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如同卢韦所计划的。
曾凯被连灌了大半瓶烈酒后，趴在吧台上，似睡非睡。
卢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曾先生，看你喝的不少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曾凯摆摆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卢韦忍着推开他的冲动，又问，“曾先生不回去，可是晚上有别的事情？”
“是……啊。”曾凯打了个酒嗝，“有……有很重要的事。”
卢韦心里暗想：他过去正好，这样醉醺醺的情况下，看他怎么躲得了混乱中她的攻击。
“那曾先生是要去哪？我叫个车送你过去？”卢韦看了看时间，这会送他过去，刚刚好可以赶上血拼的开始。
不想，曾凯突然扯过她的脖子，滚烫的唇压下来，卢韦下意识要闪，又怕动作太明显，让他擦过了唇瓣，才扭过头，“哎呀，你真是坏啊。”
曾凯眯着眼睛，笑看着她，笑容里有着淡淡的讽刺，“这辈子，只有两个女人，是我哪怕赔上性命都想要上她的！”
对于这个话题，卢韦自认兴致缺缺，“是吗，居然有两个这么多。”
“一个，就是你。”曾凯将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如果不是晚上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卢韦心里冷哼：今晚就算没有事，她也不会放过他。
“另一个女人……”曾凯稍稍撤离了些距离，苦笑，“其实，我应该恨她的，应该怕她的，可是，我却常常想起她……，是不是很贱？”
卢韦不以为然，“或许，这是一种爱吧。”
“爱？”曾凯怪叫，“绝不可能！”
“好，好，不可能。”她没有心情陪他说这些话题，“喂，要不要叫个车送你去你要办事的地方？”
曾凯眯着眼睛又看了她一会，“你好像……迫不及待地送我走？”
卢韦以指戳了戳他本就混沌的脑袋，“我这不是怕你误事吗？好心当成驴肝肺。”
曾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扶我出去。”
卢韦心里告诉自己：就便宜你这一会，过了今晚，再想温存就去找阎王！
不过，是她看错了吗？在曾凯坐上车子的那刹，他的眼里似乎闪过精光呢。
时间不容她细想，送走了曾凯，她换好早已准备的男性衣服，戴上鸭舌帽，藏住一头乌发，也奔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目的地，战火已经开始。
曾玉强看见自家儿子醉醺醺地被送来，不禁急了，“搞成这个样子还来干什么？”
不想，曾凯趁乱压低声线，口气却是清明的很，“老爸，相信我，这辈子今晚我做的事可以说是最聪明的一次了。”
曾玉强狐疑，就听见曾凯又道，“老爸，那个女人没死，那个女人……来找我报仇了！你听我说，今晚……”
曾玉强一脸凝重，却不停地点头，最终，才叹声道，“这是一步险棋，却又不失为一出一劳永逸的棋！”
这晚，曾凯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虽然乱战的地方乌黑，但是那红，却很是抢眼。
卢韦几乎一到乱战的地方，就看见了被众人保护的摇摇晃晃地曾凯，他低着头，护住脸，外面层层人流，可谓是密不透风。
这一晚，本来公开地说好，是文谈，谁也不能带武器，尤其是枪。想近身肉搏是不可能，不过，她还有绝招。
卢险那边已经杀的眼红了，他也看见了卢韦，“今晚，他很好找，也很容易对付，要派个人帮你吗？”
卢韦摆摆手，“不用，我会一刀砍断他的脖子！”
这话，卢韦没有说谎，这五年，她别的没练，飞刀却是练得炉火纯青。
卢险柔柔一笑，“我帮你扫清那些小喽啰。”
话说完，人已经闪了出去。
很快，曾凯的包围圈露出了缺口。
卢韦看得分明，只是曾凯那家伙把脸倒是护的严实。卢韦轻哼，“一刀毙不了你的太阳穴，那就断了你的喉咙。”
抓住时机，刀光一闪。
这一击，卢韦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就算说差点把曾凯的脖子削断也不为过。
就见那红色人影惨叫一声，而后，曾玉强痛吼，“阿凯！啊——撤退、撤退！”
大小主人撤了，手下已经死的七七八八。
卢韦没有追过去，因为她知道那一刀，曾凯必死。
卢险也没有追过去，那是因为，他还有后招。
像是恍然隔世一般，卢韦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地，有些不真实。
卢险拍拍她的肩头，“你那一手很准，他必死无疑。”
卢韦心有余悸，“曾玉强不会罢休的。”
“放心，我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这一次，我们用正道的方法整死他。你不是说，他曾经是洗黑钱的幕后黑手吗？我有人证。”
曾凯死了。
据说是当场断气。
曾老头子似乎是承受不了打击一般，下令立马火葬，连儿子的尸体都不敢看一眼，哭得死去活来。
消息传得很快，就在当晚，卢险趁胜追击地引警察去拘捕曾玉强的时候，沈旭像疯子似地敲响卢韦的家门。
卢韦打开门，以指放在唇边，“嘘，念念已经睡了！沈旭，你……”
卢韦的话未说完，沈旭已冷着脸，像是检查什么似地，将她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喂！”卢韦的脸又烧起来，五年来，没有男人这样摸过她，“我完全可以告你性骚扰……”
不想，检查完毕的沈旭，长长舒了一口气，将她拥进怀里，“你一定是疯了！你一定也想把我逼疯！”
贴着他的衣服，卢韦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如雷，“沈旭，你搞什么，你……”
“是你干的吧？”沈旭松开她，却抓住她的双臂，盯着她的眼睛，“曾凯是你杀的吧？那场黑帮乱战，你也在场的吧？我不是说，你想做的事，我会帮你，为什么要亲自范险？”
卢韦一怔，他果然都知道。
既然知道，她也不隐瞒，“呵，都过去了，过了今晚，再没有什么险。”
沈旭摇头，“为什么非要弄死他？韩业现在好好的，小雪也好好的……”
“他杀死了爸爸！”卢韦冲着他叫，“他找人强奸了姐姐……，我恨，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想到姐姐一辈子可能都是这样，我就恨！沈旭，你告诉我，我怎能放过他？这一次，他和曾玉强又想陷害大哥，他先是委曲求全地说是想归顺大哥，其实，早就派很多人埋伏在那，如果不是大哥聪明发现地早，今晚一定又会招了他们的道！……有些人，你用正经的方法是整不了他的，天收拾不了他，只能人为。沈旭，你这个大少爷又懂得了多少？”
沈旭灼灼地盯着她，“是，我或许不懂，但是我知道，不能让你再出事！”
“……”
“五年，虽然知道你没死，可是我仍是后悔了五年、自责了五年，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换了样子，一定也是逼不得已吧，如果不是那场火彻底烧了你的脸，你不会整容的吧，而且，不仅仅是你的脸……，那晚，我给你戴上手链那晚，我有看到你身上的肌肤……”
说到这，卢韦的脸红透了，“沈旭，你好无耻！”
沈旭坏坏一笑，“怎么，害羞吗？看来，这也要多多习惯。”
“你……你出去！”卢韦大窘地下逐客令。
却不想沈旭笑得更欢，“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么肯定你是苏雨，你虽然换了脸上的容貌，不过你的身体的肌肤却没有换，上面火燎过的痕迹还在，看得我……很心疼，而且，那块胎记也还在，就是在这里的……胎记。”
他的手，不偏不倚地触向她右胸草莓的一侧。
“啪！”卢韦一手拍开他的毛手，羞愤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沈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虽然只和你裸裎相见过一次，不过一次，足矣我记忆终身。——你的脸好红，或许，今晚我们可以再次熟悉熟悉？”
“你……，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这是沈旭吗？印象中，他不是这么无赖的一个人。
卢韦推着他，却被他反手一锁，再次紧紧地将她纳入怀中，动弹不得。
“我说真的，全是真的，回到我身边，好不好？你真的忍心让念念没有父爱？”
又是念念。
卢韦轻叹，“念念她……真的不是你的女儿，沈旭，你该知道，我对你，没有那份感情。”
“我相信时间可以培养。”
“你为什么……不肯放手呢？”她不解。
沈旭苦笑，“你又为什么……不相信我对你是真的有情？”
卢韦愣了愣，同样苦笑，就算真有情又如何？一切都晚了，韩业已占据了她的心，韩业也是念念的亲生父亲……
那夜，沈旭留下一句“我不会放弃，你早晚会回到我身边来”，让卢韦彻夜未眠。
那夜，卢险几乎一刻不停，警察迅速抄了曾玉强的家。
这年头，不管是黑道、白道，有权有钱就是王道。
当拘留证摆在曾玉强的面前，他还在做困兽之斗，直到那个神秘的人证出现。
竟是当初被曾玉强逼死的何泰夫妇的独生女儿！
“是你害死了爸爸和妈妈，夺走了鼻烟壶！幸亏我当年躲在衣柜里，不然，也难逃你的毒手！”
小姑娘直接冲上来，对着曾玉强哭诉。
曾玉强认栽，只怪当初疏忽，竟然没有发现这个祸根。
可是，他又何尝知道，这个所谓的人证，不过是卢险花钱买来的……
总之，一切成为定局。
曾玉强的手下尽数归附卢险。
第二日，卢韦出门前，刻意打扮了一番，只因为她期许着在打开门的那刹，可以看见谁。
事实没有让她失望，一如昨天，一束白玫瑰早在门口等着她。
她笑了，想了整晚，她不想再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折磨韩业，既然曾凯的事情都能这么顺利地过去，她相信，她和韩业也可以顺利地走完这一生。
她看着那个紧张跃然脸上的男人，他的羞涩是那样熟悉，就这样看着，卢韦已经觉得幸福，她想，她果然是很爱很爱他的。
她伸出手，接过捧花，这无疑是对韩业最大的支持。
“小雨！”他激动地叫，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卢韦低下头，嗅了嗅那淡淡的花香，由衷地笑道，“你又叫错名字了。——阿业。”
“阿业”二字，包含了五年的等待，包含了曾经的小儿女初恋情长。
韩业抿着唇，紧紧地抱住她，“老天待我不薄、不薄啊。”
卢韦仰着头，将眼泪眨回身体，“未来，我都交给你。”
“你放心，其实，昨晚我已经跟爸妈说了你的事。”
卢韦僵了僵身体，“他们说什么？”这是她最害怕面对的事。
韩业笑着，却不放开她的身体，“这一次，我已经主动出击，说我不孝也好，我已经跟他们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去死。”
“不要！”卢韦瞪他。
韩业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暖暖的，他的苏雨活生生地就在他的面前，他的苏雨对他没有忘情，“有了你，我怎么舍得死？”
卢韦抽出自己的手，抱起一直跟在身后的苏念，“还有，我们的女儿。”
韩业动容，连连点头，伸出双臂，“念念，爹地抱抱。”
“爹地？”苏念皱着小细眉，“你不是爹地！”
这下，慌了两个大人。
卢韦耐着性子游说女儿，“念念，这个，才是你真的爹地。”
越说苏念越糊涂，“那当医生的那个爹地呢？沈旭爹地呢？”
卢韦有些头大了，不知不觉，竟然给女儿安插了这么多爹地。
韩业露出阳光笑容，解释道，“念念，那两个，是干爹地……”
“你是湿爹地？”
卢韦歪头，偷笑，不问死活地看韩业作茧自缚。
韩业没有变，受窘的时候，还是那样可爱啊。
“我是……我是真的爹地，会和念念过一辈子的爹地，那两个，是假的爹地。”
苏念瘪着嘴，不依了，“不要！念念要沈旭爹地做一辈子的爹地！”
韩业没辙了，心里有着浓浓的失落。
卢韦同样不解，为何女儿会对沈旭这么青睐？
不过，开朗韩业很快就自信满满，他拍拍卢韦的手，“小孩子的感情要培养，只要我们……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说到这里，他的脸皮微微红了。
卢韦一愕。
韩业趁势又说，“小雨……呃不，韦韦，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结……婚？”
“对，结婚！结婚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我想……和你还有女儿……永不分离。”
“结婚……”卢韦似是没有回过神来。
韩业紧紧捏着她的手，生怕一个松手，她又会一失踪五年。“对，结婚！我们今天就去试婚纱、领结婚证！我们来个先斩后奏！”
“今天……”
可以吗？幸福真的来的这么快吗？
韩业坚定地看着她，“就是今天！”
将苏念送去了幼儿园，韩业便拖着卢韦去了民政局，可惜，这年头结婚也要预约。
二人领证不遂，就直接去了婚纱店试婚纱。
卢韦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婚纱，不禁觉得身处云空，不那么现实。
曾经，她和沈旭的那场婚礼，几乎是司仪备好了所有的准备，没有她一点决策的机会，更不要说挑选婚纱。
“这件好吗？”韩业兴奋地像个孩子，举着婚纱问卢韦。
卢韦淡淡笑道，“我去试试。”
“好。”
等待的时间里，韩业已经挑了不下十件婚纱，卢韦看了哭笑不得，“你这是要累死我吗？”
“呸呸！不许说那个字。”
韩业以指掩住她的唇，认真的表情让卢韦整个身心都暖暖的，她主动环住他的腰，这在以前也是少有的动作，她很想告诉他，这些年，她好想他，她最想的，就是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好，我听你的，以后都不说。”
韩业笑了，正想夸她几句，电话突然响起，拿开来看，上面赫然写着“小维”。
卢韦也看见了，她笑笑，“为什么还不接？”
说毫不顾忌，是假的。
她看得出，韩业在这五年，对小维是有感情的，只是因为失去她太久，失而复得的情感冲击太大，让他一时忘了小维。
“喂。”韩业没有避着卢韦，这是为了给她信任。
“你……你是不是去找了……卢韦姐？”因为靠的近，卢韦将小维的话都听进耳里，她转身想避开，却被韩业一手抓了回来，死死地环住。
“是，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瞒着你，她就是我一直想着、念着、爱到骨髓里的女人。”
卢韦轻轻咬了咬下唇，闭着眼睛，靠在他的怀里。
话筒那边，半响没有声音。
韩业轻叹，“小维，你还好吧。”这一句，毫无意义。
那边的小维似乎挤出带笑的声音，“我没什么啊，恭……恭喜你啊，你们……你们什么时候……”
话没有说完，韩业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我们现在在试婚纱，约了明天去民政局领证。”
“……哦，恭喜你啊……”除了恭喜，她再也找不到别的话说。
卢韦不忍，韩业同样不忍，“谢谢你，我要忙了，到时请你……”
“嘟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韩业和卢韦相对沉默。
五年，谁也不能将这五年当做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