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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散场的时候天色已晚,马朝闻自告奋勇送闫雨回家,闫雨也没有拒绝。两个人走在夜色中,彼此心里都有一种紧张。虽然已经立春了,但是寒意依然很浓,闫雨不禁打了个寒战。善解人意的马朝闻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闫雨披上,闫雨心里涌起一种久违的甜蜜,仿佛回到了10年前的少女时代。那天晚上,两个人聊得很是投机,从人生理想到生活琐事,两人发现彼此之间竟有着如此的默契。分手时,两个人依依不舍,互相留下了电话。那一夜,闫雨失眠了,翻来覆去的时候脑海里都是马朝闻英俊的面孔……

马朝闻和闫雨一见倾心,两人顿感相见恨晚。但此时的马朝闻早已成家立业,闫雨也是一对双胞胎孩子的母亲了。

在审视自己婚姻的时候,闫雨痛苦地发现,她与吕强之间只有平淡甚至痛苦的婚姻。而当她遇到马朝闻之后,才终于明白什么叫爱情。为了获得这份爱情,她愿意付出一切。

陷入“爱情”的闫雨毫不犹豫地向吕强提出了离婚。而粗线条的吕强对妻子突然提出离婚感到非常震惊,直到这时他才想到要唤回妻子已经走远的脚步。但是,此时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在闫雨的眼里已经暗淡无光。

2008年8月,闫雨和吕强协议离婚,随后,闫雨又通过诉讼争取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就这样,闫雨带着两个双胞胎孩子,满心欢喜地开始了独立支撑门户的艰难日子。

闫雨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工资除去日常开销,日子过得捉襟见肘。马朝闻帮闫雨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并支付了房租,他还掏钱请了两个保姆照看孩子。接着,马朝闻又帮闫雨买了一辆轿车,用于上下班和接送孩子。为了减轻闫雨的经济压力,马朝闻还为闫雨办了一张银行卡,存进去8万元供闫雨使用。

马朝闻告诉闫雨,他和老婆早已经没感情了,要不是因为女儿早就离婚了。他让闫雨等他一段时间,他一定会给闫雨一个温暖的家。

闫雨被马朝闻的无微不至深深感动,她觉得马朝闻就是自己要找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如果说刚见面时自己被他英俊的外表、幽默的谈吐所吸引,那么如今自己是被他的一片深情折服。她体谅马朝闻的难处,从来不催他离婚。善良的闫雨觉得,只要这个男人陪在他身边就好,她不图什么名分,因为她相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

为了这段“爱情”闫雨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婚姻,用这种方式去等待一个未知的承诺。这是闫雨的第一场“爱情错”。

第二场错,为帮男友铤而走险伪造户口

2008年8月,也就在闫雨离婚后,以单身女人的身份投入马朝闻怀抱之后,她发现马朝闻一连好多天都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在闫雨的一再追问之下,马朝闻终于说出了缘由。

原来,马朝闻在部队的时候担任团干部股股长。2004年马朝闻单位的同事王进军的级别是正营职,按照王进军的职别可以让家属办理随军,等王进军转业后,妻子和孩子都可以落户到北京。但当时王进军尚未结婚,而且他的女朋友是北京人,不需要占用进京指标。团领导为了解决其他军官家属的进京指标,就让时任干部股股长的马朝闻做王进军的工作。

马朝闻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这是领导交办的任务,马朝闻还是硬着头皮去做了工作。最后,马朝闻拍着胸脯对王进军说:“以后出现什么问题你找我,关于你户口的问题我一定负责到底。”在马朝闻的努力下,王进军答应放弃这个指标。

但是,此后王进军和北京籍的女朋友分手,与一个河北秦皇岛籍的女孩结婚,婚后还生了一个女儿。2008年,等到王进军想要给妻女办理进京户口时,进京指标却没有了。因为马朝闻有承诺在先,这下王进军就抓住马朝闻不放了,非让他给办理进京户口不可。马朝闻自知理亏,觉得这事脱不了干系,他一边安抚王进军不要声张,一边答应尽量想办法。

马朝闻接着对闫雨说出了自己的难处:“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可以找领导或者请求组织解决。但现在我到了地方,你是户籍警察,你知道办户口这种事情我是无能为力的。”闫雨听后,安慰马朝闻说:“你先不要着急,我来帮你想办法。”

马朝闻一再强调说:“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别强求,咱们不能违反纪律。”但是,马朝闻越这样说,闫雨越坚定决心,一定要帮心爱的男人解决这个难题。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痴情的女人更是这样,即使能为心爱的人分担一点忧愁心里也是甘之如饴。此时的闫雨,满脑子都是为男友解决问题,一想到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马朝闻眉头舒展,心里就被幸福涨得满满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闫雨给辖区内的很多单位都打过电话咨询,又让同事帮忙咨询劳动局、人事局看能不能通过这些部门落户北京,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作为一个户籍民警,闫雨每天都要办理大量的户口录入和迁出手续,办理进京指标的每一个手续、每一个细节她都了如指掌。闫雨实在太想帮助马朝闻了,在没有找到合法途径之后,她开始琢磨借用自己的便利条件做些手脚帮助马朝闻解决难题。

2008年11月22日是个周六,这天是闫雨值班,整个办公楼里只有她一个人。闫雨决定在这一天解决问题。

那天去档案室,闫雨发现了一个叫唐梅志的户口材料,他是北京某大学的一位老师,爱人叫孙丹,还有一个女儿,家庭情况跟王进军很像。孙丹和女儿的户口2008年落入北京,户籍地在北京市丰台区的一个小区。闫雨打算把王进军老婆孩子的户口也放到唐梅志家。

周六早晨,闫雨走进单位大门,心里便开始紧张,门卫跟她打招呼她都没听见。一个人走在楼道里还神经质地不停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坐到办公室,打开电脑,闫雨的手竟然有点发抖。像往常一样,她输入自己的口令和密码进入系统,心怦怦直跳。闫雨把王进军老婆孩子的名字输进去,然后又删掉了。

“劝君莫伸手,伸手必被捉”。闫雨的大脑中掠过这样一句话,她有点胆战心惊。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定了定神。过了一会儿,她想出一个办法,拿起电话,拨通了同事安晓峰的手机。闫雨在电话里说,有人等着办理户口,但是自己的口令和密码出了错误,让安晓峰把他的口令和密码告诉她。电话那头的安晓峰担心耽误工作,想都没想就告诉了闫雨。然后闫雨顺利进了安晓峰的电脑系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王进军妻女的户口就通过安晓峰的系统落到了唐梅志家,几张户口页马上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闫雨拿着户口页走出了单位,并悄悄带走了唐梅志妻女的户口材料,直奔马朝闻处。当马朝闻接过崭新的户口页,不禁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闫雨竟然如此顺利地办妥了这件挠头的事情。马朝闻喜出望外地问闫雨是怎么办的,而闫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别管了”,顾不上马朝闻亲热的挽留就回家了。

这一夜对闫雨来说是一个难眠的夜晚。从来都规规矩矩的她知道,自己这次犯了一个大错误。第二天,闫雨说自己病了跟领导请了假。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心里七上八下,一方面心存侥幸希望能蒙混过关,另一方面害怕东窗事发自己身败名裂。

到下午5点多,闫雨的电话响了,是同事安晓峰。安晓峰询问新录入的两个人的进京户口怎么没有相关的材料。此时的闫雨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她赶忙说材料锁到自己柜子里了,自己病好上班之后就交上去。

闫雨在家休息了两天,也冥思苦想了两天。第三天早晨,她6点钟就来到了单位,这时单位还空无一人。闫雨偷偷找出唐梅志妻子和孩子的迁移证,在上面增加了王进军妻女的名字。11月的北京,清晨已有寒意,但是闫雨做完这一切,竟然出了一头汗。

这一天,闫雨都心不在焉,担心会被别人发现自己做了手脚。但一想到马朝闻,心里又有一种甜蜜。如果这次能侥幸过关,就帮了马朝闻一个大忙,那时他该多高兴啊。但是如果被发现呢,闫雨不敢往下想了……

第三场错,身陷囹圄依然憧憬爱情

让闫雨没有想到的是,她做的手脚很快就被人发现了。那天下午,正要下班离开的闫雨,被叫到了领导的办公室,领导说要找她谈谈。

闫雨脑子一片空白,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

原来闫雨私改户口的当天晚上,同事王莉来接班,核对户口材料时就发现了差错,因为被闫雨私改的两个户口没有入户材料,4项变动簿册也未进行登记。由于系统登记承办人为安晓峰,王莉马上打电话给安晓峰,但是安晓峰说当天自己参加警衔晋升考试,并不在单位,是闫雨要了自己的口令和密码。

因为王莉当天没有联系到闫雨,便在问题户口上做了标记,等闫雨上班后问清楚再说,但是一连两天闫雨都没来上班,王莉怕担责任,便将此事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得知此事后,随即派人到唐梅志家里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是除了唐梅志的妻女,并没有他人迁入他家名下。而闫雨上班之后交过来的材料,经核对后发现进行了涂改。

在领导面前,闫雨毫不隐瞒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领导作了汇报。很快,闫雨被刑事拘留。检察机关介入后,以滥用职权罪向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诉。

在看守所里,闫雨写了一封长长的悔过书。她在悔过书中写道:马朝闻为我付出了很多,他是真心的,我认为我为他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但是我的方式错了,我知道我已构成了犯罪。我会改过自新,正视自己的犯罪事实,让它作为我一生的深刻教训,能勇敢地面对以后的人生。

2009年8月13日,闫雨滥用职权一案在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这是一场特别的庭审,台下坐满了闫雨以前的同事。当审判长敲下法槌,宣布带被告人闫雨入庭时,旁听席上一片寂静,闫雨穿着看守所的号服,带着手铐走进法庭时,往旁听席上扫了一眼,又细细看了一遍,最后伤心地回过头去,苍白的脸上突然变得没有一点血色。

在旁听席上,她没有看到心爱的男友马朝闻,那个承诺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家的男人,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整个庭审过程异常顺利,闫雨陈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并真诚地悔过。当审判长让闫雨最后陈述时,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对不起我的两个孩子……”

旁听席上,几个女干警拿出纸巾擦起了眼泪。

庭审结束后,法庭当庭宣判,闫雨犯滥用职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零6个月,缓刑2年。闫雨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会上诉。

31岁的闫雨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其实,对她而言,断送前程并不是她最伤心的,她甚至不曾真正为自己的犯罪而悔恨,而最令她痛彻心扉的是,恰恰是在她走上法庭的那一刻,她一直深深信赖和爱着的马朝闻,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法庭上。

离婚女人的感情是输不起的,基于这个“输不起”,她们等待,她们寻找,她们思考并作出判断,每天都在力求把握自己的命运。在这场爱情中,闫雨作为一个离异女人,因为感情受过创伤,特别渴望被人关心和疼爱。而马朝闻给予她的,恰恰就是相守一生的承诺,闫雨将自己未来的幸福寄托在一个尚在婚姻中的男人,就像空中楼阁一样虚妄,但她并没意识到,女人可以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扔掉自己的婚姻,而男人大多不会因为女人而去放弃家庭。对女人而言,爱情和婚姻差不多是她的全部,而对于男人,那只不过是一件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随时增减的“衣服”。

离婚女人,是爱情与婚姻之间游荡的一粒种子,总是一相情愿地试图找到一块肥沃的土地生根发芽,但她们并没有想到那些土地已经杂草丛生。闫雨的这场“爱情错”,错就错在她一心向往着和马朝闻共度将来的美好生活,她曾经是那样憧憬日后的幸福和甜蜜。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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