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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犯过醒“爷爷回来了

来到家门口,范弥胡没有急着开门,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使劲儿听。他要确认一下爷爷是否真的来了。

果然,屋里传出了爷爷洪亮的声音,正在喋喋不休说着楼下海报栏里的事儿呢!

“乱用文字,真是乱用文字! ‘选举权是公民的权力’这句话,应该是‘权利’,怎么能用成‘权力’?‘寻物启事’怎么能写成‘寻物启示’!‘精神病’和‘神经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真是气死我了,文字是神圣的,怎么可以乱用、错用?花了一下午时间我才全部给改正过来!”

爷爷越说越气愤,老爸也只好在一旁陪笑:“是啊,是啊,您改完之后,咱们小区变得漂亮多了……”

“还有一个地方没改,我这就去给它改过来!”爷爷说着朝屋门走了过来,范弥胡刚想躲起来,可是门已经打开了。

爷爷扛着一块大纸板正要往外走,见到范弥胡正在门外探头探脑,亲得呵呵笑:“哟,原来是小迷糊放学了!你先在家等着,爷爷去去就来!”

爷爷说着就要往楼下走,范弥胡看见老爸在爷爷身后一个劲儿使眼色,就伸出双臂把爷爷拦住:“爷爷,您扛的这是什么呀?”

“扛的什么?”一提到纸板上的东西,爷爷就来了精神(而范弥胡觉得他是来了神经)。他把纸板往地上一放,指着上面的三个字念道:“你看--家乐福!”

“家乐福不是超市吗?爷爷拿家乐福的牌子干什么去?”范弥胡不明白了。

“干什么?我这就去把他们的招牌给换喽!”爷爷又“神经”了。

什么?爷爷要给国际大超市换招牌!这可是国际玩笑呀!

爷爷指着纸板上的字说:“‘家’字左边有几撇?应该是三撇,可是,全国所有的家乐福超市招牌上的‘家’字都只有两撇,这分明是篡改汉字!”

尽管爷爷的说法很由道理,可是要给家乐福超市换招牌,实在不得了!弄不好就让人家保安给扣住了。别说商场保安,樊大妈和老刘头都在楼下等着“就地正法”呢,估计爷爷连小区门都出不了。

范弥胡灵机一动,想要拦住爷爷,只有一个办法。于是他问:“爷爷,上次我问您的问题,解决了没有呀?是不是没有解决,见到孙子就找借口想逃走呀?”

果然,一听说范弥胡提到“上次的问题”,爷爷再也不去管家乐福的事儿了,他把纸牌一扔,拉着范弥胡进了屋:“来来来,听爷爷慢慢儿给你讲……”

上次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还要从爷爷上次来的那件事说起。

上次爷爷到家里来的时候,全家人陪着爷爷到乐城森林公园去游玩。森林公园里很漂亮,有各种各样的植物、动物,范弥胡特兴奋,张开臂膀在森林里一边跑一边喊:“哇,好美的花!好美的叶子!好漂亮的鸟儿!”老爸拿着速写本,随手勾画看到的景象;老妈也带着数码摄像机拍个不停。

可是爷爷呢,他一点儿也不理会那些美丽景致,反而蹲在一株其貌不扬的小草旁边研究了半天:“哎呀,这是很罕见的独叶草呀!它是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毛茛科的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

瞧,爷爷根本不是来赏景的,而是来搞研究的!不仅如此,爷爷还拉着范弥胡教他去认什么这植物那植物,说的全是学术术语--爷爷是大学教授嘛!

范弥胡知道,想要让爷爷“饶过”自己,只有给爷爷提一个他答不上来的问题,让他去思考。于是,范弥胡就问:“爷爷,孙子考考您,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本来是同学间开玩笑时流传的一个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如果先有鸡,那这只鸡是从哪里来的?如果先有蛋,那这只蛋又是怎么来的……可是爷爷却当了真,冥思苦想,还在一张纸上列了许多公式,画了许多符号。最后连游山玩水也顾不上了,当即买火车票回了学校,说是要找专家一起研究研究这个学术难题。

今天,看爷爷高兴的样子,肯定是带来什么“研究成果”了

爷爷往沙发上一坐,说道:“回到学校之后,我召集了二十名专家展开了三十多次学术研讨会,共同研究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此项研究在世界上尚属空白。经过研究和实验,专家们得出结论:世界上应该先有蛋,后有鸡……”

接着,爷爷从分子生物学、鸟类学、遗传学、基因学、古生物学、进化学等角度进行论证,说了一大通范弥胡压根就听不懂的学术术语。最后,爷爷说:“此项研究爷爷已经写成了一篇5万字的论文,下个月就会发表在全球著名学术期刊《论文》杂志上。”

范弥胡目瞪口呆:他的一个玩笑,竟然被爷爷折腾到学术领域去了,还弄得世界驰名!

说完这些之后,爷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开双臂问:“乖孙子,想爷爷了没有?”

“想……”范弥胡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其实范弥胡倒真的蛮想爷爷的,但又特怕爷爷,尤其怕爷爷给他讲故事。

什么?讲故事还怕!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范弥胡爷爷讲的那些故事,全都是从古书里挖出来的“故事”,不光没有什么趣味,爷爷在讲的时候还像他在大学里上课一样,一边讲一边分析什么语法修辞,再加上一大堆听也听不懂的学术名词,范弥胡不迷糊才怪!要知道,爷爷是个博士生导师,给博士当老师的,而范弥胡连小学还没毕业,听这些能听懂吗!

没想到,爷爷好像看穿了范弥胡的心思,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头一句话就是:“来,爷爷给你讲个故事!”

范弥胡忙说:“爷爷打住!今天这个故事,您就别讲什么古文了,讲点儿有意思的故事吧!”

“有意思的?”爷爷想了想,一口答应,“好,今天爷爷就给你讲个有意思的故事。”

范弥胡乐了,他还没听爷爷讲过有意思的故事,就问:“故事叫什么名字呀?”

爷爷说:“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施氏食狮史》……”

“什么屎屎屎屎屎……”范弥胡没听明白。

“谁说屎屎屎屎屎!”爷爷有点生气了,他字正腔圆重说了一遍,“施--氏--食--狮--史。”

“哦,我明白啦!”范弥胡说,“这个故事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会!”

“上幼儿园的时候你就听说过这个故事?”爷爷很惊讶。

“不光听说过,我还会讲呢!”范弥胡说。

爷爷激动了,这是大学课本里的一篇古文,而我孙子居然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会!到底是我这个大学教授的孙子,看来虎门无犬子呀!

在爷爷的催促下,范弥胡讲了起来:“是这样的: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爷爷,刚才你发音有点不标准,来,跟我念,四是四……”

爷爷把脸一板:“谁跟你讲‘四是四,十是十’那些小儿科了!我要讲的是:施--氏--食--狮--史。”

爷爷找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这五个字。

这五个字范弥胡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却看不懂。

“意思是,一个姓施的人吃狮子的故事。”爷爷开始解释,“‘施氏’就是指一个姓施的人,‘食’嘛比较难理解,它在古汉语中既可以做名词,也可以作动词……”

完了完了,爷爷又把孙子当成博士生开始讲课了!范弥胡两眼开始冒金星,而这还只是故事的名字,就解释得这么费劲。要是把故事内容讲起来,就算文曲星下凡估计也会犯迷糊。

果然,范弥胡的爷爷是这样讲故事的(以下内容如引起头痛、恶心、四肢无力等症状,本作者概不负责任):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尸。食时,始识是十狮尸,实十石狮尸。

怎么样,晕了吧?可范弥胡的爷爷讲的时候还偏偏有滋有味,就好像他讲的不是古文而是单口相声。范弥胡的老爸老妈一听爷爷来劲了,早就远远地躲进自己的“领地”--画室和厨房,把门关得紧紧的。可怜了范弥胡,躲也躲不掉,又不能不听--因为爷爷有时候还会提问,范弥胡只能硬着头皮听爷爷“屎屎屎屎屎”个不停。

其实,这个故事是这个意思:

有一位住在石头屋里的姓施的诗人,非常爱吃狮子,他决心要吃十只狮子。 他常常去市场看狮子。十点钟,刚好有十只狮子被送到了市场上。这时,恰好施氏也到了市场。他看见那十只狮子,便放箭,把那十只狮子射死了。他拾起那十只狮子的尸体,运回他的石头屋。石头屋湿了水,他就叫仆人把石头屋擦干。石头屋被擦干了,他才试着吃那十只狮子。而吃的时候,才发现那十只狮子尸体,竟然是十只石头做成的狮子。

“妙呀妙!”讲完之后,爷爷回味无穷,不断赞叹,“只用一个发音就能叙述一整个故事,全世界只有汉语才能做到啊!汉语实在太伟大了!”

范弥胡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他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编了这么个故事。

“这个故事好听不好听?”爷爷问。

“好……听……”范弥胡不敢说不好听。

“既然好听,那爷爷再给你讲一个《羿裔熠邑彝》(这五个字全念yi)的故事……”

范弥胡两眼一翻,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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