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都被浓郁的酒气给充满了。
“桀，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沧子杰更加不安了。桀刚才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实在太奇怪，隐约跟那时候知道姑姑跟那个男人的事情一样绝望。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摇摇手上的酒坛，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了，然后才随意的往地上一扔。在酒坛落地发生清脆响声的伴随下再次拿起另一坛。
“桀！”沧子杰再也忍受不了，直接一把将他手上的酒坛挥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静静的沉默着，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像是在一瞬间变得空洞许多般，之前伪装的镇定，努力摆出来的冷酷和淡定面具也慢慢撕破了面纱。
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神采，对上好友那焦急的目光，许久之后，在思维拉的悠长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她，死了。”
“什么？”沧子杰下意识的怔了下。
“从绝情崖上跳下去了。还说要跟我恩断义绝，然后就直接把我送给她的簪子摔碎，跳下去了。”居天桀的声音依旧的清冷，不知为何却蒙上了浓郁的忧伤。
看着好友这种模样，沧子杰也陷入了沉默中。许久之后，才有些冷淡的开口：“这不是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的吗？”
居天桀僵了一下，然后像是猛地想起什么般再次逃避的拿起了一旁的酒坛。
看着好友鲜有的脆弱和忧伤，沧子杰重重叹息一声，然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眼前的人。
他们，从一开始做出那种选择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也失去了后悔的权利。
今晚的居士山庄，异常的沉寂。
比起以前的安静，今晚，却像是失了人气般，寂寥而空寂。
前厅，池边，走廊，凉亭，院中，平时总能见到人影的几个地方现在却是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声息。
甚至于，连灯都没有。
每个人都老实的待在自己房间里，安静的，默默的，想着什么，悼念者什么……
就连平时总是传来欢声笑语的亲儿院子，此时更是比别的地方多了几丝绝望的忧伤气息。
碧儿局促的站在房门外，听到下面丫鬟回报说亲儿醒了她就赶紧赶了过来。但是只要想到等会要面对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睛，却变得踌躇起来。在门口徘徊了很长时间，却依旧没有鼓足推开门的勇气。
身后的小丫鬟虽然有些奇怪为何前面的碧儿姐会变得这般奇怪，但也还是恭敬的站在那保持着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慢慢推开了门。
“咯吱！”很轻的声音，此时却如响雷般，让碧儿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摆着虚弱的灯焰，仿若在下一秒就会陷入完全的沉寂般。
碧儿颤抖了一下，看着那个坐在窗前小小的身影，脚下如同生根，变得有万斤重，怎么也抬不起脚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依旧稚嫩的童音，却带上了老成的忧伤。听到那个声音，碧儿心中的羞愧和内疚变得更加深重了。
亲儿只是依旧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寂寥的夜。外面很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甚至于连灯光都没有。
是在悼念吗？
是在老天发泄它的忧伤吗？
亲儿静静的坐着，看着窗外，夜风很冷，却远不及他心中的悲戚。
“小少爷，天冷了，你早点休息吧。”踌躇了很久，碧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了句话。面对那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声音却变得颤抖。
“知道了。还有事吗？没有事就就下去吧。”亲儿头也没回，只是很平静的说着。他知道来人是谁，聪明如他，也从这几日的逃亡生涯中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夜……
今晚的夜，也是如此的绝望和寂寞呢。
微微扬起脸，依旧可爱精致的小脸上，却没了平日那种伪装的乖巧。冷静的，老成的，不像个四岁的小孩。
“小少爷，夫人已经去了，你节哀顺变。”碧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自己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有些明明不该说的话就这样出了口。
“滚！”稚嫩的童音，却阴冷如悬崖边的寒气。亲儿冷冷回头，看着那个一直陪在娘亲身边的人，脸上满是阴鸷的恨意：“滚出去。”
“小少爷？”碧儿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身体。
“滚。”亲儿从桌子上跳下，走到那个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的人面前，嘴角吐露出最冷酷的话语：“肮脏的人，给我滚。”
“小少爷？”身后几个小丫鬟都被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亲儿给吓得失声叫起来。
“滚！”见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亲儿伸手用力推了她一下，然后才看向一旁的丫鬟：“脏了，备水，洗手。”
碧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变得阴冷到跟主人有的一拼的人，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只有四岁大的小孩竟会说出那般冷酷的话语。
没有再看旁边的人一眼，亲儿再次爬上桌子坐下，靠着墙，看着窗外，看着寂寥的夜，稚嫩的小脸上弥漫着绝望的忧伤。
眼前一幕深深的震撼了碧儿的心，而旁边那几个小丫鬟，也被亲儿身上弥漫出来的忧伤感染，偷偷红了眼圈。
“去小少爷备水吧。记得叫小少爷早点休息。”碧儿偷偷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晶莹，再次看了床边的亲儿一眼后，慢慢往外走去。
仅仅是这一会的时间，竟像是已经老了几十岁般。
“你们也出去吧。”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和那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亲儿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看都不看那些丫鬟一眼，直接丢下一句话就继续看着窗外。
夜，果然很深呢。
简水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总是笑的很可爱叫自己神仙叔叔的小人儿，寂寞的靠着窗，身上弥漫着无尽的忧伤，像是整个世界已经崩塌没有一点希望般。
不敢相信短短几日的时间竟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改变，简水谷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慢慢走了进来，然后轻声唤道：“亲儿？”
亲儿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在灯光下依旧如仙般俊美的人，看着他脸上真心的担忧，已经僵了很久的脸却无法展露任何表情。一直到对方走近，才孩子气的说道：“娘亲，掉下去了。”
看着精神已经开始变得恍惚的亲儿，简水谷心痛了一下，然后赶紧上前握住亲儿的手替他把脉，口上还不断的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如果他能早回来一天的话，如果他能多坚持几天的话，如果……
很多很多的如果，在现实面前，都变成了虚幻的空无。
“没用了，娘亲没有了。说什么也没用了。”亲儿轻轻的说着，被简水谷搂在怀里，却只能呢喃般的说道：“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对不起，亲儿，对不起……”简水谷不知道除了道歉自己还能做什么。
“亲儿，我要带你走。”不知过了多久，简水谷终于将太过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坚定的说道。
亲儿怔了一下，看着眼前如仙般俊美的人，然后猛然想起崖边娘亲的额嘱托：“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
“亲儿？”简水谷怔住。
“叔叔，快去找娘亲。快去找娘亲。”亲儿像是抓狂般不断揪着简水谷的衣服，然后如同受伤的小兽嘶吼。
“亲儿？”简水谷僵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她不是……”
“娘亲说让我等他，说会回来救我的。所以，叔叔快去找娘亲。娘亲肯定还活着。叔叔，快去找娘亲。娘亲说了肯定会做到的，她不会骗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简水谷才终于掩住心中的荡漾，慢慢睁开了那双清冷的眸，里面满是坚定和执着：“好！”
淡淡的声音，却房间里的忧伤冲淡了很多。
“走，我们一起去找她。”看着再次回到窗边只看着窗外的亲儿，简水谷下意识的放缓了说话的语调。
“不用了。”亲儿轻轻摇头，回头看了简水谷一眼，然后轻轻垂眉道：“叔叔，你还是快去找娘亲吧。娘亲说了回来找我的，我会好好的在这里等她来。”
“亲儿？”感觉到亲儿的语气有些奇怪，简水谷不安的皱了皱眉。
“叔叔，你快走吧。早点去救娘亲。我相信娘亲肯定会来找我的。”亲儿轻轻点头，然后扬起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叔叔，要让娘亲幸福哦。”
也许是被那个孩子气的笑容蛊惑，简水谷沉默了一下，然后上前将亲儿紧紧搂进怀里，然后才慢慢收回手：“真的不用吗？”
“恩。”亲儿仰头，轻轻的笑着，然后歪着脑袋孩子气的嘟起嘴：“叔叔，亲亲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