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龙角？”
龙角就是一只号角，吹响后发出的声音类似龙吟。龙角吹响，代表皇上处于危难之中，隐藏在皇宫乃至京城的飞豹营就会赶来救援。
“别找了，在我这里。”
明黄帘帐之间飘出一袭红衫，冲南宇沧晃了晃龙角，一脸嘻笑。
南宇沧看清来人，面含冷笑，眼底涌动着气恼，问：“齐越王来公干吗？”
“你们叔侄要争江山，我来调解，这应该算公干吧？”
“多谢齐越王，皇权争夺你死我活，想必齐越王也很清楚，你如何调解？”
北野枫晃动了龙角，冲南宇沧抬了抬下巴，问：“你想要江山？”
南宇沧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说话，这么弱智的问题他没必要回答。
“你想要江山，他也想要江山，江山就有一个，南日皇朝面积很大，分疆而治也不错。不过，南日皇朝两百余年，都在封疆扩土，你做皇帝，反要分疆而治，会显得你很无能。哪怕你的皇位是盗来的，他是明正言顺的，民间也会议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北野枫靠近南宇沧，低声说：“我来为你出谋划策，我是齐越王，你是南日皇帝，南成远现在只是个平头百姓，我当然帮你了。”
“有话直说。”
“你的皇位本应是他的，他来跟你要，你不想给他皇位，给他一样别的东西把他打发走不就行了。你就看南成远那副德兴，哪象做皇帝的材料？”
南成远狠剜了北野枫一眼，不予理睬，象他这样的和事佬，本身就欠揍。
南宇沧轻哼冷笑，说：“没想到成皇叔是来谈条件的，想要什么，直说吧！”
“南成远，他让你直说，意思就是除了皇位，什么都可以给，君无戏言。”
南成远微微一笑，很坚定地说：“我带江雪走，还要带上峥儿和嵘儿。”
“你说什么？”南宇沧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夸张的笑话，满脸不可置信。
“你没听清楚吗？他要带你的皇后走，还有你的儿女，替你养，这……”
“你休想。”
南宇沧突然暴呵，打断北野枫的话，看向南成远的眼神充斥着极度的愤怒，掺杂着惧怕恐慌。南成远要拿皇位换江雪，还要带上他的儿女。交换条件滑稽可笑，对他却是致命一击，江山和江雪只选一样，他如何抉择？
南成远挑起嘴角，几丝嘲弄慢慢演化成笑意，说：“不管是先皇的真遗旨还是你弄出来的假遗旨，这皇位都应该我来做。现在，我不要江山，但我必须带江雪走。江雪不能舍弃峥儿和嵘儿，所以，我要连两个孩子也带上。”
弃皇权如敝履，以河山为聘，只想与心爱的女人不离不弃，相伴到老。见过她红颜残褪、鸡皮鹤发的模样，还有什么不能为她舍弃呢？
“这条件怎么想怎么合算，现在要有人把我那个婆娘和女儿带走，我会歌舞狂欢庆祝，一天给他烧十柱香表示感谢，怎么这好事我就碰不上呢？”
南宇沧一手拄着御案，一手掐着额头，连声冷笑。他绝不会舍弃江雪和他的儿女，也不想丢掉皇位，这不只是选择，而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宇沧，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如果两天之后我见不到江雪，你也知道后果。”
南成远扯着北野枫离开，北野枫走了几步，回头扫了南宇沧一眼，一脸嘻笑同情，把龙角扔到御案上。南宇沧抓着龙角，伏在御案上，身体微微颤抖。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带太子公主回宫了。”
“江雪、江雪……峥儿、嵘儿。”
南宇沧推开太监，快步向寝宫跑去，来到寝宫门口，他停住脚步，长吁一口气。双手掐着额头平静了一会儿，挤出一张笑脸，向寝宫走去。
江雪坐在龙榻上，正逗峥儿和嵘儿嘻闹。水瑶和暖香看到南宇沧进来，施礼之后都退下了。江雪刚要行礼，被南宇沧握住双手，突然用力，搂进怀中。
南宇沧面色平和，久别的喜悦洋溢在眉宇间，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江雪伏在他怀里，满面忧虑，心中长叹思忖，怎么跟他说？
“江雪，离宫一个多月，玩得开心吗？”
“很好，祁云山风景不错，祁云寺香火很旺。”
南宇沧拉着江雪坐到床边，又一手一个抱起孩子，哄逗他们，嘻闹亲吻。
“一个多月没见他们，我觉得峥儿和嵘儿长大了许多。”南宇沧把孩子放到江雪怀里，搂着她们母子三人，轻声说：“江雪，我想你，想孩子。”
“宇沧，我……”
话到嘴边，江雪欲言又止，南宇沧爱她、爱孩子，她怎么能说出口呢？说出来，是对南宇沧的致命伤害，不说出来，会伤害三个人。
“怎么？”
江雪让奶娘把孩子抱走，她坐到南宇沧身边，说：“宇沧，我有话跟你说。”
南宇沧眼底闪过狠厉阴涩，江雪要说什么，他很清楚。他之所以不表现出来，就是想装成不知道，不去想，让自己多开心一会儿。
“说吧！”
“宇沧，我想离开皇宫，带着峥儿和嵘儿一起。”
“你不是刚回来吗？又想出去？还没玩够吗？”
江雪拉着南宇沧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出语，却很坚定，说：“宇沧，我不想在宫里呆下去了，我要离开，带着峥儿和嵘儿，不再回来了。”
南宇沧看着江雪，没有喜悦，没有温度，“那我呢？我怎么办？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峥儿和嵘儿是我的骨肉，你们要离开，我呢？”
“宇沧，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但我没有选择。”
“你也知道这样对我残忍？那你为什么狠心？”
江雪眼圈泛红，咬着嘴唇，说：“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论贫苦疾病，我都会跟他相伴到老，不离不弃。两年没有他的消息，外面传言他死了，我的心也空了。我知道他没死，我要履行自己的承诺，跟他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江雪，你走了，我怎么办？峥儿和嵘儿怎么办？”南宇沧抓住江雪的手，眼底泪水滚落，“江雪，你和峥儿、嵘儿是我的命，你要带着他们离开，不如先杀了我，踩着我的尸体离开，我死了，你跟谁相伴到老都无所谓。”
“宇沧，别逼我。”
“江雪，是你在逼我。”
江雪松开南宇沧的手，站起来，擦去眼泪，说：“宇沧，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我曾经爱过你，很深，看在以前感情的份上，放过我，好吗？”
南宇沧摇头冷笑，问：“你见过南成远了？”
“见过了。”
“呵呵，你去中州就是为了见他？”
“不是，在见他之前，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南宇沧抓住江雪的手，眼泪大滴滚落，“江雪，你跟他在一起只有半年，我们在一起两年，又有了峥儿和嵘儿，你就不能忘记他吗？”
“宇沧，不一样的，我什么都能忘，但至死我也忘不掉我跟他一起度过的半年。那半年，没他陪我，我早死了，不会再见到你，也不会有峥儿和嵘儿。他不只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恩人，你没有亲身体会，不知道那半年的日子我们是怎么过的，呜呜……当初听到他的死讯，若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我会陪他死。”
南宇沧擦干眼泪，摇头大笑，狠厉坚决出语，说：“江雪，我不会让你走。”
“宇沧，我想走，你留不住，即使死，我也会走。”
“哈哈……江雪，你听清楚，就是死，我也让你死在我身边。”
江雪冷冷一笑，靠在龙榻上，不想再多说。自见到南成远，决定离开，她就在想如何跟南宇沧说。南宇沧爱她、爱孩子，她怕伤害他，于心不忍。既然今天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不会再顾及南宇沧的感受，只想早一天离开。
沉默了许久，南宇沧坐到她身边，轻声问：“江雪，你真的想离开？”
“真的。”
“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我意已绝。”
“好，很好，既然你死都要走，我就成全你。”南宇沧站起来，清逸的面庞泛出阴森的狠厉，冷笑几声，大步走到寝室门口，“来人，把皇后押入北宫。”
江雪微微一怔，随后淡定一笑，站起来，整好衣衫。两个粗壮的太监进来，看着江雪，不敢上前押她。江雪大步走到太监面前，示意他们动手。
两个太监押起江雪往外走，洛水瑶和暖香抱着孩子跑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阻拦，被江雪眼神制止了。两个孩子看到江雪被押走，哇哇大哭。
南宇沧挥手示意太监停下来，说：“把皇后同沐贵妃和香嫔关入一间宫室。”
“遵旨。”
洛水瑶和暖香抱着孩子上前，跪在南宇沧脚下，“求皇上放了皇后娘娘。”
“她愿意求死，我成全她。”
南宇沧冷哼两声，从她们手里抢过峥儿和嵘儿，一手一个搂在怀里，哄他们不哭，抱着向寝室走去。孩子止住哭声，跟南宇沧一起躺在龙榻上玩闹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