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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护士张丽已经很久没有与鲍立刚医生在一起了,她在自己的单身公寓给医院打去电话,发疯一般地找鲍立刚。然而鲍立刚既不在医院,又不在家里,鲍立刚究竟去了哪里?

小护士张丽放下话筒,她心里焦急地想鲍立刚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的事了。他说过他不会把她抛弃的,他们曾经海誓山盟要爱到地老天荒。然而事情并非像说的那样。尽管小护士张丽没有接到鲍立刚的消息,但她会自欺欺人地想出上百个理由。只是没有一个理由是能让她心里踏实的,最不踏实的便是她想到他也许另外有了新情人。

那晚小护士张丽整夜未眠,她脑海里老是出现与鲍立刚一起游新疆的情景。新疆对于当年热恋着的他们来说,真是太有诱惑了。新疆的丝绸之路、楼兰古城、天山天池、哈密瓜、葡萄、维吾尔族小花帽、大沙漠、戈壁滩都像神话一样。还有富有魅力的新疆歌:《我们新疆好地方》、《达坂城的姑娘》、《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等等,尤其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小护士张丽无论何时何地听到它,总有一股细致而绵密的温暖和忧伤穿透她的心灵。

他们那年是到了远离乌鲁木齐六百公里的北疆福海县。福海县在准噶尔盆地的北缘,坐落在茫茫戈壁上,遥遥相对着我国第二大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然而福海并不荒凉,它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县城,它绿色葱茏,湖水澄碧,偻房小巧玲珑,凡穿越过沙漠和戈壁的人,都会深深感到福海是个奇迹。那里地域辽阔,有许多人迹罕至的山谷和湖泊,有黄金宝石和奇花异草,还有哈萨克牧民骑着马,赶着羊群,弹着东不拉,歌唱着家乡和爱情在牧场上放牧,还有着名的福海大尾羊做成的手抓羊肉,其味道鲜美无比。

小护士张丽深深地陷入回忆中,她想那时候她与鲍立刚在一起是多么的开心呵!可现在那只电话机就像死猫一样地蹲在那里,不会发出声音来。小护士张丽是真心希望它响起来的,她盼着等着,终于有一天等来了鲍立刚的电话。

嗨,小宝贝你好吗?鲍立刚说。

立刚,你都去哪儿啦?我好担心你啊!

担心什么?我家里有事,所以这段时间与你疏于联系,你想我,那我马上就来。

好吧,我等你,我有要紧事情与你说。

鲍立刚医生不知道张丽有什么要紧事情与他说,他想他倒是有要紧事情与她说呢!鲍立刚心里有些纳闷。他盘算着该如何甩掉这个如今已成了累赘的张丽。

一会儿,鲍立刚医生来到了张丽的单身公寓。张丽像饿久了的小鸟一样扑过去搂住他说:亲爱的,我好想好想你呵!

我也是:鲍立刚假惺惺地说。

你看上去好像很疲倦,家里的事情有这么忙吗?张丽不解地问。

唉,真是很忙,忙得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觉。鲍立刚叹了口气说。

张丽信以为真,她拥抱着他说:你真可怜,亲爱的,我给你沏杯茶吧!龈射!我很想与你谈谈我们的事。鲍立刚喝一门龙井茶说。

真的你与我谈我们的事?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离成婚与我结婚呢?我,我很难离成婚,所以我想我不能冉与你在一起耽误你的青春了:

张丽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地说:你,你的意思就是要离开我啦?你是不是另外有女人?

我只是不想再耽误你,我们没有结果的。你,你不能这样的。

张丽顿时觉得屋子天旋地转,她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你走吧!

噢,好吧!那我走了。

鲍立刚飞快地走了出去,他没想到张丽这么爽快地放他走。他顿时感到浑身轻松,他觉得终于甩掉了一个累赘。

男人就是这样拿得起,放得下。

张丽望着鲍立刚离去的背影,呜呜地哭起来。她哭什么呢?她哭她怀上了鲍立刚的孩子,而孩子的爹要抛弃他们啦!应该说张丽没有结过婚,照理完全可以做个人流,然后嫁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可是她不,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要做未婚妈妈,她要让孩子成为私生子,像书上写的那样。

现在小护士张丽对未婚妈妈充满了幻想,她每天都在祈祷。她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你是谁?你到底会是我的谁,我为什么如此地想拥有你。然而我把你生出来,我一个单亲妈妈怎么来教育你呢?小护士张丽一想到这些问题,内心惶惶不安。她想面对幻想是那么容易,面对现实就艰难多了。有一天她打开书偶然看到蒙田的一篇《论儿童教育》的文章,她读了下去,发现挺有意思。蒙田是公元世纪的人,距今已有多年了,但他的文章依然对世界末的人们启发很大。这就是大师的力量吧!大师说:到荒原野岭生活,在危险中生活。不仅锻炼他的心灵,也需强健他的身体,心灵没有支撑,便会疲劳过度……

从前鲍立刚医生最讨厌越剧,一听到邻居小红唱越剧就会觉得心烦。然而那一天晚上他在东坡大剧院看越剧《孔雀东南飞》,居然能从头到尾地欣赏下来。这关键是倪敏喜欢越剧,爱屋及乌的缘故。

他们两个人依偎着坐在包厢里,古装戏《孔雀东南飞》的唱同与音乐俗中见雅。其中《惜别离》一段优美动人,充分表达了剧中主人公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的依依惜别之情。鲍立刚医生被剧情感动着,他想他哪里有过这种依依惜别之情呢?尽管他爱过许多女人,然而他又真正爱过谁呢?好像一个也没有。他基本上都是逢场作戏,或者就是赤裸倮地为了性欲。他知道与倪敏的关系,不是因为她家里有钱还能为了什么?鲍立刚医生知道自己既贪钱又贪色,他既有办法把女人拥人自己的怀抱,又有办法把她们拒绝出去。他觉得做男人,尤其是一个资深的男医生,风流一点算什么!

在医院鲍立刚医生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被他玩过后又甩掉的女护士不少。小护士张丽只是其中之一,奇怪的是那些受伤害的护士也都和张丽一样不会去告他。张丽在医院里最崇拜的女医生就是林海燕,她欣赏林海燕能够勇敢地把鲍立刚告到李冰院艮那里。有一天她在医院林荫道上遇见林海燕,她把鲍立刚将她遗弃的事统统说给了林海燕听,林海燕听得气愤极了。她立即想到了自匕曾经有过的遭遇。想到了那个遗弃她的陈策。说实在她很同情张丽,同情张丽也就是同情过去的自己最近一段日子,林海燕特别忙。所以在林荫道上她只匆匆地安慰了张丽几句,便浑身上下累得像散了架似地回到家中。这一天她没有吃争饭,午餐也是她在两个手术之间囫囵吞下的一只肉包子。她本想去超市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然而由于她太疲倦了便打消了厶超市的念头。现在她一头倒在床上,虽然很累却没有睡意。她回想着白天的手术,麻醉师怎么会用错剂量?以致那个叫余维安的病人直至她下班回家时还没有脱离危险。医院怎么啦?很多医生和护士都不使劲儿,他们满腹牢骚,时不时地会发生一些事情,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发生在月日的事情,应该是令牙医莫关浩难以忘怀的。那天他接待了某个部长太太,显然她的牙齿有了麻烦。每个人都会遇到牙齿麻烦的时候,这是十分正常的。只不过当这位太太受到牙疼侵扰时,很容易心浮气躁,然后乖乖地来看牙医,选择了像莫关浩这样慈眉善目让人信任的中年牙医。

部长太太是由泌尿科主任赵刚带来的,赵刚曾经给部长治过前列腺炎,与部长的家属都很熟。所以由赵医生陪同看牙医莫关浩,部长太太自然十分放心。尽管牙疼使她愁眉不展,但内心却是比较踏实的。

莫关浩招呼她躺到牙椅上,并且让她张开嘴。她躺了上去,嘴张得像敞开的门,让莫关浩一眼就看见了她有两颗虎牙,两颗虎牙都已蛀空了一半。莫医生用一把钳子敲起了她的牙齿,他像是在演奏古事,上下左右地咚咚敲。部长太太的牙齿被敲出了不同的音阶,如果稍加练习莫医生肯定能奏出音乐来。莫医生本来就是个音乐发烧友,他家里起码有数白张碟片,中外古典音乐以及通俗流行音乐样样都有。莫医生认为作为一名医生,天天要与病人打交道,不顺心时难免会心烦意乱、脾气暴躁,如果有些音乐修养,那么就会使人变得温和些、有修养些。他曾建议医院领导给每个门诊科室配备一套组合音响,让病人在低低的音乐声中就诊。然而医院领导没有一个赞同的,他们都认为医院又不是疗养院,放什么音乐?

现在莫医生极富音乐节奏感地敲着部长太太的牙齿,他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啊呦声。于是莫医生很快诊断了牙齿的病情,他决定将部长太太的两颗虎牙分两次连根拔去。他的这一决定引起部长太太的质疑,部长太太担心自己口腔发炎引起感染她想叫赵医生阻止莫医生不要拔牙了,然而赵医生早就回他的泌尿科去啦!

莫医生,拔牙会不会感染?部长太太不放心地说。

感染的可能性极小,我给你使用些抗生素吧!莫医生说。

好吧,那就拔吧!部长太太似乎下决心地说。

于是拔牙开始了。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上了麻醉,然后像拔去一枚钉子那样地把部长太太的牙齿拔了下来。这一枚让她疼痛的龋齿,叮当一声掉进了莫医生洁白的腰子型瓷盘里。如果部长太太只拔一颗牙,那么就大功告成了。然而部长太太偏偏还要再拔一颗,她等不得下一次再来,非要这次一起拔掉不可。于是莫医生又在部长太太右边的那颗虎牙旁又上了麻醉,接着就是拔牙。照理拔第二颗就更顺手更快捷了,尤其像莫医生这样富有经验的牙医,应该没有问题的。可问题偏偏出来了,莫医生发现那颗牙齿的齿根不见了。莫医生推断,它一定残留在牙床内。因此他当务之急就是要从牙床中将其掏出,可是他掏了半天也没见到齿根。他想如果牙根落进了牙床骨,那麻烦就大了。莫医生一阵着急,鼻尖上沁出了细细的汗滴。一向沉着老练的莫医生,竟然也手足无措起来。

出血啦!部长太太的口腔中忽然喷出血来,大团大团的血,让部长太太吓得浑身哆嗦。莫医生没想到事情会弄得如此糟糕,自从他进牙科门诊工作还从来没有出过医疗事故,然而这一次却倒霉地出在部长太太身上。其结果当然是要受到医疗事故的处分的,还要向部长太太赔礼道歉。

事情二是月日发生在泌尿科主任赵刚身上的事,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上午他只给一个病人做了疝气手术,大约是早上九点钟的时候病人汤果脱下医院里的蓝条病服,换:蓝色手术袍。在他等轮床下来带他上手术室去时,护士给他服了镇静药,让他精神放松。

这是我第一次开刀。汤果说。

别怕,没问题的。赵刚医生说。

我年纪大了,心里终归有点害怕。

赵刚医生没有冉理睬汤果,他沿着过道陪着躺在轮床上的汤果走进号手术室,然后走向手术台。

现在汤果躺在手术台上,他小腹以下部仅的毛已剃尽,用碘酒消过毒。消过毒的帷帘挡住了手术区。汤果看了看赵刚医生有点晕晕乎乎地说: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吧?生命没危险的?

赵刚医生笑着对汤果说:我还没有开刀开死过人,你想破坏我的完美记录吗?

此刻赵刚医生看一眼麻醉师,他将给病人在硬膜之外打一针麻药,一种鞍状阻滞麻醉。一会儿手术开始了。赵刚医生熟练地割开上面几层脂肪和肌肉,到了疝气的位置。整个过程他都能听到手术室回响起的熟悉的重复应答声。

海绵……

给我一把电烙器……

在这儿……

好像我们开得挺及时的……

夹钳……

吸血,请……

赵刚医生的脑筋全神贯注在手中的活儿上。他找到疝囊的位置……把它清出来……把睾丸放回腹腔去……把囊茎结扎好……切去多余部分……腹股沟环……把它缝好……赵刚医生自从头一‘刀切下去,总共〗小时零分钟,整个手术就结束了。应该说这是一个做得非常成功的手术,赵刚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时被一帮红男绿女包围了,他们适患者的家属儿女和亲朋好友。他们一边包围着赵刚医生,一边忙碌地接听手机,显然他们都是忙人,有钱的人。他们为了感谢赵医生,非要拖赵医生去吃一顿便饭。赵医生敌不过他们的盛情邀请,跟随他们去金色阳光大酒店。

这顿便饭菜肴很丰盛,一个身份不明的漂亮女人傻傻地给赵医生不断斟酒。赵医生平时并不喝酒,但这一次却被这个漂亮的傻傻女人灌醉了。他被的上送回医院,在抢救室吐了一地,还大声呜呜地哭起来,真是出尽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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