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茶香瞬间在口齿留香,果然是好茶,清而不淡,淡而留味,口齿中,弥漫着一股清甜。
太后果然真的很慷慨,连皇上都没有喝过的茶,她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赏赐给自己。
不喝,岂不可惜。
“娘娘,这个茶,好好喝哦,这是秋儿喝过最好喝的茶了。”秋儿喝了一口,惊喜道。平常虽然娘娘对待她们这几个下人不错,但是娘娘本身,也并未如外人眼中的风光,对于物质的需求,她家娘娘可以说是整个后宫最为无欲无求的了,吃的饱穿的暖,其余的,她一概不强求。
这么好的,太后就这么赏赐给了娘娘,这当中,难道……
“娘娘,太后为何无缘无故就赏赐您茶叶了?”秋儿放下茶杯,发现娘娘并未因为太后的赏赐而开心,反而有点郁郁寡欢。
“我也不知道,太后的心思,岂是我猜的到的。总之,有好茶就喝吧,想那么多干吗呢?喜欢喝就多喝,要的话就跟我拿,秋儿,在这个宫里,就我们最亲密,我不希望,连你也……”之眉低低道,话中,隐含着连她也不知道的脆弱。
秋儿放下手中的茶杯,感激的握住之眉的手:“娘娘,秋儿一直都知道娘娘对秋儿的好,秋儿自小就入尚书府,没爹娘疼爱,但是自从跟娘娘一起进宫,娘娘一直都将秋儿似为姐妹般疼爱,秋儿心中好感激、好感激娘娘,只是娘娘,从太后的寝宫出来,秋儿发觉娘娘似乎心事重重,秋儿口拙又冲动,只会给娘娘招惹麻烦,娘娘,秋儿多想为娘娘做一些事情,但是秋儿,好笨。”秋儿愧疚的低垂下头。
想起今天自己才又冲动的闯祸,说不定因为她大惊小怪而让皇上误会娘娘耍手段,才没有留下来用膳,她真的好对不起娘娘。
“傻秋儿,这就是最真实的你,宫里隐藏心思的人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够一直保持你这样的心性,虽然,我常说要你不要冲动,要谨言慎行,但是,你也说出了我心中不敢说的,我并没有真正的怪你,秋儿,我很谢谢你,真的。”之眉将她拉起来,重新将茶给她。
“喝吧,凉了就不好,皇上也没有说什么,你就不要多心了。这么难得的好茶,可不能糟蹋了。”之眉笑道,心中的烦恼暂放一边。
有如此贴心忠心的秋儿陪伴在身边,让她知道,在这里,起码,还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人对待自己,不至于一个人独留在这个后宫中,这样已经足够,真的足够了。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高挂上空,撒下一片银白的光芒,将偌大幽静的庭院更增添一股凉意,到处,是一片宁静,宁静的,让人觉得,太过的寂静。
“娘娘,您早些歇着吧,明天早上是宫里的重要日子,养好精神才好。”秋儿打点好一切,对着望着窗外的之眉说道。
明天是皇上的大喜日子,但是,却也是娘娘的伤心日子,哪个女人,会不介意自己的丈夫另外有女人呢,只是娘娘的丈夫,太特殊了,她连嫉妒都不能,只能将所有的心绪都隐藏。
秋儿看着之眉荏弱的身影,心中替她难过。
“你下去吧,也早点歇着,我困了就会就寝的。”之眉淡淡道,依然望着外面的明月。
心中,其实反而有些羡慕那明月上的嫦娥娘娘。当初的嫦娥娘娘,已经有了心爱的丈夫,一心一意,为何,依然选择上天,独自一人飞天,虽然孤寂,但是,她却是自己的选择,身心自在。
或许她向往的,就是这样的自由。
秋儿担忧的看着她,深知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轻轻一福带上房门,将空间留给她。
一阵寒风吹来,吹乱了安歇的树木,投下一片片凌乱的树影,犹如她现在的心情般,凌乱,却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他的选秀,自己,其实,还是在意的,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只独一人,心中凌乱,脑海,却非常的清明,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他的缘分,原来,已经尽了,就从今天正午他离去的那刻,彻底尽了。
他的话,也是这样的意思,是不?隐讳的拒绝了她无心的请求。
茶,爱妃留着自己品尝吧,这句话,已经宣判她的结局,往后,他不会再来了。这个德妃,形同虚设,太后,这次恐怕看走眼了,所托非人了。
之眉搓搓自己变的寒冷的手,一只清透白玉手镯跳了出来,依然吐露着丝丝的暖意,在月光下,闪烁着诱人的晶莹,那柔和的光芒,丝丝的暖意,让她心里一笑。
这是他的赏赐,那次两人唯一一次出轨的赏赐,之眉把玩着玉镯,戴在她细瘦的手臂上,松松垮垮,但是,它却紧紧的依附着她,从未掉落,就连她尝试着摘下也不行,连玉,都似乎沾染上他的霸气,即使他已经不要她,却依然,霸住她的身体,不让她自由。
男人,何其自私呢。既要女人的身体,不要了,也不放开,禁锢着自由,而他,依然悠游在众花之中,凋谢了一朵,又有新的花开,从未寂寞。
之眉再次试着拔出玉镯,玉镯似乎已经认定了主人,分毫未动,似乎在告诉她,已经跟定她了。
这是否,是她以后的命运,一辈子,老死在宫中,在这座宫殿,一辈子守着这看似华丽,实却空洞的宫殿。
她只是小小的柳之眉,只需一方小小的天空即可,一个,就如山上那般,没有任何试探猜忌的天空。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幽幽的琴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更显空灵,似近似远。明明听在耳边,但是,似乎是从未知的远方,通过天空,传递给她。
这个声音,让之眉的心,急促的跳动。
这个琴声,好熟悉,是师兄的琴声,即使已经四年未听过师兄的琴声,但是,只有师兄的琴声,才可以如此丝丝入扣,扣人心灵。
弹奏的,虽然是陌生的琴曲,但是,音律,却如此的熟悉。
这一定是师兄的琴声,之眉心口蹦跳不休,想也没想的跑向大门,跑了出去,身着单衣,跑出她的德仪殿。
德仪殿外,一片空旷的平地,老天爷似乎应景般,开始飘下毛毛的细雪,轻盈的飘落在地上,飘落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只是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在阵阵的夜风中飘扬。
阔别了几天的晴朗,又要下雪了。
之眉站立在原地,耳边依然回荡着熟悉的琴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她不停的转着,转着,希望能够寻着那琴音,但是,找不到方向,琴声似从四面八方而来,扣入她的心扉,但是,却缥缈的让她抓握不住。
师兄,是你吗?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之眉在心中呐喊着,望着夜空,只有一轮明月回应,那片片的雪花在月光,更显寒冷。
之眉怅然的站立在原地,偌大的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不,不可能是师兄的,师兄怎么可能在京城,以前他就说过,在京城,他无亲无故,还曾开玩笑的对自己说,很想陪着她回家,看看京城的女孩子,是否都跟他的小师妹一样折腾人,虽然如此说道,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溺死人的温柔。
这样的眼神,她早已没有资格拥有,为何在这样的深夜,自己却像着魔般的以为,真的是师兄的琴声。
只是这琴声,却同师兄一般,难道,她是在做梦吗?
雪花,飘落在她微张的苍白唇瓣,透心的冰凉,犹如突然被冷水灌入般,将她心中的火热凝结。
这只是深夜中不知道是谁的琴声而已,师兄有师父传承的一把无音琴,从未离身,这个琴声,不是无音琴弹奏出来的琴声,只是,一把普通的琴弹奏出来的琴声而已。
为何,如此冲动的以为是师兄的琴声,她是不是,太想念师兄了才产生如此荒谬的念头。
她究竟是怎么了?
之眉失魂落魄的站立在天地间,天地一如既往的宁静,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从今往后,她真正是独自一人了。
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德仪殿走去,仿佛被抽离了灵魂般,感受不到丝毫的冰冷,事实上,心,早已冷冻的麻木,还怎么感受呢?
“德妃娘娘,如此冷的天,这么晚,为何一人在这边?”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师兄的声音。
之眉犹如触电般整个人颤栗了起来,霍然转身,却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面具在月光下,依然闪动冰冷的光芒,与月光相映衬,那显露的黑眸,是一片复杂。
是易消逝,不是师兄,之眉愣愣的望着他,眼睛突的的睁大。
他的手上,拿的是……拿的是一把琴。
修长的琴身,在他高大身子的衬托下显得有点小,但是,却是奇异的融合,仿佛,他天生就是适合它,它也只适合他。
易消逝,也会弹琴?
刚刚的琴声,是他弹奏的?