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洛无痕的话，凌妖妖眼底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而穆浅苍，在洛无痕缓慢的诉说中，脸上的震惊早已褪去。他悲伤地看着顾梵音，眼里溢满了泪水，一步步走上前，紧勒着顾梵音的青藤早已松开。他温柔地笑着，双手爱惜地抚上顾梵音的脸颊，哽咽地问道：“雪，是你吗？告诉我，这是真的……”
浓重的悲哀充溢在顾梵音的眼里，穆浅苍温柔的表情和梦境中无异，顾梵音咬紧唇瓣，努力地压抑着内心汹涌而起的波澜。她知道，这份温柔，绝对不是属于顾梵音，而是属于亦文雪。可是为何她冰冷的心却还是忍不住融化了。
蓦地，顾梵音在打斗中落在地上的剑，一瞬间从背后贯穿了穆浅苍的身体！
“啊……”疼痛使穆浅苍呻吟一声，他颤抖着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剑，瞳孔慢慢地变大。
是斩妖剑。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连洛无痕和凌妖妖都始料未及，两人震惊地望着顾梵音。
“我才不是什么亦文雪……”推开穆浅苍抚摸着她脸颊的手，顾梵音冷冷地勾起嘴角，“她啊，早就被我杀死了！”眼眸里滋生起强烈的恨意，顾梵音转过头，狠狠地盯着洛无痕，“你以为，我真的没有知觉吗？你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你所计划的一切进行下去吗？”
她是一个人偶，但却是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人偶。在神社那样神圣的地方，晨钟暮鼓，靡靡梵音，早在洛无痕买走她之前，她就已经有意识了。洛无痕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只是那时候的她虽然有意识，却没有感情。若不是十三岁那年洛无痕将亦文雪的灵魂植入她的体内，她可能永远也不懂感情吧！
受亦文雪强烈的感情波动，从那以后，她的梦境中，总有一张温暖而美好的笑脸。可是，她明白那个人不属于她。痛苦在她的内心日渐累积，她终于狠下心，将亦文雪的灵魂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她宁愿当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也不愿再被那些痛苦的感情折磨。
“雪……”散落在地的藤蔓又重新收紧，穆浅苍紧紧地握住顾梵音的双臂，眼眸死死地望着她，梦呓般地说着：“告诉我，你是雪，你只是恨我差点杀了你的爷爷是不是？对不起，我当时太伤心了，他没有死，还活着，原谅我好不好……”小心翼翼的语气，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
顾梵音不忍地闭起眼，紧紧地抿着唇。
“告诉我，你是亦文雪！”顾梵音的沉默让穆浅苍发狂，从得到的欣喜到再次失去的痛苦，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他嘶吼着，青藤穿过他的身体刺进顾梵音的身体里，“说啊！”
“顾梵音，你去死吧！”早已对顾梵音恨之入骨的凌妖妖，见顾梵音被青藤紧紧桎梏住，提剑便向她冲去。
“凌，不要……”洛无痕赶紧冲过来，挡在顾梵音背后打算制止，却在看到凌妖妖身后的雇佣兵后，惊恐地睁大了眼，大吼，“闪开！凌！”
可惜已经太迟了，锋利的剑，从背后刺入凌妖妖的体内，鲜血沿着剑尖滴落。凌妖妖愕然转头，看见了她身后一位正握着剑的雇佣兵。
“呵……”凌妖妖惨然一笑，身体慢慢地向前倒去。
抱起凌妖妖的身体，洛无痕瞪大双眼，充满杀气的眸子缓缓地扫过几个雇佣兵。单臂搂住凌妖妖，洛无痕拿下凌妖妖手中的蝴蝶剑，冲向刚才杀凌妖妖的雇佣兵。剑光飞闪，几声惨叫后，洛无痕浑身是血地立于地上的四个尸体中间，琥珀色的眸子空洞洞的，毫无情感。
一步一步，他搂着凌妖妖向顾梵音走过来。杀气在空气中凝固，洛无痕站在顾梵音面前，举起了剑。
“顾叔叔，你是要杀我吗？”顾梵音仰起头，毫无畏惧地望着洛无痕，淡淡地问。
“顾叔叔”三个字，瞬间拉回了洛无痕的理智。
“哐当”一声，洛无痕手中的长剑无力地掉在地上。他双手抱起凌妖妖，身躯微颤，看着怀中身躯渐渐变得透明的凌妖妖，他的眼底溢满了浓烈地哀伤。
“顾梵音，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将无辜的你塑造成人，带进这个悲哀的世界，是我的自私。可是，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一切呢……如果恨我，杀了我就好，找我报仇就好……为什么……要打破我所维持的平衡呢……”洛无痕的声线里溢满了绝望，一个个为什么，像是在问顾梵音，又像是在问他自己，如利刃切割在心头，痛到麻木。
“呵呵……你赢了。”唇边绽放一抹似有若无地笑，洛无痕眼底凝聚起一股雾气。“这下，我终于不用再对你有所愧疚了。你杀了我在这个世界最想去守护的人。我们，两清了。”
怀中凌妖妖的身体已渐渐化为虚无，他还是维持抱着凌妖妖的姿势，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顾梵音一眼。
顾梵音垂下眼眸，肩膀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结局。或许，她和洛无痕一样自作聪明，以为一切都能按她掌控的剧情进行。
“焰，你决定了么？”看着依旧紧紧地握住他的双臂，但已经呼吸微弱，双眸微闭的穆浅苍，顾梵音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受伤的赤狐，沉重地问。
赤狐吃力地站起身子，摇摇尾巴以示应予，然后，化作一团火焰，朝顾梵音跳跃而来。火焰从顾梵音的胸口，顺着那些青藤一直渗入到她的身体里，被火焰攀附的青藤，也慢慢化为灰烬。
“封。”顾梵音低低地说了句，然后穆浅苍便被整个火焰包围，而她胸口的伤，却慢慢愈合。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顾梵音深叹一口气，决绝地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