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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水秀带回话,说乡里要罚于旺田三千元钱,交不上钱就回不来家。苏凤荣有些傻眼,三千元,大山一样压得死人的数目,这个家四角旮旯都见光,哪还有值钱的东西?除非抽梁撤檩卖房子。可没了房子一家人住在哪里?离婚时,自己倒是还带出三五百元钱,可给水强寄出生活费,再加给旺田掂对一日三餐,哪还有闲钱?旺田被囚在乡政府的院子里,咋说肚里也有火,如果再吃不下睡不安憋屈出病来,日后的药钱更吓人呢。吃喝上的钱不能节省,省也是零头巴脑的小数,不值。

思来想去,再一条道就是借。跟水秀试探,水秀说为给她妈治病,能借的都求过好几次了,于家本没有那种存闲钱的富亲戚。跟屯里人张口吧,她初进于家门,还没个正经名分,谁会借给她?再说认识的人也极有限,一个朱老九,就是因为他,旺田才被抓了去,朱老九也被整进去挨过打,俩人已作下大仇了,不比扔谁家孩子下井仇浅,还能再登门提个借字吗?再一个认识的就是村支书于水丰。可没出事时,于旺田在家跟她说过贴心话,说原先还以为于水丰是掏心窝子真为咱想事算计,没想到头来,把他自己的媳妇整到乡中学去教书,就再不提原先的话茬儿了。

人啊,还不就是那么回事!苏凤荣安慰他,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傻子还知下雨往自家门里抱柴禾呢,为自家老婆孩子谋点儿好处,也是人之常情。大大小小的当官儿的,只要不败祸别人往自己手里搂,就还算良心没叫狼叼去。你别想得那么多,话叫别人听去还说咱心眼儿小,挑小理儿。于旺田嘟咕说,这话我不就是和你说嘛,又没跟别人。反正我认了一个理,这辈子,自个儿的梦,终其了,还得自个儿圆,指靠谁也没用。想起这话,苏凤荣就把去找于水丰借钱的念头也放弃了。有借就得有还,三千呢,也不是十天八天打个周转的事,这个家的进钱道儿在哪里?真要让人家堵上门来讨债,反倒不如眼下另找个能长远些的辙了。

苏凤荣也曾想到去找县里的吕书记。于旺田没少念叨吕书记的好,耳朵听得都快磨出趼子了,说吕书记没架子,说吕书记懂得穷苦人的难处。找吕书记当然不是为借钱,只要吕书记能往乡里打个电话,那罚款的事就可风吹云散。开春时水秀交学费的事不就是这么解决的吗?当官的口里落下颗唾沫星儿,都值金值银的。可思来想去的,苏凤荣还是给自己打了退堂鼓,一是自己从没见过吕书记,要是冒冒失失地闯上门去,吕书记会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呢?再说,这事虽说旺田屈,可咋说也是个偷,不像孩子念书或谁谁生病遇到了难处,好说不好听,吕书记能为“贼”赏脸说情吗?设身处地地想,咱要是当上那么大的官,怕是也有不好张口的事情吧。

于是,长远些的辙便只能往娘家哥那里想了。好歹是一母所生,兄妹俩自幼感情不错,亲妹子遇到了过不去的火焰山,当哥的还能袖手不管吗?跟嫂子的关系也还说得过去,虽说离婚后在哥嫂处住段日子,嫂子也给过她脸子看,但那也是人之常情,谁家小姑子能在哥嫂家长住不走呢?想起当初嫂子生他们家老二时,自己舍了家跑去侍候月子,分手时嫂子拉住她的手,说过亲姐妹也难比咱姑嫂的话。哥哥要是能借下这笔钱,想来总会给些期限,不会隔三岔五地跑来追债,到了明年这时候,兴许家里就不至于再像眼下这般难了……

苏凤荣便骑车去了哥哥家。哥哥住的地方没水田,养不了蟹子,但家里扣了蔬菜大棚,除了地里的收成,一年到头,大棚总还能进上几千元钱的。没想苏凤荣刚把来意吐出口,哥嫂的脸色就起了变化。哥哥一个劲儿地看嫂子,嫂子脸拉得老长,却故意扭到一边去,不跟哥哥对眼光。哥哥只得吭吭哧哧地说:

“你们……不是还没领结婚证吗?依我看,不如赶快拉倒。你没地方去,就还回这儿来。再进谁家门,总得看得长远点儿,不能剜到筐里就是菜。慢慢再碰嘛,我和你嫂子都帮你留意着,咋也找户比于家日子好过些的。”

嫂子接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虽说咱另走一家的人没指望进了门戴金挂银,总还得有碗饭吃有件衣穿吧?我没听说日子还没等过上,就四处先替他借钱堵窟窿的。他一个庄稼院的穷汉子,还拉扯两个孩子,这可啥时是个头?你拿钱打水漂儿啊?”

苏凤荣说:“于旺田虽说穷,可是个好人,这一点我看不走眼……”

嫂子打断她:“好人还偷?为这事,我和你哥脸上都挂不住,没法见人。还没等喝杯喜酒呢,他人倒先进去了,哼,还好人!”

苏凤荣说:“自古好人遭难的事多了……”

哥哥说:“他是不是好人,我不跟你争。你看是好人就算好人吧。可有一宗,他是好人也好,恶人也好,结婚前的抓瞎事,他总得自个儿扑腾平整了。可眼下,这是他的事,不是你的事。亲妹子的事,我当哥的若说不管,不禁讲究不够人性;可他,眼下我还八竿子打不着,不管不算理短。”

嫂子赞许:“这话在理。这钱要借给你,人们不光说你虎,还得说你哥你嫂加一块是五百,一对二百五!”

苏凤荣无话可说了。站在哥嫂的脚窝看,虽说不舍善财是真实想法,但也句句都叼在理上,换了谁,会傻狍子似的顶了饥荒去往穷窝子里跳呢?谁又能把辛苦攒下的血汗钱,借给八竿子打不着的犯了事的人呢?

苏凤荣坐在那里流泪。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可打,可从于家门出来时,她就一再提醒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张牌是绝对不能出手的,一出手,就必伤了兄妹之间的情分,那往后还咋登哥嫂家这个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亲哥亲嫂,她哪还有什么可依靠的人呢?可事已至此,不打这张牌,她又去哪里张罗三千元钱?苏凤荣狠狠心,还是说了:

“哥,嫂子,有句话,我本不想说,可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招了。话说出来,合适不合适的,你们可千万别怪罪妹子。”

哥哥倔哼哼地说:“有啥话,你说。”

苏凤荣说:“咱爹临死时,有句话,不知哥嫂还记不记得?”

哥嫂都怔了,对望一眼,再不言了,脸色如夏日里陡起的阴云,黑沉沉不见一点儿光亮。

老妈去世得早,老爹活着时,或住儿子家,或去闺女家住些日子。老爹最后病倒那次,是在闺女家。哥哥看老爹病情日重,便带了几个人,还备了担架,说把老爹抬回去养。苏凤荣不让,说爹都病成这样了,一路折腾着,怕没等到家就咽了那口气。儿子家是家,闺女家怎就不是家?还在这里养吧。那俩月,老爹炕上吃,炕上拉,都是苏凤荣侍候着。哥嫂有时来看看,不过带些药品或老人爱吃的东西,帮着料理一两日,就又回去忙田里棚里的活计了。

老人至死都清醒,那天,他把儿子和女儿叫到身边说,都说养闺女是赔钱的货,我不是也得凤荣济了?咱家的那房子院子是我一辈子一块砖一根木垒起来的,我现在说了还算数。我死后,房子院子还给你哥住,那两间西厢房归你妹子。你们亲兄妹,公平不公平的,知爹这片心就行啦,都别计较啦。爹说这话的时候,杜成林还没赌得不管天不顾地。苏凤荣当即说,爹,我哥我嫂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你老的心意我领了,可那西厢房我不要,就都归在我哥名下吧。那还是我的家,爹妈不在了,哥嫂比父比母,我还要常回去看看呢。老爹心里欣慰,老泪纵横,连着说,还是得从一个娘肚里爬出来的呀……就在那一夜,老爹撒手而去了。

苏凤荣见哥嫂好半天不吭声,又追了一句:“哥忘啦?”

嫂子说:“拉出的屎还往回坐呀?”

苏凤荣说:“我说过的话,到啥时都不反悔。我没说跟哥嫂要房子,我只是遇到了难处,请哥嫂伸手拉我一把。借下的钱我保证还,加上利息,一分钱不会少,立字据找证人都行。怕我还不上,村里有扣大棚的户,忙时少不了雇工夫,哥嫂帮我注意点儿,到时招呼我一声,活儿我干,工钱你们去结,啥时结完啥时算,算上利息我也没二话。”

既撕开了脸儿,苏凤荣便说了狠话。

哥哥说:“家里翻盖房子,那西厢房早拆了。砖石土坯算扔货,也就那房木还值俩钱儿,撑破天的价也就值一千。”哥哥给嫂子使眼色,“去,去屯里谁家跑一圈,给凤荣借两千,说等棚里菜下来就还。”

“只值一千,咋还借两千?”嫂子小声咕哝。

“少废话,借两千。”哥哥瞪了眼睛。

嫂子气嘟嘟地走了,把门摔得砰啪响。苏凤荣知道柜子里就有钱,可哥嫂不愿露底儿。唉,人与人在感情上生分,也快,种子入土就发芽,尿水落地就成泥。

苏凤荣揣着两千元钱,还有满腹的伤感离开了哥嫂的家,一路上热泪洗面,难止难歇。为这两千元钱,兄妹的情分狠狠一刀,从此断了,以后想接续上也难,中间有断茬儿了。哥哥说房木值一千,却借她两千,这里就含了另有一千元的情义在里面,可哥哥没说借三千,也含了自梦自圆就此了结的意思。哥哥念过高中,脑瓜活,是村里有名能算计的人,他如此行事,也算把不好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那意思让你自己琢磨,好好咂吧去吧。

还差着一千元钱,苏凤荣回到家里发呆。水秀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摇头,催水秀去写作业。再思再想的,就想到了卖血。她想起前些日子看电视新闻,说一个村子穷,那里的人以卖血为生,有人还用卖血钱供出了大学生,镜头上有口大缸的特写给人的印象特别深,播音员说有个老农几年间卖的血,累计都可装下一大缸了。

想到这里,苏凤荣不由打了个寒颤,发了好一阵呆,便起身去问水秀,一CC是多少?水秀似懂非懂又有些卖弄地说,国际代号K是公里,M是米,C是厘米,一CC大致相当于一立方厘米,用于容积,就相当于一毫升吧。苏凤荣问,那一百CC是多少?水秀说,那就一百毫升呗。苏凤荣又问,那咱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水秀说,书上说,好像有几千CC,我没记准。

水秀说到这里,就有些奇怪了,反问大姨你问这个干什么?苏凤荣掩饰说,这两天我腰酸,可能又要来事,心里就好奇,想知道一来事要出多少血?水秀越发卖弄起在学校里学来的少得可怜的生理卫生知识,说一般情况,是几十CC,但也因人而异,超过100的也属正常。

问过这些话,苏凤荣心里就觉有了底。身上的血几千CC呢,卖一点儿怕什么,就当多来了两次例假。再说,血也不是鼻子眼睛,去了还可以再生呢。

决心一定,第二天一早,打发水秀上学走了,苏凤荣便骑车再奔县里,特意踅摸到一个看样子有些学问的人,问:

“大哥,跟你打听个事,咱县里有没有卖血的地方?”

那人警觉了,问:“这社会哪还有卖血的,你是问献血站吧?”

苏凤荣忙点头:“对,对,就是献血站,献血站。我记错了。”

那人说:“献血站一般都设在市里,咱县里没有。哎,你怎么问这个?”

苏凤荣说:“我们屯里有个人要去献血,我家男人陪着去了。我怕他见钱眼开,也跟着撸胳膊,那地里一秋的活儿还谁干?这不,就追着找上来了。”

那人说:“那你还是去市里看看吧。也别把献血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健康人偶尔献上一两次,献血适量,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伤害,增加点儿营养,多注意休息几天就恢复过来了。”

有了陌生人的这般指教,苏凤荣越觉心里有底,便将车子放进胡同中的一个僻静处,锁好,乘大客车直奔了市里,三打听两打听的,便找到了献血站。第一次献血还算顺利,只是报名登记时小遇了点儿麻烦。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让她出示身份证或户口本,她很吃惊,说我献血,又不是要用别人的血,还用身份证户口本干什么?工作人员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头一次来吧?苏凤荣便点头。许是那天献血站正缺血浆,工作人员说,如果以后你再来,请一定带有效证件。请先抽点儿血检验一下吧。

坐在走廊里等检验结果的时候,苏凤荣见有一位刚献完血的人出来,便追过去,小声问:

“你献了多少?”

也是个女人,年龄要比她小些,答,四百。

又问,抽完血有啥感觉?

答,也没觉怎样,稍觉有点儿乏。

又问,他们给多少钱?

那人白了她一眼,只应了声“你这人,真是”,便有些厌烦地离她而去了。

苏凤荣体会到了,到了这儿,一别提卖,二别提钱,好比打渔船上别说翻,生日宴上别说死,都犯忌呀!

苏凤荣献了400CC血,站起身来的时候,果然觉得有些头晕,两腿软软的,发飘,有点喝醉酒的感觉。走出两步,还有点恶心,要吐。护士说,你先别忙着走,去长凳上坐一会儿,喝点儿水,观察观察。果然,歇一会儿就觉好多了。从付款窗口接下400元营养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狠狠乐了一乐,她只知能给钱,却没想到会给这么多,旺田没黑没白地给别人养一个月的蟹子,还是在自家的田里,也才400元。照这么算,只需三次,三千元钱就可凑齐了,还有了车脚路费,怪不得电视里说的那个村以卖血为生呢。

走出献血站,外面的大太阳白白亮亮的很毒辣,正是秋老虎逞威肆虐的时节。在日光下一晒,苏凤荣又觉头晕目眩上来。看路边正有一个公园,树荫石凳上坐着许多人,有打牌甩扑克的,也有说说笑笑的,还有人在哼哼呀呀地学唱戏,基本都是中老年人。苏凤荣便踅进去,找了一处树荫坐下了。有卖雪糕的问到跟前来,她犹豫了一下,买下一根,慢慢嘬着,加之凉风习习,一股清爽甘甜霎时漫遍全身。唉,雪糕里有牛奶,也算补充营养了。还是城里人会活,吃饱喝足在公园里玩儿,活得滋润啊!

有个秃顶的男人坐到旁边来,五十多岁的样子,雪白汗衫穿的挺板整,下巴刮得挺干净,手里还抓把写着字的折扇,一会儿开一会儿合的,弄出嚓嚓的响。秃顶问:

“大妹子,不是城里人吧?”

苏凤荣说:“我家在乡下。”

“进城走走亲戚?”

“哪有亲戚,进城看看,散散心呗。”

秃顶点头:“来散散心好。看你年纪不算大,就没想进城做点儿啥?”

一句话提醒了苏凤荣。对呀,进城也不能光卖血,听说城里人有钟点工,还有保姆,洗洗涮涮照看病人啥的,都是挣钱道儿,来时咋没想到这一宗呢?她说:

“本也想做做看。可两眼一抹黑的,谁找咱?大叔要是有门路,就帮帮忙吧。”

秃顶笑了,又上上下下地看了苏凤荣两眼,说:“那就跟我到家里看看?”

苏凤荣问:“你家在哪儿?”

“出公园,过马路,十来分钟的路。”

“我晚上还要赶回去……”

“也就一会儿的活计嘛。”

“要我干啥?”

“你还能干啥,就进屋那点儿活计呗。”

苏凤荣心里算计一下,下大客车时顺便问过,最后一班回县里的车是六点,只要赶上那班车,再骑车快点儿蹬,上夜时总能到家。就是水秀放学回家时吃不上应时饭了,那她就自己做,家里还有一把挂面,加瓢水烧把火的事。十几岁的姑娘了,还能让自己饿着吗?

苏凤荣又问:“咱先说清楚,咋算账?”

秃顶说:“一把一利索,三十,不少吧?”

三十,当然不少。这活计真要能做得长久,入冬后进城做上一段也值,打工嘛。在乡下,进大棚驷马汗流累一天,撑破天也就给二十。苏凤荣便起身随秃顶走,走几步还回头看了石凳一眼,担心落下什么东西。这一眼,她就看到了旁边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怪怪的眼神,有人还撇嘴窃笑。她读不懂那眼神和那笑意,什么意思呢?

苏凤荣一路上都在揣测,他家里会是什么活计呢?秃顶的老太太卧床不起等着擦洗?家里攒下一堆脏衣脏裤盆盆碗碗?他要让我擦玻璃可得加小心,头还有点儿晕呢,不敢登高。这般想着,便跟秃顶登了五楼,又等他开了房门。屋里挺洁净,也挺安静,她探头往几个屋子扫了两眼,却哪里见卧床的病人。秃顶边换拖鞋边说,放心吧,啥人也没有。又将一双拖鞋踢到她脚下,说:

“你也换换。你没病吧?”

苏凤荣怔怔,忙摇头:“没,没有。”

秃顶说:“你脸色不好,真没病?”

城里人讲究,怕外人把传染病带进家里。苏凤荣怕人家信不着自己,忙信誓旦旦地证明自己,把不愿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真没病。我刚去献血站献过血,脸色不好,不信,你看我有献血的单子呢。有病的人,人家要咱的血?”

怕别人有病的秃顶却自己到了茶几前,抠了一片什么药塞进嘴巴,又抓水杯将药送下肚里,回手指指一扇关闭的门:

“你去卫生间,快洗洗。”

苏凤荣越加发蒙:“我、我洗什么?有什么活计要干,你就说话吧。”

秃顶去把窗帘哗啦一声拉严实了,屋子霎时阴暗下来。转过身,他又脱衣脱裤,麻杆腿排骨胸便都亮在了苏凤荣面前。他说:

“洗什么还用我说?你还有什么?你们乡下人啊,就不知讲卫生,办事前都不知洗洗呀?”

一股血嗡地直冲头顶,苏凤荣陡地明白这秃顶把自己找来要干什么了。那种无比巨大的屈辱感大山样从头顶压下来,一时间,她张惶失措,呆立在那里不知怎么好。

几近赤裸的秃顶凑上前来,欲搂抱苏凤荣,嘴巴还驴样地噘噘着往前伸。苏凤荣清醒过来,也镇静下来,一掌推过去,喝道:

“你、你把姑奶奶当成了什么人了?”

秃顶焦恼了,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苏凤荣道:“说好了的,我是来给你干活卖工夫。”

秃顶说:“对,说好了的,一把一利索,我买的就是你身子。想卖工夫,城里还轮到你了?”

苏凤荣转身就走,但防盗的铁门已经闩死了,那开关太复杂,苏凤荣又太慌急,竟是左拧右拧打不开。那秃顶从后面扑上来,抱住苏凤荣的身子,越发不知羞耻地说:

“我给你五十行不行?我的药劲都上来了。”

苏凤荣低声喝骂:“你个老秃驴!松手,把门给我打开!”

老秃驴却不松手,说:“五十可就顶天了,二十郎当岁的小姐也就这个价。你个乡下老娘们啥没经过,还在乎这一回?五十,你可是白拣啊!”

苏凤荣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挣又挣不开,便用胳膊肘重重往后一杵,这一下正捣在他的软肋部,老秃驴哎哟一声就闪开了。苏凤荣骂:

“别说五十,你拿出五万来也休想!老牲口开不开门?不开门我可要喊人啦!”

老秃驴红了眼睛:“你喊,你有能耐就喊!警察来了先抓你卖淫!”

苏凤荣气急了,一把抓挠过去,是那种乡下女人的惯用战法,老秃驴脸上登时留下几道重重的抓痕。就在他躲闪第二次打击时,苏凤荣已一步跨到茶几前,抓起了又重又大的玻璃烟灰缸,喝道:

“你开不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砸死你!我豁出不活了!”

回家的路上,苏凤荣又是一路热泪洗面,难止难休。昨天,在自家哥嫂那里惹了一肚子气,那还是心有准备;可今天这奇耻大辱,却是做梦也想不到,回去后,连委屈都没法对人说啊!这个城里的老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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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告:每天凌晨保证更新!如果更新的章节没有显示,请大家在网址的地方novel后面加上阿拉伯数字2试试看。如:http://m.pgsk.com/a/109012/)他,唐君尧,唐氏集团新任总裁,一个35岁的钻石王老五。回国后的一场商业聚会,居然让他老妈捡到了一个10岁的孙子,也就是他的儿子……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让女人育他的种。什么,给自己生个儿子的女人,居然是这么个丑女?她,沈倩怡,业内首席设计师,一个32岁的单身女人。身材偏胖,生性迷糊,但是十年前一场精心策划,他偷了一个男人的种,这恐怕是她这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不得已他决定跟她结婚,可是在婚礼前,这个小猪丑女居然敢逃婚?唐君尧怒火中烧,发誓一定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女抓回来,居然不懂得珍惜他这个钻石王老五,简直是没眼光啊……来了什么都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收藏,请相信你的收藏有绝对的魔力,一个举手之劳给我一个辛勤创作的希望(×__×)嘻嘻……群号:86508375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残花败柳系列》第一部之《恋童:残花债幼妻》云霏霏风风火火地赶往小朋友薛灵儿的家,16岁的她清纯可人,绑着一根马尾,身上洋溢着少女的活力,可是今天她不是去玩的,她要去救她的小朋友。没错,她是圣母福利院的义工,哇靠,那个薛灵儿无良的老爹,居然欠了高利贷一屁股债,现在竟然还想把女儿卖了抵债,这都什么社会了,居然还有这样的老爹。云霏霏锄强扶弱的豪情壮志立马被激起了,背上自己的挎包就往人家那里赶,她不但要打醒那无良的老爹,还要把那个方高利贷的骂道狗血淋头,简直没人性。——————————————————————————这个女人,小胳膊小腿的,居然敢把他的人打了,真当他放高利贷的好欺负啊。花月翎大手一挥:“来人啊,就拿这女人抵债吧,把她洗干净送到我房间去。”云霏霏大骂一声:“……啊呸,你这朵烂喇叭花……”花月翎眉角弯弯,邪恶的说:“我有恋童癖……”云霏霏两眼一翻,直接漂亮的晕倒。,~~~~~————————————————————————欢迎亲亲砸花,收藏加推荐~~~
  • 星星索

    星星索

    黄蓓佳2010年最新倾心力作“五个八岁”长篇儿童小说系列中的第三部。1967年,八岁男孩小米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爸爸被关进牛棚,妈妈又生了一个小妹妹,弟弟圈圈调皮捣蛋,全家的生活变得更加混乱和忙碌。小米的八岁充满了鲜明的时代特色:周围充满了紧张慌乱的气氛;他的一位老师被逼疯了;爱养鸽子的曹叔叔的脚被枪打伤了;爸爸被迫去导演一场革命晚会;在“文攻武斗”中小米还差点被打瞎了一只眼睛。一个偶然的机会,小米认识了神秘的“猫眼叔叔”,猫眼叔叔是印尼华侨,会吹悠扬婉转的印尼民歌《星星索》,能讲生动的童话故事,会弹一手漂亮的钢琴,能写动听的交响乐,他帮小米推开了一扇了解广阔世界的窗子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煮酒论史:史记中的哲学与智慧

    煮酒论史:史记中的哲学与智慧

    承载着三千年华夏历史的《史记》,全面地展现了帝国的治乱兴亡、朝代更替、庙堂权术、江湖生存的原始形态,贯穿其中的则是智谋、心力、情感、品质等人性文化的潜规则。知源流,明因果,识人性,观成败,历史的经验正可以用来弥补人性的弱点,让我们游走于世情的边缘,寻找属于自己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