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四月份的一个周末吧，天气比较暖和了。”
“晚上怎么住的？”
“肯定是我跟菲菲住呀，情侣间的那点事儿，心里再明白，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就住一起，毕竟都要面子呀。”
“你再仔细想想，那个期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
那段期间，有太多让王小艳记忆深刻的回忆了，只不过，她确定不能告诉李小玉这样八卦的女人。但李小玉又问到了那一段记忆，是否该有选择性的，告诉她一些东西，也许，以李小玉的思维，能推断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嗯，有。我跟温锐经历了一段热恋之后，大三寒假前到春节后开学，两人有不少小摩擦。我记得应该是在期末前，我感觉温锐有很大的异常情况，女人嘛，谈了恋爱就想独占，又天性多疑，总怀疑温锐还在跟别的女人交往，那应该是一段很不自信的恋爱人生，一天老担心他被别人抢走。你应该能感觉到，温锐的长相和文学才华，应该是非常招女人喜欢的类型，我自己常常都觉得像一个怨妇。”王小艳尽量让自己像是认真在回忆，并补充说，“好像就这点，让我印象深刻了，这应该没有什么吧？”
“那时，你和温锐已经是公开的恋人关系了吧？”
“也不算公开吧，反正我的好朋友在我和温锐同居过之后，她们的怀疑我都默认了。”
“那你现在应该可以确认一个事实了：你那时的怀疑，是对的，温锐确实还有一个地下情人。”
“从你口中知道温锐跟我谈恋爱时，还在跟别人谈，我就自己回想过一遍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呀。”
“我想，黄小菲知道的，应该不少，可惜从她口中，我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你也跟黄小菲打听过？”
“有呀，现在包括你，当时所有的当事人，我都已经问过了，除了杨浩无意透露了与黄小菲的‘假情人’关系，就只有从你这里，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了。”
“你大概知道他们不会跟你透露隐私的原因吧？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无非就是怕我写进书里呗。”
“更要命的是，你会拿这些隐私到处说，去交换更多的隐私，对吧？”
“我只是想要通过交换，寻找一个真相。这也不算错吧？”
“你得到一个真相，也许你就得到一份快乐，而这份快乐，是建立在别人隐私基础上的，所以别人觉得与你没达成等价交换，就不愿意告诉你。你给人一个‘太八卦了’的印象。”王小艳把自己对李小玉的真实评价，直接说了出来。她希望提醒李小玉：要是把自己所说的事，到处传播的话，可能以后就不会告诉她任何的事了。
“我完全明白你所担心的，不过你放心，我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也是帮助你找到一份答案，这是等价的，不是当事人，我也不会到处八卦，而且，就算以后这个故事，可能会成为我书里的情节，那一定被我加工过，这些故事原型，也了无痕迹了。这样说，你能相信我吗？”
王小艳不能不佩服李小玉的逻辑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就把自己的言外之意和担忧猜个底儿朝天，并迅速组织了这么简短有力的语言，来让自己吃一颗定心丸儿。
“我无所谓信与不信，我很坦然于我所讲的话，是我自己经历的真实故事，对于你的猜想与分析，我自己会去选择性的认同或否定，我这样说，你不介意吧？”
“你是一个谈话非常有亲和力的人，即使你有时说一些让我觉得应该不爽的话，但我一点儿也不反感，恰恰相反，我心底非常喜欢你，对你充满无穷尽的好奇心。”
“但我的感觉不一样，这几天里，你跟我的谈话，充满心机。”王小艳趁火打劫。
“我是一个比较直率的人，心直口快，不介意会得罪人，敢说敢为，敢做敢当，就算我对你有心机，我也直言不讳。你要是能成为我的朋友，知道我的性格，也许就不会介意，你要是不能成为我的朋友，我也不介意你讨厌我，只要我认定你可以做我的朋友，无论你多么讨厌我，我还仍然当你是朋友。”李小玉话说得很快，完全像说相声台词一样，看似绕来绕去，意思表达又很清楚的一段话。
大概李小玉说的这段很熟的话，是经常介绍自己的一段吧，王小艳猜想。
不过李小玉这样的坦言，让王小艳倍觉好感，甚至觉得非常亲近贴心，这样真实坦荡的李小玉与内心中的自己十分“雷同”。一席看似针锋相对的交心话，也许真的拉近两人心与心的距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王小艳越来越喜欢李小玉了，一如她感觉李小玉也越来越喜欢她。
王小艳突然又警觉，这不会就是自己的心理防线，被李小玉攻破了吧？
“那你觉得谁有可能是老温当时的地下情人？”王小艳还是觉得应该转入谈话正题。
“我一开始怀疑的是宋小婷。”
“为什么怀疑她？”
“在多次的接触与沟通中，我发现一个秘密，宋小婷对温锐的爱，几乎偏执得不可理喻。”
“为什么这么说呢？”
“宋小婷是一个非常聪明而又思维清淅的人。但我又觉得温锐真的不爱她，而是真把她当妹妹，能包容她的一切行为。”
“小婷的确是我婆婆的干女儿，也就是温锐的干妹妹。”
“从温锐跟你结婚来看，他不可能对宋小婷干过出格的事儿，所以我觉得宋小婷对温锐是一头热，不可能是老温当时的地下情人。”
“这很符合逻辑的。温锐不会干出他无法收拾的事儿来的。”
“但我又发现，这个神秘女友，不可能神秘到从来不在我们的视线当中出现。于是我关注了所有与温锐可能有来往的女人。我当时就盯上了张小悦、陈小花和赵小露。这三个人，与温锐交往很频繁，外人一看，肯定觉得是男女朋友。”
“有什么结果？”
“通过几轮沟通与交流，我发现，这三个人，都是温锐硕士毕业到杂志社工作之后才认识的，所以就通通排除了。”
“那你现在最怀疑是菲菲了，是吧？”王小艳见李小玉在绕弯儿，估计是有些顾虑吧，干脆自己点破。
“是的，但我事先声明：我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李小玉似乎很担心王小艳会误会她，“我绝对没有要挑拔你和菲菲的关系的意思。请相信我。”
“你只是怀疑，你也说了你没证据，所以，没关系。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怀疑菲菲呢？”
“在确认温锐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地下情人之后，咱们都可以判断这个人，不可能没有在我们的视线中出现过，对吧？这是其一；其二，杨浩会平白无故去追黄小菲？如果说杨浩是受宋小婷的指使追黄小菲的话，如果仅凭分析，咱们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可能性的结论：宋小婷怀疑黄小菲与温锐有恋爱关系，要利用杨浩破坏之。”
“但那时，我才是温锐的女朋友呀，如你所分析，如果宋小婷的目标是温锐的话，她应该让杨浩来追我才对呀？”
“这就是我没有想通的地方，所以要向你了解你和温锐的恋爱是高调还是低调的，如果像你今天所说的，你们谈恋爱仅仅是你有限的几个朋友‘心里明白’的话，那么你与温锐的恋爱，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地下’行为。于是，所有的可能性，就存在了，也许宋小婷并不知道温锐的女朋友是你，而只是盯住了温锐的另一个女朋友，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李小玉的话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没有明显的攻击性，而且每句话收放自如，能屈能伸。这让王小艳觉得舒服多了。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李小玉的话，其引导作用也越来越大了。
这种可能性，王小艳在李小玉还没有说出这段话时，内心就已经在酝酿，并觉得越来越清淅。但自己没有证据，却多了好多疑问。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我想不通为什么菲菲会承认她与杨浩的恋情？这不等于菲菲向宋小婷认输了吗？”
“我觉得黄小菲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所以，我怀疑黄小菲承认与杨浩的恋情，是另有原因。”
“那会是为了什么呢？这牺牲也太大了。”王小艳心里一紧，开始担心起这个分析就是事实。
“因为我不太了解那时候你们的具体状况，我想，如果黄小菲就是温锐的地下情人的话，那么，她承认与杨浩的恋情，如果不是为了温锐，就是为了你。”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像箭射中了王小艳的心脏。令她差一点无法呼吸。
李小玉简直太聪明了，在不知道很多真相的情况下，把这种最大可能性，也给推理出来了。
王小艳迅速整理思路，从那年的元旦开始，直至五一期间的所有经历，向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把知道和不知道的可能性掺杂在一起，从不同人的角度去思考，并恍然大悟。
王小艳一下子不知所措，因为她几乎可以确认：菲菲就是温锐的情人了。
这是她不愿意接受的现实，而且，绝对不能从自己的口中，向李小玉去确认。
王小艳突然觉得自己很失态，怕被李小玉看出破绽。
“我看你脸色不对，苍白无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让你整理出你不愿意接受的真相？”李小玉看王小艳脸色不对，不敢再往下继续追问，“我没有要你给我确认的意思，这个可以不要确定地结论，加上我自己的猜想，已经足够我去创作小说了。”
王小艳不但觉得心脏负担很重，而且还腿脚无力，只能用手支撑沙发沿，背用力地靠着沙发，方能让自己完整地坐在沙发上。
“我突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对不起，你让我自己休息一下。”王小艳很艰难地让自己这一段话，能正确断句。即便如此，也说得有气无力。
“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饭，茶喝多了，晕茶？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李小玉希望不要是心理打击造成王小艳身体不适，“这里有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现在也到中午了，到吃饭的点儿了。”
“不知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点些吃的吧！”王小艳似乎缓和了一些。
李小玉不打算再聊正题了，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通过对王小艳的观察，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而没有必要一定从王小艳口中去确认。她甚至觉得，如果这个二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会伤害到王小艳的话，她有义务去保护王小艳。
李小玉现在也隐隐有些自责，希望王小艳不要出状况。因为她从内心里，在这不到三个小时的沟通中，对王小艳的感觉，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她觉得王小艳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李小玉从来认为一个人，接受一定的打击与考验，就像注射病毒疫苗一样，是在提高免疫力，所以，她从来不介意小小的打击会伤害到自己的朋友，但今天，她担心对王小艳病毒疫苗注射过量，让王小艳根本没有能力承受，那就玩大了。
两人吃完茶楼里自制的精致套餐，李小玉决定送王小艳回家休息，王小艳也没拒绝，一起回了家。
李小玉确认王小艳没事了，才独自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