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御鹰挑高一边的浓眉,她,在赶他?他的德妃,他认为胆小顺从的德妃,居然在暗示让他离开?
这个德妃,越来越有意思吧。
于是,他露出状似不经意的笑容,但是里面的探索意味,却是相当的明显,显示他的兴趣。
“既然如此,朕刚刚也想要到母后那边,一起过去吧。黄公公,摆架坤宁殿。”将脚步收回,往外走去。
外面,是他御用的坐辇,只有皇帝跟皇后才可以同坐,虽然她是正妃,但是,依然不够资格。
看着他登上御辇,之眉本来想要坐入自己专属的轿子,但是,却被他阻止。
“德妃跟朕一起吧。”圣御鹰已经坐定,一身的明黄的帝袍,帝皇气质在坐辇中更显尊贵,颈边的貂皮滚毛,让他俊美的脸庞增添了一股刚硬的尊贵,天生的帝王气势自然展露。
“皇上,这于礼不合,只有皇后才能与皇上同坐,臣妾坐轿子就可以了。臣妾谢皇上隆恩。”之眉轻轻的福身。坐那个坐辇,不是不敢,只是,不想惹是非上身,今天坐上去,明天,说不定就毫无葬身之地,特别是,她没有后台,在京城,她就一个人而已,一个失德失仪的妃子,下场,会很惨的。
他这样的话,是何意?
圣御鹰深沉的看着她轻福的纤弱身子,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示意起轿。
之眉看着浩荡的皇辇,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坐上自己的小轿子,空间虽然不大,但是自由,并且,安全。
浩浩荡荡的一伙人,一起往太后的坤宁殿去。
大雪,依然漫天盖地,似乎,要将累积了一年的风霜一次降落,天地间浩荡,人,如此渺小。
一路上,天依然降着大雪,厚厚的雪几乎掩埋了脚踝,这么冷的天气,难怪太后一直呆在坤宁殿不外出。
这次的花棚,如果成功了,会如何呢?
之眉静静的坐在轿子中,此刻,才想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今天早上,只是依着心之所向,想要重温那段无忧的日子,但是,她却疏忽了。
刚有皇帝异常的宠幸,再有替太后搭建花棚讨太后的欢心,原本的无意,在众人眼中,却是刻意的讨好。
之眉轻轻颤抖了下,想起他刚刚似乎无意的恩赐,与他一同坐皇辇,是否,连他也认为,自己的野心,不似她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
她,也是野心勃勃的想要那个后宫最高的位置?
不管外人如何猜测,只要搭建好这个花棚,以后,她会静静的呆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所有的猜测以及有意的探索,都会磨灭的。
她,只适合当个默默无闻的柳德妃,一生无子,孤寂到老,这是她入宫早有的体会。
外面的天,好冷啊,刚刚急匆匆的想要给太后展示自己画出来的花棚轮廓,意外碰到了他,却忘记带上她的暖手炉,思绪一清明,感觉冷意不断侵袭而来,身上这件华贵的保暖狐皮披风也不能阻挡寒意,手尖迅速的冰冷。
之眉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不住的呵出热气暖和,一只雪白带丝绿的手镯从她纤细的手腕跳了出来。
纤手抚摸住透露暖意的手镯,虽然温暖,但是,不够,太微小了,抵挡不住庞大袭来的寒意,手尖,依然寒冷。
将手镯藏进衣袖中,这细小的温暖,只能隐藏,不能显露。
“皇上今天怎么有空驾临哀家的坤宁殿了,德妃也在?”太后细细的眉毛轻轻的挑起,一双眼睛看不透她的心思。
早上,不是才来过了吗?这次,居然跟着皇上一起来了?
她,看错人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凤体安康。”圣御鹰似乎听不到太后的疑问,悠闲的坐了下来,也招呼身后的柳德妃坐下来。
“托皇上的洪福,哀家这个身体,拖了几年还不是问题。德妃,怎么跟皇上一起过来了?”太后依然不放弃这个问题,皇帝不回答,德妃会给自己答案。
之眉悄悄抬头,看了看坐在上座的皇帝,以及契尔不舍追问的太后。
皇上一脸闲适的笑意,眼神,蕴涵着她不懂的光芒?为何皇上不回太后,却又自己回答?照实回答吗?
“回太后,臣妾今早回去,将花棚的大概图样画了出来,想给您老人家过目,碰巧遇到皇上,于是一起过来了。”这样说,起码,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地点,是在自己的德仪殿。
但是,也真的是碰巧。她并无说谎。
抬眼望了望上面的皇帝,脸色如常,并未对自己的答案有任何的异常,之眉稍稍松了口气。
“德妃还真是有心。皇上,哀家早上只是跟德妃提及想要赏花而已,德妃就给哀家提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皇上,德妃如此孝心,皇上可要好好奖赏才是。”太后见皇帝并未出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朕的确该好好的嘉奖爱妃,母后可有什么主意?”皇帝微笑着请示太后,眼睛,别有深意的看向底下的德妃,之眉不由的轻颤了下。
“皇儿,您到今年也二十有六了吧,想想先皇在您这样的年纪,你都六岁了,这样吧,德妃如此顺良孝顺,给皇上生个皇儿或者公主,将来,必定是人中之龙凤,皇上意下如何?”太后笑着建议,眼睛,似乎很是期待,双双看向底下低着头的德妃,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爱妃,怎么低着头,你觉得母后的建议如何?”圣御鹰靠在椅背,一手,把弄着拇指的玉扳指,脸上不再有笑意,但是,却也未让人觉得他生气。
之眉抬起头,脸色如常,心中,却是翻滚彭湃。
太后此话,是何意?皇上,又是何意?
为何明明是一家人,说话,却是让人心惊胆战、暗里藏刀?
自己,居然也卷入了这样的风波,心中微微苦笑。之眉现在觉得,早上那个建议,愚蠢至极,何必,揽祸上身呢?
只是,想要寻找一丝回忆,看来,回忆,不容自己再寻找了。
“皇上心中必定自有主张,臣妾不敢妄自猜测圣意。”之眉低低的回应。他,越来越让自己看不透,或许,自己也从未想过要了解他,他不是自己可以理解的人,那个让自己了解的人,却是早已不知在何方。
一个帝皇,如果让人了解透,对自己是最大的危险。
如此揣测不透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母后,赵贵妃不是怀孕了吗?再过一个多月,您就有孙子抱了,此事,暂且不提,还是说说母后的赏花棚吧。德妃,将你画的呈上来。”圣御鹰转移开了话题,太后也似松了口气,不再提及。
之眉恭敬的将袖里的图呈上去,继续坐回自己的位置,静静的、默默的。
“看似很不错,不过,母后,今天儿臣上朝,司天监刘遂上禀,明日开始降雪将日益减少,天气明朗,所以这个花棚,儿臣想,大概用不着了。天气一好,那些花儿大概都想晒晒阳光,只是,辜负了德爱妃的一片孝心。”圣御鹰一脸的可惜,对着太后明道。
“如此甚好,德妃就吩咐底下不用瞎忙活了,连日的大雪都将哀家闷坏了,德妃有这份孝心就好。”太后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只是一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似乎累了。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太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之眉赶紧站起来,轻福恭送太后。
圣御鹰也站了起来,不发一言,踏出坤宁殿,将身后的之眉落下。
之眉站在空荡的大厅,忍不住苦笑,自己,真的是多事了。
不怕,这次反倒提醒自己,或许,在她的德仪殿,她可以给自己弄一个,只是,面前不需要,她还是适合当一个哑巴妃子就好。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或许刚刚太后的那番话,在试探他,也是在试探她。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让太后可以赏花而已,没想到,反倒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这样也好,起码,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里面的玉镯,彼此,有距离才好。
他不适合自己,自己也不适合他。
回到德仪殿,之眉没有休息,反而跑了几个地方,吩咐大家都不用忙活,不过,已经弄好的,都搬到德仪殿,空置出一个房间,或许以后可以用的着。
既然坤宁殿不用,她的德仪殿,虽然地方不大,要弄这个花棚,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她能够一直住在这边,总有用的着的。
“娘娘,为何突然取消了?你看这雪,越来越大了,太后不是很想赏花吗?”秋儿一脸的轻松。总之觉得弄这个花棚,太过的张扬,她家娘娘虽无争宠之心,但是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是争宠的表现。取消,也好。
“今儿碰到皇上,明天开始天气会晴朗,所以不需要了。这雪啊,大概想要一次下光了。”之眉淡淡道,微笑,将袖里的图细心的放入到梳妆台的抽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