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在这个下午赶来程主任这里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他在楼梯上刚好遇到已经穿戴整齐的程主任。程主任看见他，立刻皱起眉头说，你怎么又来了？
刘春上前一把拉住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急事……我有急事。
程主任将胳膊轻轻摆了一下，甩脱了刘春的手。
他说现在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刘春说不行，明天就来不及了。
程主任很匆忙地翻腕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没时间，他已经跟别人约好了事情，必须马上就走。他一边这样说着就想绕开刘春下楼去。
刘春立刻挡住他的去路，说他是来要押金的。
押金？什么押金？
程主任停住脚，回过头来看看他。
刘春说就是上一次交来的那笔押金，他在办公室交给他的。
程主任立刻朝四周看了看，又想一想，说好吧，你跟我来。
他说罢就转身又回到楼上，打开自己的办公室让刘春进来。
程主任关上门，脸色难看地问，你刚才说押金，什么押金？
就是因为那个小杂货店的事，我装到一个信封里交给你的，刘春说，我现在有急事，要用这些钱，既然手续已经不能办了，你就把这笔钱还给我吧。
程主任听了沉吟一下，说这个……恐怕不好办啊。
刘春立刻问，为什么不好办。
程主任说，钱的事，怎么可以说缴就缴，说退就退呢。
刘春说可是，他缴的只是开小杂货店的押金。
程主任皱皱眉说，这我当然知道。
现在小杂货店不开了，押金还不能退吗？
程主任说，可是钱在会计那里，只能等明天再说。
刘春立刻说明天不行，明天就晚了啊。他这样说着，口气就已经是在央求了，他说孩子突然患了重病，现在正躺在医院里，等着这笔钱去救命，你……还是赶快把钱还给我吧。程主任一听就摇头笑了，说你这种话，我早已听说过不止一次了，凡是想要钱的人都会像你这样说，他们有的比你更有想象力，说出的理由比你还要邪唬呢！
刘春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医院看一看。
程主任说，我没有时间去医院，我现在也没有钱。
刘春说，钱是我亲手交给你的，你怎么能说没有呢。
程主任说我已经说过了，钱在会计那里，她现在下班了。
就在这时，刘春突然发现，在程主任的办公桌旁边有一只小保险柜。那只保险柜是灰绿色的，看上去很精致，手柄和密码转盘都闪着金属的光泽。他立刻对程主任说，如果你实在没有钱，那就先借我两千元，等明天会计来了，再用她那里的那笔押金还你。
程主任立刻摇头笑了一下，他说，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是工薪族，而且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务员，我每月的薪水加在一起还不到两千元，我哪里有钱借你？
刘春指了指那只小保险柜，说那里，那里面不是有钱吗？
程主任立刻正色说，那是国家的钱，怎么可以随便乱动？
这时刘春的眼泪就已经流下来，他说现在孩子治病等着用钱，医生说他已经很危险了，真的很危险了，可是没有钱，人家医院不给治，你……还是赶快把钱还给我吧。
程主任终于不耐烦了，皱起眉说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没钱，我现在没有钱。
刘春突然冲他瞪起眼说，我看出来了，你是存心不想还我的钱。
程主任笑了，说对，你很聪明，现在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没打算还你这笔钱。程主任说，我先来问你一个问题，你开那个小杂货店，一共有多长时间了？
刘春想想说，只有几个月。
程主任问，几个月？
大概，四五个月吧。
好，程主任说，现在就给你算四个月，按城管部门的有关规定，随意拆改临街的门窗，每月要处以五百元以下的罚款，现在就给你按四百元计算，四个月就是一千六百元，还有每月要缴纳六十元的管理费，二十元的占地费，还有三十元的卫生费和清里垃圾费，一个月总共是一百一十元，那么四个月呢，就又是四百四十元，好了，现在你自己算一算吧。
程主任微微一笑说，照这样算，不仅那笔钱不能退给你，你还欠着几十元呢。
刘春没想到程主任的帐竟然是这样的算法。他立刻被算得木瞪口呆。
直到这时刘春才终于明白，这笔钱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