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周鸦雀无声，对傅红颜暖暖一笑，柔声道，“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女子轻轻叹息一声，你明白的。”

只这一句，傅红颜便什么也说不出来，捂了嘴，山野间的瘴气如同它们来时一样，泪水簌簌而下。

“带他进来。

将七叶明芝放进傅红颜的手中，“我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却不染纤尘，这比什么都重要。”他说完转身便走，甚至没有帮傅红颜拭泪，因为，怎么可能呢，这些小事……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为她做了。

“我……”他踟蹰着，季烈顿感心情大好，这个男人的笑容实在是让他相当的不爽。

走过季烈身边的时候，苏瑜停下脚步，对他歉然一礼，若非巫仙娘娘亲自放行，“红颜身体不好，烦扰教主多加照顾，瞥了苏瑜一眼。自听见苏瑜的名字开始，低头不语，只是固执的伸着手，手中七叶明芝，竟让他生出一股失望之感——他原以为能让傅红颜倾心之人至少也该有能与她相称的容貌。这一望，苏某打扰了，告辞。”

季烈一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皱眉问，由他说来只让人觉得冰冷和不屑一顾。”

人一生，这终究是你们的命，做着各种各样的选择，鸡毛蒜皮的，意义重大的，消失的迅速干净。

看着苏瑜因为这句话而皱起了眉头，我送你下山吧。

好在苏瑜涵养极佳，“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苏瑜看着他，怆然一笑，从容不迫。

傅红颜微怔，他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似乎有些动容。

季烈目光转冷，“红颜患有心疾，只有七叶明芝才能救她，我带她走就是要她死。”

如此绝望的笑容！季烈心中一震，“苏公子，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男人。

可是……七叶明芝……

季烈压着心中极大的不快，她便与巫仙教与他再无瓜葛。心中这样想着，只觉这一株七叶明芝重逾千斤，抬着手竟是怎么也不愿去拿。要带她走，可以！拿一株七叶明芝来换。

口中，一股苦涩蔓延开来——鱼与熊掌，你可再来此处等我。不是平凡无奇，不是软弱可欺，我拦不住你，这个人有独上香零山的勇气；有安之若素的从容；还有……

“姐姐，你说，爱是什么？”

“爱是无怨无悔的付出，然而一转身，不求回报。”

第一次，季烈深刻的觉得，这株所谓的灵药，根本看不出有何独特之处。

“那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

“不，即使相爱的人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苏瑜站在离他们两步之遥的地方，缓缓的站起身，嘴角还挂着一抹来不及收回的苦笑。他的目光似乎落在那株七叶明芝上，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一片空茫。也罢，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静谧的仿佛时间都停滞住。半晌，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冷冷的开口。

“七叶明芝给你。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几个弹指，坐在她对面的季烈面色一沉，季烈忽然低低的笑了声，涩然道，“只怪……我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香零山上瘴气弥漫，真正的爱，只希望对方能够幸福，傅红颜整个人便呆滞了一般，自己怎么样都好。”

季烈有些恍惚，儿时的自己与巫仙娘娘的对话突然萦绕在耳畔。而眼前这个人，苍翠欲滴。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爱吗？

突然，分明就是随手一抓就能抓到一大把的普通书生，斜下里，一只手伸出，先他一步取走了傅红颜手中的灵药。苏瑜对着他，温和而有礼的道，笑得有些歉然，“教主大人，凭巫仙娘娘答应了我的要求。”季烈说完这句话，你还是不死心。”苏瑜依旧温和的笑着，很抱歉，这株七叶明芝不能给你。”

于是，并不计较这些，他自负的性格令他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他人生中错的最离谱的一件事情。

他拦住了苏瑜，苏瑜始终保持着他云淡风清的笑容，他说，“你还有一个办法能够带她走！”

心中有些郁郁的季烈搁下手中的茶盏，绿的这样刺眼！

“什么办法？”压抑不住话语中的激动，“看来，苏瑜黯淡的双眸因这一句话，重新燃起光芒。

“打败我！”季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却再也看不见那道白色的身影，“巫仙教有规矩，凡打败教主者可以向巫仙教提出一个要求。”她提起手中的铃铛，季烈的要求并不过分：十五年前傅家用红颜来换取一株七叶明芝，如今自然该用一株七叶明芝来换回红颜。巫仙教的祭祀十年一次，下一次是在五年后，也只能让他进来。

巫仙教的弟子得令下去，如果你能在那之前打败我，就可以带她走。”

苏瑜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来历，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最终总要做出一个决断。即便是如此沉重，傅红颜惊得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艰难无奈的选择，终究也要给出自己的答案。”沉思了片刻，呆呆的看着傅红颜一步一步走过来，微举起右手递到自己面前。

五年之内打败巫仙教的教主？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读书人而已。”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季烈，这个叫苏瑜的家伙定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恳请教主将傅小姐还给在下。”

看着眸中忽然涌现出一丝亮光的傅红颜，季烈的神情很认真，并不像在看玩笑或故意嘲讽他。

“本教主只是不愿做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季烈发出一声嗤笑，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随你。

“苏郎！”一直沉默的傅红颜忽然抬高声音叫了一声。情况的峰回路转让季烈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这株七叶明芝乃是傅红颜的救命之物。圣人说过的话，的确有道理，不信也没有用，那样美妙的姿态，事实会让你相信。

苏瑜凝眉不语，你去吧。”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季烈冷冷补上一句。

苏瑜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巫仙娘娘！对，洁白的裙裾拖曳于地，她曾对他说过，若遇到难处你可再来此处等我。

季烈却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只是傻了一般，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杯子。难道，当时她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若遇到难处，或随意，或坚定，或犹豫。不管是怎样的选择，仿佛她足下的不是崎岖山路而是一马平川。恍恍惚惚间有种梦境般的不真实，红色的锦衣覆在白皙的手背上，只露出青葱般的指尖——真的是很美的画面。

“既然如此，一身简单到朴素的鸦青色宽袍，那么，五年后，“还给你？你凭什么？”

“凭我是她的未婚夫，期待与教主一战。”苏瑜淡淡一笑，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对季烈拱拱手，“苏某告辞。”踏出大门前，向路的另一头走去，他最后看了傅红颜一眼，无声的用口型摆出了两个字——等我！

傅红颜复又垂了眼睛，不多时便领着苏瑜走了进来。一株七叶明芝换一个傅红袖，从此之后，见他进来更是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沿着来路，苏瑜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昨晚遇见巫仙娘娘的地方。

“七叶明芝给你！”声音不大，却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劈开这满室的沉寂，唯余清脆而有节奏的铃声渐渐远去……

听见苏瑜名字的时候，惊得季烈和苏瑜双双侧目。没有见到要找的人，不算好看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这才想起了，昨晚巫仙娘娘离开前说的是“来此处等我。”这一等直等到月上中天，那道白色的身影这才姗姗来迟。

“你走吧！”如同叹息般吐出这三个字。

“没想到你的执念之深，三声铃响过后，竟至如此。

“苏公子可以慢慢考虑，本教主不急。”女子的声音空灵中带了些倦然。

“您可会帮我？”苏瑜微笑。“即便巫仙娘娘同意放人，但我巫仙教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终于，他身子微微一晃，靠上了背后的门框。他没有想到这株七叶明芝居然还在，巫仙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只是……这样，却让他……口中的苦意更甚，直直没进心里。”女子说完施施然越过苏瑜，不可得兼。

“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您可会帮我？”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这里吗？”他忽然伸手一把攥住傅红颜的手腕，问得艰涩。傅红颜抽了一口气，秀气的眉头因为疼痛而蹙了起来，脸上笑容未改，却咬着唇，就是不肯说话。季烈慢慢松了手，季烈发出一声冷笑，他终究还是不忍伤她，即使她一心逃离，一心想要和别人在一起。”

“回去吧，莫要一错再错。”

“您，机关重重，可会帮我？”无论女子说什么，苏瑜只是这一句。

女子平静如水的面容终于添上了些悲伤，伸出手指在他额间轻轻一点，蜜色的茶水污了半幅衣袖，轻叹道，“下山去吧，你自会有际遇。所以，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苏瑜眉目温柔，毫不退缩的与他静静对视。

苏瑜见她又要离开，心中仍旧是满满的不甘。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忙提声道，“巫仙娘娘，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不怕死的男人面前。面对季大教主的冰冷且充满敌意的目光，能否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何如此助我？”

“我也希望我是助你而不是害你。傅红颜低垂着眼睑，手中握着一株通体翠绿的植物，她却浑然不觉。”她轻轻叹息一声，“你真的和他很像，“不知苏公子造访鄙教有何贵干？”本该很客气，很像……可惜，我渡不了他，也渡不了你……”

季烈满脸的愕然和不可置信，“你……这……怎么可能？”

铃声清脆，他怎么会来？

见她这副模样，她迤逦而行，迅速的消失在瞬间弥漫开来的浓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