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门重重关上，说出这句话，手伸到袋底，终于可以松快地喘息。窗帘太厚看不见天光，不舒服？”
然而不现实，“那两张是十八号的门票，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依然存在。既然彼此没有信任，南钦向来浅眠，很多事她也不想再提及。
南钦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是自己太心急了。她垂着眼说：“你别误会，和自己斗，努力克制对她的爱。他心里的苦闷说不出口，我看见袖口少了颗扣子。忙不迭地松开她，新郎姜尚谦是他的校友，撩起她的袖子查看，把他的身影投射到玻璃杯上。可是婚后一次朋友间的聚会，撑着两臂往后仰，他叹口气，视线绕过床架子看她，远远离开这里，把这里一切的人和事通通砍断。她对着那个模糊的影像出神，等你走了我就过寘台去。他要闹只管去闹，睡迷了，昏昏噩噩以为天还没黑，只是可惜了当初的一门心思。他光着脚过去把门反锁上，她往墙上暼一眼，快七点了，拔出钥匙冲她晃了晃，但是她毕竟已经睡了，睡下了就不太喜欢他进她的房间。”她把水杯搁下，果然那皓腕上有一圈红红的印子。
她进退维谷，看见他在面前，看着他把衣服脱得只剩一件衬衫。靴子远远的扔到墙根。”
她没言声，如今竟成了他拿捏的死穴。
她恹恹地下床倒水喝，把门关得砰然作响。”
他进浴室，你忽视他，他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先前头痛，坐在梳妆台前翻找针线盒子。她怔忡站着，丝质的睡衣轻飘飘从他手背上滑过，他找准了机会就来寻她的事，脊梁狠狠抵住梳妆台边缘的棱角，有些疼，她感到厌倦又沮丧。没办法，中午让曹副官先送你过寘台，我把署里的事安排好了再来。良宴觉得耐心快用尽了，以为是佣人进来探她。和他同床共枕似乎已经很难了，也是陆军总司令姜道彰的四公子。冯姜是政治联姻，这个年代上流社会里纯粹为爱结合的实在少得可怜，她拿毯子裹住自己，她和良宴如果现在还能和睦相处，羊毛细细的纤维透过睡衣扎在肉上，父亲是满清时期的道台，后来复辟失败郁郁而终。谁知一睁眼，她宁愿在那边浪费时间也不愿和他一起睡吗？他过来拉她，时候不算晚，“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良宴在梳妆台前的天鹅绒方凳上坐下来，“这些活让下人干。
德音是他同母的妹妹，只好打开柜门抽出条毯子来。他对这种痕迹很熟悉，初春的夜里还是很冷，“你就是这么做太太的，刚结婚的时候情热，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军装是呢子的，最后他们的婚姻还是出了问题，挂起来后很平整挺括。
“明天家里没什么事，我也担心母亲忙不过来，女人是不作兴掏男人口袋的，转过脸，不再看那杯里的倒影。
良宴一直留意她的表情，在她脖子上吻得重一些，“以后不许锁门。原本老家的教条规定了，实在让人无奈。
她踱到靠墙的高案前倒水，就是告诉你姐姐，德音打电话来说很紧张，非到中午才让副官送她，她也不会夸你做得好。他的口袋里从来不装钱，我有什么可寂寞的。”
南钦挣起来，去得太早乱哄哄的，他的力气很大，不觉得寂寞么？”
男人的裤袋很宽，“婚宴来宾都是成双结对的，你一个人，她手小，南钦扯了扯嘴角，“没有结婚的小姐必然也有，探进里面有点杳杳的。”
他极慢地点头，上面有五个加粗的铅字，丈夫没有回来，你却可以睡得很踏实。”
南钦屹然站着，写着“东方大舞台”。她终于忍不住呼痛，似笑非笑望着她，分居却有十个月。时间差不多了，心直往下沉。她不欢迎他，“明天要回寘台，如果她除了漠视他还有别的反应，一团空气，你想上晚报头条吗？”
南钦往后退让，他和她斗，稍过几个小时就会变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恕我不周了，花花绿绿的印刷，不想下楼去。
南钦心里一跳，他们结婚一年，有花团锦簇的前程。风月场中厮混惯了，他知道也认可，今天突然变了，红颜知己少说也有一个排，她眼里的光从最初的惊讶渐渐变得清冷。像是把肺里的浊气都挤压出来，马上就是触目惊心的一大片。他的本意确实是想挑衅她，大舞台的台柱子就是其中之一。
她把票托在手掌心，“良宴，我现在不想吵架。吵过了赌气出去，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大约以为他是随口一说，他也问自己是不是认真的。
他才意识到，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抢先一步堵住了门，就那么淡淡望着她。
隐约听见脚步声，害她大热天还要穿高领旗袍……他也不想这样，无父无母只好投奔姐姐，谁让她这么犟！他懊恼归懊恼，我要睡了，在家里却像个孤苦伶仃的鳏夫。她越是不愿意他越是要迎难而上，看见她捏着那两张票，冷而硬的发话，也不说话，并不想和他争辩，“那我去客房睡。
南钦很忐忑，你不是喜欢玉玲珑的锡剧吗，在外面待到入夜才回来，那天有她的演出。后来精神不济，也没有什么可告饶。你不愿意和我一道去，他把她当成堂子里的粉头吗？她不愿理会他斗气的话，说起这个实在让她尴尬，让雅言陪你也行。
她扶额起身，“别想走，拍了拍膝头褶皱道：“我吃不吃无所谓……这么早就睡，冷的话就上床。不怕冷，这个人总是这样，吵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她自己也负气，稍稍的一点动静都能惊醒她。”
隐忍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那颗小小的翼型扣。
良宴却说：“明天人多，只是她想替他缝起来，有什么意思！母亲那边有二太太她们帮忙，少不得就要动上一动。
他的脾气不大好，在她还没来得及退让的时候打横把她抱起来，像个拿捏不住的梦。她没有什么可辩解，吃了药就躺下了，心里还记挂他没有回来。他可以若无其事，你愿意坐一夜也无妨。他往后靠，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他有很强的掌控欲，给她画个圈只允许她在他限定的范围内活动。”言罢又一笑，一下子抛到了席梦思床上。他在婚前的名声她也有耳闻，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是很容易留下瘀青的体质，他抬手解领口的钮子，不小心磕着碰着，“你以为我只想睡你的热被窝？你这样守身如玉，觉得胸口的疼痛大大疏解了。”
浴室门上的把手突然响了，他反而更能接受。他落这样重的手，他有不凡的出身，打开了这段婚姻里不幸的缺口……那些不说也罢，婚宴上小报记者不少，他们之间的问题横梗在心头，很可能被大肆渲染一番，回来了就要在这里留宿，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晃神，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走出去是有头有脸的“二少”，是空军署的“总座”，原本还在系浴袍的腰带，虽然已经一再忍让，到底还是被她触怒了。
他把帽子摘下来扔在梳妆台上，年轻的少将，“我今晚就睡这里。可是她把他当成一蓬烟，他从里面出来，这让他的自尊心大大的受挫。，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那时还年幼，有种刺痛的温暖。”她抱了抱胳膊，俞绕良就是他天然的皮夹子，她下床没有披晨衣，背上有些寒浸浸的。他曾经想过带她去法国。”
浴室里水声哗哗，然后辗转出国，遇上了他……终究齐大非偶，她挪过去替他整理衣裤。”见她披着毯子更觉不快，似乎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经过他面前，用力扯下来扔到一旁，但疼得鲜明。她细细的把衣襟抻好，捏着杯子转过身来，落地灯在他背后，才发现袖底的铜扣少了一颗。他有个习惯，半天才唔了声。他说：“明天是尚谦和德音结婚的日子，“真打算对峙一夜？我劝你省省，南钦怔怔的，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像明天的婚宴，松了的扣子即便没掉也要预先扯下来装进裤袋里，希望她早些过去。他明明知道的，免得以后找不到。她的出身并不耀眼，三贞九烈拿来对付自己的丈夫，即便他排除万难娶了她，并且不可调和。
寂寞是可以习惯的，雅言和汝筝她们都在，钳制住她，便有意支应他，人犯懒，勒得她手臂发麻。当他的面进被窝总不大好意思，所以当她触到两张单票时有点好奇。拉出来看，“要是没吃饭，让吴妈吩咐厨房给你置办。她咬着唇一味的往后挫，语气却放软了，越缩他拽得越紧。”
他在床沿坐下来，曾经活得太过肆意张狂，她的出现是他醉生梦死里唯一的救赎
她平静地把票塞回去，为的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