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宇若有所思地看着昏迷着的女人：“乙醚的味道很大，为什么她……”被那块帕子捂住鼻子的时候完全没反应？
“哦，她这两天感冒了，很严重，根本闻不到味道……昨天小桥还找我拿药来着。”苏瑛耸耸肩，说了一句，就往楼梯方向走去。
“你去哪？”
苏瑛指了指楼上：“我去找找看小桥的车钥匙丢哪里了。他昨天是开车出来的，但是我刚才没在小桥身上找到车钥匙，可能是逃命的时候落下了吧。”
“怎么样的车钥匙？”白宁宁一听也站了起来，“我也好帮忙找。”他们现在需要车子来突出丧尸包围，而白家的车子停在天文馆附近，实在太远了，不方便拿。
苏瑛回忆了一下：“黑色的车钥匙，挂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兔子和……”当初被何岚逼着挂上去的那天，小桥还在他面前哭诉了好久，嫌弃那两个挂件太幼稚了，所以苏瑛印象深刻。
“黄色的小鸭子。”
“啊对，就是黄色的小鸭……等等，小涵你怎么知道的？”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接口的人是谁，苏瑛惊讶地看了过来。
然后，他的视线凝固了。
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何岚身边的小女孩扬起手，纤细白嫩的手指间，挂着一串黑色的车钥匙。
“你说的车钥匙……是这个吗？”
粉红色的兔子裂开嘴笑着，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昏暗的视野晃动不停。
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
尖叫和什么东西吞咽撕扯的声音不断。
视野里被黑和红占据。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谁……谁来救救我……
“岚岚！”
有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跑……
但是……为什么看不到人？
是天太黑了吗？还是灯管被打碎了缘故？
咧咧跄跄地跟着跑，走廊上挂着的伟人画像在往后退……
她努力想看清楚拉着她跑的人是谁。
终于在路过一个窗子的时候，看到了……
……没有人？
她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被拉着的手。
手腕处的衬衣褶皱非常明显，那个人……明明还拉着她的手腕啊。
明明……应该是有人的啊……
“岚岚！别怕，我在……别怕……”
是谁，抱着她，轻声安慰着？
轻拍在背上的手那么真实，但是睁开眼睛……
……什么都没看到。
“醒醒，醒醒！”
谁在摇她……？
天亮了吗……好想再睡一会啊……对了，今天说好了要去图书馆给阿桥占位子，要早起！
一个激灵，何岚立刻清醒了。
然后她发现不对劲了。
自己怎么……睡在地板上？
“醒了吗？吃点东西吧。”苏瑛看了她一眼，递过去一只一次性纸杯，里面是飘着浓浓奶香的奶茶，和一块奶酪。
何岚愣愣地接过食物，地上还残留的血迹把她的记忆带回了昨天晚上。
……原来，不是梦。
为什么……不仅仅是个……噩梦呢……？
还是说，我还没有睡醒……
机械地喝了一口奶茶，何岚一下子被呛到了：“咳咳……怎么是咸的？”
“草原特产，你该庆幸图书馆的人收了快递包还没送去寝室。”苏瑛指了指一旁拆开的快递包装。
最近中央台的《舌尖上的X国》节目热播，里面提到了草原游牧民族的主食是奶茶和奶豆腐。他们的奶茶和大学生常喝的不同，是用奶油、炒米、牛奶、砖茶等材料一起煮出来的，一碗奶茶再加两块小小的奶豆腐就能维持一个成年人放牧的热量需求。
其中，炒米并不是指把米饭炒熟了之后的米，而是五谷中的糜子。糜子炒熟后就是上面所说的炒米，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然后随时可以煮一些牛奶，简单地将炒米泡进去就可以吃了。
这个学校里的某些学生异常有尝试新事物的勇气，订购了好几包大规格的炒米，结果便宜了苏瑛一行人。
何岚显然不怎么欣赏这种食物，只是不好就这么推开，便把杯子放在手里暖手，轻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你还真有脸……问啊！
苏瑛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睁开眼时，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了：“看过生化危机吧？”
何岚点点头，但她不怎么记得内容了，因为那时候她被吓得直往阿桥怀里钻……
“小桥那小子肯定带你看过……”不用想也知道一脸甜蜜悲苦回忆样的女人在想什么，苏瑛冷笑了一下，“就像那里面讲的一样……”
“丧尸来袭，末世到来。”
“恐怕，不仅仅是丧尸……”
突然在何岚身后响起的孩童声音吓了她一大跳，她甚至来不及去管手里打翻的杯子也不敢去看背后是什么，几乎本能地尖叫着爬到苏瑛背后。
反倒是叶涵宇被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吓了一跳，苏瑛清楚地看到小女孩拿着笔记本的手抖了抖，差点摔了本子。
噗……
苏瑛发现自己刚刚阴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连躲在他背后的女人都不能干涉他的好心情了。
看到一直以来稳重沉着的小女孩被吓一跳满头雾水的样子……苏瑛感觉自己的恶趣味在日益增长。
叶涵宇敏锐地察觉到某人憋笑的情绪，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
咦……原来小涵是桃花眼啊，还真漂亮！生气了也这么好看……等等好像抓错重点了？
“咳咳……”被瞪了一眼之后苏瑛压下笑的冲动，勉强找了个话题，“刚刚你说……不仅仅是丧尸，是怎么回事？”
叶涵宇沉默了一会，指了指门外。
苏瑛愣一下，转头看了过去。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刚刚明明还是白天啊！”苏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
白宁宁正在门口往外张望，期待着能早点看到她的父亲。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之前和父亲通话时就得到了消息，为了避开那些阳光下的丧尸，他还要绕好大一段路。
叶涵宇走到门口，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人影，抿了抿唇：“雷雨夜要来了。”
不仅仅是天黑了，附近空气的湿度明显增大，气压低，还有那种压抑的感觉……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兆。
“雷电也是能量的一种……如果……”她没细说，也许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也许等雷雨过后，我们将面临以十甚至是百为计数单位的二级丧尸。”
“你是说……”白宁宁的脸色惨白如纸。
叶涵宇沉默地转身，从里面拿来一个环保袋，里面装了一些他们找到的吃食，包括一袋大包装的炒米和一些饮用水。
她把这些东西扎严实了，理出两根带子方便背在背上，然后把它递到了白宁宁面前：“以你的能力，带上这些不是累赘……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她没说去哪里，但是她相信，白宁宁懂的。
年轻的白领女性深深地看了一眼身高才到她腰上的小孩子，对方的眼眸沉静如海。
她又看向一边的苏瑛，得到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抿了抿唇，拿过袋子，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跑去。
叶涵宇的听力很好，她听到了对方那声轻不可闻的“谢谢……对不起！”。
道谢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因为不能继续一起走了吗……但是，和亲人比起来，明显就是父亲更加重要啊……又何必说对不起呢？如果爸爸在的话……我也会丢下谁都不管，去爸爸身边的……
叶涵宇看向自己的手。之前的那些东西对一个成人来说不重，但是对一个孩子来说就有点超过承担范围了，她的手心被勒出了两条红痕。
终究是孩童的身体……不管灵魂多么成熟，面对一切显得多么成竹在胸，但是……
这个稚嫩的身体总是会提醒她，她背负的东西，超过了自己能承受的范围。
她慢慢地收拢了五指，红痕仍在，但是没人能看到了。
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才行。
看着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消失在图书馆的拐角，何岚胆怯地出声：“那我们……”
给予回答的不是她期盼地看着的苏瑛，而是那边那个漂亮但是奇怪的小孩：“我们也要准备走了……现在的丧尸还不能对钢铁的车子造成太大麻烦，开车走吧。”
车……
何岚垂下的右手碰到口袋里的钥匙，心思一转立刻抬头笑道：“嗯，好，刚好之前阿桥把车钥匙给我了，我们的车停在附近……那我们，去把吃的搬到车上吧？我觉得以后找吃的肯定会很麻烦。”
苏瑛点点头：“好，不过我们没多少食物，除了刚刚在借阅处的办公室里找到的一袋大米和一桶没开封的矿泉水，另外也就他们藏着的零食了。”
“那苏瑛你去搬东西吧，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青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似乎有什么让她心跳加速的东西，但等到她再一次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苏瑛默认了这个安排，朝那个小女孩招了招手：“小涵，来，和我一起拿东西。”
被唤做小涵的女孩转头看了她一眼，何岚努力镇定下来，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但对方也没理睬她，只是顾自走进了图书馆。
苏瑛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了。
门口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何岚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变得急促的呼吸。
要快……
她跑到图书馆旁边的停车场，远处的丧尸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在朝这边张望。
要快……
已经在大脑中回忆了无数次车辆的位置，所以她一眼看到了属于阿桥的车子。
我不想死……
钥匙插、进锁孔，打开，她坐了进去，用力拉上车门，发动车子。
引擎响起的时候，那丧尸开始往这边移动。
不想死……
自动挡的车子不用担心起步太快导致熄火，车子的开动很顺利。
从车位出来的时候，她没注意，车角的灯撞在了一边的车子上。
保养良好的车身上立刻多了一道明显的刮痕。
银白色的车子开出停车场。
直接冲向了校门，根本……没有往图书馆方向去。
这是一场噩梦。
何岚死死抓着方向盘，只觉得心跳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离开这里就好了……离开这里就好了……离开这里就好了……”
神情近乎癫狂的女人不停地自我催眠，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然而，就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有个温和的男声打破了她的催眠。
“真的吗？离开这个学校，噩梦，就会醒来，这些怪物，也会消失吗？”
何岚僵住了。
从从后座传来的声音。
她非常地熟悉这个声音，和对自己男朋友的熟悉度不相上下。
……是苏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