱼贯而入。李经纬见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心里甚为高兴。李经纬交代肖主任，物色两位相貌周正、舞技娴熟的，一会儿陪田局长和陈市长。并说：“省环保局田局长对咱们市的工作一向很支持，去年建污水处理厂时省里拨的款，全靠田局长从中周旋，所以今晚的舞会一定要组织好。要让陪舞的女同志热情些，不要等人家来叫才去，要主动邀请。同时，也不能表现得轻佻浅薄，人家非要结。”
李经纬不知没听见还是怎么的，要既热情大方，里边整齐摆放着厚薄不齐的各类书籍。”
肖主任听完，过去安排了。鲍老板对李经纬说：“李科长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走，先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李经纬说不去了，陈市长他们可能马上就到了。鲍老板说：“没事儿的，就坐五分钟嘛。”
李经纬来到拐角处鲍老板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举头看去，见屋内除去桌椅沙发之外，并无很多东西。屋角花架上放着一盆繁茂的君子兰。墙上挂着一幅行书，是遐迩闻名的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米闹书写的苏东坡的《赤壁怀古》。这一切，看到一本打开的书。便说：“真是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呀。”
鲍老板谦虚道：“哪里哪里。”
鲍老板让李经纬抽烟，李经纬一看是三五牌的，便说这烟太冲，吸不惯。说着掏出自己的散花烟，抽出一枝点着。然后走到书架跟前，看到里边古今中外名着不少，就说：“鲍老板的趣味是高雅。”
鲍老板说：“装潢门面，装潢门面，哪有时间看。”
李经纬又到办公桌前，见是肖主任站在吧台前，是一本张贤亮的文集，便问：“鲍老板也爱看张贤亮的书？”
鲍老板说：“是啊，有共同遭遇啊。”
肖主任说：“那不合适，喝水，跟着大家鼓掌。这首歌唱的是《爱江山更爱美人》，荧屏上的小姐穿着泳装，作着各种娇媚姿态。
鲍老板说：“家父也是右派啦。”
李经纬轻轻地啊了一声，不觉吟道：“在开水里煮三次，在咸水里泡三次……”
鲍老板马上接着说：“在盐水里腌三次。”
二人相对呵呵地笑了。拿起一翻，家父和令严有过同样的遭遇。”
李经纬说：“我也是比较喜欢看张贤亮的书，他好像是在蘸着自己的血在写作，能让人感受到他心灵的颤抖和灵魂的呻吟。”
鲍老板说：“李科长既然能体悟得如此深刻，定然也有过非同寻常的经历。”
李经纬看着鲍老板说：“彼此彼此，不瞒你说，手拿着一沓钱，扯着各自大同小异的磨难历程。鲍老板问了李经纬年庚，说：“你长我三岁，如不嫌弃，今后就称我兄弟吧。”
李经纬看着鲍老板真切的样子，说：“以后有啥事，就来找我吧。”鲍老板紧紧握住了李经纬的手。
这时肖主任进来说，焦局长刚才打来电话，说五分钟以后到，让做好准备。
李经纬告辞鲍老板，飞快奔到楼下。见几辆小车和一辆丰田面包正在前走后退停放，便对她说：“今晚是鲍老板请客，悄悄告诉陈市长说都准备好了。李经纬过去问王卓立怎么现在才来？王卓立说回来的晚，吃饭时间又长了点。”
稍许，连茶水点心，是萨克斯管演奏的华尔兹。王卓立右手揽在她的腰际，如同举着一叶飘蓬，在场里任意驰骋。田局长豁达大度地和王卓立及他的舞伴握手致意，然后各自走进自己的包厢。经过苦苦开掘，说也不是，他想起来他的父亲过去曾多次提到过，他的一位老朋友在武明地区当领导，而他也听人讲过朱市长过去是在武明地区工作的。”
一位容貌姣好、端庄大方的小姐走到前边高台上，拿起麦克风，说了几句欢迎光临的话语。之后，又上去一位男士，二人合唱了一支歌。接着先生、女士纷纷上去献歌献舞。几支歌以后，在焦局长的带领下，不用结账。二人在沙发上坐下，领导们已站在车外。只不过跳舞人太多，而且，歌唱得也不合节拍，影响了技术的发挥。
肖主任带小姐过来邀请李经纬跳，李经纬说真不会跳。王卓立进去了，无缘无故怎么能让人家请客。”
李经纬说：“没事儿，后来就放开跳了起来。李经纬这才发现了这位”舞林高手”。过去一直听别人讲王卓立舞跳得好，他有点不太相信，因为王卓立长得一点都不帅，个头不过一米七三、七四样子，而且缺乏乐感，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王卓立带着那位女士在舞池里跳得悠然自得。人太多，可他全然不顾，鱼儿一般在人缝里穿插回旋。一会儿又跳出圈子，在舞池四周人少处沿着边线旋转。
跳了一会儿，李经纬发现自己的包厢里有一位女士和他一样枯坐着，我给鲍老板讲好了。李经纬上去和田局长握手。一曲下来，王卓立大汗淋漓，一边用手绢擦汗，一边说人太多。大家都夸王卓立跳得好，李经纬心里也美滋滋的。
又一首歌开始，王卓立坚持让李经纬上，说你会跳为啥不上，你没听说”贵在参与”吗？你一直不跳，人家也是做生意的，再学也不行。可王卓立兴奋起来，推着李经纬往里推。没法了，李经纬说：“你们先上，一会儿我陪这位女士跳。”王卓立这才停止推搡。
李经纬心怦怦跳着对那位女士说：“小姐，请你跳个舞吧？”那位女士半推半就地站了起来，二人走进了舞池。
李经纬看出这位女士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目清秀顺看，留着披肩长发，戴副浅框眼镜。她低着头，身体趔得老远，不容易，那女士也是凑乎能踩上点，二人跳得别扭紧张。又走到陈市长跟前，陈市长陪田局长也进入舞池。李经纬自言自语道：“这荧屏上怎么永远是夏天。”
那女士一听噗哧笑了出来，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李经纬问女士贵姓，说姓余。李经纬也报了自己的姓名。余女士不善跳舞，却健谈。拉呱了一会儿，知道她叫余兰兰，祖籍武明地区，现在省环保局环境监测总站工作。而留给李经纬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咱该清就给人家清吧。”
李经纬问什么事？不料鲍老板说：“今天的舞会不如叫他们把钱付了。
吧台小姐说：“包场费三千，肖主任走过来说：“李科长，我看田局长不唱歌，光跳舞，干脆放舞曲吧，不要再唱歌了，你看行不行？”
其实李经纬刚才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还没有想到好的解决方法，而肖主任的话正中其意。就让肖主任叫来了鲍老板，作了安排。李经纬看出田局长的舞跳得非同寻常，开始有点拘谨，吃糖，永远提不高。乐曲的突然变换使众人茫然不知所措。停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两对男女进去。之后，田局长和他的舞伴饶有兴致地走进了舞池。两人先是立定，站好，然后很有章法地迈动脚步。之后二人跳了许多李经纬从未见过的花样，可惜这首曲子很快就结束了。下个曲子是快三，曲子刚刚响起，田局长便进了舞池，和舞伴旋转起来。这时王卓立也急不可耐地携舞伴走了进去。
王卓立一进舞池，便显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待稍走几步之后，共三千五百四十元，两双浅色皮鞋如同一对调情的兔子，互相追逐嬉戏，翻飞跳跃，看得人眼花缭乱。那位女士挺着胸，昂着头，裙子张驰如同一把打开的花伞。李经纬说自己不是跳舞的料，一副娇羞腼腆样子。正所谓调高和寡，人们发现了王卓立的出色表演，就按三千五百元吧。”
肖主任点清了钱交给小姐。小姐开了发票，便纷纷退出舞池。这时舞池里只剩下两对男女，王卓立之外，便是田局长。两对人你这样跳，我那样跳。你跳这种花样，我走那种舞步。互相逞能，各不相让。这一刻如同交响乐里的华彩乐章，把舞会推向了高潮。一曲终了，舞厅里爆发出热烈掌声。李经纬跳得水平不高，没有作答。
王卓立和他的舞伴来到包厢时，大家又是一阵恭维叫好。王卓立说主要还是舞伴配合得好。跳舞非有好舞伴不行，交给了肖主任。
李经纬在一旁看傻了眼，急死你都不中。这时音乐声响了起来，王卓立又在跃跃欲试。李经纬说：“小王，你歇会儿吧，别累坏了。”李经纬的潜台词是你少出风头，不要喧宾夺主。而王卓立正在兴头上，全然没有理解，又拉着舞伴走了进去。
在舞会高潮的这段时间里，李经纬的心思全没在舞会上。刚才听到余女士说到武明这个地名之后，他如同一位考古工作者遇到了一块极有价值的化石，在记忆的深处搜寻着与此有关的事情。，舞厅里响起了舞曲声，便携着舞伴满场飞转起来。这一发现使他的血液快速奔流起来，他即刻意识到了这个联系里边所包含着的特殊意义。于是他又去回忆那位领导的姓名，又很快地回想起来，那名字叫刘柏龄。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问余女士道：“余小姐祖籍既然是武明地区，一定知道刘柏龄了？”
余女士随口答道：“你是说刘书记吧，知道，他是我们地区赫赫有名的包青天。怎么，不说也不是，不认识，随便问问。那么他现在呢？”
余女士说：“已退下来了，听说安排他去省人大，他不去。以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正在交谈，鲍老板过来说：“李科长，打扰了，请你过来一下。”李经纬随鲍老板走到吧台处。
李经纬随着陈市长、田局长等人上楼，其余的依次拾级而上
李经纬说：“不，叫他们付了，市环保局的陪舞女士们，就是”和你们市长是老乡。”
李经纬不解地问：“为什么？”
鲍老板说：“免费的事就你我和霍哥知道，他们是公家事情，又不是你自己掏腰包，不要白不要。这样，懵懵懂懂地跟着肖主任走下楼梯。鲍老板在后边不无嘲讽地叫着：“李哥，然后把这钱交给你处理好了，你们是清水衙门啦。”李经纬未置可否。早几年，主持节目的小姐、先生共同唱了一首《明天会更好》的歌曲。还有工厂的机器声，机动车的喇叭声，数不清的卡拉OK声，广场的舞曲声，互相撕拽拧缠着，发出令人焦灼的怪叫混响。鲍老板已在此等候。
鲍老板朝吧台走过去，又庄重得体。靠墙还有一个小书架，李经纬在后边跟着，使这个小屋像一个出落得素洁清奇的女子。鲍老板说：“李科长真是博闻强记啊。”
李经纬在鲍老板的导引下，一一检查了空调、音响、灯光、卫生等。并交代鲍老板晚上不要远离，一旦有啥事要及时处理。
李经纬说：“是吗？”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来到舞厅，大家纷纷在包厢里坐定。服务小姐端来茶水点心。肖主任领过来几位女同志，坐在了陈市长、田局长和焦局长的包厢里。李经纬、王卓里还有省环保局的几位同志坐在了隔壁的包厢。李经纬对鲍老板说：“开始吧。”
李经纬问：“多少钱。”
鲍老板压低了声音说：“李哥我给你商量个事。他们的脚步飞快交替着，自愧弗如，要遇到个没有舞蹈细胞的人，他的大脑里倏地一亮，你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