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说衙门里有只专门找失窃物品的狗？”白一鸣眉宇一动，衙门里倒确实有几只凶狠的大狗，但有没有素年所说的这种搜索小偷的能力，就值得斟酌了。乡下人见识少，这横山村里的人也都是良民，根本没啥机会见官，所以对官家有莫名的忌惮恐惧。
素年这是吓唬那偷鹅蛋的人了？
“那诽谤罪呢？我简中王朝的律法里什么时候有个诽谤罪了？”白一鸣虽然熟读史书，却对律法一知半解。虽不确定简中王朝的律法里有没有这诽谤罪，但他从没见过，或者听过，有人因为口舌是非而吃官非的！这村子里，哪个妇人没有犯过口舌是非？
万一黄家弄清楚了没有什么诽谤罪，只是素年瞎说恐吓他们。一怒之下，真的将素年告了，那该怎么办？真要被告了，是不是素年拿的鹅蛋也都不重要了！名誉已损！
“爹，简中王朝的律法中，确有诽谤一罪。但以“诽谤”而获罪者一般都是因为朝堂上的政治原因。如议论朝政失当、对皇族或官僚有不敬之语等等。所以诽谤罪不但有，简中王朝的律法对诽谤者还会处以严厉的制裁！”素年前生以官奴之身，被卖进侯府时，对当朝的权贵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诽谤罪在上流圈子里还是比较常见的。它体现了皇权制度下的律法对权力的全力维护，而对普通百姓权利的漠视。
“诽谤罪并不是维护百姓的人格、尊严和名誉，而是为了维护王朝的统治、皇帝的威严和官吏的形象。”素文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深意。
“你是如何得知？”白一鸣目露震惊，儿子会懂，那是因为资质，也是因为读书多，融会贯通。而这个只有十岁的女儿，是如何得知这类的事情？惭愧的想就是他也不清楚什么事诽谤罪？
“偶尔在哥哥的一本书里看到的！”素年目光闪烁，模糊地解释道。眼光决定眼界，有些事情现实中，更比书中发人深省。素年也更懂得强权之下，无辜百姓的脆弱。
“既然是这样，你怎么就能确定黄家会真被你恐吓住？万一他们真的去告了你呢！”女儿聪慧，白一鸣很欣慰，也很高兴，但这事情还是办的冲动了，女儿家的名誉大过一切啊！
“虽然爹没听过诽谤罪，也在律法典籍中很少能找到为维护百姓人格、尊严和名誉而诉诸公堂的案例。但不代表，诽谤罪普通人就不能告！不常见，是因为普通百姓一旦碰到这类被损害的事，往往采取“忍”的态度，甚至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是因为识字的人少，读书的人少，熟读律法的更少，所以造成的悲剧才更多！”素年双眼清明发亮，白一鸣望的有些呆，心中一股别样的感觉泛滥开来。这样侃侃而谈，自信从容、聪慧过人的女娃真的是他一直为之担忧操心的女儿吗？
“妹妹的意思是，如果黄大妈告你，你就要反告她？”素文问道。
“对！她若告我，我就会告她，而且会不惜全力告倒她！只有告倒了她，我的名誉才能被挽回！”为了白家的名誉，素年也决不允许这脏水泼在她的身上！就算官府不认可这个诽谤罪，她就是花银子砸，也要将这诽谤罪给砸出来！
素年眼中透着无奈，她不想不给人留余地，但前提是看对方如何做。如果黄大妈真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告了她，那么黄大妈就得有心里准备承受她反告的代价！
“诽谤罪如何判？”素文看了看爹爹，又问道。
“轻则杖责三十大板！重则一百大板！”素年说道。
白一鸣与素文齐齐地一惊，一百大板，就等于要了一条命了！这三十大板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罪……
这会不会太狠了？
“都是同村的人……”白一鸣为人良善正直，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都是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这么僵也不好。
“如果她告我偷窃罪名成名，如果捕头不靠谱查不出真相，再加上有心人做得伪证，那么我就会被冠上偷窃贼的罪名，并且当堂脱裤子重责四十大板！”素年缓缓说出另一个事实。
素文顿时脸色惨白，被冠上偷窃贼的罪名，脱裤子重责四十大板，若要真是落实，妹妹就被彻底毁了！
白一鸣脸色也相当难看，他回来时正好听见黄嫂子说是胡霞亲口告诉她，素年偷窃鹅蛋的。如果不是真的听到胡霞说这话，黄嫂子怎么会跑到他家门口大闹？自已好歹也是学堂的先生。能不得罪的谁会愿意轻易得罪？
如果堂上问案时，这个胡霞再胡说一通……
白一鸣也白了脸，他想的全部都是清者自清，却没有想到，事有万一。冤假错案，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爹！哥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素年小小的稚嫩的脸，在刹那中，竟然迸发出了一片萧肃森寒的气势！
白一鸣心中一惊，百感交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素年说的并不过分，已留有了余地。她的心地还是善良的，如她的娘亲一样……
“爹！吃饭吧，都凉了！”素文是赞成素年所说的，难道受了欺负和侮辱，还要忍气吞声不成？但又怕爹爹迂腐正直的性子又要训素年，所以找机会插嘴，该吃饭了！
晚饭虽凉了，却胜在丰盛，所以一家三口吃的干净。对于方才的事，谁都没有再谈。饭桌上，素文不住地夸素年饭做的好吃，听得素年弯眼笑眉。
白一鸣眉宇也渐渐柔和下来，他心里也是如此想，女儿的做菜的手艺好像一日千里了！难道是因为这菜里油放的多的缘故？
油十分贵重，一般人家吃蔬菜都是光水煮菜，只有个别菜，必须用到油的时候，才会放一点。像素年这样大手大脚用油的，换了任何一加都要叨叨一句败家！
不过白一鸣是男人，素文也是，想法跟妇人又是不同，所以就是觉得素年油用的多一点，也不会多唠叨什么。而且这菜确实也做的好吃极了，白一鸣和素文都觉得若是能做的出这么好吃的菜，多用点菜籽油也是值得的！
白家这边算是过去了，村里另外两家却是不安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