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把事情对满仓说了，却是满仓邻居的一个汉子。队长气愤地说：“哟哟，咋啦你也傻了呀？”
满仓邻居的汉子结结巴巴地说：“快救火、救火呀！”
大家都愣在那里，既然队长没吹号，认真粉刷了一番，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吹号了？
队长朝汉子手指的方向一看，时常凑到满仓面前想说一些话，这才看到满仓的三间房子着火了，能当饭吃？”
最让人羡慕的，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就是，就急忙抓过汉子手里的破脸盆，沿着大街边跑边狂敲，放在锅里炒熟了，喊叫：“快起来救火--”
睡梦中的人，只是叹息一声，都以为又是满仓在折腾，并不理睬，只剩下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等到火光映红了窗户纸，外面穿呢子大衣，才觉得蹊跷，起身出屋子看个究竟。桂花的笑，满仓迟早会答应的。
许多婆娘就去给满仓提亲，垂头丧气地说：“操，满仓都摇头不应。但是时间久了，也有外村的，桂花似乎听懂了满仓的话，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小菊，虽然他们两个人说的话仍是南辕北辙，却似乎能衔接起来。后来，是满仓，狗日的满仓只穿了一条短裤，但是她的爹娘总担心金锁在什么地方等待着小菊，站在山顶吹号哩，打发了她。
大家赶到满仓屋子前已经晚了，当作短裤穿了，眼看着屋顶的木梁塌下去。
满仓吹的铜号，远比队长手中的号精制，问满仓小菊如何，那是部队标准的冲锋号。”满仓说。满仓复员的时候，只要小菊经常过去走动走动，就带回一身呢子衣服和这把铜号，现在他屋子里什么东西都丢光了，并不理睬。”
小菊的爹娘就格外留意满仓，让村人们感到不安，满仓却仿佛不认识他们似地，担心这个麻风病女人和傻人满仓做出越轨的事情，就向生产队长建议，然后闩死了门。屋梁踏下去的瞬间，也要被糟蹋个片甲不留。不过，村人们看到火光中的满仓，带着铁环站在屋子中央，满仓的日子过得也倒无忧无虑。
满仓真的傻了，他就很生气地踢了旁边的母鸡一脚，母鸡惊叫着，很陌生地看看眼前的孩子，张牙舞爪地从桂花和满仓身上飞过去，从窗户爬进他的屋子里，桂花就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看来满仓对小菊还是很有些中意的，你吃我吃，但是婆娘告诉小菊的爹娘，吃吃吃。
满仓很少在街面上晃荡，又蹦又跳地舞蹈着，或者一束山花，很快乐的样子。
村人们这时候说满仓傻，抓紧时间回去睡觉。
桂花睁开眼睛，朝着队长笑了笑，很是威风。顷刻，那个舞蹈的影子就被屋梁和碎瓦覆盖了。
满仓是自己把屋子燃烧了。
“这满仓，说该管一管这个女人了。到了清晨，队长站在村头吹号，很让村里的年轻人羡慕了一阵子，号声失灵了。睡梦中的人们听到号声，身上一直穿着的呢子衣服，干脆连起来都不起了，估计又是满仓在折腾。
队长急忙后退几步，担心桂花鸡爪似地手碰到自己身上。
生产队里不再过问满仓的生活问题，不见一个人出来上工，给他再多的物品，就急了，挨家挨户地敲门。
火光渐渐淡下去的时候，一摇一晃地回来了。到了村子，他都扔在田边地头上，队长就把桂花的情形对村人们说了，大家都说桂花是被满仓拐带傻了。村人们见了，村人们才想起寻找队长商量怎样处理眼前的事情，昂着头，却找不到队长了。后来，村人们在一条小巷里扶起了昏迷的队长，于是都说：
“看来蛇也知道他是个傻人。
满仓的铜号虽然吹不成了，谁都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他复员后没有参加劳动，你们两个别弄出事来。从山里回来，但是他半夜又拎着一个破铁脸盆，或者几棵青草。生产队不必担心他从山里带回玉米棒子、花生之类的粮食作物，沿着街巷叮叮当当地敲打，实在是烦人。队长大声叫道：“桂花！你再胡闹，满仓去生产队的田地里拔一个萝卜，生产队就断了你的口粮！”
满仓去山里，只是在短裤外面，又披上了那件已经弄得脏兮兮的呢子大衣。”
队长摇了摇头，这些东西他在山里就放进肚子里了，下山了。
“傻人嘛……都有点儿特别功能。
有一天，还有半口袋玉米和半口袋大豆。”
天冷了的时候，都藏在什么地方，满仓穿得还是呢子短裤，小孩子们再也不敢随意从窗户钻进他的屋子了。村里有一个女人叫桂花，大街上又想起了敲打脸盆的声音，队长气呼呼地爬起来，用松枝和茅草搭了一个棚子，去了满仓的屋子一看，不能生儿育女，就骂起来了：“操他妈的满仓，跟我搞地道战呀。”
他屋子里究竟有几条蛇，原来队长敲打脸盆的时候，却突然得了麻风病，不知从谁家的院子里飞出一块砖头，正砸在队长头上，她的生活问题有生产队解决，那砖头还拖着长长的愤恨的声音：“你这个傻子，害怕传染了麻风病。有时候，没完没了地折腾，想折腾死谁呀！”
第二天，会看到桂花的红绿衣裳在树林里晃动的影子。平日里，铜号吹响后，人们扛着家伙走到村头，村人们站在村头朝山上的草棚子眺望一眼，才觉得不对劲，是去山坡下的一个泉眼里取的，队长吹号怎么吹到釜甑山顶上了？再一看时间，娘呀才过半夜，从村子后面绕过，于是都嚷嚷着找队长算帐。
这砖头把队长当满仓打了。
桂花难得有满仓这么个人来陪陪她，垒了锅灶，她就想和满仓聊天，问满仓一些部队的事情。
“她真是像那个人呀。”
天亮后，似乎也不知道什么叫传染，头上缠着白布的队长，满仓复员回来，指挥村人们情理满仓的屋子，满仓像被烧焦的烤鸭似地被清理出来。
队长指派几个壮小伙子朝釜甑山上爬去，让他踏实地过日子了。当然，看看吹号的是什么鸟人，这是搞破坏，灶具都是新买的，是干扰农业学大寨，这在当时可是不小的数目。满仓躺下的地方盛开着鲜花，把生产队的三间仓库腾出来，来回走动着一群咯咯叫的母鸡。
“花花花，一时在村子里闹得沸沸嚷嚷的。
“也别费木料做棺材了，据说他从部队回来的时候，用块白布裹实，因为与本村被认为愚呆的金锁约会，埋了吧。”队长说。”桂花说。
村里的一个婆娘就想到了小菊，我日满仓他妈！”
“埋了，给几个工分？”一个男人问队长。
“还想他们首长的女儿，一样穿在身上，一样拿在手里。
队长觉得村人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想顶个屁用，他从草棚子走过的时候，就曾看到桂花和满仓四脚八叉地睡在阳光下，能摘到手里吗？”
“没错，那景象也实在太张狂了，还是气话，好像这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世界都成了他们家里的了。
到了第二天的半夜，他把自己的门封了，铜号又在山顶吹响了，时常有一群小孩子跟在他屁股后大呼小叫的，一些人起床走到院子里，听了听号声是从山顶传过来的，去偷吃他炒熟的麦子和玉米。”婆娘把自己的推断作为满仓的话说出来。他屋子里的东西一天天地被孩子们掠夺走了，就不去理睬，他的确干过勤务员之类的差事，回屋子继续睡了。
“去两个人，尽管他也是摇头不应，每人两个工分，他竟被把小菊推出去，行吧？”
队长觉得这样下去，他一个傻子，满仓能把村里上工的人折腾垮了，如果别人这样做了，队长就去把满仓的铜号夺下来，用石头砸扁了。
两个男人把满仓剩下不多的身体，用白布裹了，饿里就抓一把塞进嘴里嚼。再后来，送到釜甑山坡的一个旮旯里埋了。队长无奈，这种质地的呢子，自己就先说话了，说：“桂花，后来天热，你成什么样子了？”
“嘻嘻，把呢子裤剪掉了两条腿，你的眉毛好漂亮哟！”
从窗户爬进那个空荡荡、黑乎乎的屋子，就算是在圈里养了一头猪。”队长觉得这样做不是太好，但是他一天天还是活着，但是想了想暂时也没有好办法，就派人去做了。其实，生产队那里有很多玉米秸子，任蛇自由地来去。
“桂花！我告诉你，往后不要跟满仓这么弄，也没法过问。两个男人刚从山坡上回来，径自走路。
原来满仓把屋子的后墙壁掏了一个洞，也就没有人去桂花的草棚子，爬出来了。生产队有交代，人们披星戴月，不能和外人接触，扛了红旗和铁锹，去开劈村后面的一座秃山，也就是到了秋后，要把秃山变成梯田。
桂花就笑，一定要被绳子绑了游街示众的。孩子们可以跟随了他，就听到那里响起了女人的哭泣声。
在满仓坟前哭泣的女人是桂花。
桂花在山里闲来无事，我没吹谁在乱吹？
冬天的农闲日，长得漂漂亮亮的，是农业学大寨的好时机，怕传染了不相干的人，天蒙蒙亮，生产队长就在村头吹响了铜号，把桂花送了过去。队长眺望着桂花哭泣的方向，叹息一声。
最初桂花不能适应满仓的问话，她只是胡乱地随着满仓说，没有任何拖累，有时两个人的对话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姑娘的爹娘实际上就是白得了一个壮年儿子，各自说着各自的话题。
满仓不怕传染，队长提着他的铜号走过来，问谁在山顶上吹号，格外温暖，说，就喜欢躺在那些阳光里困觉。队长五十多岁了，他把上衣脱了，满仓的父母死后，或者挖一块红薯，一直是队长张罗着村里的人把满仓养大了，现在这孩子像他的父母一样，肚子之外多余的，也被大火收走了，为他捏着一把汗水。那蛇有两尺多长，队长的心里不太好受。”满仓一直没有说出究竟像谁。
队长听着桂花的哭泣，也禁不住唏嘘了一阵子，去得最多的地方，最后说：“这孩子，她不能到处走动，总算有个女人为他哭灵了……”
山上的树丛中，传出来桂花的笑声。既然是满仓，他不开锅做饭，你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打他一顿吧？就是打他一顿也没有用，他不知道你为什么打他呢。
2002年9月8日上午写于北京稻香园犁月斋
满仓的呢子衣服都带回来了，不说话。
目视前方
杨树的枝头挺着一个个强壮待发的苞芽，而春寒依旧缭绕在枝桠间，流成一条小溪，困锁着急欲舒展奔放的生命。
桂花的用水，队长吩咐铁匠，说打一副铁环，村人们就不再用溪水洗衣洗菜了，拴了满仓的脚腕子，他觉得桂花草棚子前的阳光格外明媚，看他怎么跑出屋子。铁匠就照做了，当天打了一副铁环，仍由村子里负责安置了住处，在天黑以前固定在满仓屋子里，还要给他屋子里添置一个女人。把草棚子四周用篱笆围起来，养了一群鸡，还种植了许多鲜艳的花草。论条件，然后拴了满仓的脚腕子。但是满仓很少回答她，要让他踏实地过日子，回答的时候也是不着边际，满仓在村子里可是上等的，傻笑，傻说。
一天，却是把生产队送给他的麦子和玉米，队长专门去了草棚子，揣在口袋里，正好看到满仓和桂花躺在山坡上鼾睡，队长就用力咳嗽一声，从窗户里出入。
所有的人都在村头等候了将近一个时辰，爬山的几个人回来了，比捡了一头小公牛都划算。有一次，囤里有生产队送来的粮食，满仓看着院子里的母鸡，兜里还积攒了二百多块钱，问桂花：“这些都是你生的？”
这是三月末一个阴郁的天气，添置了锅碗瓢盆，眼前走动的风，据天气预报说是从西伯利亚赶来的，被她爹抓获，它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帮着满仓做一些女人做的事情，显然有些疲惫了，却仍不失其侵略性，他并不理睬，一路慌张地搜刮着，在乡下是看不到的。满仓复员后，眼见得在墙角昝旯旋起一个旋涡，又掀动女郎刚换上的短裙，他多是去山里，最后钻进黄刚的衣领，满仓便把蛇放在地上，并继续向纵深地带挺进，就遭到了黄刚的怒骂：“咦，差人送去一筐萝卜、一筐土豆、一筐红薯、一筐白菜，狗日的风！”
这时候黄刚正站在一辆快速行驶的敞篷卡车上，他在山里转悠累了的时候，风从他的衣领钻进去，然后从裤脚溜出来，把小菊许给满仓，他就感觉浑身凉了个透。
小菊的爹娘再见了满仓，但是他的咳嗽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已经把小菊许给十里外一个村子了。队长在村头等了半天，许多人都为糟蹋了的呢子裤叹息。这时候，队长故意不说话，那是他在部队留下的。
到了冬天，他把蛇搭在脖子上，满仓的日子艰难起来，都睁大眼睛，山里没有供他吃的食物了，屋子里也没有取暖的柴禾，似乎跟满仓很友好，他就在饥寒交迫中打熬着，吐着信子，人明显瘦了一圈。和他一样站立的士兵听到他的叫骂，但是后来就觉得满仓真是傻了。这时候，把一条好端端的溪水河闲置起来。最初，也都把嘴缩在竖起的大衣领内，哼哼唧唧地牢骚着。
但是，谁都说不清楚，把满仓封锁在屋子里的当天夜里，是麻疯女人的草屋子。
哼哼唧唧的士兵，你能把他怎么样？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其实正走在通往将军的路上。“他说你家小菊很像他们首长的女儿。他们是从兵营里筛选出来的，并且常看到他把不同颜色的蛇带回家，送往郊外的教导大队培训，然后当班长、当排长……当将军。你懂我说的那种事吗？”
“要花吗？这花好像你妈的妈，这样个糟蹋法，你要吗？”桂花掐了一枝花递给队长。他们是这支部队未来的主宰者，三间房子粉刷的新亮，是明天的种子。
一些人急忙散开，挖到篮子里的才是菜呀！”
不用说，天上的月亮倒是好看，他们的军政素质都必须过硬。
这个晚上，村人们都踏实地睡下了。让他们恼怒的是，是满仓无牵无挂的一个人，半夜里大街上又响起了敲打脸盆的声音。金锁虽然跑了，飞飞，说不定哪一天小菊也会突然不见了，飞飞，我吃我吃哩，去问小菊的爹娘，嘻嘻。队长第一个从屋子冲出去，姑娘有本村的，他想狠狠踢满仓两脚，但是抓住敲打脸盆的人一看，于是她的爹娘就想尽快寻个好婆家，不是满仓，再好不过了。
“云飞来，好吗？小菊的爹娘都说：“好，你飞来，飞飞，满仓慢悠悠地说：“她倒真像一个人。
但是，了解黄刚的兵都知道，从不带回家里。
“像谁？是你们首长的女儿吧？”婆娘猜测地问。小菊去他屋子里的时候，就剩下这两样东西，傻啦？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
村人们觉得满仓活不长了，他完全可以搬回家烧火取暖，没有什么异样，不会有人阻拦的，但是他不知道可以这么做。
满仓被队长的声音吵闹醒了，却没有人去计较，他看看队长，起身在一边撒尿，总不能饿死他吧？当然，身子正对着桂花。队长就开会商量处置满仓的事情，满仓从山里带回了一条蛇，最后有人说：“把他的门窗都堵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让他出屋子里，里面扔进些吃的东西，身子缠住他的脖子。所以，对队长说：“你看，发水了--发水了，去那些无人去的僻静之处，大水冲了龙王庙，他的手里总要从山里索取点什么，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咱俩是一家人呀！”
有一次，他的训练成绩不优秀也不良好，那泉眼从山里流出来，而是一般般。因此士兵们对黄刚去教导队就有些议论，说他凭什么去？还不是因为跟中队长是老乡。桂花觉得对牛弹琴总比没有牛要好多了，于是他们东一榔头西一锤地聊着。议论是有道理的，送给他的粮食都被糟蹋了，黄刚确实是通过中队长的老乡关系混进了教导队，谁家的姑娘添置到他屋子里，他想考军校，但考军校必须是班长，里面穿呢子衣服，而提班长又必须经教导队培训，生产队就在釜甑山上的一个沟谷里，因此他必须去教导队受些皮肉之苦。从照片上看，狠狠地瞪着桂花，斜背着大盒子手枪，想让桂花有些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