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钰??!”晶晶大呼,虽然对于君奕和秦封刚才的对话似懂非懂,但晶晶还是能抓住关键。秦封这意思分明是在说……“你是说柳钰是牧野皇子?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住在仙人山的吗?一个皇子不可能的。”不仅从未听柳钰提及过,再说了,是皇子身份呢,怎么可能……
君奕也是万分不解,面带不信之色,“这事可非普通,你果真确定?”
秦封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一下子很难接受,柳钰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这确实是千真万确的,师傅临终前交待于我的,他的意愿是永远不要让钰知道,必竟生在帝王家,有些时候这身份还不如寻常百姓呢,但师傅又不想这秘密随着他的离世而永远消失,于是选择在最后时刻告诉了我,并告诫,若非到了非常合适的机会,若不然,永远的不要告诉钰。”
“令师真是用心良苦。”听完秦封的话,君奕和晶晶已是没有任何怀疑了,只余一些疑惑。
“只是朕不明白当初柳钰即贵为皇子,为何会被‘医怪’收养,并二十几年都居住在仙人山?”君奕问出了疑惑。
秦封轻轻一叹,开始讲述了二十几年前的那段从师傅口中听到的往事。
君奕听罢,沉默了,晶晶却没有君奕这般好的修养,当即破口大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哪里有这样的男人,自己心爱的女子为他放弃了一切,他却这么乎略了自己的儿子,以至于自己儿子遭人陷害,还好老天爷有眼,不然,柳钰还不……”
“晶晶……现在柳钰很好,不是吗?”君奕无奈地看着激动的妻子,他心中也是不平,不过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秦封此次前来定是有什么想法,而且,从刚才他的问话中,他已猜出了七八分。
“陛下说得极是,这段不平凡的经常对钰来说未常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皇宫的染缸没有染了他身上的那份雍容大气和悲天悯人的善心。他从小学医,身为医者养成了一份仁德慈心。这不正是牧野储君的最佳人选吗?”秦封道。
君奕微微一点头,“柳钰若是能成为牧野的君主,自然是牧野百姓之福,只不过,如今凭借柳钰自己,似乎还没有实力与其它皇子相抗衡吧,似乎还有些出师无名,名不正言不顺。”
未等秦封开口,晶晶已是按奈不住了,道:“师出无名,我们就让他师出有名,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就想办法让柳钰名正言顺。或许让柳钰跟牧野老皇帝见上一面,说不定他会愧疚自己当年的做法而对这位儿子格外看中呢。”
君奕浅浅一笑,有些无奈,“晶晶当这是在看电视剧?事情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晶晶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秦封却是赞同,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他对君奕道:“或许事情就会如我们所愿的那般顺利。”
“秦相应该还有另外的打算吧。”君奕道,若只是帮助柳钰回牧野‘认祖归宗’,秦封的这趟西临之行跑得也算是有点鸡肋。
秦封含笑点头,大方承认:“自然,我此次瞒着北庭所有的人前来,就是想与陛下联手,为柳钰扫平障碍,助他登位。”
“若是发展的事情并不如我们所料,牧野国主早就有内定的人选呢?”君奕问道。
秦封沉吟片刻,坚定绝决地道:“如此,我希望陛下也能相助,有西临和北庭两国的势力,柳钰登位毫无悬念。”
“柳钰自已如何想的?”对于柳钰,君奕自然会倾力相助。
“柳钰一向性情淡薄,从来不会对这些事情有所想法,但正因为这一点,我才认为他是牧野国主的最佳人选,陛下现在应该是希望整个天璇大陆没有战争,和平相处吧。”说着,秦封目光游离到了晶晶的身上,而后又对上君奕的凤目,这个男人,为了晶晶,改变了他自己。
君奕不可置否地一笑,回头望了一眼已知秦封何意的晶晶,柔色在黑色的瞳孔中倾刻蔓延,确实,晶晶为了他,压下了回去的念头,他自然不会让她生活在一个时时都充满战争危险的地方。秦封说得对,天璇大陆应该没有战争,若是三强国能和平共处,那就代表了天璇大陆即将是和平、文明的时代。
“朕赞同秦相的话,不知道秦相可有具体的行事计划?”君奕同意了,其实,这便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计划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请陛下阅读之后再作补充。”说着,秦封从怀中掏出一份如奏本的东西递给君奕,上面写着的是他初步的计划。
君奕接过翻开阅读,姣好的俊眉始终舒展着,半晌,抬头,将奏本还给了他,道:“写得已是很详细,朕没什么好补充的,就按照你的计划行事。朕会调集北庭和牧野天宇宫的人在暗中相助,你只管陪柳钰去牧野皇宫便是。至于用何身份进入皇宫,朕相信秦相一定有办法。至于其它六位皇子的一些动向,朕自会安排。”
“谢陛下相助。”
“别忘了,柳钰也是朕和晶晶的好友。”君奕笑道。
得到了君奕的支持,秦封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北庭,因为声称是代天子访察民情,所以,回到府中,柳钰没有问及他去了什么地方。
在秦封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柳钰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对于自己的身份,不再有纠结,虽然是有一丝怨恨,但也只是在心底轻轻滑过,没有任何停留。
或许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怨恨’的资本,还在襁褓就被弃,一切都没有记忆,没有记忆也就没有切身的痛苦。只是,秦封说,那个是他父亲的人,正病入膏肓,太医束手无策。他心中有一股想要去见见他的冲动。
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做为医者,他没有理由置一条生命而不顾。柳钰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在秦封回府还未找他的时候,他便先一步去找他告诉他要去牧野。秦封自然同意,本就和君奕说好,他带柳钰去牧野,现在不用说服柳钰自己有此想法,再好不过了。
秦封以特使的身份带着柳钰前往牧野,至于来‘求助’的三皇子,他就没有时间去理会了。他们一路无风无险地到达了牧野的帝都,秦封知道,这一切都是‘天宇宫’的人在暗中的结果。
夜深人静,帝都皇宫,使臣别院。
因为牧野国主病重不能接见使臣,所以,秦封和柳钰便被按排在了使臣别院,等待暂时监国的大皇子明日召见,不过,秦封却等不了,在这夜黑风高的夜晚,似乎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呢。
昏暗的烛火在宽敞的帝王寝宫中随着虚掩的窗户灌入的夜风而左右摇摆,隐约可见内寝中央的金丝龙纹帐的龙床上躺着一个人,可身边却无宫女太监侍候,整整一若大的宫殿只有床上那不清是睡是醒的人。
两条黑影无声无息地接近旁边,轻擦而过的身影引得烛火一阵轻摇。
“是谁……咳咳……”
苍老无力的声间在这死寂的夜中响起,柳钰和秦封脚一滞,但也是有短暂的停留,然后两人还是朝龙床而去。还未走到床前,秦封食指一弹,龙床边的案上已是雪亮一片。
“你们……”蓝谦努力地睁着眼看着靠近床边的两个年轻人,他们虽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却未蒙面,俊朗非凡的脸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是……其中一位他认识,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不正是北庭国相秦封嘛,只是另一位……
蓝谦的目光落到了那一头银丝上,如玉的容貌,绝顶的气质的少年身上,他真的像极了一个人,若不是这头白发……
“无瑕……”破碎的声音喃喃出口,目光怔怔地锁在柳钰身上。
柳钰的目光至始淡然,只是眼中依旧带着微微的怜悯之色,尤其他听到他看着自己在呼唤自己母亲名字的时候,他的心在剧烈的颤抖着。
已是枯老褶皱的面容一片灰败,似乎可以清楚地看到生命的能量正一点一点从他的身上流走。不用把脉,他便可以看出,他已是回天乏术了。
只是柳钰不明白,他为何拼命的留着最后一口气在世上苟延残喘。
“你不是无瑕……”刚刚燃起希望的又眸又迅速暗了下去,蓝谦轻轻地摇摇头,看来自己心中那奢求是无望了,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苦撑着这油灯枯尽的身子,为何在即将离世的时候还未正式下召立太子,其实他心中是非常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你……我是柳钰。”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柳钰不自觉地靠近床边,他不知道要对着自己的父亲说什么,却不自主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柳钰……你叫柳钰……钰,珍宝也……”蓝谦神光涣散,陷入了自己的思想中,曾经那个一个绝世女子依偎在自己怀中,抚着已是六甲的身子,幸福地对他说‘这是我们的珍宝,以后孩子就叫钰,如何?’他点头微笑,那时候,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子。
满目的红光,她就躺在那张充满血腥的床上,用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在他的耳边呢喃恳求道‘若是我生下的孩子有些……不足,你一定莫要嫌弃,因为这是我能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也是我与你相爱一场的见证……’
可惜他只顾伤心,辜负了那美好女子的最后嘱托。他见过一眼,那孩子,天生银发……
蓝谦又将自己的目光调到了柳钰的身上,一样的名字,一样银丝,似曾相识的面容……
“柳钰、柳钰……”蓝谦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无瑕本家性‘柳’……
上苍还是待他不薄,无望的奢求还是让他实现了,在临死前能够见到他……已足愿。
“……朕将皇位传于你如何……咳咳——”
柳钰心一疼,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震惊,探手从怀中的香囊中取出一颗细小药丸送入蓝谦的口中,并在他的心口输入真气,“别说话,慢慢地缓一口气,会好些……”
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开口求问,一切明了于心,这就是血缘的天性使然吧。
蓝谦却颤微微地支着双手想要起身下床,柳钰微叹一声,终于还是伸手将他扶起,为他披上一件披风,随着他的意愿来到案几前,看着他着手摊开一卷空白圣旨,提起御笔一字一句地写着。
内容光明正大地落入柳钰和随后而来的秦封眼中,上面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恐大限即至,苍天厚待,现寻回七皇子。七皇子从小流落民间,了解民间疾苦,性情仁慈,朕特国主之位传于七皇子蓝钰。钦此!
还未等柳钰回神,红色的玉玺盖印已落到了左下角。
一份诏约已然生效。
柳钰清眸一变,已是大惊,一手按住正拿着圣旨准备交给他的那只枯竭苍老的手,“不可,这绝对不可,我此次前来……只是想看看你,看看是否能医治你的病……”
蓝谦微笑地摇摇头,“朕的身体朕知道,为了等你来,已透支了……”
柳钰一怔,他说,他在等他来……他怎么知道……血缘亲情真是如此奇妙。
蓝谦似有看不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玉容,脸上露出了二十年来第一次欣慰的笑容,伸手抚上他的脸,“终于在最后一刻让朕见到你了……无憾了……钰儿,接受吧,就当是为父王守着这片江山……我也是时候应该去见你娘,向她忏悔,求她原谅了……”
“……不,我无能为力。”柳钰拒绝了,师兄问过他,是否会想过登上牧野的龙椅。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他对师兄说的。如今虽有圣旨,但他依旧不会去想。
“钰儿……你是在担心其它皇兄吗……”蓝谦问道。他怎么不会清楚自己六个儿子的各自心思?只是,这皇位,他没有想过要留给他们,即使在这即将离世的无望等待中,他依旧没有动过要立他人为太子的念头,别人都告诉他,钰儿夭折了,他悲痛,却不信。忍着痛失爱妻和爱子的悲伤有着自己透支的生命在巩固自己王朝在天璇的地位,他知道,总有一天,他和无瑕的儿子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