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长孙无病伸手,“奶娘,你上隔壁去瞧瞧,说不定玉佛会在那儿。”
“是,大少爷。”将娃儿一交出去,奶娘便火急火僚的赶到隔壁,那儿仍是种着满院子的药草,仍是大少夫人一个人在照料。
长孙无病轻摇着臂弯里的孩子,柔声安抚着他,“乖乖,别哭,你娘马上就来了。”这小子,肚子饿得可真快。
所幸,玉佛说了,他的身体相当的健康,出生至今,连一声都不曾咳过,只是饿了便哭就是,他健康的让长孙无病想流下泪来。
呜呜声——仍是不断,小家伙还听不懂如此高深的话,也听不懂大人的安抚,没有东西喂他,他便一直哭个不停,小脸儿哭得红通通的。
长孙无病没有办法,只好站起来,在原地不动,这样晃着他,希望可以让他好过一些。
不一会,隔壁的人儿凌空翻墙回来了,“又饿了。”他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才刚喂过没有多久又饿,她都快被他给吸干了。玉佛从长孙无病的手里接过孩子,直接当着他的面,便褪下衣喂孩子。
反正,他也瞧不见。
长孙无病站着不动,好一会,才坐了下来。他看不到,但是,他可以想像得到,眼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副美景。
真可惜,要是他的眼睛能看到,该有多好。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便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不过,也只是想想,可不敢真的感叹出来。
孩子,被喂得饱饱的,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轻摇几下,便又睡下了,这么大的孩子就如同一只小猪一般,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玉佛,你才刚满月不久,隔壁的事儿就交给无我去做吧,你还需要多休息休息。”他不想她太累。
“他能做什么?”玉佛将睡着的孩子抱到小床上躺好,娘说女人天生就有母爱,以前她可是一点都不信,这会,倒是不信都不行了,“他也什么都不懂,要从新教还不如自己动手”,这些时间可以省过来,“再说灵秀已经怀上孩子了,虽然才二个月,长孙无我却像见鬼一样,小心亦亦的深怕灵秀有个万一。”灵秀,是长孙无我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女人,像个孩子一般的心性,有着大度无比的心胸,她的笑总是能溶了长孙无我的冷漠,她的言行总是能让长孙无我无奈的妥协。
天底下总有一个人能克制住另一个人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呃——”长孙无病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知道自己更过份,玉佛自己便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在熟悉不过的,身体有任何变化,她是每一个知道的,所以,在她告诉所有人她已经怀孕的时候,还只有一个月的时候,他便小心亦亦,偏若天蹋下来一般的警慎。
那时,玉佛还差点因为受不了他而将他踢下天目山。
玉佛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他们才回到长孙家来的。
这十个月,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更是格外的理解二弟的心情,心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骨肉,怀上孩子的辛苦,他们也是感同身受的。
“灵秀的身体还好吗?”
“好的很”,跟头牛似的。
“那就好。”无我也可以放心些了。“紫檀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长孙无病喃喃道,紫檀是长孙彻的未婚妻,之前因长孙彻的误会而误伤了紫檀,身体需要静养几个月才能康复,才将他们的婚期延迟到三个月之后,否则,早就成了亲。玉佛之所以早早的般回长孙家而未等到产下孩子之后再回来,全是因为家里的确是有人需要她的看顾。
“玉佛,不如咱们再请岳父过来住上一段时间吧。”
“爹娘七天前才回去。”玉佛面不改色的回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清楚的很。
“那请月儿过来住些日子?”
“月儿和爹娘他们一起来一起回去的。”这男人的脑筋是转不过弯来吗?“我说了,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不需要假他人之事,如果做不了,我是不会勉强自己,这一点,你最清楚。”她柳玉佛岂是能轻易受人勉强的人。
再嫁给他,替他生子,那都是她甘愿的事情。
“是,我知道”,黑暗中,他探手,好一会,玉佛的手才递了过来,长孙无病用力的握着,“我只是不想你太劳累,你又要照看灵秀又要照顾紫檀,还要打理隔壁的药草,屋里还有寿儿和我需要你的照顾,你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她会累坏。
玉佛抬头,两眼往上一翻,“谁说我一个人忙了,你不是人啊,奶娘不是人啊,长孙无我,长孙彻和长孙一大家子都是什么。”指,一点他的胸口,这个多心的男人,“把你的心放回到你的肚子里去。”没事总爱多想。
“是是是。”长孙无病失笑不已,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就是喜爱听她这么说,“一切都随你高兴好不好,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累了就说话,别自己扛着。”
“哼。”她知道。
三个月后,长孙彻与的叶紫檀大婚,消失许久的长善老人现身,满脸的愧疚,送上稀有的贺礼,却是对长孙无病眼盲的自责。
“无病,是师父害你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了,师父没用,走遍大江南北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你的眼睛,也许可能就这样一辈子都看不到了。”眼盲不要紧,若是换了别人,他长善才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周章去寻东寻西的。
偏偏那个人是长孙无病,这孩子可是苦了大半辈子,上半辈子已经够不幸的了,怎么能让他下半辈子再活在黑暗之中。
一个人倒霉了大半辈子也就够了,一辈子都倒霉那就是上天不长眼。
想他长善还过过不少的好日子呢。
“师父你言重了,无病不曾怪过师父,无病很感激师父,如果不是师父无病早就是一抹阴魂,哪能像现在这样拥有心爱的妻儿和至爱的家人,师父,别再说这样的话,无病会难过的。”他,比谁都知道长善老人心疼他。
“你这小子。”长发,长眉,长胡子,都快瞧不见五官的长善老人豪朗一声笑,“得得得,你都这么说了,师父再纠在里头,就说不过去了,我说柳家小丫头,你的能耐,长善可不曾小瞧过,往后,多看着他点。”
“我知道。”玉佛淡淡的回。
“看得到与看不到,只能碰了,遇上时机,便能通明,若是时机不对,或许一生就要活在黑暗之中。”
“无妨的师父,有玉佛在我身边,有寿儿在,未来仍是光明的。”
“没错,没错。”长善老人又是一阵大笑,“还是你小子看得开。”
长孙寿延三岁的时候,就很奇怪,为什么爹总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像发呆一样,只到有人走到他的身边,他才会动一动,笑一笑,这样的爹爹,好奇怪。
“娘,爹睡着了吗?”三岁小儿扯着娘亲的袖子,指指院里头像尊雕像一般的男人,他们母子刚从外头回来。
玉佛带他回了一趟柳家,寿儿更是从外公外婆那儿得到了好些礼,满满的都快要抱不下了,爹爹没有跟他们一块去,好可惜。
“是睡了。”玉佛淡淡回道,“寿儿先回房。”
“那娘呢。”抬头,明亮的眼儿,眨巴眨巴着,“娘要陪爹一块睡吗?寿儿可不可以也和爹娘一块睡。”
大白天的睡什么睡,长孙无病不过是因为太过无聊而神游太虚罢了,玉佛睨了小人儿一眼,过去拉着他的手,“来吧,先跟娘一块进屋,还有礼物。”她将手里的礼往小人儿怀里一送,一见礼,寿儿便忘了那儿在睡觉的父亲,乐呵呵的抱着礼物随着娘亲进屋去了。
安置好寿儿,玉佛才再度出了屋,长孙无病仍是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还真是像块石头,不知情的人自然是以为他已经睡着。
三两步向前,玉佛走到长孙无病的正前方,桌上有一壶茶和一只杯子,杯里的茶早就凉尽无味。
杯里的水仍是满满的,他并没有喝进多少。
那双无神的眼,半睁着,盯着石桌的某一点,两手交握叠在大腿上,神情平和的像是睡着了一般,若不是他的眼还睁着。
就算他的眼已盲,见不得任何的光,仍是习惯闭上眼睡。
“无病,醒醒——”她没有上前推他,他沉于思绪,若是反应过大,惊跳起来,可是会倒地的。
“哦——”熟悉的声,引回了长孙无病飘远的神智,他面上一喜,伸手一探,就在不远处抓到玉佛的手,“玉佛,你和寿儿可回来了,寿儿呢?”他东张西望着,那小子可是闲不下来,怎地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回来了,在屋里,刚才他叫你的时候你没有听到。”
“抱歉。”长孙无病面染歉意,“我不是有意没有听到的,只是一时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