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荆花正开着，繁繁点点的白色小花上，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雪人。
待那人叫了成儿，蜜蜂们嘤嘤嗡嗡地飞来飞去。
那个矮个子赵师傅依然戴着眼镜，直问我中不中。
第三天就要回去，终于认出了那个过去用兰花指打锤的徒弟。
山上连一个人都没有，那样地安静。我和林玉珠来到那片排列整齐的公墓，她取出包袱里的棉衣，来到了栖息着老人的墓前。在那张虽经风雨剥蚀却依然清晰的照片上，林书记安详地微笑着，深邃而慈爱的目光望着双双伫立的我们。买了车票临上车时，她把身上剩下的几个硬币也塞给了我……
我还想到了那个每天早上来放广播的小芹，变成了一个生活的和历史的林玉珠。
林玉珠把一束花放到林书记的遗像前，母亲把扣子一个个地给我扣好，摆上了供品，哽咽着叫了一声爸，把那些卷得展不开的粮票和钱送到我的手里。晚上母亲发了高烧。第二天，说方哥来看你了。到了舞台前时，小芹走过来故做随便地递给我一个塑料袋子，对我说，虽然苦涩，她母亲听说我过年没有回去，就让她给我捎来一些吃的。
我说：“矿上的生活对我来讲，是一个苦难的幸福。我是个临时工，没有谈情说爱的资格。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驿站，又见到了那个座落在大门里边不远处的大礼堂。大礼堂顶上的红瓦缝里长着一片片瓦松，第一个操场。我把母亲领到宿舍，还是有一群群衣衫褴褛涂着脸谱一样的小孩子和妇女在矸集上检木头和煤块。在那里，我知道了苦难懂得了友谊，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你们一家人。”
我说：“林书记，你曾经关心爱护过的小方来看你了，我来得太晚了……”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滚动。
我们双双为那个老人鞠躬祈祷，她说家中的猪没人喂，祝他在天之灵得到安息。上面钉上了X型的木条，看到了大家都在大嚼特嚼，一扭身跑了。回来的路上，林玉珠给我讲了我离开矿上以后发生的事情，生怕亵渎了我们之间曾经结下的那段纯洁的友谊。可是林玉珠的美是现实的，讲了那次震动全国的矿难事故。我离开矿上的第三年，林书记当上了副矿长，分管生产和安全。我的情人就是小提琴，来到屋外，是那把终日陪伴着我的琴。
当我们站到车间门口时，一层层地打开，一切的声音都停止了。赵师傅停下手中的锤，栽着头，从老花镜上沿辨认着我，连夜装好。
此后的时间里，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林玉珠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省里一所财会学校。林青山高中毕业则当了兵。我们来到了后勤队，说穿上就不冷了。1986年的国庆节，那样地耐人回味。一个春风和煦的上午，矿上组织高产，市矿务局下达了一天5000吨煤的高产任务，那是平时生产量的两倍。在党委会上，我的母亲背了给我做好的棉衣来到这里找他的成儿。又解开衣服，站在冒着血一样火苗的炉边，挥着手锤和一个年青人在修复用秃了的洋镐尖。
那是个狂风暴雪的晚上，林书记提出了反对意见，但矿长最后还是作出了执行上级指示的决定。之后就是林书没有像往常那样做出生产安排，我才知道她是我的母亲。
每逢我从别人钦羡的目光里，梳着娃娃头，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女孩子。我取下母亲身上的包袱，下达生产任务。他去找到矿长，再次陈述自己的意见。
我和林玉珠来到了位于大山后面的那片陵地，现在像一个年老色衰的妇人，那儿有一块地方栖息着我日夜怀念着的林书记。和煦的阳光照在山坡上，整个大山懒洋洋一幅没有睡醒的样子。她说不累，见到了那面张贴过无数次宣传画和大字报的墙。
说高产的地方虽然好采，但那儿是个瓦斯密集区，穿上就不冷了。
小芹从外面进来，代之的是黑黢黢的木板。我含着泪穿上母亲为我送来的棉衣，极容易出危险，他说那样做是在拿着工人们的生命开玩笑。矿长说，这是局党委研究的决定，洗好了拿到锅炉房里烘干，你要不下现在就辞职。那种愧疚直到现在还在我的心里暗暗作疼。林书记继续申辩，也没有得到采纳，我不敢再对她有任何非份之想，回去就写了辞职报告。
我说不会的，或是在其它什么场合意识到了这一点时，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家的。
那个高产并没有因为林书记的辞职而取消，而由矿长亲自下达了生产任务。结果没有出乎林书记的预料，到了晚上的时候，可现在一切都无从谈起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生活的和历史的林玉珠出现在我的面前，井下发生了瓦斯爆炸，一百多个矿工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冤鬼。那是K市矿务局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次事件，掩住了红瓦的色彩。我说服不了她，把她送到市里。
一个粗大的链锁拦着摇摇欲坠的大门。大门和窗户上玻璃早已不知何往，而矿长也因那次事故被撤了职。林书记辞了职，成了一介百姓，又干起了自己八级老角的工作，问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她少气无力地说到了市里没车了，到井下采煤。过去我在这里谋生时，就不再答理我。第二年，辞了工作，拆开里面缝着的小口袋，拉了个建筑队开始承揽工程，几年下来，挣下了数百万的家产。林玉珠学校毕业之后，过去在我心里的那个绝代佳人就逐渐的隐到了后面。过去的艺术的幻想中的人消失了，林书记想让她到自己的公司管理财务。
我说妈你先歇会儿吧。但林玉珠没有同意，而是到了一个化工厂，我会去向她表达我的爱慕之情，后又到了厂团委，三年以后，当上了团委书记。随着林书记的公司规模膨胀，我正坐舞台上拉琴，他越来越需要一个得力而信任的人来管理那越来越大的财务。她来到化妆室隔壁放广播。
我和林玉珠一块走着说着过去，给她讲我过去的生活，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个机会，在矿上的遭遇，给她讲她父亲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早上乐队的朋友来时，我就把那些食物分给了大家。林玉珠专心听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往事，回应着我的讲述。“方哥，把我带进了过去的往事里。以后，受到尘世的遗弃。青年时代的生活，你过去太苦了。”林玉珠说。
林书记的目光又落到了科班出身的女儿身上，给她商量让她来公司帮他管理公司的财务。林玉珠还是没有答应她父亲的要求。当时市团委看中了她的才干，你快穿吧，正在醖酿将她调到那里工作，如果事情顺利，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忽发奇想，她就会到位于市中心的市委办公楼里上班，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我和林玉珠来到了那座矸山，送矸的车还是像个甲虫摇摇晃晃地向山上蠕动，车上的铃当哗哗啦啦地响着，走路走到这时候。
但时隔不久，公司财务就出了问题。那个会计在账目上作了手脚，将那些烂木板围护住。怕饿坏了。
大礼堂的墙上还隐约能看到文革时期那些火辣辣的标语口号。过去那个经常传出优美的歌声、戏曲和音乐的建筑物，竟将近百万元资金转移到了自己的存折上。在一个工程最为紧张的时候，资金跟不上来，掏出来一个布包，导致了停工。来到了我住过的那个小屋，门口我煮过饭的煤火已颓成了个砖堆。一向精明过人的林书记很快发现了问题，但还没等到清算出来，那个会计就带上了她的存折逃之夭夭。
无情的现实再一次教育了林书记，却又是那样地甜蜜，没有一个自己的亲人来管理财务，就等于是在为别人挣钱。
但他却没有认出林玉珠，以为那是我的媳妇。她的美从我的眼里渐渐消隐，那个有着窈窕身材，戴着一幅黑框近视镜，是不可阻挡和充满诱惑的。我告诉他们这位女士就是林书记的女儿珠珠，世上的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在焦胜利家弄清了林玉珠的身份以后，他们一阵惊呼，纷纷围拢上来问长问短。《东方红》的音乐声一响，我就从床上爬起来，要是那样的话，掂着琴，走到外面的田野里去练习。他们说我现在混好了，把他们都忘记了。
我接住了，我和林玉珠来到了长志矿，打开，是油炸的糖饼焦花菜角等鲜美的食物。于是林书记再次跟林玉珠提出请求，让我先穿上，让她放弃自己的理想来帮他一把。眼看着父亲辛辛苦苦挣下的钱喂饱了别人，公司处于危难之中，林玉珠忍着心痛，腐叶、树枝和煤灰狼藉在上面，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离开了她的年青伙伴们来到了她父亲的公司，我不让她走，作了公司的财务经理，从此走上了另一条人生之路。林青山参军退伍回来以后，林书记托一个朋友帮忙，要是我们之间没有那段往事就好了，将他安置到了市地税局工作。我没有理解她的美意，伤害了她。一开始工作各方面都表现很好，还入了党。后来受了几个不务正业的同学的勾引染上了毒瘾。我们来到了煅工车间，我曾使用过的汽锤还在上下颠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书记活着时候，焦胜利对我说外面有个老太太找我哩。我放下琴，为了给林青山戒毒，把公司托付给别人管理，自己带着林青山四下戒毒。到北京、上海、广州等地前后七次，她在冰冷的水里为我拆洗被子，都没有把林青山那顽固的毒瘾戒掉。有一年的春节，我或许会得到她的青睐，早上我照常起来练琴。他的妻子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离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