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宇语调沉重地说：“这次地震灾害，相当于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对人防工作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和检验。益川人防总体上虽经受住了考验，但也暴露出明显的薄弱环节，特别是平时用不上的工程设施，到危急时刻也根本靠不住！今后的人防工程，必须严把质量，真正做到平时用得上，战时靠得住。”
柏副市长站起身说道：“建议班子成员分别带队，到沿海及经济发达的大城市，参观他们先进的人防工程，学习平战结合方面的经验，结合益川实际，借灾后重建的大好机遇，认真规划，慎重布局，力争我市人防整体工作达到西部第一，全国领先。”
上海、山城及沿海大都市的人防工作，一直领先全国，各有其独到的特色和经验，按照市政府的要求，由罗哲夫留守，欧阳文宇带人到山城，孟俊华率队到上海，何明书等人到福州考察学习。
抗战期间，从1938年2月18日起至1943年8月23日，日本对战时山城进行了长达五年半的战略轰炸。据不完全统计，此段时期日本实施轰炸超过5000次，出动9000多架次飞机，投弹达12万枚左右。轰炸中死难者数万人，超过一万幢房屋被毁，市区大部分繁华地区被破坏。
抗战期间，山城即开始筑建防空洞，建国后，历届党政领导都极为重视把人防工程建设。更特别重视把平战结合落到实处。到现在，不但全市地下商业态势已经成熟，一旦战争爆发，指挥机关和市民也可迅速进入地下工事。
市中心地下商场宽畅大气，人来人往一派繁荣，各商家的生意都极为火爆。晚上，好几个可容纳数千人的地下歌舞厅欢歌笑语人声鼎沸，令欧阳文宇感慨万千：今天这个时代，平战结合的人防工程，不能只是停留在口头，应该真正落实到行动上。
外出考察回到益川当天下午，罗哲夫满脸喜色走进欧阳文宇办公室：“好消息，根据我市人防系统受灾实际情况，发改委已经下拨8000万重建资金……”
欧阳文宇重重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好！这事办得漂亮，给你记一功。”
罗哲夫皱着眉头轻揉肩膀抱怨道：“你这耍笔杆子的文人，咋出手这么重？把我肩膀都拍痛了。”
正说着，孟俊华和财务科科长等人先后走进来，欧阳文宇亲手提着暖壶沏茶，笑容可掬地说：“呵呵，几位请坐，刚上任就去抗震救灾，回来后忙于外出学习和熟悉情况，还没和大家聚过餐，今天先以清茶代酒敬各位。”
刚好，何明书大步迈进来，伸手接过一杯茶放到鼻子边闻着：“好香！肯定是明前茶，先谢欧阳老大。不过光喝茶不行，还得请喝好酒才行。”
欧阳文宇在何明书肩上拍着：“能喝好多酒？工作搞好了，我陪你喝个够，保证不醉不归。”
何明书喝下一口茶，笑道：“那好，期待着！”
“光喝酒不行！你负责联系军方，今后人防工作要得到部队的支持，全靠你老兄了。”
“放心吧，只要你发令，我绝对冲锋在前！”
欧阳明宇谦恭地说：“虽然我和人防的渊源颇深，并在市人防办工作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但对近年国际、国内形势了解甚少。工作要搞好，必须得到大家的帮助和支持。现在，请各位谈谈看法，提出新形势下新的思路。以前，人防工作不被社会所了解，更难得到社会的支持，今后，这个局面必须打破。人防必须和社会建设同步并融为一体。”
何明书品着茶说：“这茶好香，得拿出来大家分享才行。至于工作嘛，通过这次的外出学习，我恶补了一些知识。知道二战后，国外把城市防空战略地位提高，投入了大量资金建设和完善城市防空体系和设施。我国沿海和华东大城市，人防建设力度也相当大，从1969年开始，一直在增长，近年更是快速增长，已经形成了地铁和地下商业相连的平战结合网络。”
市人防办财务科长孙蕙快人快语地说：“说到国外的情况，从资金支配来看，苏联每年用于民防建设的投资为五六十亿美元。美苏冷战期间，苏联在莫斯科、列宁格勒、基辅、第比利斯和巴库等大城市建成了以地下铁路为主干线的地下防空工程网。我市年入防易地建设费超过10亿元，可之前投入建设的少得可怜，上规模的公共人防项目，较之相邻的山城，落后了至少20年。”何明书沉思着缓缓补充道：“美国民防工程每年投资十多亿美元，近几年仍在不断增加。全国建成了可容纳一亿多人的防空工事，约60万个基本适用的掩蔽部，所有城市百分之七十五的建筑物都有地下室，总面积近7亿平方米。”
欧阳文宇说：“地震后，我市无疑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人防也将面临难得的大好机遇，抓住这个难得的机遇，狠抓规模化人防工程建设，争取实现质的飞跃，是否应成为考虑的重点？”
罗哲夫颇有怨气地说：“美国民防建设的重点是修建掩蔽设施，地下军事设施为世界上最先进。例如在核战情况下指挥北美方面战争的斜阳岭指挥所，其坑道贯穿花岗石山体一半，在面积近两公顷的地下城中，建有包括医院和水库在内的十五栋三层钢筋混凝土建筑物，储备着一个月的给养。我国发达城市离这个要求都还差得很远，更不要说我们这里，差距实在太大了。说是人防重要，可真正支持的不多！”
何明书望着窗外：“我同意欧阳主任的说法，人防工作关键在搞建设，抓项目，用好用活灾后重建的政策和机遇，以项目建设为抓手，尽快办成几件实事；紧密围绕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主动作为，全面推进防空防灾一体化。”
欧阳文宇扬起一本资料：“日本政府认为城市防空最理想的办法是建设地下城市。为此构筑了大量地下街、地铁、地下停车场、地下发电厂、地下油库等工程。日本地下街的建设由政府规划，通过招商由私人公司建设，政府给予优惠政策或低息贷款。全国二十多个大中城市建有一百多条地下街，总面积超过100万平方米，尤其是在东京、大阪、名古屋、京都等大城市发展最快。东京地下街遍布全城，仅面积达1万平方米以上的就有17条，其中东京火车站前的八重洲地下街面积超过10万平方米。”
何明书点头补充道：“日本稍大的地下街都设有救护中心，闭路电视监视系统，温感、烟感报警系统，燃气报警系统和通讯系统等，对地下街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一旦发生意外，就能及时处置。”
孟俊华想了想说：“网上说，就连长期处于和平环境的中立国瑞典，都极为重视增强国家整体防御能力，将民防与军事防御、心理防御、经济防御等作为总体防御圈的重要組成部分。建有民防地下掩蔽所6万多处，可容纳700万人同时避难。目前，瑞典仍以每年近6亿瑞典克朗用于修建防空掩蔽工事。可我们呢？人防在很多人眼中，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边缘部门，真正想干点事，钱从何来？收上来的易地建设费不少，可有关部门卡得太死，想用一分都难！”
罗哲夫说：“人防部门被视为边缘部门，群众不理解，领导不重视，人员组成大多为无后台、没门路，到不了热门单位的军转干部，部分县区市人防办领导都是即将退居二线而调到人防部门过渡。相当一部分领导认为，到了人防部门，政治前途就算画上了句号，只要不贪不腐，平安度过几年光阴就行了。这个存在已久的状况，要想改变，难度大呀！”
何明书拍着罗哲夫的肩说：“老兄呀，也要看到，一些地方人防部门不但多年没有动作，甚至对以前的人防工事疏于管理，或迫于领导意旨，把人防工事割让或变相易主，极大地削弱了人防工作的重要性，丧失了自身的地位。这次地震，一些地方的人防工程毁于一旦，应急队伍拉不出来，警报器集体失声，都说明我们平时内功修炼不够。”
孙蕙冷笑连连：“有些地方人防领导虽有一腔抱负，可分管领导甚至主要领导都不重视，旧的人防工程被有关单位占用难以收回，新建工程收取易地建设费得不到支持，办成实事的难度极大。”
欧阳文宇表情严峻地说：“灾后重建的政策和支持要靠我们积极争取。相当一段时间，人防被视为边缘部门，部分地方领导对人防工作不重视，认为人防无大事，无非就是收点钱，维修老的防空洞或挖新防空洞。还有一些人干脆认为，在今天的形势下，人防部门已没有存在的必要。部分人防工作者自身综合素质较差，成天吃吃喝喝混日子，不思进取，甘于被边缘化和轻视。所谓有为才有位，自身不作为，何来地位？要改变现状，必须自身加强努力！”
一番议论下来已近6点。欧阳文宇起身笑呵呵地说道：“感谢各位了，今天我们先议到这里吧，改天再向各位讨教。”
罗哲夫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带头离开后，其他人也相继走了出去，只剩下欧阳文宇和何明书。
何明书神情凝重地说：“现代城市防空作战主要任务是保卫政治经济中心、党政军机关所在地、战时军事指挥所和军事要地、通信中心、工业基地、能源和交通枢纽。城市防空必须以防空体系的情报预警系统、指挥控制系统、防空武器系统、勤务保障系统以及综合防护系统做后盾。人防建设，在当前，应该说比任何时候都重要。欧阳老弟，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呀！”
“是呀，与特殊、重要战略位置相比，我市人防建设水平极为滞后，远远低于发达省市；军事斗争、人防应急准备任务繁重，特大自然灾害引发的问题艰巨，与经济发展蓬勃的整体态势相比，加快发展的要求刻不容缓……”
“人防办不比建设局，工作开展难度相当大，你得有充分思想准备。”
“严峻形势，急需扭转。既然来了，就得有所作为，主动作为。不仅是为了给书记、市长交出满意答卷，更要让人民群众满意呀！”欧阳文宇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为了人防工作，我豁出去一搏！干得不好就引咎辞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