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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蓝禾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望了望通向南边的那条简易公路,他在等水车。上上一次水车来的时候,他把那个被风吹落的风叶撂在水车上,让司机小刘带到特务连去修一修,上次水车送水来的时候还没有带来。小刘说修理排嫌那玩意儿难敲打,说死说活不干,最后还是搬来了王副营长的大驾,王副营长黑脸一沉就骂:“奶奶的!部队白养活你们了!铁舰山的发电机坏了你们说是不能修,人家自己捣鼓你们又不配合!白喘气儿!”

“奶奶的!”蓝禾儿嘴唇动了动,想象着王副营长骂人时的那种腔调,他的紧蹙的眉展开了些。

“奶奶的!这是你填的表?”蓝禾儿的转业干部登记表送到负责复转工作的王副营长手中时,他特地给蓝禾儿打来了电话,开口就骂。

“怎么啦?副营长?填得不清楚吗?”

“我说你就会写个‘无’字吗?咹?”

“……”

“几乎所有的栏目里你都装了个‘无’字。专长、奖励、处分、学历……奶奶的,你没上过学吗?”

“高中没上完。”

“那你怎么填无?”

“现在讲究的是大专呀,中专呀,这点水儿有没有一个样。”

“还有这专长……你就没一点儿爱好?”

“副营长,爱好可不是专长……”

“你这个杠头!你不想想,你这表儿上都是‘无’字,让人家怎么给你分配工作?”

“离开军营,我本来就报废了么。”

“蓝禾儿,你注意着点儿,”王副营长严肃地说,“你有一种情绪。”

“不,是实事求是。”

“奶奶的,我可不能让你这样垂头丧气地回去见老婆!”

难道让我挺着胸膛象个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去见她吗?蓝禾儿想,苦笑着摇摇头。

他又拿着小锤,在一块锈斑上敲了几下。

“当,当--”“当,当--”

清脆的钢音在旷野上回荡。

黑妞儿在被战士们称为“红岩”的那块山岩上蹲了很久。

“红岩”是铁舰山观察哨南边的平阔的戈壁滩上的一个兀然而立的独山子,被风雨日头剥蚀的山体呈赭红色,远远望去,犹如苍灰色的旷野上的一堆炽热的篝火。也不知道哪一代的边防战士给它起了“红岩”这么一个庄重的名字。它离铁舰山哨所二里多路,简易公路从山脚下经过,在它的左侧划一个弯度不大的弧,然后笔直地插向哨所。在苍苍茫茫的灰色中,它是一个温暖的标记。

每天早晨,铁舰山的官兵们排成一个小小的队列,跑步到“红岩”,再由“红岩”折回到哨所,黑妞儿总是一个合格的排尾。那是她一天中最得意的时刻。

黑妞儿扬起头来,看天,看那个烧饼一样的大火球。火球正在头顶上--每当它走到这个位置,都是最亮的时候。只一会儿,她的眼睛就被刺疼了。她赶紧把头低下来,用前爪搔搔困乏的脸,然后卧下来,眯缝着眼睛,向四围扫视一番。一片明晃晃的亮光铺在地上,空中弥漫着比烟还轻还淡的透明的气流,几股白色的旋儿风在远处近处或快或慢地移动着,象踉跄的醉汉。她看够了这一切,太没意思了,她慵倦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没有睡。她没有一丝睡意。闭上眼睛,只是因为她厌倦了单调。此刻,她卧在那里,却机警地耸起耳朵,把鼻子平伸在温暖的石头上,她在等待那个声音,她在等待那种气味。

除了苍蝇的讨厌的嘤嘤声,它什么也没有听到,也没有嗅到那种有些呛人的奇怪的气味。

然而,她依然相信,它快来了,那个绿色的庞然大物就要“呜呜”地怪叫着,从公路尽头出现了。已经经过了十四个乏味的白天和同样乏味的黑夜,决不会错,它一定会在今天到来。

迎接那个庞然大物,是黑妞儿最快活的事儿。她知道,它是最受主人们欢迎的朋友。每次它来,都要带给主人们许多礼物,还有最受主人们欢迎的那一封封叫做信的东西。当然,黑妞儿感兴趣的不是这些,一条冰冻的猪腿,半只裹着白脂油的肥羊,还有那些圆的长的白铁筒--那里边装着油炸的河鱼和熏制的仔鸡,都会使它兴奋地吠叫起来。她跟在进进出出搬运东西的主人们的身后,“汪汪”地叫着,引起主人对她的注意,下午吃饭的时候,她准能得到一根带着许多肉的肋条骨。不过最使黑妞儿激动不已的是从那个黑皮管里流出来的水,“哗哗”地欢叫着,注入紧挨着伙房的蓄水池。水真清亮,喷溅出的小水珠儿在空中映出一片闪亮的星星。她高兴地跳起来,用前爪去扑打那些星星,禁不住地“汪汪”欢叫着。

这时候,她就想起了她的南山的老家,想起了那条在夏天和秋天不断地撒着星星的瀑布,想起了那条摇着响铃的小河。

一只苍蝇嘤嘤叫着落在黑妞儿的眼角上,黑妞儿低吼一声,爬起来摇摇头,轰走了苍蝇。她在山顶上散漫地走了几步,停住了。她在看那片诱人的景色;碧绿的草山,葱蓊的森林,那闪闪烁烁的,是迷人的水。

她仰起头朝那个方向“汪汪”叫了两声,又慢慢卧下来。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她不想理会它。

是的,她现在已经是戈壁滩上一只经验丰富的成年狗了,什么也骗不了她拉。不过,为了取得这经验,她曾付出过代价,直到现在,她还痛恨自己当年的幼稚和无知。

那年,她和妈妈被人从南山牧场带到这儿来的时候,才半岁,戈壁滩上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知道。一天,为了追逐那片神秘的山林,她在布满砾石的戈壁滩上窜跑了一天一夜。她惊呆了,在这漫长的旅途上,她竟然没有碰见一棵树,一间房子,一个人,也没有遇见一只狗。夜里的那场卷着沙石的大风是留给她的唯一记忆。她的后腿被石头砸伤了,流了许多血,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那只伤腿不敢挨地。

从那以后,她审慎地注视着这块陌生土地上的一切,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漫长的白天和黑夜,她无所事事,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她也不明白,她的新主人--那些头上顶着星星的年轻人为什么也要待在这儿。

这儿什么也没有。

可她的主人们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如果在南山,如果在那儿伐木、猎熊、放羊、驯马,或者抡起沉重的铁锤去打石头,他们准都是第一流的角色。可是在这儿,他们有什么活儿可干呢?他们都有一支乌黑发亮的枪,跟南山牧场巡夜的牧人背着的差不多,可是她一次也没有听到过枪筒发出那种嘹亮的脆响。她只看到他们中的哪一个背着枪,从山脚下的那间低矮的土屋里走出来,顺着一条笔陡的小路,向山头那个覆盖着石头和泥巴的洞穴走去,在那儿换下别人,待一个时辰,再由别人上来换下他。不论刮风下雨,也不论白天黑夜,在那条狭窄的小路上,从没间断过那穿梭般的交替。而走在那条小路上的人们,脸色永远是那样庄严、肃穆。

难道他们在这儿,就是为了山顶上那个隐蔽的洞穴?黑妞儿不止一次地这样想。于是,那个洞穴在她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诱惑着她接近它。一次,她壮着胆子,避开小路,顺着山脊往上爬,还没有接近洞口,就被一声大喝震住了。

“瞎熊!回去!”声音是从黑妞儿身后传来的。她扭回头看了一下,那个瘦高个儿拿着一支很短的枪正向山头爬来。

她迟疑着,再有两三步她就能揭开那个秘密,她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她又掉过头,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就在这时,她的屁股上重重挨了一石子,她惊叫着跑下山去。一连好几天,那个瘦高个一见她就骂,就弯腰拣石子。从那以后,她断绝了到那个神秘的洞穴去窥探的企图。

她把两只耳朵又使劲支起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依然没有出现。她有些不耐烦了,从地上爬起来,在山头无目的的走动。

她看见了北边不远的那座熟悉的灰褐色的山,看见了那条笔陡的略为发白的小路,可是山顶上那个神秘的洞穴不见了。自从前年半山腰上那幢跟山岩颜色差不多的新房子建好以后,那个洞穴就消失了,那条小路也冷清了下来,不再有频繁的走动与交接。

山脚下那间低矮的土屋依然还在,不过她现在看不到。

两只苍蝇在她身边不断地嘤嘤叫着,怎么也轰不走,她腻透了,山上山下猛跑一阵,终于摆脱了讨厌的纠缠。她又慢慢走上山头,朝公路尽头望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片有草有树有水的幻影也还没有消失,她淡淡地看一眼。又懒洋洋地卧下来。

她想起了老家的南山。

她想起了那个惊悸不安的冬夜。那时她还很小,月光下,她紧偎在妈妈身旁,听着山林深处传来的一阵又一阵凄历的嚎叫。她是第一次听那声音,她觉着那叫声搅动得空气和星星都在微微发颤。

“听到了吗?这就是狼。”妈妈告诉她。

狼!她昂奋极了,一下子跳起来,用稚嫩的嗓音在月光下叫了几声。这是她对草原第一次庄严的许诺:草原又诞生了一个勇敢的捍卫者,恶狼又添了一个不共戴天的死敌。

妈妈用潮乎乎的嘴吻她的脸,这是温存的赞许和鼓励。

狼嚎声一步一步逼近。妈妈惊觉地跳起来,耸起耳朵听了听,然后朝前边跑了几步,和她的父亲站在了一起。而父亲从月亮升起的时候起,就一直在那儿梭巡着,了望着了。她站在父亲和妈妈中间,等待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终于,她闻到了狼身上的腥臊味,几乎在同时,正前方的草地上,出现了几个绿莹莹的光点。

一共三只狼,这在她是没有料到的。

父亲和妈妈对着狼群先是一阵狂吠,接着就猛扑过去。父亲看准一只公狼的脖子紧紧咬住,那只狼拼命挣扎,发出难听的哀叫。其余两只狼扑到父亲身上狠命撕扯。可是父亲死死咬着那只公狼的脖子不肯松开。妈妈撕着一只狼的耳朵,把它从父亲身上拖下来。她着急地前前后后窜着,叫着,瞅准机会,往狼的随便什么地方咬一口,又赶紧跑开。对付狼,她还没有足够的经验。

那是一场真正的恶仗。

第二天早晨,当牧人们赶来的时候,在草地上发现了一只死狗和一只死狼,它们紧紧撕咬在一起,血染红了一大片青草。牧人们放了一阵枪。为这只忠诚的猎狗送丧。

从父亲身上,她知道了狗应该怎样活着和怎样死去。草地上的血迹和那只死狼成了她渴望着的目标。

现在,她已经长大了,精血旺盛得象一头壮年的公牛,她觉着自己有足够的力气去撕碎十只八只恶狼的脊骨。当她最后一点力气用完的时候,也会象父亲那样,咬着一只狼的脖子和它同归于尽。

可是,来了快三年了,地还没有碰上过一只狼。这里太干旱了,没有水,没有兔子,没有羊,狼是不会来的。看来,她只能和妈妈一样,孤寂的生活结束以后,默默地死去。

黑妞儿懒懒地卧着,想着。忽然,她的耳朵支楞一下耸了起来,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她猛地一下跳起来,仰起头,朝公路尽头大声吠叫起来。那儿,有一个小黑点正在朝这里移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没错!是那个墨绿色的庞然大物。不大一会儿,它就来到了“红岩”跟前,黑妞儿象箭一样从山顶冲下来,在它的前后左右扑着,跳着,“汪汪”叫着,把它迎到山上。她的所有主人都走出了屋子,接着是熟悉的搬运,熟悉的热闹。

黑妞儿站在蓄水池边,看胶皮管往里注水,跳起来扑打空中的那片星星,想着南山的那道瀑布。

庞然大物“呜呜”叫着回去了,铁舰山又恢复了平静。人们无心继续打牌了,也无意再干别的事情。他们拿着已经看过好几遍的信,各自找一个小山丘或者芨芨墩儿,去暇想,去激动,去回忆,去思念。

黑妞儿摇着尾巴,这个主人跟前转一圈儿,那个主人跟前叫两声,试图探寻那些小纸片儿里的秘密。

她先来到东边的一个小丘上。呵!那个厉害的瘦高个儿正仰躺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天空。她轻轻走到他的身边,用舌头舔舔他拿着信的手。他笑了,把信纸小心翼翼地伸到她的眼前,她看见了一朵压扁了的小花,颜色象南山牧场的菖蓿花,花朵儿却要大得多。他问她:“打破碗碗花,见过吗?”她摇了摇尾巴。他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笑了。

她来到南边的滩上,在一丛红柳旁,那两兄弟皱着眉头,在一张信纸上指指点点。“她不能来!”大的说。“为啥不能来?”小的问。“为啥你不清楚?”“就你胆子小,自由恋爱,又不是拉郎配!”“没有他还好说。”“有他又咋?”“太别扭。”“你想着别扭就别扭,不想别扭就不别扭!”黑妞儿听不懂,着急地“汪汪”叫了两声。他们只管说话,不理会,她怀着一肚子狐疑,悻悻地走了。

她来到西边。咦,那个小白脸怎么一个人对着西沉的太阳大声说话呢?她一声不响,怯怯地走过去--她知道,在这些所有的主人里,他最不喜欢自己,从来不跟自己亲昵。在离他还有一截距离的时候,她远远地站定了,听他一个人说话。他回头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她,她想溜走,被他叫住了。“黑妞儿,过米!”他喊着,一边笑着向她走近。她被他的昵爱弄糊涂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走到她的跟前,拍拍她的脑袋,伸给她一张纸说,“伙计,报告你个好消息,我的《戈壁落日》发表了,不过你可要保密,蓝排长早已给它判了死刑,说写落日太消极。”他兴奋地说着,她不知所措地用吠声回应着。“黑妞儿,你听听这两句怎么样:‘为了诞生一个崭新的太阳,你含笑走向死亡’?你想想,这死亡多么辉煌!”他得意地说着,笑着,象跟老朋友聊天一样,拍打着黑妞儿的脖子。黑妞儿被他的情绪感动了,也兴奋地吠叫起来。她逐渐忘记了胆怯,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当她的粘唧唧的舌头触到他的手背时,他忽然怪叫一声,随即在她的胯上踢了一脚,她赶紧从他的身边跑开,站在远远的地方不解地看了看他,然后,伤心地走了“我太过分了。”她想。

黑妞儿扬起头,在逐渐暗下来的黄昏中寻觅着。呵!在矮墙上坐着的,水是他吗?她激灵一下,颠儿颠地朝他跑来。黑妞儿觉得他跟自己一样孤独,跟他在一起,她可以随便怎么撒娇。她停在他的脚下,抬起眼睛看看他的手。他的手空空的,没有信,她好长时间不记得他有过信了。不过这会儿他不象平常那样愁眉苦脸,你看他的眼睛多么亮,呵!他笑了。她用嘴蹭蹭他的鞋和裤腿,轻轻叫了两声。他从懵懂中醒过来。

“黑妞儿,甭吵,我念信哩。”他看着远处说。

“汪汪汪!”黑妞儿叫了几声。她不信,他手里没有那种纸片。

“真的呢,秀秀寄的。”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

她乖觉地在他的脚边卧下来。

“哥哥,你还记得村东头的那片小梢林吗?那天,我藏在酸枣稞子里不出来吓唬你,你满世界地喊,‘秀秀,秀秀……’你嗓子减干了,我还是没出来。你吓得呜呜地哭了,我才笑着跑出来。看见我,你又笑了。我用指头划着脸羞你:‘羞羞羞,把脸抠,羞个渠渠种豌豆……’你说:‘没吓死人!还羞哩!’我说:‘后生子哭,不羞做甚!’你说:‘我当你让狼叼吃了。’我问你:‘我真让狼叼吃了你咋办?’你说:‘走遍山山峁峁,打死那只狼,再抹脖子上吊,和你一搭里走。’我说:‘男子汉命真那么贱!’咱两个都笑了。哥哥,你还记得韩石匠窑畔上的那棵歪脖子枣儿树吗……”

黑妞儿静静地听着。

星星跳上来了,一颗,两颗……

“今天是上帝的安息日,”黎凡站在屋子中央,用比收音机大得多的声音煞有介事地说。微弱的烛光在墙壁上映出两只不断挥舞的变形的手。“在过去的六天里,上帝造齐了天地万物,就在今天歇息了。”

蓝禾儿从正在翻阅的《发电机的维修与管理》上抬起头,笑了笑,说:“一派胡言乱语。”不过他不是发火。

“排长同志!”攀凡装腔作势地走到蓝禾儿跟前,鞠一躬,象一个善于辞令的外交家那样彬彬有礼地说,“请原谅,如果我刚才的那番话真是胡言乱语的话,发明权也不属于我。它来自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当然,它后来变成了神秘的宗教教义。不过它使我们有了一个轻松的星期天。”说着,他咳一下清清嗓子,又扬起头来。“今天,全世界都在休息,不论北京,还是东京,还是东京,也不论日内瓦,还是巴黎,都是七天中最轻松愉快的一天。”

“我们呢?”冷秋问。

“也不错……”

“不错个屁!”罗长贵骂着打断黎凡的话,“就是早上不出操?”

“不,我们每个人都做了一个甜蜜的梦。”黎凡微微闭上眼睛,拿腔拿调地说。

“胡扯,白日做梦!”冷春说。

“今天,我们都收到了一封亲人的来信。”黎凡侃侃而谈,他看到了坐在小凳上补衬衣的郝黑子,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些信把我们带入了一个甜蜜的梦境。”

“这倒是真的。”罗长贵点头表示赞同。

“我建议,为了这个星期天给我们留下一个愉快的记忆,我们都公布一下自己的天外来信。”黎凡提议说。

“应该说是山外来信。”冷秋纠正说。

“不,是天外来信。”黎凡坚持,“我们与世隔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生活在远离人间的外星。”

“你小子,总阴阳怪气的!”蓝禾儿友善地骂道。

黎凡用眼睛扫过大家的脸,问:“对刚才敝人的提议,同意吗?”

“不,不同意!”冷群首先焦急地表示反对,“你这家伙要搞什么名堂?”

黎凡没有理会他,继续对大家说:“我想今天的来信中一定不乏甜蜜的情书,我们这些生活在戈壁滩上的战友们应该有福同享……”

“同意!同意!”不等黎凡说完,罗长贵赶忙举手表示赞同。“他妈的,外边传说我们有说女人的嗜好,他们高尚,到这儿住住试试,多了甭住,陪四脚蛇住上半年,不憋疯我罗字倒写!”

黎凡担心地朝蓝禾儿看了看,蓝排长竟然没有动怒,只是望着蜡烛发愣,他暗暗惊讶排长今天的好脾气。

“快!快!谁先公布?”罗长贵和冷秋催促着。

“干脆,我建议的我先念。”黎凡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装出窘迫的样子说,“不过真难为情,弟兄们听了别笑。”

“快念快念,谁听你罗嗦?”罗长贵十分开心地说,“你还小我半岁哪,看不出你小子竟捷足先登了!”

黎凡打开信纸,屋里静了下来,只有人们习惯了的那架高效率的收音机在嗞里哇啦地唱着秦腔。他看看大家,念起来:“黎凡老兄:近好,大札收悉……”

“嗨,你这个对象怎么还老兄老兄地称呼?”冷春打趣道。

“别打岔!”黎凡不耐烦地打断他,继续念道,“前多日熬夜,吸烟太多,患鼻窦炎乃至鼻前庭疖肿,未能及时复函……”

“哎呀!你这个对象还是个大烟鬼哪!”冷秋更加惊奇。

“嘻!哥儿们问一句,别往心里去,这小妞儿--她正经吗?”罗长贵凑近他的耳朵,老练地问。

“什么小妞儿!这是我的一个诗友来的信。”黎凡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他妈耍弄人!”罗长贵的劲头一下子泄了。

“大家说说,还往下念吗?”黎凡抖着信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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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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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会走商路

    本书《学会走商路》,说到底也是念生意经的学问。书中再现了古今中外大大小小的商家和各有千秋的奇招。以精湛的故事,列举并评析了商人在创业、经营、招揽人才、搜集情报、新产品开发、销售、广告、公关等不同战场上的决胜过程,俾使今天的经商者在对“前度刘郎”们的经验有所参照和参悟。从而运用商战的技巧,在攻与防、进与退、新与旧、苦与乐、胜与败、兴与亡等方面,得心应手地趋吉避凶。历史上的商人千千万万,限于“商家典要”之故,仅精选出些许学习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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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初见葵色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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